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吃完晚饭，张大夫一家人主动留亲家母住一宿，张妻说：“山路太远，怕返回去，路上也不安全，家里有地住，不如将就一晚明早回去。”亲家母也乐意住下。张妻便把帆帆在家时住的小屋收拾出来，让亲家母住。当天晚上张大夫向妻子知会了一声，让妻子暂时不要向隐菊提到帆帆他娘来家里所为何事，隐菊也没有多想。
　　第二天一早，爱菊上学去了，吃过早饭，帆帆他娘说家中还有许多活要干，便返回去了。这时张大夫和妻子才向隐菊透露了帆帆她娘来提亲的事。
　　“爸，妈，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能答应。我不想这么早订婚，嫁人。我还想继续上学，将来考大学，我有我自已的打算。”
　　“你还反了天了。这会儿你才知道你要上学，早干嘛去了。当初你为啥鸡蛋罐罐叫鸣，和刘家那小子搅到一起，弄得三家明四家响，高中被耽误没考上不说，还被人家不要了，丢尽了我们张家的脸面。”隐菊养母一看隐菊这样不识抬举，说着说着就来气，压抑许多时日的无名火一下子爆发出来。
　　“反正我不答应，即便不上学，我也不答应这门婚事，谁要答应谁跟上去。”隐菊的这话噎得养母脖了上的青筋根根暴出来。她顺手抄起立在墙根的扫把，劈头盖脸地朝隐菊打来，一边打一边骂着：“坏壳子，我让你和我顶嘴，饭碗里养仇人，我还不信这个邪。这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隐菊的养母多少年积聚起来对丈夫的怨恨一下子发泄在隐菊身上，两人真的扛上了。她决定偏要掰倒这个眼中钉，拔掉这个肉中刺。
　　张大夫从妻子手中夺下了扫帚，劝妻子消消气：“孩子的事下来慢慢再说，你也不要发火了。”
　　妻子愤愤地说：“都是你从小到大惯的，你碎妈才成今天这个样子。忤逆不孝，敢和我顶嘴。”
　　看形势不对，张大夫带着女儿离开了家里，他想现在必须把这母女俩分开，否则事情会越闹越大。
　　在路上张大夫一边蹬着车子，一边不时回头对坐在后座的女儿说：“你也不要生你妈的气了，你妈就那猪行脾气，你是知道的。至于你和鹏鹏的事，你好好想想清楚。其实鹏鹏这些年你也比较熟悉，常来咱们家走动，那孩子品质不错，现在听他娘说又在市上学了手艺，做木工，条件还是不错。”
　　“爸，不是我看不上鹏鹏哥，我知道鹏鹏哥挺好的。我被刘重生那混蛋骗了感情，我真的不甘心。我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所以我必须继续上学，将来考大学，好出人头地。我不相信我走不出这山沟沟。我有我的理想和抱负。爸，我才不到十七岁。我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您替我想想好吗？您就帮女儿一把。”隐菊坐在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环着父亲的腰，近乎哀求地说。
　　到诊所后，隐菊还是擦干眼泪，动作麻利地帮父亲给病人抓药，打针，吊点滴，打扫诊所的卫生。
　　中午父女俩在诊所随便煮了点面，凑合吃。晚上下班时，隐菊告诉父亲：“我不回家了，你一个人回去吧。我就住在诊所。要不我回去和我妈又起冲突。”
　　诊所有两张简易的床，那是为吊点滴和按摩治疗的病人设置的。张大夫中午有时不回家，会在某一张床上休息一下。
　　“好吧，那你晚上住下吧。但一定要从里面插好门，注意安全。”
　　张大夫骑上自行车一个人回家了，妻子见张大夫一个人回来，问明原委，又开始对丈夫发火：“你就把你碎妈惯。让她住在诊所，万一叫那个坏男人种上瓜，把肚子搞大了，到时我看你怎样收场。”
　　“你不要这样不讲理好不好，孩子也有孩子的苦衷，你不要苦苦相逼，等她慢慢回心转意了我们再说。”
　　就这样僵持了将近一周时间，帆帆他娘那边捎来话，几次问这门婚事，张大夫同情女儿，不好表态。隐菊养母坚持儿女的婚姻大事自古由父母作主，不能听任孩子瞎胡闹，要请个现成的媒人把婚事定下来。
　　隐菊在诊所一直住着，听见母亲不松口，坚决不回家。张大夫感到事情非常棘手，劝妻子妻子不听，劝女儿女儿不听。亲家母那边又催得紧。没有办法的办法，他去邮局给儿子帆帆发了封加急电报，让他务必尽快赶回家中，说有急事相商。张大夫知道，目前这件难缠的烂事只有儿子张帆可以解决。他会给两家说话，把事情平息起来。
　　张帆接到父亲的加急电报后，拿着电报向公司的老板请了假，便连夜坐火车往家中赶。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赶回家中，已累得精疲力竭。
　　到了家中，一问父母才知道是为妹妹和哥哥的婚事闹得鸡犬不宁。他知道妹妹外柔内刚的秉性，妹妹认准的事，她会坚持下去的，不会妥协。
　　他在家中歇了一宿。第二天，他来父亲的诊所看妹妹。隐菊一看哥哥从深圳回来了，又给自已买了礼物，心中自是高兴。就把这一年多哥哥走后发生的一切向哥哥和盘托出，她终于找到了自已倾诉苦水的对象了。
　　哥哥静静听完后，开导妹妹：“妹妹，这件事你别烦恼，重生那小子离开你，是他小子没福气。就他那点出息，不就是披了一张黄皮吗？我就从来没有瞧上过他。你要上学，哥也支持你。十中的校长好象是我同学他爸，我去找他，多提点东西，说不定这事能办成。至于你和我哥的事，我今天会去山上那边的家里，劝劝我哥和我妈，强扭的瓜不甜，你就等着哥的好消息吧。”
　　听了哥哥张帆的这番话，隐菊一下子破涕为笑。哥哥张帆果然办事神速，不出两天，两件事情全办成了。隐菊上高中的事也敲定下来。张帆亲生母亲那边也摆平了。捎话来说，既然隐菊不同意这门婚事，那就不勉强了，亲戚还是亲戚，还要常来常往。
　　张帆也把养母劝说了一通：“妈，您也别逼隐菊了，不管咋样隐菊也是您的女儿，您的小棉袄，穿上贴心着呢。我现在常年在外地，不能孝顺您老人家膝下，许多事情还要两个妹妹孝顺您跟前。您呀，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和妹妹一般见识。让妹妹回家给您赔个不是，您就消消气吧。”
　　“还说呢，妈还不是为你着想。重生那小子和你一般大今年也订亲了。我就想着，你虽然在深圳，可老大不小了，也该订门亲事。你哥那边来提亲，我就答应了，我想着给隐菊和你哥订了婚，多少给点彩礼，我们再添点钱，也要给你筹备着订门亲事。”
　　“妈，你就好好养好您的身体吧，我的事您别瞎操心了。我们厂子是电子密集型企业，每个车间一大半是女孩子。这事一点也不难。找什么样的女孩子也能找到。只是我现在还没有站稳脚跟，老板也是我们甘肃人，对我们很器重，等过两年事业上有点成就，我会考虑我的个人事情的。至于彩礼的事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到时我会带一位不要礼金的儿媳妇给您回来，您儿子优秀着呢，人又长得这么英俊帅气，不愁没有姑娘跟，您就等着做婆婆吧。”
　　张帆从小健谈，又能说会道，深圳大都市花花世界闯了一年多，如鱼得水，大开眼界。听说他已经做上了公司某车间的班长，春风得意。他的这番话，把养母哄得蛮开心，眉目一下子舒展起来。
　　张大夫家愁云惨淡的日子终于过去了。隐菊又背起书包回到了学校上学。这是国庆节放完假之后的事情，这件事隐菊从心底感激哥哥，他真是自已幸运之星，他小时候为自已打抱不平，现在长大了，也为自已化险为夷。
　　自从走进高中的校门后，隐菊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为了讨养母欢心，放学回家，不论功课多繁重，她也要抢着干一些家务活，让妹妹少干一点，这样养母的脸色就会好看一些。
　　重生回到部队后，从战炮班被调到炊事班当班长。然后部队派他去师部参加了由后勤部组织的全旅炊事员烹调培训班技术学习，学习了将近半年时间。
　　晓月写给重生的信中每次都提到让重生好好干，争取一切机会留在部队。这给重生造成一股强大的压力。这时重生才意识到晓月当初看上自已是有条件的，他就是冲着自已上过老山前线，一定会留在部队混出个名堂来才看上的。他渐渐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悲哀。他想到了堂表妹隐菊，即使自已脱下军装，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她也不会嫌弃。她不是说过，你真要回来种田，我也不会离开你。可自已辜负了她一腔真情，一切无法挽回。
　　重生兢兢业业在部队又干了一年半时间，1989年的春节已到了。这时他已超期服役一年半。他在部队托一位在上面当首长的老乡找过关系，走过门道，可一直到春节过后的三月份，他并没有等来转志愿兵或提干的消息，而是等来了一纸复员通知书。大致的背景是，中越战争持续了十年，彻底结束了，我军开始了大规模的裁军计划。这时的重生，才感到部队的腐败现象不比地方少。其实早在前线刚下来后，那阵给参战将士的论功行赏的时候，重生就感受到了部队也不是净土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