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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齐仲虎密谋陷阱 少英雄幸脱劫难

作品名称:元笛      作者:肖丰硕      发布时间:2014-08-11 20:33:28      字数:8524


  单说郭振山,爷儿俩分手后,便一路打听着朝杞县县城的方向走去。按理说双水镇距县城并不远,只区区二十几里路。但由于是步行,当他赶到城外时,已是天光大亮。这时,城门已经打开,吊桥也落下,进城出城的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城门口经过,熙熙攘攘的很热闹。现在郭振山也顾不上一路劳累,进了城就直接找到县衙来。
  说来也巧,这时刚好知县老爷处理完公事退堂,郭振山很容易就找到了冯师爷。其实他不知道,冯师爷在县里是个非常有名、非常有影响力的人物。此人年龄已六十开外,从年轻时便在本县做师爷,一干就是三十几年,知县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他的地位丝毫未受影响,历任知县都视他为智囊,无论大小事都咨询他,那些税收、征调、钱粮、诉讼等事更是依赖他。说刻薄点儿,就是知县老爷想捞点银子,没有他的默许都很难办到。你想,这样的人谁不敬重,那些富豪小吏们更趋之若鹜地巴结他。不过此人倒也清廉,做事又有正义感,为此百姓们都很爱戴他。
  这冯师爷自幼家中富有,不光坐拥祖田八百多亩,还有买卖铺户不下四五处。因此这也影响了他早年读书的热情,在几试不第之后,便不再临场,专心做了县里的师爷,平时处理些公务,暇时巡视买卖田庄,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他在家中居长,有三个兄弟在外为官,只有一个妹妹便是孙美琪的母亲冯氏。他与妹妹是一奶同胞,母亲离世时,妹妹冯氏只有五岁,是他把冯氏一手带大的,兄妹俩感情非同一般。后来冯氏嫁给双水镇的孙员外为妻,便生下了孙美琪,不成想在美琪满月头里冯氏就病逝了。为此冯师爷不知难过了多久,后来便把美琪视为亲生女儿一般,倍加疼爱。本来他是想抱回美琪自己养的,不料却遭到孙员外的极力反对,无奈只好每年冬夏各接来一个月团聚。那美琪自幼就喜欢住舅舅这里,每次来都长时间不愿回去,为此两家闹出了不少别扭。自从孙员外续弦之后,冯师爷就更不放心,连做梦都担心美琪受虐待,所以从那以后接来小住的次数就勤了,这样孙员外更为不满,后来两家为此打了一架,最终冯师爷没斗得过孙员外,闹得一次也不许美琪来了。为这个,冯师爷烦恼了许多年,但他对孙员外也只能是心里忿恨,拿他毫无办法。至于美琪和张力的婚事,冯师爷是知情的,他对这门亲也十分看好,对于张家后来发生的事他也听说了,只是对退婚和嫁给齐小虎的事一无所知,也没人告诉他。
  今天,当冯师爷看到外甥女这块玉佩时,心里顿时一惊。他当然认识它,这是冯家的祖传之物,是他在美琪三岁生日时送的礼物。这时冯师爷抚摸着玉佩,就像见到外甥女一般,觉得亲切无比。说起来这爷儿俩也有五六年没见面了,都是因为孙员外阻挠闹的。现在他很想知道美琪的情况,心里惦念得不得了。同时也急切地想知道郭振山来的目的,他已隐约感到这里面肯定有事,而且还是大事。为此,他紧张得浑身打战,眼皮也不停地乱跳。
  他把郭振山领到一家茶馆里,两人找了个单间坐下。等伙计摆上茶水点心退出后,他拱手道:“贤弟这是从何处来?为何有我外甥女的玉佩呀?”郭振山见问,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冯师爷一边听,一边生气,当郭振山说完时,他已气得咬牙切齿,手也不停地抖动。
  这冯师爷生得个子不算高,但身体很结实;那脸是一张红扑扑的圆脸;两只深邃的大眼睛透着聪明和睿智。他今天穿了件海青色园领直衫,头上戴了顶海青色纶巾,脚上是一双皂色靴,浑身上下打扮得既庄重又文静,手里还拿了把折叠丝扇。
  此时,就见他气得把扇子一摔,指着窗外破口大骂道:“孙子初啊,孙子初,你个狗娘养的!你也是个人?为了贪图几个臭钱,就把闺女给个傻子,你……你不知道齐仲虎是个啥玩艺儿?还跟他结亲?你他妈的,真是个畜生……”他发泄了好一阵,才止住骂。
  郭振山等他情绪稳定些了,这才问:“老先生,您早上公干时,没见到那齐家来告状吧?”冯师爷道:“今天没谁告状,也没听说下面谁押人到县里来……”郭振山听这话,马上站起来道:“要是这么的,我还得回双水镇去,他们抓的人肯定是押在齐家什么地方了,我得想办法救他们去……”说着,告辞要走。这时,冯师爷已压制住怒火,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和理智,他劝住郭振山,并深施一礼道:“老夫刚才一时有些气糊涂了,竟忘了向恩公致礼了,我这里多谢恩公了!要不是你们出手相救,我家美琪早不在人世了,此大恩大德,我冯某必要报答,昨日令公子被困,也是因美琪之事引起,这个我冯某是要负责的,我有个建议不知恩公是否应允……那就是,你们所有人可否来敝宅小住几日?也省了在那双水镇被齐家骚扰……至于救人的事,我们可以共同应对,我是本地人,地面上的事比你们熟,量他齐家也没啥折腾头儿……”
  郭振山见他如此说,自然是求之不得,高兴地拱手道:“真像老先生说的,敢情好!我这里多谢老先生了,以后就给您添麻烦了……”“哪里,哪里,这还不是因为我外甥女引起的,要说谢应该是我们谢你才对,哪里还说得上打搅,恩公你言重了,这些都是应该的!”两个人又相互客气了一阵,接着便商议起救人的事。
  冯师爷道:“齐仲虎这厮从小喜好拳脚,学过一招半式的猫脚功夫,本事不大,可他手下有三五个高人,是从外地花重金请来的,据说十分厉害!他就仗着这几个家伙在本地欺压良善为非作歹,说不定令公子就是遇上了他们才吃的亏……”郭振山皱紧眉头道:“要说我那两个小子,不是我吹牛,功夫也不错,但是斗他们吃力,看来这几个人轻视不得,下次碰上他们非小心不可,想不到这么勇猛的人他也请得来!”冯师爷道:“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功夫高手也有爱钱的,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江湖上出这么几个败类还新鲜?不过,他们再厉害,咱也不怕,我有两个儿子,自幼习武,曾受过高人的指点,不是我夸口,在这一带还没人能斗赢过……一会儿要去救人,我让他们和你一块儿去,省了到时候吃亏,贤弟以为如何呀?”郭振山听这话不禁喜出望外,当即就答应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便走出茶馆,一同去了冯家。
  在冯宅,当郭振山见到说的那两位公子时,乐得连烦恼都暂时忘了,心说:要有他们帮我,救出人来就啥问题也没有了!
  就见这两个都有七尺开外的身材,长得头大如斗,体健如牛,胳膊腿粗得如房檩一般,身上的肌肉结实得一块儿一块儿的,那威风凛凛的样子,谁见了都喜爱。这哥儿俩是一对孪生兄弟,大的叫冯刚,二的叫冯勇,今年都三十出头的年纪,均已成家立业。你休看他们样子五大三粗的,但平日里与人为善,对家里家外的人都很和气,对父母也很孝顺,社会上对他们的评价一直都很高。
  今天,他们和郭振山见过礼之后,冯师爷就把美琪的事跟他们说了,接着便吩咐二人道:“一会儿你们随郭叔叔去救人,凡事都听你郭叔叔的话,让你们干啥就干啥,千万别自作主张,救出人后即刻回来,不要多惹是非,听明白了吗?”两个人答应了一声,接着便与大家一起商量起救人的事。郭振山道:“我已让我家老大去扫听情况了,我们白天恐怕动弹不得,只有夜里才能行动,不过……也许会出现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把人直接送到县里来,因为他们家占得着理……”
  冯师爷道:“要真这么着,也不用怕,这头儿不有我盯着了吗,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对付他!只是我看事不宜迟应把船上的人都接到家里来,也省了被齐家发现了节外生枝……”郭振山道:“先生说的有道理,我也担心这个,不如我这就回去,把人送过来!”冯师爷笑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贤弟费心?一会儿,我派人去接就是了,只是你们夜里行动时要多加小心!”“我们会谨慎的,你放心吧!”郭振山道。几个人又议论了一阵,接着郭振山便和这两兄弟及冯家的仆人们一同去双水镇了。
  时间真是不禁折腾,当一行人赶到双水镇码头,已近午时了。他们先安排美琪、月娥、小红、小翠、小顺子坐车去县城,接着又让郭老三把船挪到地形隐蔽处抛了锚。郭振山请冯家兄弟到舱里去休息,自己则回到原来停船的地方去等郭锦龙。但是直到中午也没见人回来,为此他心里很着急。午饭后,他又回去等,直到快天黑时才见郭锦龙急冲冲赶回来。
  回到船上,郭振山先将冯家兄弟给他做了引荐,接着又把自己进城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儿子:“锦龙,你转悠到现在,齐家的情况打探得咋样了?”郭锦龙道:“我从早上就到街上去扫听,镇上的人都传疯了,说齐仲虎领着人去孙员外家讨要尸首,把他家砸了个稀巴烂,还把孙员外打了一顿……”郭振山一皱眉,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查没查着齐家把张力和锦虎放哪儿了?县城他们没去,人指定是在齐家啥地方押着了,你这个打听的咋样了?”
  “您听我说啊!”郭锦龙道,“我听说他们把人押在齐家祠堂里了,那地方我也过去看过了,就在坟场的东边一点……只是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我是听齐家的仆人在街上买菜时和别人讲的……”郭振山又问:“齐仲虎家住哪儿,你看过了吗?”郭锦龙道:“这个,我也去那儿转悠过了,就在北新街的尚朴巷里,从外边看那宅子老大了,门口站着家丁,跟凶神恶煞似的,看奴识主,那齐仲虎也肯定坏透了……”
  郭振山道:“我不管别的……咱先把人救出来才最要紧,既然情况都摸清了……那么的,咱夜里就去祠堂救人!”
  冯刚这人虽长得五大三粗的,可心思细腻,此时他皱了下眉头道:“依我看,道听途说的东西,咱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就怕是齐家设下的陷阱,故意引我们往里去钻……你想啊,他押人的地方为啥不保密?为啥还在外面使劲儿哄嚷啊?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这时冯勇也提出了疑问:“一般的说,谁捉住了盗墓的,都会送到官府治罪,他们为啥不这么做?”郭锦龙道:“我听说,齐家给孙员外下了最后的期限,赶明天早上不把尸体送回去,就去官府告状去,他们很可能是拿孙员外当幕后主谋了!”
  冯刚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我猜他们的真正意图,是利用被抓的人放长线钓大鱼,在等我们自投罗网,所以咱们待会儿行动一定要倍加小心,不然必吃亏无疑!”他这几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使大家顿开茅塞,更让郭振山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还是师爷的后人,就是比别人心眼儿多,有智慧,这回多亏了有这兄弟俩,不然非吃大亏不可!想到这儿,便问:“那么,依贤侄我们应当怎么办呢?”
  冯刚皱紧眉头想了想道:“咱今夜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声东击西,这样的话即便是救不出人来,也逼着他们把人送到官府去,只要人一到县里,咱们就能想别的办法了,比留在这里强过百倍,再说这儿也不安全……”郭锦龙有些疑惑不解,问:“啥叫声将计就计?啥叫声东击西呀?”冯刚微微一笑道:“我看,他们把人押在祠堂里,这个不会错,同时他们把所有家丁打手也埋伏在了祠堂周围,只等我们进去,好一网打尽……咱们的对策不如这么做,留一个身手好的前半夜去齐家制造麻烦,制造混乱,他家一乱,必去祠堂那边搬救兵,等祠堂里人手空虚时,咱再进去救人!你们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郭振山见冯刚这么足智多谋,不禁大喜,道:“贤侄的主意太妙了,我看就依此行事!待会儿你们三个去祠堂那边,我一个人去齐家,我对造点儿乱呀啥的还有些本事,这回都施展出来给他们瞧瞧!”说完,不禁哈哈大笑。接着几个人又听郭锦龙详细地介绍了祠堂附近的地形,讨论了好一阵,才去街上吃晚饭。
  吃完饭回来,他们各找地方休息。二更天时,开始上岸行动。郭锦龙先把郭振山领到齐家附近,接着便与冯刚冯勇奔坟场那边去了。
  单说郭振山,潜入齐宅后,先从前到后悄悄观察了一遍,等把整个院落的情况都摸透了,才开始琢磨怎么动手。他想,要想把祠堂那边的人吸引过来,这边的动静就得大,持续的时间就得长,不然就达不到预想的效果。那么怎么办呢,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放火。于是他跳进后院儿就把柴房点着了,并且大喊:“来人哪,失火了,救火呀!”这下子不得了,齐家上下全惊动了。人们吵嚷着拥入后院儿,开始担水、泼水、扑火、抢物,忙了个不亦乐乎。这边正热闹,又听前院儿喊救火,接着人们又往前院儿跑,一时间齐家上百口乱成了一锅粥。
  出了这么大事,仆人们赶紧跑着去向主人报告,可到了上房,却找不到齐仲虎。其实一般人不知道,这时齐仲虎已去祠堂那边督战去了,正像郭振山他们预料的一样。主人不在,夫人们又是女流主不了事,他们便飞跑着去找大管家胡世宝。
  这胡世宝平时不在齐家住,住在镇南的洼里村。当仆人们赶到时,他刚熄灯入睡。被喊醒后,不免有些不快。但听说齐家失了火,马上急急火火地随仆人赶回来。
  胡世宝今年七十多岁了,长得精瘦精瘦的,高高的个子稍微有点驼背,长长的脸上眼窝深陷,两个眼珠儿又圆又灵活,相貌颇似猴子,十分滑稽可笑。此人是齐家的老臣,很会巴结逢迎、见风使舵,而且精于心计、长于算计,为齐家的智囊。齐仲虎所干的坏事,多半是他出的主意,为人处世很是老成干练。因此在齐家无论大小事务都由他管,深得主人的信任,是个红得不能再红的人。
  今天当胡世宝赶到齐家时,后院儿的火已基本扑灭,家人们正在集中力量抢救前院儿,人们你叫他喊乱得跟一团麻似的。就在大家奋力灭火的当口,听后院儿又乱起来了,有人高喊:“抢东西啦!抓贼呀!抓强盗呀!”胡世宝慌忙领人跑到后院儿,只见夫人小姐又哭又叫,仆人们正搬梯子上房抓人,房檐处有条黑影一晃便不见了。这下子,可把胡世宝气坏了,忙指挥庄丁们越过墙去搜捕。这边正乱,忽听东院儿磨房里又有人喊捉贼,同时西院儿的柴草垛火光冲天。此时,把胡世宝急得恨不能有分身之术,他慌忙把人分散开,去各处应付。
  这时,有人提醒他道:“大管家,不行啊,这么多地方出事,我们哪儿管得过来,不如把老爷他们都叫回来吧!不然出了大事,咱们咋交代呀?”无奈,他只好命人骑快马去给齐仲虎报信。这时,齐宅的火越烧越大,眼看火势就控制不住了。人们都吓坏了,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将铜盆饭勺敲得山响,把整条街都惊动了。街坊邻居们见状纷纷跑来帮忙,把个齐宅闹腾得像翻了天一般。
  再说郭锦龙和冯刚冯勇三个,由于认识路很快就摸到祠堂附近,看看时候尚早,见齐仲虎的人也没往回撤,便悄悄隐藏到一处荒坡背后。郭锦龙趴在草丛里时间一长,憋得有些难受,于是悄悄溜到祠堂后的一座小土山上去观察动静。这一看不要紧,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隐约发现,不光祠堂里杀气腾腾的,就连跟前的树林、草丛里也有人影晃动,周围布满了埋伏。他心说:幸亏早有预料,不然非吃亏不可,看来齐家为了演这出戏,把家丁打手们全调来了也未可知!现在没别的办法,也只有等调虎离山之后再动手了!想到这儿,他小心地摸回原处,耐着性子苦等苦熬起来。
  大约三更前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三个人。抬头一瞧,只见有个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在祠堂前下马后,直接就闯了进去。时间不大,就听祠堂附近一阵骚乱,接着慌慌张张窜出一帮人来,他们各拿灯笼火把直接就奔镇子方向跑去了。
  三个人见齐家撤了兵,不禁心头一喜,立刻便溜到祠堂门前。此时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推了下门,门纹丝不动,关得严严实实的。没办法,他们只好蹿上房顶,扶脊向院儿里观察。这下子看清楚了,只见北面有间侧房亮着灯,隐约的还有人影晃动,其它屋子都黑咕隆咚的。他们转到切近去看,越看越觉得像关着人,于是马上动起手来。
  只见冯刚掀起片瓦猛地抛向窗前,发出很大声响。这下子不得了,像捅了马蜂窝一般,立刻冲出十几条大汉,又喊又叫地在院子里打转。这时冯刚为了吸引他们,在屋脊上大骂:“孙子们,都睁开狗眼朝这儿看,爷爷在这儿了,有能耐你们上来呀!”说着,又掀瓦打向地面。
  那些人也不含糊,搬梯子就往房檐上搭,有两个爬上屋顶就与冯刚动了手。郭锦龙和冯勇乘乱立刻下去救人,但是进屋后全傻了眼,只见里面空无一人。这时,冯勇喊:“你快去别处找找,我挡住他们!”说着,冲出屋与打手们交起手来。
  郭锦龙不敢耽搁,乘着纷乱逐处搜查,从前殿找到后殿,从侧房找到角房,直把所有房间寻遍了,也没找见人。这下可把他气坏了,跳到庭中就和那些汉子混战起来。他一阵猛打,接连掀翻了三五个。不久,其他人也被冯家兄弟制伏了。
  郭锦龙抓起一个打手问:“说,把人关哪儿了?不说打死你!”那汉子吓得浑身打战,哆嗦道:“大爷饶命,我……我真的不知道……”冯刚吓唬道:“不说,砍下他的手指!”说着,抡刀就剁。吓得他慌忙大叫:“别……别砍,我说!”冯勇厉声道:“说,关在哪儿了?”那人结巴道:“他……他们被老爷……带走了!”“啊?”三个人听这话全愣了。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际,听祠堂外一片喊叫。“捉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快把这儿围上,别放走一个!”接着就有人冲进了庭院。三个人见势头不对,边打边退,一直退到阶前,纵身蹿上屋顶,一转眼便不见了。
  这时,祠堂院里又热闹起来了,灯笼火把将这里照得通亮,原来是齐仲虎这帮人又回来了。
  他们不是去救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这还得说齐仲虎狡猾,他往镇里方向跑了一段路,突然猛醒过来,心说:这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吗?我这么一走,这圈套儿不就白设了吗?这伙人多厉害呀,不一网打尽还了得?将来我还能睡安稳觉?不行,我还得回去逮他们去!想到这儿,他立刻杀了个回马枪。
  此时,见费了这么大力气也没捉到人,把齐仲虎气得脸色铁青,嘴不住地哆嗦,平塌的鼻子不住地抽搐。此人生了个矮个子,即锉又胖,肚子向前腆着,面皮本来就黑,这回更显得阴森恐怖了。那些被摞倒的汉子这时纷纷爬起来。齐仲虎点指着骂道:“一群狗东西!我白养你们了,平时的能耐哪儿去了?不是没事儿就吹吗?咋叫人家揍成这熊样儿了……呸!都是他妈废物,真丢人!”他一边骂一边巡视这庭院,来回走了几圈儿道:“今儿过来的人,全会飞檐走壁!这么看来,把人关哪儿都玄乎,都得被他们救回去……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了他们……”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也来个快刀斩乱麻,别再这么耗着了,一会儿你们这些人多去点儿,把这俩小子给我送衙门里去,千万别耽搁,最好现在就走……”有个头领问:“现在就去,城里也没开城门呀……要跟咱镇上似的好了,啥也没有,随便进出……”齐仲虎骂道:“真他妈混账!没开城门,你们不会等着开了再进去?押哪儿去不比放咱这儿牢靠呀!要是他们来个二番脚儿,咱人不白抓了吗?”他扫了这帮人几眼,又重新吩咐道:“这么的吧,你们全过去,省了人少打不过他们,万一半路上他们劫人咋办?人多也就不怕了,一定给我押到衙门去,现在就走……”庄丁打手们听这话,一会儿也不敢耽搁,带上张力和郭锦虎就直接奔县城去了。
  齐仲虎望着人们走远了,这才吩咐两个贴身的仆人关锁好祠堂,一起往镇里赶。当三个人赶回家时,院儿里的火已全都扑灭,街坊邻居们正陆陆续续回家。胡世宝见主人回来,忙跑到跟前问:“老爷,咋就回来你们三个?他们呢?”齐仲虎道:“押那俩贼上县里去了!”胡世宝问:“咋这么快就送去了?不是等抓到同党一块儿送吗?”“唉,等啥呀!”齐仲虎一指眼前,忿忿地道,“再等,他们还不把这宅子闹翻过来?还是让他们追县里闹去吧,爱咋闹咋闹!”他想了想又吩咐说,“明儿一早,你去趟城里,带上五百两银票给丁知县送去,打点打点他,让他好好把这事办办!要是少奶奶的尸首找不回来,少爷的魂儿咋安宁?这可是大事,非紧着办不可!”“知道了,老爷!明儿,我先去衙门,一早就过去!”胡世宝答应一声,见这里没了别的事,便转身回家去了。
  齐仲虎见他走后,当即去了后宅。这齐仲虎岁数并不老,顶多四十出头,但他却娶了十房夫人。也许是命里如此,只有大夫人夏氏给他生了个儿子,也就是那齐小虎。其余生的不是千金,还是千金。此时,这帮女人见他回来,马上围了过来。这个说:“老爷,你咋才回来?这儿刚才闹贼了!”那个道:“爹!你得给我做主,我丢了耳环了!”旁边一个道:“老爷,咱家的庄丁咋这么废物,咋一个贼也捉不住,他们刚才差点闯到我屋里……”另一个又讲:“刚才我的步摇丢了,这可咋办?不行,咱报官吧!”齐仲虎强堆出笑脸来,哄了这个劝那个,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打发着各自回房休息。
  他来到大夫人夏氏房里,还没容站直身子,她便哭道:“咱们……咱们小虎死得那么惨!这回……这回连个做伴儿的也让人挖走了!他得多寂寞呀!你要找不回媳妇儿来!你……你也别回来了……”“行了,行了!又来这一套,我不正在想办法吗!”齐仲虎生气道,“谁不着急呀,可再着急也得慢慢来呀,明天我让胡总管到县里找丁知县去,让他快点儿办……”夏氏含泪道:“昨儿,咱小虎还托梦给我,跟我要媳妇儿来着……你……你老这么拖着,他不干呀!”齐仲虎愁眉苦脸地道:“这孩子,去了阴间还那脾气,要啥就得立马给他,咋也得容我个时候儿啊!再说县老爷办案也得容时候儿,人家那么大个衙门开着,就光为咱一家办事儿?他要找得紧……你……你给他烧个纸媳妇儿先应付应付……”
  夏氏道:“你说的轻巧!这孩子的脾气跟你一样,也是个宁种!他跟你要啥,你不给,他就犯混,你给他个纸烧的,他看不出来是假的?”齐仲虎哄她道:“阴间的使唤丫头啥的不都是纸烧的?那纸的一化成灰,在阴间儿就活了,就是真人儿了!你给他烧个媳妇儿也一样,他有了伴儿,就不再老找你了……”“真的?”“可不!”“你别骗我!”“我哪儿敢啊!”“那……那你也得把小虎媳妇儿快点找回来!”“这是一定的!我……我这不比你还着急吗,你放心吧,我会快办的,赶明儿我再托个人去催那丁老爷,省了他拿事儿不当事儿办……”齐仲虎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哄着夏氏上床休息。
  夏氏睡着后,齐仲虎也挨着她躺下了。熄灯后,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不住地在心里翻腾。思前想后的,直到天快亮时才稍微眯了会儿。醒来后,他脸也没洗,饭也没吃,就去找一个亲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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