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集：青春年华

　　【十六集】：青春年华
　　哥们四个还真争气。从全大队两百多名的考生中，是全部脱颖而出，以前几名的身份，都顺利地考上了我们公社的第一中学。
　　进入中学，课程就不是我们小学所想象的那样简单的了。一下突然地加入了五六门的科目，让哥们几个还真是有点难以适应。好在小学时，我们打的基础还比较牢固，加之人又比较聪明，经过短短半年时间的摸索和交流，以及老师和同学们对我们“格外”的关注。所以，还是一下子，又让我们成为了学校里的焦点人物。只是，“好”的“坏”的，我们都有份。
　　我们公社的第一中学，就那个时期来讲，我认为确实是一个环境比较优雅，条件比较优越的好地方。前后两栋长长的半新不旧的教室，把整个学校分成了南北相对的两大半。在学校的前面，是一个能够容纳一万多人的大操坪。大操坪里扎个台子，那可是人民公社举行盛大庆典的场所。然而，如果严肃一点，把气氛改一下，贴上一些标语或者再加上一些荷枪实弹背枪的民兵的话，它就立刻可以成为审判和宣判打倒犯罪分子的好地方。操坪上的正中央，盘着几棵巨大的已有年数的梧桐树，总把已经脱落了的烂木头篮球架，稳稳地挡在了自己的身体下。而旁边那一池老得不能再老的沙池里面的单双杠，只是学校那些充满幻想的女生们，下课时间或者体育课随意的栖身地。以至于成百上千的男同学，就常常为泥巴地上的那一副可以投篮的水泥篮球架，总是挣得头破血流。
　　挣的人多，可抢篮球的人更多。往往是抢到了篮球的，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被自己身后的男同学打了或踢了。以至于挨打后，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哪些无聊的同学在后面打的或踢的。多少次，学校新来的老师，很负责任地扶着被打的学生来到操场上，想了解情况。无奈，只能望着被打的同学叹口气地苦笑着。当然，事情有时也还会突然地出一些格，那就是有些被打的学生，实在是忍受不了身上的疼痛，就告诉自己的家长来学校找麻烦。可当家长们经过学校的操场，也迅速被这滚滚的人流淹没时，唉声叹气的也就再没有勇气往老师的办公室走了。临走的时候，只能死死地叮嘱自己的儿子：你再也不要参与到这项“凶险”的运动中来。否则，打就肯定是白挨了。难道不是?人这么多，你想找谁评理去？鬼才知道。
　　哥们几个，本来不傻，而且简直就特别地滑溜。操坪前面的篮球，哥们几个打了几次后，就迅速决定不参与了。打架一回事，我们不怕。我们考虑主要嫌人多，人多了根本就没有你活动的空间。再者，总共就一个破篮球，哥们几个拼尽全力，也很难抢到两次。即使抢到后，你也不能总把球抱在自己的怀里吧！于是，以我为头的哥们四个痛下决心，把夏秋两季哥们“业余活动”的场所，就统统地定点在我们学校后面的湖里面。
　　学校后面的湖面，说不大也不大，说不小就不小。但起码一条，说它长，应该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因为，它有着几个带斜线的弯弯的长弯道：站在我们的学校，你根本就看不到湖尾部的尽头。弯道的尽头边，有着绵延起伏长满小松树的山峦和土地。到地里的地瓜成熟时，山林子的上空，就总可以看到放学的学生们烤地瓜时，那生火冒出来的蓝烟和黑烟。以至于农民伯伯，就老是提着一大把的地瓜苗，到我们学校来提出强烈的抗议。否则，逮着了，就一定要打断偷红薯学生的狗腿。而我们的老师好像都无所谓，回答也是一口很干脆：与我校无关，纯粹属于小学生干的，你逮着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当然，心里有底的老师，怎么不明白，自己学校偷红薯的学生的能力呢！是的，既然能够采取行动，那脑子肯定是贼聪明。
　　再说，一头牵着学校，一头牵着山峦的长长的而又深深的湖面，对于那些胆小怕水或者怕老师的窝囊的男同学们来讲，简直就是那长江天险。难道不是？你看啊！他们只能在湖边固定的跳板上，洗洗脸或洗洗碗筷什么的，人就赶快地跑上来了。仿佛多呆那几秒钟，人就立刻会掉到水下去。然而，对于我们胆大的男同学来说，那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我们拐过两个弯，在学校老师看不到的视线范围内，扑腾地跳进湖里后，就可以尽情开心地游玩了。只是，偶尔老师也会时间不是定点的来巡视。可精明的我们，总会把自己的脑袋，深藏在湖中翠绿的荷叶里：来蒙骗老师。
　　我喜欢语文和数学，喜欢语文里面故事情节的精彩，喜欢数学里面几何三角框架式的证明和推算。大脑壳喜欢语文和物理，红鼻子喜欢的是物理和化学。只有小眼睛，对洋文特别的情有独钟。看看，他依依呀呀的一长串，总让你找不到它的修辞和语法。
　　上语文课，我和大脑袋两个人纯粹属于死打蛮缠的这一类型。只要老师不转换话题，我们俩就绝对可以纹丝不动地听老师把整篇课文都全部地讲完。一旦老师中间停顿，安排学生思考文章的中心思想，逻辑范围、或者给读者带来什么样的启发时。哈哈，那我俩绝对就能够从段落层次里，挑选出连老师都意想不到的疑难的杂症。以至于，我们俩的穷追猛打，总让咱们的班主任老师疲于应付和难以招架。然而，我们俩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特别喜欢巍巍写的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尤其大脑壳，每当老师说上这篇课文或者让他背颂这篇课文时，呵呵，这小子简直太邪门了。因为，他的眼里，就总是可以流出激动的泪花。这就搞得我们班里的好多女同学，都把他看成是和她们同一类形的多愁善感的女生了。
　　红鼻子喜欢的化学和物理，也可以说已经到痴迷的程度了。什么化学元素符号的排列，什么物质和什么物质搅在一起，成化学反应后，又变成了什么物质等等，他都能从头到尾一个符号不漏地说出来。以至于，班里的化学老师，就老是怀疑他，这小子真有什么特殊的特异功能不成？
　　小眼睛呢？小学不戴眼睛，也还没什么的。可上中学半年的功夫，就不得不戴上两百度的眼镜了。其实，他的眼睛也不是很小，只是由于家里的条件实在太穷才造成的。
　　提起小眼睛，还真有点心酸。他的爷爷，在日本鬼子占领我们家乡的时候，还来不急躲藏，就被凶狠歹毒的日本鬼子，在肚子上捅了个大窟窿死了。那白花花伴着血流了一地的肠子，让谁看谁都受不了。从此，他的奶奶就染上了心绞痛病。一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心绞痛就准定要发作。后来，也就慢慢地卧病在床了。
　　小眼睛的父亲，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人。她是由守寡的母亲，带着他乞讨长大的。由于从小身体的营养不良，以至于他看上去，比他实际的年龄要大好多。大跃进的时候，成立了人民公社吃集体饭，一切财产都归公。他的奶奶，眼看着带着自己的儿子，很难乞讨到食物了。于是，又只好带着小眼镜的父亲，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还好，在老家父老乡亲的鼎力帮助下，总算盖起了三间很小的能够居住的栖身之地。也就在这一年，老天还真对他们家格外开恩。一个也是在外面乞讨的很苦的湖北女人叫裴婶，乞讨到了我们队里的小眼睛家后，留下来就再也没有走了。后来，也就成了小眼睛的亲生母亲。
　　家里穷得叮当响，有上餐的没下餐，终于让小眼睛的家，就省掉了煤油灯里面的煤油。一到晚上天黑，他们家就永远的天黑了。艰难的搭配，家境的贫寒，造就了小眼睛顽强学习的斗志。他想着自己一定要发愤图强，一定要出人头地。于是，油灯下，有我和他一起学习读书的背影。油灯下，有红鼻子和他一起争论的声音，甚至月光下有他独自低吟的语句……这小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英语，学习英语起来，可以让他废寝忘食。自制的课程表里：他规定自己每天要记多少单词，要记多少语法，要背多少语句……渐渐的，小眼睛的眼睛就慢慢的有点问题了。以至于，如果不戴上两百度的眼镜，眼睛就有点看不清了。——
　　
　　【十七集】：蛮不讲理。
　　烦躁，上午第一节又是上历史课。这鬼历史课，原本就不是哥们几个喜欢的课程。你看看，那个老得掉了两颗大门牙的代课男老师，年纪都满七十岁了，居然不在家好好地安享晚年，还能被学校聘请地站在讲台上讲课，谁敢说不是邪门？好！如果他真要是水平高的话，那咱们学生应该是没话可说，是吧！然而，又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看他啊！每次一上课，就总是把眼睛对着书本是看一句，然后又一字不漏地跟着念一句。说他记性不好吧，他又可以一口气把书本上的字一版一版地全部念下来。说他记性好吧，但他又老是忘记哪个地方有标点符号。还有他口中控制不住的口水，可就让我和坐在教室前面的同学都活遭殃了。
　　不好哦，上课的铃声终于又响了。我看到我们的代课老师，好像是带着气一样冲冲地走进教室的。他在讲台上放下教材后，还是老习惯性地把头抬起来稍稍地摇了摇。随即，就把冷淡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全班的同学。见同学们稍微的安静后，这才低着头漫着小步，从教室前面的左边走到右边，又从教室前面的右边走到左边，这都是他每次上课前的习惯性动作。终于，他拿起讲台上的课本打开“嗯！嗯！”的两声后，就着手开始念历史书上的文章了。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老了的声音依旧洪亮。又也许，是为了对所有不喜欢他的同学们上课前的一个下马威。反正，只见他看了一下书本，就瞪着眼睛毫无表情地把张着的大口对准同学们。
　　“啊！我们中国是由原始社会转变成奴隶社会再转变成封建社会然后再转变成今天的社会的……”
　　由于他的嘴里，少了两颗关风的门牙，又由于他说语句的声音特别大，而没有停顿。这就让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成为噼里啪啦，含糊不清的放屁一样的词语了。
　　能不笑吗？谁不笑谁就是傻瓜。哈哈，你看看，他嘴边流下的口水和那呆板滑稽的样子，全班的同学，没有哪一个不被他逗得捧腹大笑的。而我们坐在前排的同学，尤为显得特别的难对付。因为，总不能望着他明目张胆地笑出声来吧！以至于看着空中飞舞的唾沫，前面的同学，就只能用手中的书本，赶紧地捂着自己的口和鼻子偷笑……
　　教室里面开始有同学在交头接耳，有同学在肆意轻轻地咳嗽，慢慢的就直接有同学在大声地笑出声来。本来就年岁大，而且耳朵也不好的历史老师，刚开始上课念了一两句，就听到下面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了。你说，他能不恼火吗？你看他那难受的样子，分明是在骂：这班鸟同学，明明就是欺负自己是代课老师，就不放在眼里，明明是欺负自己老了，就不给自己面子嘛，这还了得？于是，只见气愤的他几步回到讲台上，拿起教学的尺子，在讲课的讲台上就是重重地一敲。
　　“你们在下面叽叽喳喳，老是像蚊子一样地瞎议论什么？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就给我每次考试打一百分？啊！屁话？你们有几个每次过九十分了？说真的，不是我讽刺和打击你们，你们又没有什么真本事，又不在下面好好听课、还一味地瞎胡闹？我看你们纯粹就是无药可救的傻啊Q？哼！谁要是让我给逮住了？哼哼，看我不打肿你们的爪子和屁股？现在安静下来没有？好！我下面继续讲……”
　　谁知，历史老师说“讲”字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嘴巴，正好是由张开顶到了最大的位置。只听见“呲”的一下，一个纸扎的小纸球，从空中以打摆子的弧线，恰到好处竟然就直接钻进缺了两颗门牙历史老师的口中。
　　“噗”的一声，声音伴着口水冲出来是特别的难听。确实，刚才历史老师还来不及任何的反应，本能的气愤的他张开那黑洞洞的大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嘴中的纸球连同口水，狠狠地吐向了前排座位上的同学。随即咆哮的语言，就从他的牙缝里蹦了出来：“好啊！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鸟同学，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含？竟敢在我上课的时候打弹弓？你们欺负我老是不？全部挽起袖子，把手给我举起来，我看看你们的手上哪个有橡皮筋？嘿嘿，我不打断你们的狗爪子，我就从此不教书了？现在好了没有？都统统把手举起来。”他用眼睛，向下面巡视了一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教室，只气得用尺子，对着讲台又是狠狠的一下。
　　“啊？你们不动啊？好！居然敢不动？我现在再叫一遍，我数一二三，你们就全部举手，全都听到没有？不听？那你们给我听着，下次讲历史课，就全部老老实实地站着听四十五分钟。我就不相信，还制服不了你们？现在再说一遍，一….二…..三……举手？”
　　在历史老师严厉的吆喝声和啪啪的尺子声音的威胁下，男同学和女同学吓得总算是把手都举起来了。不过，他们的手上都有一两个橡皮筋。全班唯独就我一个人没举手，原因是我的手上，根本就没有橡皮筋，我干嘛要举手呢？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看到都有橡皮筋的同学们，看到全班就一个没有举手的我，无可奈何没有目标的历史老师，终于找到了他锁定的目标。只见他一大步地拐过来奔向坐在前排的我，毫不客气地举起手中的尺子，对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手，闭上眼睛就狠狠地打了下去：“我叫你不听老师的话？我叫你……”
　　“膨”，果然是地动山摇的一拍，课桌和尺子断裂的声音，像一颗炸雷在教室里炸响。其中，就有尺子断裂边缘的残屑随处乱溅。如果不吓人，那肯定说的是假话。
　　“老师，我又没有打弹弓，你干嘛打我？”历史老师想打我？哼，做梦去吧！我才没那么傻呢。因为，我早知道他拍尺子时，总喜欢习惯性地闭上自己的眼睛：好像原本就是打自己。你说，我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吗？于是，就在他闭眼睛拍尺子的时候，我把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猛地一收：打是肯定没打着。不过，我还要继续装，并且是站起来一副完全不服气的样子，这样才能演的逼真。我对着老师鼓着嘴巴：“我的手上根本没有橡皮筋，老师，你怎么打我啊？”
　　“怎么打你？我就是要打你。啊？你对我拉鼻子瞪眼干嘛？你不服我为什么要打你，是吧？你蠢罢！同学们都把手举起来了，说明同学们都听老师的话。唯独就你不举手，肯定就只有你不听老师的话。你竟然敢不听老师的话？我不打你，你说，我打谁啊？你这个蠢东西，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坐在教室里读书？我看你，早点回家抓锄头把吧！”历史老师，按照他的逻辑他的推理，还耐心地解释着他要打我的原因。你说，我气不气啊？然而，我又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个性强不举手的，就活该自己倒霉罢。
　　看到历史老师，还是一副不达目的绝不收兵凶狠的样子，心中有数的我，终于眉头一皱又计上心来。于是，我用自己的左手摸着自己的右手，假装确实已经被他打到了的样子，对着他是额外地可怜巴巴：“老师你不讲道理，你太不讲道理了？哎哟，我的手……”说完，我的眼睛真的马上就红了，而且眼泪不和我商量就自然地流出来了。泪流满面的我的这招，果然有效。这不，看到好像确实是打到了我手的历史老师，望着已经被自己打断了的教学的尺子，也就只好是不再吭声了。
　　真是？想搞我的名堂打我？没那么容易？呵呵，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个骗人的本事。是的，我的确有一套电影里面的变脸法，那就是哈哈大笑特高兴时，突然一下的就可以让别人防不胜防地大哭起来。至于眼泪？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真眼泪，流得满脸都是：谁不感动，那谁就肯定没有人情味。要知道，这可是我练了多年的拿手绝招。因为，只要我家里的两个姐姐对我不好，或者不如我意的时候，我就总可以用这个办法：来达到让母亲重罚我两个姐姐的目的……
　　看着已被自己打断了教学尺子的历史老师，尽管是心疼的不得了。但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自作自受。这不，看他那气鼓鼓的样子，看他那满含怨气的眼光。肯定是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哎！我傻啊，干嘛用这么大的力？还得自己掏钱买尺子呢！
　　呵呵，望着历史老师那难受生气的样子，我们几个可都在心里不露声色。然后，就是清一色幸灾乐祸地笑着：“断了好，免得你明天，又拿尺子去吓唬别班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