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纵然相逢却不识

　　这个酒会好象陈枭楠成了主角。其实也该这么理解，何耀东的公司怎么也是分支，壮大起来的时间指日可待。但他们也很会做人，即便是自己壮大了，也得拉拢一下同行业的这些大佬，还有上面的关系得打通，这个厉害关系，他也是知晓的。
　　祈颜之前并不知道这是谁办的酒会，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再次与她的父亲碰在一起，而且还有洛启明。她不知道待会儿碰到了洛启明，该不该冲他打招呼，不过貌似是必须要打的，以陈枭楠跟他的关系，他们可能还会在一起聊很久。可是洛启明旁边的那个女人，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突然有一种可怜洛菲菲妈妈的冲动。台上的人在讲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紧张得小手出了汗。
　　陈枭楠也感觉到了，这孩子的手一会儿冰凉，一会儿又满是汗津津的。他低下头轻轻地说：“祈颜，你怎么了？手出这么多汗？”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点紧张。”
　　“怎么了？是什么让你情绪紧张了？是何耀东？”
　　“有点吧，但我还看见洛启明了。”她悄悄对着他的耳朵说。
　　“看见洛启明？不奇怪吧，这种场合，他肯定会在的。”
　　“不是，是他身边的女人。”
　　“哦？那不肖媛媛么？有什么可奇怪的？”其实对于这些陈枭楠他早就习惯了，洛启明很久以来出席这种小范围的聚会都会带肖媛媛，在他们这个圈子内早就是不用公开的秘密。他想可能洛启明的老婆不喜欢这种场合吧，于他而言觉得这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可是，祈颜并不知道他们这商业圈子里的事。
　　“肖媛媛？是洛菲菲的妈妈？”
　　陈枭楠一想，坏了，怎么说漏嘴了。祈颜以前在洛启明家做过家教，对于洛菲菲的妈妈她是熟悉的，现在洛启明身边的这个女人分明不是洛菲菲的妈妈。而且，这个人她也认识。可是这也不是他陈枭楠可以掩盖的，他们两个现在就在不远处。那要看到时候碰面的时候，洛启明怎么解释吧。他突然有点想笑，这事情怎么那么凑巧啊，待会儿估计有好戏看了。不过，祈颜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吧？这个他也拿不准。其实是他忽略了这些人的背景，应该提前跟她说下就好了。她能来，他只顾着兴奋别的事他早就忘得九宵云外去了。管他们呢，是福是祸，自己把握吧。
　　他接着说：“对啊，就是你在大一放假去打工的那个酒吧的老板。”
　　“哦。这样啊，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她。莫非酒吧是她的业余职业？”
　　“呵呵……酒吧她主要管经营，洛启明才是真正的老板。”
　　“哦……”她若有所思，想再问点什么好象也没有什么必要了。这多清楚啊，洛启明带着不是他老婆的女人参加这样的酒会，那其实就象陈枭楠所说的公开的秘密，只不过局外人不晓得罢了。她突然又替洛菲菲的妈妈报不平了，可是这个事情，如果当事人没有悔改的意思，旁的人那不是瞎着急么？她一直以为洛菲菲的住校，已经让她爸爸有所收敛了，可惜是她们太天真，想法太幼稚。光凭一个孩子的力量，想让大人改变什么那恐怕是枉然。除非是以生命的代价，可是那样的代价就太沉重了，她自己何尝不知道。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却象一个火种一般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毫不记后果。
　　“他们可能也有爱，或者可能有时候是身不由己吧。”
　　“哼！”祈颜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也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怎么样了，菲菲这孩子倒是很要强，这点跟她挺象，学习一点没落下，高中依然成绩很好。只是她发现这个孩子越来越沉默了，心里有话对谁也不对说，唯一说的人只有她。而洛菲菲的父母双方谁也没有提出离婚，一直还在一个锅里吃饭，就象两个捉迷藏玩的人，也不知道会玩到什么时候。
　　而台上的那个男人更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那个面庞白净的男人，在那里笑容可掬地说着客套话。还有他身边的女人，已然是一个老年妇女了，虽然化着妆，但依然掩盖不住岁月风尘在她脸上刻画的印迹。已经有点发福的身体，显得臃肿而笨拙。让人不由得会有种种想法，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单纯的是为了爱么？而他竟然舔着脸笑着，跟这样的一个女人站在一起，再让旁人知道他是她的父亲，这人她丢不起。
　　她的手随着她的思维，一会儿烫得要命，一会儿冰冰凉；凉过后，手心里湿湿的汗。陈枭楠把她揽过来，她纤细的腰身一下被他揽在怀里，然后用他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他希望用自己的身体和掌心的温度能让她不再寒冷。在这个时候他给予她的有力支撑，让她感觉很温暖，就象小时候父亲的温度。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而且随着仇恨侵入她的身心，这些都已经淡忘，也忘了这曾经的温暖是什么感觉。此时的她落入这样的怀抱，眼睛突然有点模糊，看台上的人影有些不太清晰。
　　他轻轻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别怕……”
　　她一直以为，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可是这一刹那，她却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她就这样被他环抱着，直到上面的那个人讲完话，大家开始自由活动。
　　陈枭楠拉着祈颜，快步走到靠窗的位置，他想给她弄点水喝。平时看她时总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试，其实从骨子里，这样的人是最需要关爱的一种人。她冷冰冰的外表，那就象小刺猬保护自己的外衣。她这样的孩子，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来给她温暖，那么他觉得他能给她一个如父如兄的怀抱，让她有个依靠。
　　陈枭楠给祈颜弄了一杯热果汁，递到她手里：“喝点水吧。”他什么也没说、没问，好象又什么都懂似的，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她，给她支撑。
　　“嗯。谢谢。”她伸过手来接杯子，手还微微有点颤抖。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是那多年的积怨，让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她需要一杯镇静剂，或者就是这一杯热果汁吧。
　　他现在也有些好奇，她跟何耀东是什么关系，怎么见了他就跟见鬼似的，浑身发凉。只是，他今天不想问。有时候人不必事事追问，有些事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单方面的这样说出来，怕她觉得是探究她内心的秘密。在她还未打算对他敞开时，他觉得默默地陪伴、静静地守候是最好的办法。
　　果汁喝了一半后，她好了很多。
　　她微微一笑说：“谢谢你。你去跟你那些朋友打招呼去吧，不用陪我了。”
　　“那怎么行，即使是跟他们招呼，我也得带着你啊。你不是我的助手吗？怎么能随意离开我的左右？”他又恢复了以往笑嘻嘻的表情。
　　“我又荣升了你的助手了？苏主任才是你真正的助手，我算什么呢？应该算个下手吧。”说完她也笑了，怎么想起来这么个词，下手，好象要逮什么似的。
　　“那跟我一起去吧，这些人里面很大一部分人，以后你做秘书的时候会一一都打交道的。现在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也合情合理，你说呢？”他的眼神有期盼也有鼓励，让她信心备增。
　　“好吧。”她愉快地答应了，牵着陈枭楠的手，跟着他走向了中心。
　　陈枭楠与祈颜走在一起，简直就是金童玉女的感觉。一个是财富大亨，一个是美貌绝伦，好象一下子成了人们艳羡的焦点。
　　陈枭楠低头跟祈颜说：“我过去跟洛启明打个招呼，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还是不要了吧，我怕面对他们。”祈颜觉得她面对洛启明的时候，会让洛启明尴尬。可是已经晚了，洛启明看见了陈枭楠，而且他那象猎鹰一般的眼睛，已经发现了陈枭楠旁边的美女。当然了，因为离得远他并没认出来这是祈颜。
　　“枭楠，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喝一杯了？”他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并快速地把祈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里‘咯噔’了一下。同来的肖媛媛又何尝没有看到洛启明色迷迷的眼神，她心生不满，但也不好发作。这是什么地方，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参加了，虽然她不是洛启明的正牌老婆，但是在外人面前仍需要给他留面子，这点她还是懂的。
　　她想先发制人，首先开口说话：“枭楠，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秘书，夏祈颜。”
　　“祈颜，这是肖媛媛，洛总的助理。”他对祈颜介绍肖媛媛时，也只能这么介绍，不然她的身份是什么，好象还真是说不清楚。
　　“你好，肖助理。”祈颜伸出手来跟肖媛媛的手轻握了一下。
　　“我哪里是什么洛总的助理啊，顶多是个跑堂的，你听枭楠说得这么好听。是吧，启明。”她对洛启明说起话来，甜腻腻的感觉，让祈颜瞬间浑身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洛启明对陈枭楠说：“你是从哪儿挖着这么一块玉的？说真的，兄弟我是羡慕嫉妒外加恨啊。”
　　“呵呵……你还羡慕我？谁不知道，肖助理有一个顶三个的本事。”陈枭楠笑了，他不知道是他们真没认出她来呢，还是故意这么说。既然大家都没有说破，他又何必非得挑明。他也不说，就这么你遮我掩地打着哈哈好了。
可是偏偏祈颜打破了这种僵局，她开口说：“菲菲，她好吗？好久没见她了，她今年也高一了吧？”
　　“呃……”洛启明没想到祈颜突然来这么一句，着实让他没有思想准备，也有点尴尬。他眯起了眼睛，细细观察了下祈颜。这个女孩子从穿着上变化很多，一改以前的朴素形象。今天这装扮猛一看，真没有认出来，而且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和陈枭楠站在一起。她今天化着淡妆，越发显得漂亮而迷人。
　　“哦，她还好。姑娘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很多时候家长都弄不清，不过还请小夏老师多开导开导菲菲。”
　　“嗯。其实我们都希望能带给她快乐，想必您也一样吧？”
　　“呵呵……是啊。”
　　这样几句话下来，突然间气氛有些尴尬，一下子让这些人都沉默了起来。
　　陈枭楠真怕这种尴尬，可是依然让他赶上了。
　　他说：“来，启明借一步说话。”他拉着洛启明，去了另一边。他取了一杯酒，也递给洛启明一杯。
　　“她怎么去了你那儿了？不是在哪个中专学校当老师的嘛？”
　　“我想这不是问题吧，嫂子最近不在么？”
　　“哦，菲菲也住校了，她回来得也少，有时候还会去洛筝筝那里。菲菲也高一了，出国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她国内国外地跑，安排得差不多，就打算让菲菲出去了。”
　　“你那两个孩子真出息啊，是我该羡慕你才是。”
　　“呵呵……可你的自由身也是我所羡慕的。”
　　“哦？你还羡慕我？我看你现在也蛮滋润的，里外都一把抓。”
　　“呃……关于……”洛启明突然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来，这可不象他的风格。
　　“有什么话，直说。”陈枭楠说。
　　“关于小夏啊，你给做做工作，我跟肖媛媛的事最好不要告诉菲菲。”
　　“这个我知道，我想祈颜她也不会随意跟菲菲说什么的。”他看洛启明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一定尽力。但最终的效果如何，好象我还说了也不算，这个还需要你老兄的努力哦。呵呵……其实，你跟她认识的时间比我还长，你们应该更好说话才是。”
　　“可是，兄弟你也知道，这种事怎么好对一个小姑娘开口。”
　　“反正，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不过听兄弟一句话，男人再花，家庭还是重之中重，我想你不想众叛亲离吧？我看她与嫂子比起来不适合家庭生活，玩玩就算了。呵呵……当然了，这得你自己拿主意哈。来，我们接着喝。”就这样，他们两个一圈转下来，每个人都没少喝。
　　苏文和夫人、祈颜他们三个跟着陈枭楠，把这些大小公司的老总们都转了一遍，也不免说点言不由衷的话。但是人与人相处，有时候并不是什么都实实在在的才会让人喜欢。说一些漂亮话，那都很正常。这种酒会，还有一种好处是没有无聊的人灌别人酒。所以祈颜和苏文的夫人，一直喝着果汁，倒是苏文和陈枭楠喝得有点多。
　　“陈总，兄弟敬你一杯，希望以后多多提携。”来人是何耀东，旁边紧跟着他略显老态的老婆。
　　陈枭楠端起杯来，下意识地碰了一下。
　　“何总客气。”
　　“陈总，真的得谢谢你，耀东多亏有你的提携。”何耀东的老婆满脸堆着笑说，这个时候她，脸上的皱纹四散绽开，就象开了的花儿一般。
　　“呵呵……别客气，兄弟之间，有我吃的就有耀东的。”他显然是喝得有点多，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话糙理不糙。其实他们也就是这目的，希望他有的，分他们公司一点点，就够养活整个公司了。毕竟他们二位的公司规模跟陈枭楠和洛启明的公司比起来，还太小。
　　“换秘书了？这秘书的牌儿还真靓。”他悄悄跟他耳语着。
　　“哦，呵呵……”
　　“哪个高校的高材生？”
　　“复旦大学的毕业生，正是学的国际经济贸易专业，跟我们这个行业很对口。”
　　“祈颜，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岳总和何总。”
　　祈颜一听陈枭楠喊她，她就由不得紧张了一下。因为见的这二位的其中一位，她是又想见又怕见。而且，她不确定他是否能一眼认出她来。如果可是，已经没有如果。陈枭楠在喊她了，于是她硬着头皮过去了。
　　“岳总好，何总好。”她微微一笑。
　　“哦，你好。小姐贵姓？”
　　“免贵姓夏。”
　　“夏小姐，以后我们要经常合作了，还请夏小姐多多关照。”何耀东和他的老婆一同说着。
　　“哪里，我只是个秘书，做我份内的工作，谈不上谁关照谁。你们要想被关照，还得多跟陈总与苏主任联络，我就是个打工的，一切听从老板的指挥。”
　　“哦，呵呵……你看看，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这夏小姐伶牙俐齿的，真是做秘书的料啊。”
　　“哈哈……让你们见笑了。”陈枭楠打着哈哈。
　　“我刚接触这项工作，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大家相互关照吧。”祈颜很客气、也很镇定地说了这一席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真正跟何耀东面对面的时候，她竟然可以做到波澜不惊、镇定自若。而何耀东也没有认出她来，这就给她留了充足的时间来搞他公司的小动作，只要他没发现，她就可以折腾他。
　　“好，大家尽兴啊，我去招呼别的客人去。”
　　临走他又趴在陈枭楠耳边说：“弄这么一漂亮姑娘当秘书，这是要收做压寨夫人啊？”
　　“呵呵……哪儿的话。不过，这种事情急不得。”
　　“那是，那是。”
　　陈枭楠拍拍何耀东的肩膀：“耀东，去忙吧。”
　　何耀东拉着他的老婆，又去别的地方向那些大佬们献殷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