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退掉前线来信

　　重生上小学时，学校还在这个庙里，后来迁出的。出了庙门，两人来到山门前的一棵大梧桐树下，重生对隐菊说：“隐菊，我们在这儿站会儿吧，我有话对你说。”
　　“我知道你有话对我说，我在等着你来找我，可你一直不来。现在你说吧，我洗耳恭听。”隐菊的脸上写满不高兴。
　　“我把咱俩的事给父母提了，父母死活不同意我们的事，我也不知啥原因。现在家里又给我张罗着介绍了一门亲事，对方就是我们村张老师的女儿晓月。你可能也知道一点她的情况。父母很满意这门婚事，我不好违背父母的意愿，明天我和晓月就要订婚了。你看我俩的事就算了。因为你还年龄小，要继续上学，还要考大学，将来前途无限，我不想耽误你。”重生杂七杂八地说着。
　　隐菊听着听着，眼泪已经盈满了眶，马上要流出来了。什么海誓山盟，海枯石烂，在条件更好的姑娘面前就会变了。你攀上高枝了，不要我就不要我了。何必转弯抹角地找这么多借口。隐菊有点不相信姑妈和姑父不同意自已和重生的事。
　　“重生，别说了，我全明白了，我祝你好运连连，步步高升。也祝你和她百年好合，幸福美满。不过从现在起，我们就是陌路人，谁也不认识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隐菊说完这话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一边用手抹着眼泪，把重生一个人渗在那儿。重生知道，隐菊的心被他彻底伤透了。
　　回到家里，隐菊把自已关到小屋哭泣了大半天，爱菊回来了。看见姐姐这个样子，劝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过去偷偷地告诉了母亲。养母过来问隐菊“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关到这儿穷嚎有什么用？”她似乎猜出点眉目，一定与重生有关，可就是不敢肯定。
　　“妈，您别管了，我心里难受。你让我自已呆会儿吧。你和爱菊都出去。”
　　隐菊养母一边不满地唠叨着，一边拉着爱菊出了小屋，并对爱菊说：“别去打扰你姐。”
　　母亲和妹妹出去以后，隐菊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一年多来重生写给自已的所有来信，都是封皮上盖红三角戳的，数了数大约有三四十封。隐菊找了一张旧报纸包起来了，又看到手腕上那只漂亮的手镯式电子表，狠狠摘了下来，也包进了那堆信里面。心里默念着：“刘重生，从此我们一刀两断，我恨你一辈子。”
　　第二天，隐菊把自已收拾停当，拿着那包有信和电子表的纸包悄悄地去了重生家。重生和母亲都不在。弟妹也有在有不在。显然重生和母亲是去女方家订亲去了。西北农村的风俗，订婚是介绍人陪着男方这边人提着四色礼烟酒糖茶和事先准备的彩礼去女方家订。订婚后双方便确定了姻亲关系，只等着将来时机成熟把女方正式娶进门。
　　隐菊看见姑夫在，就主动上前打招呼：“姑父，重生和我姑妈不在啊？”
　　“不在，你姑妈陪着重生去对象家订婚去了。”重生父亲一直不知道重生与隐菊的事。
　　“噢，是这样，这包东西是重生的，我来还给重生。过两天他不是要回部队去了。等重生回来你转交他吧。”隐菊脸上明显有哭过痕迹，带着一股子幽怨和愤怒。
　　“行，隐菊坐吧。呆会儿重生可能就回来了，要不你当面交给他。”
　　“不了，姑父我还有事，我走了。”隐菊一分钟也不想呆着，似乎她怕重生回来。
　　隐菊走了以后，那份幽怨的表情让重生父亲起疑，好奇心驱驶他打开报纸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打开报纸，好几十封信，带部队红三角戳的信，展现在重生父亲这位正直善良的中年农民面前。还有一只浅蓝色的精美的手镯式电子表裹在信里面。看信封收信人全是张隐菊，落款全是老山前线某部某连某班。重生父亲猜到这些信全是儿子写给隐菊的杰作。
　　到底怎么回事？妻子和儿子还没有回来。可能要在女方家吃中饭。重生父亲等得心焦，他怕隐菊和儿子万一有更见不得人的关系，隐菊听说儿子订婚的消息，一时想不开出什么事。他决定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探得庐山真面目，才能防微于杜渐。
　　重生父亲关上主房的门，慎重吩咐重生的弟妹不要过来打扰他，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办。他坐在沙发上按时间顺序一封一封地读着儿子从前线写给隐菊的信。他一会儿唏嘘长叹，一会儿泪流满面，一会儿又感慨激情。信终于读完了，他又依样包起来，放到一个隐蔽的位置。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这几十封信里，看到了一对青年男女的纯真，至情至性的爱情。那种在生死关头不离不弃的勇敢无畏，那种前线后方的互相鼓励，共同进步，处处为对方安危着想的可贵精神。
　　他看得出隐菊是一个有着金子般心灵的好姑娘，单就她对儿子这份执着，忠诚的爱情足可以感动任何人。可儿子和她注定是有缘无份啊。而且她现在的学生身份也不适合儿子。再者，两家又是亲戚，多少有点血缘关系。还有隐菊父亲那档子风流事。儿子和张老师女儿的订婚即将成为事实，不可能再改变了，除非女方家提出退亲。相比较起来晓月更适合做自已的儿媳妇，儿子的前途问题还要依靠张老师一家和刘局长呢。庆幸的一点，重生和隐菊没有什么龌龊的事发生，隐菊有什么事也赖不到儿子身上。他这就放心了。
　　重生父亲正沉浸在断断续续胡乱思绪中，重生和母亲去女方家订婚回来了，两人脸上都显得喜气洋洋。重生母亲看见丈夫坐在沙发上发呆便问：“发生什么事了，这样发呆。”
　　“没什么。在张老师家吃过饭了。”
　　“吃过了，人家准备得很丰盛，一家人也很热情。晓月母亲很喜欢咱重生哩。”
　　接下来，重生收拾着行李准备返回部队，忙忙碌碌的。重生的父亲也没有向重生及妻子提到隐菊来过及信件的事。他想了又想，儿子这两天就要回部队了，让他安心回去吧。他不想提这事是害怕引起家里矛盾或者不和谐的氛围。这事再传到亲家那儿，矛盾更多，事情会成一团麻，不如到他这儿截止吧。
　　重生返回部队后，重生父亲把那些有可能惹事的信件全部烧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留下电子表放到桌仓里。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重生父亲径直去了隐菊家。张大夫和妻子，隐菊和妹妹爱菊一家子人刚吃过晚饭都在家。看见重生父亲，张大夫和妻子都深感意外。两家虽然是亲戚，又在同一个村子，孩子之间走动较多，大人之间比较少。重生父亲今晚亲自过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张大夫心里七下八下地猜测着。
　　“娃他姑夫，你来了，快请坐。隐菊，给你姑夫倒一杯茶水。”张大夫一边招呼亲戚，一边吩咐隐菊接待长辈。
　　隐菊今天刚从同学那儿得知自已没考上高中的消息，只因几分之差，榜上无名。她已经在她和爱菊住的小屋哭了很长时间，心情低沉得厉害，吃晚饭时父亲才把隐菊劝到桌前。别人是爱情、事业双丰收。隐菊是爱情、学习两失败。她曾发誓像古诗上说的“夏雨雪，冬雷滚滚，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情哥哥不要自已，另攀高枝了。自已中考名落孙山，百分之八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人引起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刘重生，此生此世我与你这个负心郎不共戴天，咱走着瞧吧。
　　听父亲吩咐自已倒茶，隐菊毫不迟疑地拿起了暖水瓶，在一只玻璃杯中放了少许青茶，然后将水瓶的水倒一些在杯中，七八分满，放下暖水瓶。隐菊双手把茶水递给了姑夫。隐菊的心情坏透了，糟透了，她知道姑夫这趟来是为那些信件的事。
　　“娃他舅，舅妈，今天隐菊也在，我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是代重生向隐菊道歉的。”然后重生父亲从凳子上下来，放下茶杯，站着要给隐菊鞠躬。被隐菊的父亲拉住了：“娃他姑夫，哪有长辈给晚辈鞠躬的理，倒底怎么回事，我还云里雾里，你把事情说清楚再说。”张大夫和颜悦色，一点也不愠怒，看样子是不知情。
　　“啥事情，你说清楚再说。”隐菊养母知道事情不妙，她也想一知究竟，昨天她在那些村子里爱传八卦的女人中间听说重生与晓月订婚了，看来这事情是真的。如今隐菊是被人当猴耍了，隐菊的养母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她倒要看看丈夫和他的宝贝女儿怎样收场，好戏还在后头。
　　“娃他舅，事情是这样的。重生在前线时和隐菊通过一阵子信，两人可能是在谈朋友，这次重生探亲回来，压根儿给我们没提这事。结果我们还到处托人给重生介绍对象，在市上工作的刘有泉局长你知道的，前一阵子给重生介绍了一个对象，是我们村张老师的姑娘，双方看上，前天已订婚了，昨天重生也返回部队了。这件事错在重生。既然他和隐菊在前线时就谈着，这次回来应该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托人来提亲。隐菊这么好一个姑娘，真要成了一家子人，这亲上加亲，岂不更好。可现在重生已订婚了，退婚是万万没有这个理。只是太委屈了隐菊，这么好一个姑娘。好在隐菊还年龄小，又上着学，将来有的是前途。我相信她将来会找到一个比我们重生强十倍的好对象。”重生父亲脸上表现出十分的真诚和歉意，说着这番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说穿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子之间谈谈恋爱又黄了，真正成了的有几对。还是父母介绍的，明媒正娶的婚姻比较牢靠。隐菊这孩子肯定有一些委屈和心结，只要给他把工作作开，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想通的。”张大夫心中自然十分不悦，但事已至此，只好打着圆场。
　　隐菊不知何时和爱菊已回到她们住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