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集:悲惨世界 十五集:年少有志
作品名称:怒放的生命 作者:水墨年花 发布时间:2014-07-12 16:52:51 字数:4874
【十四集】:悲惨世界。
生产队流动红旗十拿九稳地到手了,辛勤的付出总算得到了回报。队长带领全队的社员们,以顽强的毅力和最快的速度,终于夺得了全大队的第一名。
上午的任务刚一完成,下午大队部就马上派人,把流动红旗送到了我们生产队。晚上,全队的社员们,又全部自发地集结在队长家的大坪子里,享受着流动红旗,带给他们的无穷的快乐。队长娴熟的老婆陶婶,依然忙碌了大半天,把坪里坐着的社员们,都全部周到地端上豆子茶后。就提着满满的一大桶衣服,上离家不到两百米远的池塘里去洗衣服。陶婶她知道,社员们这么高兴疯狂的劲头,不疯到晚上十二钟以后,是绝对不会回家睡觉的。所以,今天晚上,她如论如何也要把衣服洗好。否则,明天队长和儿子大脑壳就没有衣服穿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悄悄地过去,队长家里的那条从来不叫的老狗,今天晚上却不知怎么回事,在樟树边瞪着绿森森的眼睛,望着远处总是不停地叫着。屋子四周的不远处,那黑乎乎的山林里面,也老是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恐怖的叫声。那凄厉的叫声,叫得人的心里直发麻、发寒和恐惧。呵呵,有些胆子小的社员,本来坐得好好的,却突然地帮着自己的椅子,就往人多的中间移。而移动的时候,转动的眼睛还在四处不停地张望。感觉好像有一股很浓的杀气,在四处随时地会向自己袭来。而那些大多数的说着闹着唱着的社员们,也总是感觉今天晚上特别的别扭,不管怎样努力,就是比不了上次那么的顺畅。就连队长周叔和牛伯包括父亲,平常记得滚瓜烂熟的老戏,竟然也老是忘记了里面对白的词语。
晚上的十二点一过,就到了准备收场的时刻。这个时候,提心吊胆的社员们,终于才发现出了问题,而且好像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队长接连地叫了几声老婆陶婶后,始终得不到她的回应,同时到处也没人。本来,按常理来讲,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因为,社员们全部走后,陶婶是要仔细地收拾这个烂摊子的,这就是一个队长老婆的职责,一个贤惠女人的职责。然而,队长刚才已经叫了她那么多声,始终没有回应,岂不就证明有问题了。于是,在座的每一位社员,突然就感觉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其中,有些人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起,居然就很自然地流了出来。
“为国啊!你妈妈呢?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她的人了。”队长不安地叫着他儿子大脑壳的名字。
“妈妈到池塘里洗衣服去了,一直就没有回来。”我哥们大脑壳,有点带哭腔的声音。
“是啊!弟妹走后,就一直没有看到她回来。”父亲的声音有点变形。
“说不定,是到别人的家里聊天去了吧!”牛伯的说话,也不是十分的肯定。
“哦,应该不会?全队的社员几乎都到我家来了,她是不可能到别人家里去串门的。洗衣服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是出事了?”队长嘴巴轻声自语。随即,他的心里就一阵难受,就破口而出:“不好?老婆脑袋喜欢发头昏症,莫不是真的出事了?”但他还是有点将信将疑的看着众人,感觉事情来得太意外。突然,明白了什么的他,立即摔掉了自己手上的鼓槌,在桌子上拿上一个手电筒,就发疯似地冲向了老婆经常洗衣的池塘。社员们,随即也紧跟在队长的后面。夜幕里是一条长长的人群,是一颗颗闪动的脑袋。
到池塘边了。池塘里面过分的平静,反而让围观的社员们,都紧张得有点透不过气来。还真是,平时那几只叫得轻快的青蛙,今天晚上也怯生生的是叫得特别的难听。急急忙忙地赶到池塘的周叔,对着池塘的水面,是不停地晃动着自己手中的手电筒。终于,池塘中央漂浮的木桶,在周叔手中的手电筒的照射下,一歪一歪的是显得那么的惶恐和不安。漂着的桶,果真是陶婶洗衣服的桶,可人呢?
“陶啊!你在哪里呀?你可不能吓我哟?”嚎啕大哭眼睛转的队长,他来不急放下手里的手电筒,就连衣带人整个地扑向了水面。随着队长“扑通”一声的水响,父亲和好几个水性比较好的男人,也相继从岸上跳进了水里。只见池塘里汹涌起伏的波浪,顿时把他们的身体全都荡得歪歪斜斜的。以至于,有的人的嘴巴里,还吃进了不少的清水。
池塘不大,但的确很深。因为,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锅底塘,有着足足的二点五到三米深的水。七八个人在水里的一个来回,是什么也没有捞到。大家都感到好焦虑、好着急。正当大伙准备齐心合力,从头到尾再来一个来回时。突然,随着水花“蓬”的一声,在父亲的身后面,一个女人蓬蓬的头发,从水里“喷”的一下就浮出了水面。果然,浸泡了好几个小时的陶婶的身体,在夏天这个高温炎热的季节,就已经开始发酵了。
“陶啊!你怎么了?几个小时前,你还好好的?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的陶啊!”望着被浪花击得翻了一个身的,轻轻浮在水面上陶婶面目全非的样子,队长凄惨的哭声,在空旷的田野里久久地回荡。
“妈妈!您怎么了?呜呜……我要妈妈……”见父亲大哭的我哥们大脑壳,就知道妈妈已经离他而去了,他在岸上跳着脚,是大声地呼唤着他自己亲爱的妈妈。以至于他那悲切切的童音,让社员们听得都是泪流满面,哭泣声随即在四处蔓延。
“弟妹哟!你好可怜的?你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地自寻短见了呀?”很出人意料,首先无动于衷站在岸边的保管员彭叔挤出人群,居然用手沾了把口水,涂在了自己的下眼皮上。就对着陶婶的尸体,开始大声地干喊着……
陶婶已经明显肿了的尸体,终于被几个下水的人抬上来了。那惨不忍睹凄惨的样子,令任何看了的人都难以接受。鼓起来几乎要破的大肚皮,把身上的花短裤都涨开了。两只高出脸平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那还在留恋的美好的世界。那蓬蓬的湿漉漉的头发,就似乎向漆黑的老天,在控诉着她的愤怒与不平。.
“陶呀!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和你的儿子都在这里?你走了,你让我们父子俩怎么办啊?老天爷!你真是不公平?你难道真的瞎眼了吗?你还我的陶啊……呜呜……呜呜……我的陶啊!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和儿子,就悄悄的一个人走了?呜呜……”队长抱着陶婶已经变形的尸体,哭的倒在地上随即就休克了。
我哥们大脑壳看着这悲惨的场面,居然不哭了。只见他睁大眼睛,紧紧地握紧自己的拳头,然后用牙齿又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于是,红红的血,从他的嘴巴里流出来了:一滴,还是一滴……
【十五集】:年少有志。
陶婶,被葬在她家屋后的山坡上。坟顶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纸花圈。那还是全队的社员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用竹子和黄白两种颜色的纸扎成的。花圈上密密麻麻的纸花,在秋风中不停地呻吟和哭泣。坟的下方边,长着两棵巨大的枫树。这时候,枫树浓密树叶的枝条上,不知啥时站着一对黑色的老乌鸦,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陶婶的坟头和队长父子俩……突然间,它们双双仰天昂头一冲一飞,就丢下一连串的催人泪下的哀嚎声:“哇——哇——哇——”那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里传得很远很远。
流着眼泪而又十分憔悴的队长,他抱着儿子大脑壳,坐在妻子的坟边,还是久久地不愿离去。队长这个时候,人瘦得根本就不像人样了。这不,哭肿了的深深陷进去发呆的眼睛,已看不到任何的光泽。没有打理的鼻子下面的胡子,已经开始吞噬队长那干枯裂开的嘴唇。身上的那件散发着阵阵汗臭味的脏衣服,把刺鼻难闻的气味弥漫整个坟头。其中,最令人伤心的,莫过于队长套在草鞋里的那双脚:不知道有几天时间没有洗,竟已完全看不到脚的皮肤的颜色了。
然而,我哥们大脑壳的眼中,却是令谁看到了都吃惊和震撼的眼光。小小年纪的他,竟然让大人们,都看不出他内心的世界里有任何的波动。他的牙齿,时不时地咬上自己的嘴唇,但那绝不是悲伤。尽管炽烈的太阳光线很毒,把他的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直冒热气。尽管没有穿鞋的小脚丫,被山里的荆棘刺得鲜血淋漓。但他的面色,始终是很平淡,很平淡。
夕阳也把自己最后的一点光明,丢进了天边的云海里。黑夜也张开自己温柔的嘴巴,让大地早早地进入它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催眠的口袋。而周叔抱着自己的儿子大脑壳,还是静静地坐在陶婶坟头的下方边,一动也不动。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两座石刻的雕像……
这时,队长的好哥们我父亲和牛伯来了,眼睛哭得有点带肿的水莲也来了,队里所有关心他们父子俩的社员们都来了。没有话语,没有安慰,只是沉默。父亲昂起头地走向前,用双手把队长周叔手里的儿子接过来,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后。他的眼睛看也不看队长一眼,就起步赶往回家的路上走了。父亲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队长和他一起回家……其实,父亲的心也在颤抖,父亲的眼睛也在流泪。只是,他知道他自己不能看他的好哥们队长,就是不能看。否则,那就是很难收场的局面了。
队长周叔,在我父亲把他儿子接过来的过程中,他就知道自己能干温柔的妻子,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她留恋的世界,永远地离开了深爱着她的丈夫和儿子。他只得无奈地站起身,用无神的眼睛望着陶婶的坟头。然后双手自然下垂,对着新坟就是深深的一鞠躬:“陶啊!我和儿子会天天来看你的。我走了,你就好好地安息吧!”说完,没有犹豫的他,也大踏步地跟在了我父亲的后面。而他的后面,依然是队里关注他的乡亲们,依然是晃动着脑袋的长长的队伍。
起风了。黑压压的乌云,伴着滚滚的黑影,在人们的头顶上盘旋着,缠绕着。突然间,一道闪电从天空直飞而下,紧接着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劈雷“轰隆”。大家都吓得不由自主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还不等他们缓过神来,那“啪,啪,啪”的瓢泼大雨,就迅速铺天盖地而来,好大的雨啊!“啪啪啪啪……”接连不断地下过不停。
陶婶意外的死亡,这是队里谁也没有想得到的。尤其队长周叔,每天都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充能干,要当那个并不值钱的无聊的队长,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自己在众人的面前过度的疯狂和大意?又怎能出现这个凄惨而荒唐的悲剧呢?看到陶婶挂在堂屋里的相片上,那凄美的笑容,望着儿子大脑壳默默无声地跟在他的身边,那细小的身影,他的心确实就像刀割一样……是的,他感觉他内心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的。于是,他只能用自己的拳头,死死地敲打着自己已经麻木不仁的脑袋:“陶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咱们的儿子啊!呜呜……”他那没有眼泪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咀嚼着,咀嚼着……突然,串过来的一股凉风,就吹灭了队长家堂屋里的,那盏奄奄一息的煤油灯。于是,夜已经开始寂寞了……
四妖精水莲的两只手,端着一大碗,压着两个芳香四溢的荷包蛋的白米饭,出现在没有一点生气的让人悲伤的队长家的堂屋里。她试着把饭放在模糊不清的桌子上,随即,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就点燃了在角落里寻到的那盏暗淡的煤油灯。透过摇摇晃晃的煤油灯的光线,她看到队长抱着儿子大脑壳,坐在陶婶的遗像下是浑身地颤抖。是啊!队长红红的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眼泪。蠕动着的鼻孔,几乎让整个房子里的空气都要凝固。紧闭的嘴唇,让嘴上的胡子更加地显得嚣张阴森和恐怖。.四妖精用她那带肿的眼睛,望着自己面前快要崩溃了的男人,望着这个让她时时刻刻都牵挂都揪心的男人,她的眼泪就怎么也控制不住。然而,她认为当着队长的面,还是不掉眼泪的好,免得队长看到她哭后又大方悲声。于是,在眼泪掉下来的刹那间,她就用袖子,飞快地抹下了她已经流下来的眼泪。只见她用她那笑着的笑脸,用她那比哭还难听的笑声,腼腆地对准队长。
“哥啊!陶婶走了,你就让她安心地走吧!我们活着的人,是为了未来能生活得更好。陶婶在那边,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个窝囊难看的样子,我相信她会很不开心的,是吧!你们父子俩赶快吃点东西,来,为国,阿姨喂你吃饭罗。”四妖精的脸上笑着的同时,但还是流下了那不争气的眼泪。
“四姨,我可不要你喂!我现在已经长大,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了,我要自己吃。爸爸!我们一起吃吧,妈妈走了,你现在不是还有我吗?”我的哥们大脑壳挣脱了父亲的怀抱,用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拉住他爸爸的手,就往有饭的桌子旁边拖。因为,他确实已经饿了。
父亲牛伯,这两个和队长一起长大的老哥们也来了。父亲手里端了满满的一大碗面,牛伯的手里,则是提了一大罐煲好了的猪脚汤。他们知道,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的好哥们周叔,是到了应该好好补补的时刻了。因为,队里许多的大事,现在还正等着他去指挥呢。不过,他们比竟还是慢了一步。看到队长和儿子大脑壳,吃饭吃得那么的有滋有味,他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来了。他们轻手轻脚,把带来的面条和猪脚汤放在堂屋里的桌子上,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