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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父亲临终遗言

作品名称:无力回忆      作者:良子      发布时间:2014-08-02 14:13:16      字数:4809

  隐菊的父亲从枕头下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遗嘱当着全家人的面抖动着手交给隐菊。隐菊一看上面写着父亲把自已的诊所交给自已和保荣两个人继承,其他的财产都没有提到。
  最后父亲一喘一停地对隐菊说:“你要和保荣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不要再东奔西跑折腾了,好好把我的诊所开下去,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不想交到你手里后会毁掉。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明知道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我一直不敢对外人承认,让你这几十年受了许多委屈和痛苦。这个诊所权当我对你的弥补。在我离开人世的时候,我只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原谅你的两位母亲,一位是你的亲生母亲白永平,她给了你生命。现在她的丈夫也去逝了,她也老了,你一定要认下这位母亲,不要报怨她,感恩这位母亲给了你生命。在今后的岁月里,好好孝敬她。另一位是你现在的母亲,她给了你养育之恩。虽然在你小时候,她没有好好地疼爱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可她毕竟也是你的母亲,她现在也老了,说走就走了。你哥张帆远在深圳工作,爱菊也结婚了,你要多尽女儿的本份,不要对她生丝毫的怨恨之心。”
  挣扎着说完这些话,张大夫消耗的气力太多了,一阵子咳嗽,并且有余血咳出来,人变得奄奄一息,气若游丝,进入弥留状态。隐菊对父亲提出的要求只是频频点头表示答应,父亲才显出一丝宽慰的神色。他亘在心头几十年的遗憾终于解决了,不必带进棺材了。
  父亲的诊所的招牌及药品至少也值十几万元钱,或者更多。父亲却偏心眼的给了姐姐。爱菊在一旁恨得牙痒痒。同样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同样是已过门的女儿,为什么自已什么都得不到。家里的那一院房产,母亲百年后肯定是由哥哥张帆继承,这是当地农村的风俗。爱菊一想到隐菊的生母白永平那个害人精,一生夺走了父亲对母亲的爱,还有父亲多少年对他们家的经济援助。最后又是她的女儿夺走了父亲一生的心血诊所。爱菊心里的报复计划便诞生了,哼,咱们走着瞧。
  当天晚上凌晨两点钟父亲平静地走了。全家人都为之悲痛,可最悲痛的还是隐菊。隐菊知道父亲一生对三个孩子的爱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给了自已,可自已这些年什么都没有回报过父亲。直到办完父亲丧事后,近期纸也接着烧完了,隐菊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和保荣去父亲的诊所把里面的药品搬出去,又亲自买来涂料进行了粉涮收拾和简单地装修。请了一位风水先生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重新开张,鞭炮声噼里啪拉响,整得半条街都不得安宁。
  遵照父亲的遗愿,隐菊与保荣又走到一块重新生活。在一块开诊所,在一块照顾三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她和保荣在广东链锁行业里学到的低调做人爱心心态,乐观心态,感恩心态,团结心态似乎起了点作用。起初保荣的喝酒赌搏的毛病也没有再犯,心胸似乎比以前宽阔了一点,不再那么小肚鸡肠了。
  隐菊这几年和保荣离婚后不在内地,远走他乡。这次回来才发现家乡中滩镇的变化可真不小。这些年,随着国家西部大开发力度加大,经济战略目标的转移,位于西部古城天水市郊区的历史文化古镇中滩镇也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年轻的后生和女子都随着滚滚南下的打工大潮涌向南方,整村整村留守的是一些老弱病残,妇女、儿童。一些头脑灵活,有远见卓识的人物或留在本地兴办实体企业,或出外经商,发达的彻底发达了,回乡后便建起了二层、三层小洋楼,买上了汽车,摩托车及现代化的家电。几乎每家门里都走出一两个大学生留在本地或外地吃上了公家饭。有的还做上了不大不小的官员,每次回中滩镇都有公车专门接送,衣锦归故里的荣耀在他们脸上写得满满,甚至因得意显得步履轩昂。
  中滩镇的街道上空前的热闹繁华起来,由政府出面,企业家及经济财团参与建设的大型商场和农贸综合市场就座落在镇政府所在地雷王村。这中间还点缀着镇卫生院、学校、幼儿园、镇政府办公大楼及部门办公场所,派出所、工商所、税务所、农电所等等。再看看那些街道商铺的牌子,洗浴中心、发廊、裁缝店、棺材铺、百货店、烟酒店、粮油铺、网吧、茶园等。一些传统的老行业及一些城市里新产生的新潮行业在这个古镇上都可以找到对应的痕迹。
  镇子上村民的住房院落及街道布局因缺乏政府整体的规划和监管而显得杂乱无章,可丝毫也掩饰不了镇子上村民爆发之后的奢华欲望。家家都是一砖到顶的青砖平顶房或者二层三层小洋楼,一家的房基比一家的高大,一家的门牌比一家的雄伟辉煌,似乎都可着一股劲在暗暗竞争攀比。三阳川这块风水宝地因其独据的历史文化魅力而被列入天水新城区的建设规划之中,并已提上省政府的议事日程。城市化的进程越来越明显,城市化的氛围越来越浓郁。
  中滩镇是彻底富起来了,不仅仅是过去的精神文明占优势,而且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开始同步。温饱思淫欲,人心独不怙。镇子上打架斗殴、喝酒赌博、通奸乱伦的风气也淫逸其间。
  街上商铺有两家挂着茶园棋牌牌子的麻将馆就在隐菊和保荣开的诊所附近。一家在东、一家在西。起初保荣只是有事没事钻进麻将馆凑凑热闹,说是小赌怡情。时间长了,也迷上了打麻将赌博,有时会透夜不回家,把家里和诊所一摊子事情全扔给隐菊一个人。
  每次输了钱,或者在酒桌上、麻将桌上听了镇子上一些不三不四人的煸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挑拨:“你家的那位你可看紧点,我看最近在诊所又和XXX眉来眼去。那粉嘟嘟的脸蛋可吸引男人着呢。再说你家诊所不是有两张吊水、打针的床吗,那真要勾引起男人来可方便着呢!”
  保荣每每听到这些,就阴沉着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回家,向隐菊和孩子发泄怨气:“都是你这扫把星,丧门星害的,我手气才这样背。”
  借题发挥,没事找事这是保荣一惯的作风。隐菊经常被噎得无话可说。
  “我说你能不能改变一下你自已,不要往麻将馆跑了,往那里边钻的有好人吗?那里有人给你发工资吗?你输了钱不说,你回来还要找我的茬,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呀!”
  “你少管我的事,你有资格管我的事吗?你再和那些臭男人眉来眼去的,你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生性要强的隐菊,遇到这样一位小肚鸡肠,又好赌任性,总是阴沉着一张脸的男人,打架骂仗是常有的事。可她有什么办法呢?每次吵架,吵到最后,保荣就会甩出他的杀手锏:“你给我滚,从我家里滚出去,越远越好。带上你的那些破衣服,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呢?”有时候保荣还会像每次一样把隐菊的衣服从衣厨里一件件地翻出来,扔到隐菊面前,让隐菊带上滚。保荣的这些话一吼出来,隐菊每次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塌陷了。就像吹得膨胀的气球被人用针擢破,嗞的一声放了气一样,缩成小小平平的一团。看在三个年幼无知可爱的孩子面上,隐菊只好忍气吞声地收起泪水,把怨恨和痛苦埋藏在心底,悄悄把自已收拾干净后去干家务活或去厨房做饭。
  隐菊从广东回来和保荣没有补办结婚手续,听从父亲的临终嘱托又在一起生活了两三年。她一直有一种隐忧,她想等两人关系真正稳定了再补办复婚手续。可她越来越看不到希望,前途一片黑暗。
  这天正好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作为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普通的劳动者,应该为自已好好庆贺一番。举国都在欢庆,全球都在欢庆,而自已没有人庆贺。没有人庆贺也就罢了,凭什么自已就该默默无闻。隐菊本想自已为自已庆贺一番,这种心思重重地压迫着她。结果没有庆贺成,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得到,迎来的是前夫保荣的一顿拳打脚踢,风吼雨淋,浑身的淤伤,失落的牙齿。
  隐菊想,自已有什么错,早晨起来,三个孩子都没有去学校,隐菊才意识到今天是“五一”劳动节,是所有劳动者自已的节日,国家法定放假三天。隐菊最近在诊所劳累得厉害。作为一名医生,每天给病人看病、抓药、打针、吊点滴、换药包扎伤口,回家还要给三个上学的孩子做饭,洗衣服,干家务。自家承包的几亩责任田里都种着果树,虽说给保荣的堂弟租出去了,但也格外操一份心,因为自已和保荣这两三年开诊所,没有能力照顾田里的农活,果园的事情。
  前一天晚上保荣被一块的几个狐朋狗友喊去喝酒了,一夜未回。两个姑娘在西偏房住,儿子住东偏房。她和保荣在中间主房住。隐菊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着保荣回来,表针在静夜滴答滴答走着,这声音传播着时间的滑落声音,也传播着心跳声。
  九点、十点过去了,四集电视肥皂剧也演完了,时间接近十二点。保荣还没有回来,隐菊等得不耐烦,一次次给保荣打手机,保荣死活不接电话,最后干脆关机了。喝酒虽然可憎,男人们一旦喝完酒是会乱性的,打老婆、打孩子、砸家里的东西、出去嫖女人,甚至杀人越货,任何可能都有。
  每次吵架、打架,刚开始隐菊会和保荣一样剑拔驽张,气浪一浪高过一浪,得理不让人,到后来都是隐菊隐忍收场,偃旗息鼓,保荣似乎抓住了隐菊的软肋。
  “五一”节早晨,保荣从麻将馆回来时,又输了三百块钱,心里甭提有多窝火。牌桌上有一位叫全全的牌友告诉保荣一件事:“保荣,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前几天在生态园看见隐菊和一位男的在那里浪漫约会,两人卿卿我我,怪甜蜜的。那男的好像是城里人,长得也蛮英俊的。”
  煸风点火是他们这些人的拿手好戏,他们都知道保荣是一醋坛子,稍一点拨,便倾坛翻倒。保荣一听这个,打麻将直走神,发呆,心里一直诅咒着隐菊,哼,好你个狐狸精,明天回去我要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起初保荣赢了几把,到后来总是不糊牌,总是放炮。一晚上身上装得三百块钱输得精光。天亮了,大家尽兴而散了,只有保荣窝着一肚子火回家来了。
  隐菊看见保荣一夜未归,现在才回来,让自已担心受怕了一晚上,她也窝着一肚子火,冲着保荣就发火:“昨晚上死到哪里去了,就知道赌赌赌,就知道喝酒,还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魂,贴到人家床上去了。”
  “你还有脸跟我吵,你这婊子,我还没问你的岁数呢?前两天你和哪个野男人在生态园偷情,给我老实交待,否则我放你的血。”
  “什么,你又听谁嚼舌根了?那是我卫校的同学,现在做药品生意,听别人说我们开诊所,过来想推销几种药品给我们,才约我到生态园坐了坐,了解情况。”
  “既然是卫校同学,大家都是校友,这个诊所是我们两个人开的。之前你为啥遮掩得严丝合缝,不和我打招呼商量商量,骗鬼去吧,你心中肯定有猫腻才这样。我今天不让你长点见识,你永远没有记性。”
  保荣一边骂着,一边操起院子的一根木棍向隐菊劈头盖脸地打来。隐菊左躲右闪,尽力地躲避着保荣的棍棒拳脚。她也疯了似地和保荣撕扯扭打到一起,女人的力量终究薄弱,终抵不过这男人雄性的蛮劲,被保荣打倒在地上,有一次棍棒正好打到嘴唇上,两颗前门牙滚落在院子,口腔里的血也在不断地流着。
  保荣这才停止了他对这个女人的虐待。顺手把棍棒扔到院子。他没有去看妻子,不,应该是她的前妻,伤得怎么样,要不要送医院包扎一下,或者处理一下,生命有没有危险。而是气冲冲地冲进屋子,像每次他们打架一样,从衣柜里把隐菊的衣服全部翻找出来迎门砸向隐菊的身上,衣服胡乱地散了一地,有几件盖在隐菊的头上,身上,脚上。几个孩子看见父母这样大打出手,父亲又在虐待母亲,吓得在西偏房缩成一堆,不敢出来。
  保荣一边扔着隐菊的衣服,一边又骂着隐菊:“带着你他妈的这些破衣服,赶紧给我滚蛋。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他发泄完了,又大摇大摆地出去了,也可能是去炫耀他的战斗成果,也可能是去诊所上班挣点钱。
  隐菊混身的伤痛,剧烈地折磨着她,两条腿有些麻木地直不起来。当她从一堆被血迹污染的衣服中坐起来时,她心如死灰。她知道这次她与保荣的缘份彻底尽了。保荣这个畜牲骂得对,自已有什么资格管人家呢?六年前,她和保荣的婚姻就走到了尽头,因闹得不可开交而由法庭判决分手了。后来是自已犯贱,被他骗去广东阳江搞什么传销,后来又听从了父亲的临终遗言,为了不让三个年幼的孩子继续过缺少母爱或父爱的生活,她回到了保荣身边。正是因为不能确定这次复合能维持多久,所以一直没有下决心和保荣领结婚证。三年来,她和保荣的关系应该属于非法同居。本来,她是想和保荣先试着过一两年,经过这么样的风风雨雨的折腾,她想保荣的一些旧毛病一定有所改观,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保荣不但没有改变,身上的毛病似乎有所增多。比如赌博的毛病,刚结婚那些年也没有发现他有这么爱赌。
  隐菊想,自已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否则她的生命安全没有保障,于是她来到鄂尔多斯,来到了钟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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