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集：双重组合

　　五十四集：双重组合
　　当南方闷热的夏天，悄悄地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炽烈的太阳光线，早已经将整个训练队的官兵们，烤成了清一色的中华独特的古铜色的好儿郎。成长起来的学员们，在到训练队的几个月的时间里，由一个懵懂无知的没有任何特长的少年郎，迅速转变成一个懂技术，会全面掌控坦克的新一代人民的坦克驾驶员。处处显示着，一个成熟军人威武的风采和魅力。
　　学习和训练不断的深入，学员们已经习惯于这种紧张而又竞争的高节奏的氛围了。认真学习，刻苦训练，始终是咱们训练队的领导强调的高标准和高要求。而学员们也总是力求尽自己的全力，来做到最好为准则。
　　时间总是在人不留意的时候，就像沙漏一样，偷偷地从人的指间悄悄滑落。而人也总是在勤于学习，勤于奋斗的时候，就忘记了时间和自己本身的存在。
　　就在我们这群年轻的军人们，在自己本质的工作范围里尽情工作，忘我工作的时候，就在学员们，即将毕业高唱胜利的凯歌的关键时刻。中国的时局，也悄然地发生了令人震撼的巨大的变革。
　　载入史册，有着重大历史意义转折点的一九七七年十月，中国终于走向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崭新的时代。沉睡十年后醒来的东方巨龙，终于是石破天惊的一声长啸。她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不要知识要武斗的贫穷的中国，从现在起已经一去永不复返了。
　　是啊！一个没有文化知识的国家，始终是一个愚昧无知的国家。一个没有先进理念的国家，始终是一个贫穷落后处处挨打的国家。一个没有素质的民族，始终是一个让高高在上的西方人，眼中瞧不起的野蛮的民族。之所以，一个英明的党，一个敢于改变历史的党，一个在建国的时候，就说过不做李自成的政党，一个推翻压迫在人民头上三座大山的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在经历了十年的坎坷和不尽人意的政治风云后，又岂能不发现自己执政时的缺点和不足？好一场中国的及时雨，大快人心。终于，中国党政军以小平同志为首的最高领导抉择层，在这一年，决定恢复荒废达十年之久的科举制度了。
　　是啊！知识是强国富民之本，是全民共同关注的一件大事。而人才，就是我们国家，要向未来发展的最大的后备力量。唯有营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才能让中国的学子们安心学习，才能让他们用学到的知识，来建设好我们还不怎么富裕的国家。
　　恢复高考制度，这大快人心的好消息，是迅速传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想象不到的外国人惊呆了，失去感觉的中国人激动了，中国十年窗下无人问的学子们，又终于可以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了。是的，中国有救了，有着悠久历史灿烂文化传承的中华文明古国，终于有救了。我们再也不用去学什么‘白卷英雄’张铁生了，再也不会成为什么臭名远扬的知识分子‘臭老九’了。迷茫中的中国人，终于在一九七七年即将告别昨日阴影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在向我们招手，在向我们呼唤。
　　就在我和为国两人，为国家有这样的英明决策而感动高兴，又为自己不能在学校参加考试，而感到黯然神伤的时候。一封家乡的来信，突然将我和为国两人，同时击得目瞪口呆，几乎到痴呆的程度了。
　　妈的，命不逢时真命苦哦！看看，咱们俩一起到部队来保家卫国了，而时隔一年的家乡的那两个王八蛋，居然都同时考上了我们国家的最高学府：清华大学，邪门不？接到这样的消息，怎不令人泪水汪汪，叹声连连。
　　咱们两人是流着泪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们两人的来信，一边感叹世事的变化，还真是让人始料不及。看到这样的来信，能不让人吃惊和感慨吗？
　　哥！为国：
　　你们好，工作一定很忙吧！
　　你们知道吗？太令人激动和兴奋了。当咱们两人，焦头烂额难以应付家里和队里人的无休止的讽刺，也正打算学一门正规的手艺来养家糊口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今年国家突然恢复高考了。这令人振奋的大好消息，迅速像春天温暖的春风，吹过我们两个冰冷已久，且又几乎失去人生信心的少年的心房。我们两个同时报名，并且也参加了考试。
　　祝贺我们吧！现如今，咱们已来到首都北京，已是堂堂正正的清华大学的学生了。说真的，真不堪想象。昨天的无用的靠父母亲养活的‘酸秀才’，今天终于有幸成为了咱们中国最高学府的学子，谁能想到？厉害吧！
　　哥！为国，用“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句，来描叙咱们兄弟四个的人生，是最恰当不过。曾记得，当我们面临毕业而又无可奈何无法选择的时候，你们俩凭着坚强的信念和坚实的身体，选择了绿色的军营。而我们呢？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每天从枯燥的书本中，来寻找一点点属于自己的乐趣。现在好了，我们四人总算都达到了自己的心中的目的。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咱们四个人的选择，就是时代的选择，我们无愧于自己的天地良心。
　　哥！为国，记忆犹新的，是那天参加考试的情景。考试的人尽管不少，但真正发挥出了水平的人，也不是很多。你们知道吗？当咱俩真正进入考场的时候，还简直有点难以置信？我们已经是社会上的青年了，还能有资格参加全国的统一的考试吗？
　　考试，还算比较轻松吧！我们考得很有信心，很有把握，而且也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哥！为国，当我们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我们的山沟里整个都沸腾了。你们也知道，咱们的家乡，自打出了个由祠堂供养上学、到后来成为反动透顶欺压百姓的蒋介石的走狗外，就再也无一人，进入过真正的高等学府学习过。现如今，我们总算是露了一点点的小脸。所以，光荣同样属于我们一起长大的光屁股的好哥们。
　　“苟富贵，无相忘”，这是我们在书本中学到的知识。哥！为国，无论将来的前途怎么样，但咱们四人始终是兄弟，是同甘共苦的好哥们。就让我们为美好的未来和明天，共同地祈祷和祝福吧！最后，祝你们身体健康，早立军功，将来能够成为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红鼻子，小眼睛笔。
　　一九七七年秋写于北京。
　　“为国，这俩小子牛皮啊！咱们该怎样回信？我们应该为他们祝贺吧！”我流着泪地看完信，抬起头来问为国。
　　“哥！你动笔，我来参考着写吧！你知道，我的字和写作能力都不如你。他妈的，气愤？这俩小子还真是邪门了，什么大学不考？居然一考就是两个响当当的清华？家乡人能不骄傲吗？”为国说完，也比较激动。
　　“是啊！看来我们家乡山沟里的老一辈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我们的家乡，确实是一江春水向东流的风水宝地，将来肯定是会出人才和发大财的。果然，今天就出在这两个王八蛋的身上了。为国，咱们俩当兵回家的时候，也一定到首都的北京，也一定要到咱们国家的最高学府，去见证他们的风采。我就不相信，他们敢不认我们俩这一起长大的好哥们？我让他们好看？”其实，我对为国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酸酸的不得了。
　　“哥！我们的训练该结束了。培训团的那几个可爱的小子，也该回来和咱们团聚了吧！好！不想那么多了，我们干什么事情，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了，是不？还真说不定我们，也能捞个一官半职的……呵呵……”为国用其他的话题在宽我的心的时候，流下来的眼泪居然比我还多。
　　是的，咱们兄弟俩是该好好地合计合计，然后，该认认真真地给他们回一封信了……
　　
　　五十五集：强强对抗
　　
　　训练团和训练队的所有的新学员们，终于在同一时间内都毕业了。回到连队后，我们就正式被编入各排，成为坦克上的正式乘员了。
　　南方坦克部队的编制，多以团单位为主。一个坦克团的主要战斗建制有：三个坦克营，一个装甲步兵营，坦克修理连，牵引连，特务连，汽车连，工兵连，步兵连等。其中，营又以三个连组成。每个坦克连，配有十一辆的战斗坦克。到连队，分三个排，每排配备三辆坦克。坦克上的战斗人员一般又由车长，炮长，【也叫一炮手】驾驶员和二炮手四个人组成。车长，是每台坦克上的最大的指挥官：负责接受上级在电台里传过来的命令。同时，也指挥车里的炮长，驾驶员和二炮手三个乘员，密切配合和协同作战。
　　训练团的炮长柳和平，训练团的驾驶员杨五六两人被分在了一排的601的坦克上。
　　训练团的炮长刘向前，训练队的驾驶员周卫国两人分在了二排的604的坦克上。
　　训练团的炮长潘移声和驾驶员赵构这对老搭档，被分在了二排的607的坦克上。
　　训练团的炮长许剑和训练队驾驶员的我，两人被分在了三排的609的坦克上。
　　按战术要求，坦克部队，在向敌人发动进攻的时候，多以团，营、连为单位，配合步兵协同作战。但是，在战场上也可以根据特殊需要，或者部队实施穿插，来打乱敌人的部署阻击敌人时，也可以以排为单位，组织成‘品’字行的队形来发动进攻。而坦克部队连队的训练，基本上都是所有的驾驶员，集中在一起进行驾驶训练。而所有的炮长，也都是集体集中进行瞄准和实弹射击。所以，坦克部队的训练，不分为排与排之间的单独进行。
　　学员们回到连队，由于老兵们还没有复员。所以，连队组织第一次的连行军道路驾驶，新学员的车上，都配备了两个新驾驶员。正好，我们四个新驾驶员，就被分开搭配在两台坦克上。
　　我和汕头的赵胖子赵构，有幸地分在了连长的602坦克上，尽管我俩压力很大，但我们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光荣。毕竟，第一次长途驾驶，就能开上连长的车，神气不？
　　为国和扬五六两人，紧跟在其后的第二辆的坦克上。后面，依次是老兵们驾驶的九辆坦克。
　　准备连行军的坦克上，除了自己带的一壶的水外。另外，还有连队发给每个乘员的两瓶汽水和几个面包。饿了渴了，还是能够补进一点营养，增加一点体力的。
　　特紧张，但同时又好激动。谁说不是？十一辆坦克组成的一长列的队形，已进入到马上出发的状态中。坦克上的人员全副武装，连同坦克威风凛凛是势不可挡。这不，空军式的坦克帽子，将整个车里面的乘员的脑袋都遮得严严实实。就等着耳机里，传过来连长“驾驶员出发”的命令了。
　　尽管自己也曾多次驾驶坦克，但像这么庞大的队伍进行连行军驾驶，确实还是第一次。十一辆坦克，威风不威风，是可想而知的。
　　大几十公里的连行军驾驶，时间估计在一个小时以上。为了让驾驶员熟悉地形，连长准许另一个驾驶员，站在二炮手炮塔门的座椅上观看前方的道路。而我，就是连长车上观看道路的另一个驾驶员。因为，我要牢牢地记住行进的路线，以免回来时，出现不应该的差错。
　　只听见耳机内，传过的连长铿锵有力的声音：“全体驾驶员注意了，启动出发。”随即，空中飞上了三颗绿色的信号弹。
　　坦克终于起步了：一档……二档……三档……从坦克运行的二十多一点的速度来看，就明显知道汕头黑胖子赵构的换挡的动作。
　　首先，坦克行进在平稳的柏油马路上。尽管道路上没有过多的飞尘，但扬起的烟雾还是能够证明队伍的庞大。而行驶中的我们全连的第一辆的坦克，速度始终控制在三十公里的范围内。我在旁边注意观察到，我们连长的脸上是越来越黑，越来越沉重：大有一副一触即发的凶狠的样子。
　　悠悠忽忽的坦克，还是老样子要死不活地前进着。后面长长的坦克队伍，也是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第一辆的先头坦克冲上一个大坡后，前面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五十度的大急弯。当坦克驾驶室的赵构的脑袋，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一条奔腾汹涌的大江又横跨在坦克的面前。本应当，坦克下坡的驾驶原理是反转向的：拉左边【右边】的操纵杆，加油，坦克就会自然向右边【左边】行驶。谁知，紧张的赵胖子手忙脚乱地一拉操纵杆，竟然拉成了反方向。于是，坦克在巨大的惯性力的作用下，越过马路，对准滔滔不息的大江就直奔而下……
　　不知道是赵构这小子踩刹车踩得及时，还是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正好顶住了坦克的履带。反正，坦克的前面与水正接触的时候，就刚好停了下来。否则，那就是轰动全国的军事大案了。
　　我的妈要，这样的精彩画面，在任何的电影里面应该都是看不到的。这不，我们车上的五个乘员，不说脸吓白的程度。单只我们的二炮手，就吓得从椅子上滚到了车的地板上。
　　“你娘里的逼？开的什么鸟鸡巴坦克？妈的，你这个吊兵，老子用天线捅死你这个鸟兵？”坦克刚刚停下来，满脸怒气大发雷霆的连长，边说边迅速拔下长长的一截对空的天线，对准赵构的脑袋，就毫不留情地直捅过去。
　　“娘的逼？回去记大过处分，取消驾驶员资格，就你这个熊样，也配当一名坦克驾驶员？养头猪，还能为国家做点贡献。就你，简直白白浪费国家的大米？真要到战场上，还没有和敌人开战，就全都让你害死了。看你这个熊样？给老子滚一边去。”连长气得，是大骂河南脏话。
　　“曾解放！”
　　“到！”
　　“上！”
　　“是！”
　　“你听好了，开不好的话，连你的驾驶员资格也一并取消。”连长大声说完，然后就怒气冲冲地望着我。
　　“是，连长。”本来没出汗的我，让连长的一顿乱吼，立刻吓得汗水赶紧就冒出了我身上能看到的部位。而我在与赵构交换座位的过程中，我也看到了他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尤其是他后面的脑袋上，可以明显地看到连长的杰作：天线捅过后的小山包，和粘在头发上的一丝丝的血瓣……
　　坐在驾驶室的我，用袖子擦了一下被汗水刺痛的眼睛。随即哈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坦克启动后，我挂上倒档，稍稍地加了一点油。不行，坦克还是明显有点打滑，始终不能一次到位。好不容易地几个回合后，力大的坦克，终于爬上了有着四十度坡度的柏油马路。
　　坐在驾驶室里的我，这下就再也没有手下留情了。说实在的，我要让咱们的连长，见证我真正的驾车水平。于是，在把三档，换四挡的这一起跑的过程中，我右脚接连狠狠地轰了一脚大油门，然后，右脚立即一松。就在左脚迅速踏下离合器的同时，右手随即狠狠地推进了坦克的最高前进挡：五档。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再当我用眼睛看看坦克上的里程表时，指针正好指在将近六十公里的表格上。呵呵，没办法，这可不能怪我，已经是坦克的最高时速了。
　　人一旦排除了压力，剩下的就只有决心和勇气了。看吧，飞驰的坦克在我的手中，在我精准的控制下，越过平坦的柏油路，越过弯弯扭扭的带石子沙子的盘山路，越过一片片的田野，又越过了一座座连接的山峰。终于，前方的红旗定点处，就看到团部的首长，正好在看着手中的计时器。
　　坦克到达目的地后，没有延误多少的时间。与其他连队的连行军相比，仅仅相隔不到三五分钟。还好，属于基本正常。一下坦克，我和为国商谈经验的时候，咱们的连长一声不吭地走到我的面前。在他递给我一瓶汽水和一个面包时，我居然看到了连长羞愧的眼神。
　　坦克，没有多长时间的停留，短暂稍微地休息一下后，还是按原路返回营地，还是我驾驶着全连的第一辆坦克，还是连长在我的坦克上下达命令。
　　返回途中，依然是我驾驶的速度，控制在五十五到六十公里的范围，依然是好哥们为国，在我的后面紧紧地跟着。然而，当坦克围着连绵的大山，转了大半个圈出来后，一上直路，就只能看到我们前面的两台坦克了……回到营地，我们两台坦克停下的同时，各自吃了东西。再看看时间，我们前面的两台坦克，比后面整整地提前了十分钟的样子。从此，就由此奠定了我们在连队老兵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这两个驾驶员，绝对不可轻视。否则，就是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