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惊喜

　　妈妈的日子不多了，最近总是浑身疼。祈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夜深人静时，她会默默地流泪。现在的她有些无助，而爸爸除了白天在田间的挥汗如雨，就是一夜夜地抽烟，要么坐在门外唉声叹气。
　　家里的气氛凝重了很多，可是这是他们所不能阻碍的发展方向，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电话向上海告急，告诉祈凡妈妈的近况，让她急早做准备。睡在那里的妈妈微皱着眉头，额上冒着细细的汗，在这一刻钟，妈妈正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做女儿的什么也帮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煎熬，不如让她去替她死。
　　突然想到了死这个寒冷的词语，如果有可能她不愿意再面对这个无情的字，可是生与死可能就是一步之遥。如果人生不会经历死多好，至少不要这么早的经历。她还没在妈妈的身边待够，贪恋妈妈温暖的怀抱。她只能抱着被病痛折磨着的妈妈，这种痛苦也只有在将要失去的时候才感受最真切。妈妈，妈妈你不要走。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可是看着妈妈被痛苦折磨，她又觉得自己无比自私，让妈妈活受罪是儿女的不孝。可是妈妈我真的爱你，代替不了你的痛苦让我痛不欲生，她在心里默默的呐喊，这样压抑的心情让她难过万分。
　　“祈颜……”妈妈突然叫着她的名字。
　　“啊，妈妈，我在这里。”妈妈突然地喊着她的名字，瞬间有泪奔的冲动。
　　“你去陪孩子睡吧，我没事。”
　　“不，妈妈，就让我在这儿待会儿吧。”
　　“妈妈想求你个事儿。”
　　“妈妈，别用求好吗？你有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决不反悔。”
　　“好。给枭楠打电话，让他来。”
　　“这……”
　　“你反悔了，是吗？”
　　“不，妈妈。我没有他电话，他电话我早已经删除了。”她低声说。
　　“那好，给祈凡打电话，我跟祈凡说。”
　　“妈妈，一定要打么？”
　　“你总不会让妈妈死不瞑目吧，你总不会那么残忍地剥夺俊哲享受父爱的权力吧？”
　　“妈妈！我知道怎么做，您别着急。”
　　“好。你爸爸呢？别跟外面抽烟了，抽得多了对身体不好，回来睡吧。”妈妈微微笑了一下。
　　“我喂您吃药吧？”
　　“我不是吃过了嘛。”
　　“这个跟那个不同。”
　　“哦，好。”祈颜拿了两片止痛片，给妈妈喂了下去。随着药劲上来，慢慢妈妈的眉头舒展了，睡意袭来，她沉沉地睡去。
　　祈凡在那边一边读书一边帮着莫北做事，她现在把那两个兼职的工作都辞掉了，为的是腾出来时间跟莫北在一起。而在这期间，他们跟陈枭楠的联系也就限于相互间的问候。偶然间也会问问祈颜，每次祈凡都说她很好，不敢多说。这边学习与工作都忙，一年多没回家了，家里的情况，也只从祈颜的电话中了解，很片面。
　　昨天接到祈颜的电话，让她近期回来看看，可是她要考试了，还得再等几天。也不知道枭楠哥哥那边怎么样了？不知道他跟姐姐联系了没有？她都当姨妈了，那枭楠哥哥都当爸爸了。莫北忙得也是脚丫子朝天，这哥两个也好久没聚了，今天得聚一下，生意越做越大，就不理人了。
　　她拿起电话：“枭楠哥哥，你在忙什么？这么久不联系，是不是就把我们忘记了？”
　　“祈凡啊，那怎么会。最近是挺忙的，开业后很多事情得弄一下，各个单位还得走到了。”
　　“不会是成天烂醉如泥吧？你这样可不好啊，枭楠哥哥我得说说你，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那不会，呵呵……我还是很有节制的。”
　　“今天有空吗？我们在一起坐坐，很久不联系了。莫北说哥哥生意做大了，也懒得理我们了，我还说枭楠哥哥不是这样的人，是吧枭楠哥哥。”祈凡恶作剧般的说。
　　“莫北这小子，就会给我胡说八道。我是真忙，不过你们今天来我请你们，顺便我带你们参观下。”
　　“好吧，那说定了。”
　　晚上，林莫北，祈凡一起相约在陈枭楠新开的大酒店里。为了安静起见，陈枭楠把他们安排在了西餐厅，找个包间落座。为的是不被人打扰，说话方便。
　　“老大，你现在越发的财大气粗了啊？”林莫北来了就开始打趣了。
　　“莫北，你公司怎么样？”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公司怎么样？亏你还跟别人说我是你兄弟呢。”
　　“这不我忙嘛。”
　　“啥时候把你这酒店啊公司什么的打广告的业务交给我，也算照顾我生意了。然后把我们这大老板的光辉形象在电视上展一展，那效果啊，肯定特别棒。”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以后哥哥这边有相关的生意，一定归在你那里。”
　　西餐其实没有中餐的种类繁多，就是那几样经典的，只是酒要比较讲究的。他这次要了红酒，因为有祈凡在，总不能喝太烈性的酒。医学上说女孩子喝一点红酒好，美容的。不难看出他这个人还是懂一些养生的，貌似不是那种嗜酒如命的人。
　　“为我们美好的未来干一杯。”林莫北提议着。
　　“就为未来啊，还有别的啥新意没？”陈枭楠说。
　　“别的啊，那就为我们大老板喜得贵子干一杯吧，这也是你不对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请客，太不象话了。这我得说说你，你是怎么当父亲的啊。”林莫北就这么说着，没看到祈凡一个劲冲他使眼色，还在那眉飞色舞地说。祈凡急了上去掐了他一把。
　　“唉哟，你掐我干嘛？”
　　“让你乱说，让你喊。”祈凡瞪了他一眼。
　　“我……”林莫北还想辩白几句，但突然看到了陈枭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难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儿子了？祈颜没告诉他？或者本来就不算告诉他。话他是说出去了，就象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那咋办呢？不过，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知道自己有儿子了，他对孩子有义务，同样孩子总得知道他亲生父亲是谁吧？还有啊，他做为兄弟不能做事不管。
　　“莫北，你说什么？我喜得贵子？”
　　“祈凡不让我说，你问她。”
　　“祈凡，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这事儿还瞒着枭楠哥哥那可不对了啊。”
　　“祈凡，你就告诉他吧。再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父亲有权知道。而且大人之间再怎么样都无所谓，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不告诉他父亲是谁，将来他长大了问起来怎么说，没父亲，可能吗？那不成私生子了？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利。”
　　“好吧，其实我在心里一直都斗争着来。可是枭楠哥哥他太忙也没空理我，所以这个事就搁浅了。刚才莫北那么鲁莽地就说了，我是怕枭楠哥哥的心脏受不了，循序渐进着说比较好，枭楠哥哥你别怪我。还有，请你也别怪姐姐。那天，你带她检查胃病时她就知道她怀孕了，只是没拿定主意要不要这个孩子。正好妈妈闹着要回乡下，她就带着孩子回家了，妈妈的愿望你也知道，她想在有生之年看到我们都有好的归宿，要是能再看到小外孙就更好了。”
　　“还有，枭楠哥哥，其实姐姐她很爱你。只不过，她觉得是她亵渎了爱情的神圣，让你们的爱情披上了利用的外衣，把爱情搞得象商品经济，是她对不起你。她不想让你看轻她，觉得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为了利益什么也可以出卖。于是她选择带着孩子跟妈妈回家，独自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你知道一个未婚的姑娘带个孩子有多难尤其是乡下，人言可畏。可是她毅然把孩子生了下来，就足可以明鉴她的真心，一个女人若不是真的爱你，怎么会为你生孩子？”
　　“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我根本没有那么看过她，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冰清玉洁的。”
　　“可是，女人的心思你不懂，或许是姐姐的心思你不懂吧。”
　　“她回家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不联系她，你也真够可以的。”林莫北插话说。
　　“那天看完胃，我们就分手了。我后来再打她电话总也打不通，再打时就说是空号，你让我怎么办？再后来就是没完没了生意上的事，太多的事需要我处理。”
　　“我能理解枭楠哥哥的处境，但我也能理解姐姐的想法，她是不想让你觉得她是用孩子来要挟你。也不想让你觉得她的爱情是那么的不堪，让你觉得她在玩弄你的感情，还是就此分开吧。这样，或许对大家都好。”
　　祈凡这一番话无疑在陈枭楠心中起了很大的波澜，将一杯酒一饮而进，呆呆地坐在那里不吭声。他有了儿子？而且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向他提及的，如果没有莫北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那么他将与自己的儿子失之交臂，那是何等的遗憾与残忍。那个孩子是多么的无辜，无论她或他有天大的错，也不该是孩子受惩罚。
　　“不行，我今晚要去找他们。”他扔下这一句话，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林莫北吃惊地看着他。
　　“我要去乡下，向他们母子忏悔。”
　　“那也不用这么急啊，明天一早走不行啊？”
　　“不行，我等不及，而且我今晚会失眠的。”
　　“那枭楠哥哥，你先去吧，这是我家的地址。下了飞机，坐长途汽车到县城，然后再去县城倒车。本来今天就是要跟你提这个事的，我们也打算回乡下的，只是我这几天考试，等我考完了就跟莫北一同回去。昨天姐姐来电话，说妈妈不太好。”
　　“这饭记我帐上。”他冲着吧台的服务员说，然后就走出了酒店。回去简单收拾了下，突然想到他应该给儿子带个玩具什么的，带什么呢？急匆匆地也忘记问问儿子这么大都会玩什么？他陈枭楠终于有儿子了，这是让他激动的事情。这是他四十年来的第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小生命，那是他生命的延续。这一切好象发生得太快，都来不及想就成事实了。
　　订好了飞机票，可能今晚要在祈颜家乡的市区住一晚了，晚上总不会有车再去县城吧，到时候再说了，不管那么多。实在不行，租个车走，这样还方便。
　　匆匆忙忙往机场赶，给各种人打电话，一个是安排工作，一个是告诉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有儿子了。这几天要出门去看儿子，过几天回来，没什么大事就不要给他打电话了。他带着狂喜的心情一路狂奔在街上，打上车了还不忘记在去机场前先去趟商场，给未曾谋面的儿子带个玩具什么的。
　　对于这个还没见面的小家伙，他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柔情。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孩子在妈妈肚子孕育时他却不知道，就象莫北说的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祈颜在生产的时候他也不在她的身边陪着，那个时候她会害怕吗？女人在生孩子时，可能最需要男人的支撑。而他却不在她的身边，这是他不能原谅自己的。
　　临行前还不忘把那个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带上，这个东西早就该属于她的，只是还没有机会给她戴上，她就带着他们的儿子一个人跑在乡下藏了起来，这本来对他就是一种折磨。他们不在他身边时，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的心思全在祈颜身上，没有一刻不在想她，她是否知道。这下他们之间又有了一个小生命的牵绊，让他的心也分出一部分来想想他们的儿子。
　　进了母婴商店，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他却不知道该买什么，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发呆。
　　“先生，您要买什么？”
　　“我不知道。”他茫然地看着店员。
　　“那您先告诉我，孩子多大了？”店员笑咪咪地看着他。
　　结果他是表现得很窘：“这个，我还是不知道，大概四五六个月？反正是没有一岁。”
　　店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位先生您可真幽默，什么叫大概四五六个月啊，到底几个月啊？给朋友的孩子买，就给朋友去个电话问清楚再买，省得买穿的什么的不合适。”
　　“不是朋友的，是我的。”
　　“啊？”店员更纳闷了，这人不会是来捣乱的吧，怎么连自己的孩子多大了也不知道。
　　“我们不在一起住，两地分居，她在老家生下了孩子，我也就才知道。”他说这话时，有些尴尬。
　　“哦。”
　　“我不买穿的，我买玩具。”
　　店员给他推荐了好几种，他看了下，就一一全买了下来，让人给装了箱。付了款，抱着箱子坐上出租车直奔机场。这个时候的他比吃了蜜还要甜，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喜笑颜开。他在脑海里想象着那个小家伙的模样，他会是什么样呢？一定长得又白又胖的，因为他小时候就是白胖胖的。那么他们的孩子是象了他还是象了她？其实象谁都好。要是象祈颜那就太漂亮了，长大得有多大一群姑娘在后面追啊。想到这里，他由不得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