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看僧面看佛面

　　陈枭楠采纳了祈颜的意见，将龙腾公司的资料打回去了。祈颜跟何耀东的秘书小薛说他们公司的材料不全，希望他们重新整理一下，再精确一点。
　　“姐，那是不是我们公司这次就没戏了？”秘书小薛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因为你们的资料有很多欠缺的方面，你知道的现在市场竞争这么厉害，陈总也不好做。还是自身要做得精心一点，你说呢？”
　　“哦，是不是陈总有更好的人选了？”
　　“也不是吧，陈总其实很看重你们公司的，一直跟我说你们公司有发展、有前途。”
　　“那怎么还……”
　　“这不是让你们重新整么？有错误不怕，要及时改正啊。陈总也是为了你们好，要是发现了你们的不足不指出来，你们这么下去就危险了。”
　　“什么危险？”
　　“这还不明白，失去应有的客户呗。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忙着呢。”说完祈颜不再搭理他了，自己手头还有一大堆文件要处理，哪有功夫跟他扯皮。他们爱怎么地就怎么地跟她无关，要是他们一下子一蹶不振了，那更好，省得她折腾他们了。
　　小薛若有所思地走了。
　　他在龙腾公司也不是干一天了，今天来新亚公司感觉这个公司对他们公司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好象不象以前那样。以前就是拿个资料也是走过场，该给他们依然是他们的，可是现在好象这样的事变了。可对于有什么具体的变化，他也说不出来，也从祈颜的言词中挑不出毛病。人家说让重新整理资料也没说不再用他们的，也没说把他们公司打入冷宫。可就是这样，他依然感觉不太舒服。是不是何总跟陈总之间出现什么纰漏了？何总有哪方面没有走到？做为一个秘书，理应为领导分忧的。貌似这次的忧，他可能分不了，他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只是单方面感觉不太对劲。
　　回去赶紧让市场部的人重新整理吧，这些人也是，连这么个小材料都整不好。这样打回来，让何总多难堪。还是先给市场部的主管扔回去，让他们好好反省，总比直接给了何总要他们好看要好很多了，这也真给他们面子了。
　　他拉长着一张脸回到了公司，把市场部主管叫来，让他把资料取回，责令他们重新采集数据。一定要快，不能再出纰漏了。那样对谁都不好，公司没有了生意，还要你市场部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他其实有点怕何总来问。若问起来，他该怎么说，说资料让打回来了？然后呢？他该说什么，那个时候，可能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了。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何耀东喊他去办公室，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那个标拿下了吗？”
　　“那个啊，我们整理的资料让退回来了。”
　　“为什么？”何耀东有点吃惊，关于让退回来这件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以前他们公司的资料每次送去，最终的结果都是落在他们头上。难道是出什么岔子了？不能啊，前两天的酒会刚打点完，怎么就一下又出了问题，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还摸不着头脑。
　　“陈总怎么说？”
　　“我没见到陈总，是他秘书转达了一下。”
　　“那个夏小姐？
　　“是的。”
　　“你没问问她，因为什么？”
　　“我问了，她说我们整的数据不准确，而且有些地方有些疏漏。”
　　“哦，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陈总也不好做。本来是很看好我们公司的，结果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问题，他们也希望我们好好整改一下，再递送。”
　　“废话！等整改完了，这笔生意泡汤了。”何耀东突然发了火，小薛站在那里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这关小薛什么事，他只是个办事员，负责传达，具体整理数据的人也不是他，他拿这小孩子撒什么气。
　　缓和了下气氛，他说：“哦，对不起。我失态了，这本与你无关。”
　　“没关系，若是因为这么点事儿把公司的生意毁了，我心里也特别不好受。您有什么火冲我发，我能理解。”
　　“谢谢你，小伙子。”他坐回到座位上，开始想这里面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那天的酒会，一直气氛不错，而陈枭楠他也信誓旦旦的说以后定会关照他们公司，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把市场部的于志刚叫来，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他的脸沉了下去，但依然让小薛喊他的市场部主管。
　　“何总……”小薛试探性地喊了一下何耀东。
　　“什么？”
　　“他不在。”
　　“你怎么知道？”听了这话，他由不得开始皱眉。
　　“因为，刚才拿回来的数据，我直接给他们了，让他们重新弄去。他现在可能忙着，弄这些去了。”
　　“哦。”他心里由不得赞叹了一下他的小秘书，想的还是比较周到的，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具体弄出来合理的数据才是最有力的。
　　“谢谢你，想得很周到。”
　　他默不作声地拿了一个杯子走到外面，给何耀东倒了一杯咖啡端了过去。
　　“何总，喝咖啡。”
　　“哦，谢谢。”他这个时候需要这样一个饮品，好好思考一下，这笔生意对于他们这小公司来说很重要。这到手的鸭子就这么让飞了，他心里不甘啊。不说他们与陈枭楠的私人关系如何，不看僧面他陈枭楠也得看佛面不是？可此时，他也抓不着陈枭楠的把柄，人家提出的建议是合情合理的，你公司确实没做到那儿。有权对你提供的资料提出异议吧，总不能你弄得一塌糊涂的他依然采纳，就是他不说什么，旁的公司也会说他陈枭楠瞎了眼，罩了何耀东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这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还得倚仗陈枭楠发展他的公司，以后还要壮大。如果不是小薛拦着，可能他一冲动就把市场部的主管下课了。那么既然这样，就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整理，等着看下一次的结果吧。也只能如此了，他不能象个暴君一样，稍不合他心意，他就解雇他手底下的人。他需要他们为他干活，而且是心存感激的，那么他也需要使用策略。收放自如，也是他该学习的一种治理公司的方法。
　　他静了下心情说：“没事了，小薛，你出去吧，我想静一下。”
　　“哦，好。何总，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喊我。”小薛他出去了，何耀东微笑了一下，示意他可以走了。自己将头仰在椅子上，转在后面将椅背对着门口，低头沉思。
　　这倒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如何陈枭楠这颗树不好靠，那洛启明那里是不是也可以靠一下呢？还是再请一下陈枭楠呢，如果单方面靠向洛启明，好象也不成。陈枭楠要是再使点什么坏，那他们的公司就悬空了。两边都靠不上，那该如何是好？那就再把整理好的数据再送一遍，看看他们怎么说。如果到万不得已他只好让他老婆再出山了，再跟陈枭楠好好坐坐，希望他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祈颜那边，因为把何耀东挤出了这个竞争，有些小小的欣喜。她突然想着，好久都没给祈凡打过电话了，这段日子也忙，不知道祈凡怎么样了，她这个做姐姐的除了给她每月往卡上打钱，连跟她坐在一起聊聊的时间都没有。还有祈宁，再到下学期也高二了，马上就要面临考大学了，也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思是怎么样的。不知道她要考哪个大学，等她考了大学，她就可以把黑子伯和妈妈接到上海来享几天清福了。现在她更要努力了，因为妈妈过来，她得给他们找房子啊，现在她自己也是寄人篱下，她不可能让妈妈也这样，那就太苦了她。她要让妈妈跟着她过好日子，让村子里的人一辈子都羡慕的好日子。当然了，这也是打击何耀东最好的利器。
　　她给祈凡的宿舍打电话，用陈枭楠新给她买的手机。问了一通祈凡现在的学习情况，还有生活上的情况，告诉她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打她这个电话，这是她新的联系方式。祈凡接到她的电话也无比欣喜，她知道姐姐为了她们这一家的生计，很忙。而自己也很忙，除了学习外，也出去兼了两份家教，自己忙得也是脚丫子朝天，姐妹之间的闲聊，好象也只能等到放假了。
　　祈颜又盯嘱了一下她自己注意身体什么的，压了电话这心里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这心有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她应该非常开心才是。可她的反应却出奇的平淡，好象一切都是这样的顺其自然。
　　她想，还是去看看洛菲菲吧，好久没见到她了，怪想的。那次洛启明好象也说过，洛菲菲很快要出国了，在她出去之前，好好跟她说说话，给她解解心灵的苦闷，谁让她们两个同是天涯伦落人呢。
　　“祈颜，今天下班一起出去吃饭吧。”是陈枭楠。
　　“谁请客。”
　　“龙腾公司的何总。”
　　“他请的什么客？那天不都请过了嘛，酒会刚散也没几天。”
　　“就是说啊，我说不用了，可他非得请咱们。而且还点你的名，让你也一起去呢。”
　　“我？我觉得吧，你们老总之间吃就好了，别老搭着我们这些小兵。”
　　“怎么了？”他看着她笑了。
　　“跟你们在一起，我们吃起东西来也不自在。这种场合，去吃饭也是看着好吃的不能吃，还要时不时听着旁人说什么，然后点着头打着哈哈。再说，我原打算去看洛菲菲的。”祈颜一股恼说了这么一堆。
　　“哈哈……”陈枭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都哪儿来的歪理啊，谁说跟我们在一起吃不饱啊？”
　　“我说的呗。”祈颜说着。
　　“好，那就不免强你了。我呢，还得硬着头皮去参加这样的饭局。”陈枭楠说。
　　“这样的生活是很多人都憧憬的呢，你应该开心才是。”
　　“我不开心，这种饭吃得我难受。洛菲菲在哪个学校，吃完饭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吧。你这饭局估计又得喝酒，等你接我，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我不喝。”
　　“那肯定不行，盛情难却啊。肯定是因为今天材料的事，不然他凭白无故的就请你啊？”
　　“那你更得去了，这里面还有你的事呢，你走了，我说什么呢？”陈枭楠逗着祈颜。
　　“那不还有苏主任嘛，我都说好了，要是不去，小姑娘该失望了。”
　　“好，你去吧。我逗你玩呢，叫苏文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陈枭楠说。
　　苏文很快就来了，在门口碰到祈颜，问：“总经理找我什么事？”
　　“好事。”
　　“什么好事？”
　　“请你吃饭，还不是好事啊。”
　　“真的？”
　　“那是当然了，快去吧，等着你呢。”
　　祈颜成功推掉了一顿饭，她其实心里挺释然的。主要是请的那个人，她实在不想再面对了。那个生养她的人，那个原来被称为父亲的人。唉！我们本已经分开了又何必非得凑在一起，这样的饭更让她难以下咽。而且她整他的事，也就是刚刚开始。等以后再有大动作的时候，她再来看看他的表情，那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好玩。突然发现她有点邪恶，可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是他把自己塑造得太没人性了，那么子女能怎么样呢？这也叫以牙还牙，怪不得了别人。
　　想到这里，看下班已经临近了，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出了门，由不得的轻松。如若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真想活得简单一点。那样简单而快乐的生活，也是她一生所憧憬的，可是她却没福消受。她得为了她们这个家玩了命的挣钱，她得为妈妈和妹妹的幸福付出成倍的辛劳，谁让她是这个家里的长女呢，谁让她们没有了父亲的支撑呢。妈妈一直说有了黑子伯会让她们都过上好日子的，可是黑子伯他也够可怜的，找了妈妈还拖了那么一堆负担，真够难为他的。为了妈妈的幸福，不能让黑子伯负担太多，妈妈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别因为她们几个的负担让黑子伯操劳过度。一个男人能找一个带三个孩子的女人，那都不是一般的有勇气。那么，她们还要求什么呢，只要他能陪着妈妈过后半辈子。他们的幸福，也是她们所期望的，还要奢望什么呢。
　　那边陈枭楠的司机把他跟苏文送到了红房子，这是一家当时比较出名的西餐厅。其实何耀东把他们弄在这儿，也是因为安静，谈点事情方便。在车上陈枭楠就跟苏文交待了下，两个人也互换了下意见，关于这次龙腾公司承揽业务的事达成了共识，一切看陈枭楠眼色行事。
　　车很快就到了那餐厅，陈枭楠和苏文从车内钻出来，跟司机说了一下，大约几点来接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走了进去。
　　进来后并没有发现何耀东他们，正当陈枭楠四下张望着。
　　何耀东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陈总，这边。”
　　“哦，好。”陈枭楠跟何耀东谦让了一下，然后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何耀东订的桌子旁。那是靠窗子的一个桌子，除了何耀东外，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他四下扫了一眼，除了何耀东外，一些人好象面熟面熟的，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来，陈总，坐。”陈枭楠也不搭话，跟他的秘书坐在了一起。
　　何耀东坐下后，站起来说：“今天请大家来，其实是跟陈总认识一下，这是我们新亚公司的总经理陈枭楠，这是他的办公室主任苏文。”
　　那些人站起来，一一介绍自己。听了这么一圈儿下来，好象是何耀东公司的几个骨干，还有市政府的一些朋友。
　　苏文清了清嗓子说：“感谢何总的盛情，也感谢各位的光临，我代表陈总先敬大家一杯。”他一一碰了一圈儿，接着说：“我先干为敬，大家随意。”他一仰脖子将酒一饮而尽。
　　这一行人，见苏文干了，也就把自己杯中的酒也见了底。
　　何耀东说：“今天大家随意啊，也没有外人。陈总也是老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嘛，就当个家宴。”
　　“好，好好……”那些人附和着。
　　陈枭楠也不说话，他的心里打着小算盘。今天这顿饭怎么看也象个鸿门宴似的，弄来这么一帮人是干嘛来的？当说客？至于的？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打回去一个材料让整改一下，这还兴师动众弄出来这么一群人，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但也没有表露出来。苏文其实看出来陈枭楠不太高兴，在老板不想说话的时候，也只有他来代言了。他想，他要是何耀东就单独一个人找陈枭楠，这样说话多方便，弄这么一群乌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吃饭，陈枭楠能高兴嘛。怎么也是这么大一老总，能来，就很给面子了，还弄出这么一群人陪着吃，不说陈枭楠没味口，就连他也觉得挺没趣的。
　　“陈总，您看今天那个打回来的材料，我们又重新整理了，您带回去看一看吧。还是希望您多给个机会，兄弟这小公司也不容易，还希望多关照。”何耀东又递过来了材料，苏文接了过来。
　　陈枭楠笑了：“何总这也太见外了，直接让你秘书送到我办公室就行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哪里，这也是顿便饭。兄弟们坐在一起，联络下感情。”
　　“何总，太客气了。以后可别这么做了，咱们谁跟谁啊，是吧？”
　　“我何耀东何德何能，全倚仗着陈总的提携，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没问题。”
　　陈枭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也不早了，我看，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你说呢？耀东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可以，别这么客气，这也太见外了。”陈枭楠站起身来跟苏文走出了饭店的门。
　　上了车后，何耀东在后边挥着手，陈枭楠摇下车窗，也冲他们招了招手，车就启动了。
　　“陈总，你答应他们了？那我们岂不是初而反尔了？”
　　“谁跟你说我答应他们了？”
　　“那您刚才说，别太客气，有事直接找你什么的。”
　　“那不就是句客气话嘛，总不能给人下不来台吧，他那还一帮人呢。面对面给人下不来台，不好吧。至于怎么做，我想不用我教你吧？”
　　“当然，当然。我只是确认一下。”
　　“我们去哪儿？”
　　“今天祈颜也不在，不如我们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
　　“好啊。”
　　车向着肖媛媛的酒吧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