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新京风云第六章（1）

　　第六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春去夏来。
　　冬妮娅通过和代半仙、朴成哲、关东山，王野平多次接触，沟通。更进一步了解了他们。虽说他们出身各有不同，但对日本军国主义的野蛮侵略，丧心病狂的烧杀掠夺的观点确是一至的。他们都与日本军国主义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有着强烈反战，反抗意识。稍稍加以引导就能成为坚强的反战义士。佟雪娇虽系女性。同样仇视日本军帝国主义，也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近一时期，几乎每个大礼拜她们就会不约而同的会聚在教堂。这个礼拜关东山没有来。冬妮娅知道他是为了躲避日本宪兵的追捕。冬妮娅认为，时机成熟有必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形成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发挥他们应有的反战力量。
　　冬妮娅来到“雪狐”交给她的临时联络点，也就是教堂东侧基督医院二楼找一个叫李兰的清洁工。冬妮娅来到二楼向一名女护士打听：“清洁工李兰在吗？”
　　女护士看是教堂的冬妮娅便指向厕所说：“你去那里看看。”
　　“谢谢！”说完冬妮娅见厕所外一青年姑娘在打扫地面，上前问：“李兰在吗？”
　　姑娘回答说：“我就是李兰。”
　　冬妮娅四下看了看说：“我的钱包落在这了，你拾到没有？”
　　姑娘点了点头，说：“是捡了个钱包。”
　　冬妮娅确定对上了暗语，又四下瞅了瞅，随即递给李兰一张纸条。
　　冬妮娅回到教堂期待“雪狐”的到来。
　　
　　一村整夜都没有睡好觉，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去除掉藤野。直至第二天中午他都没能从如何除掉藤野的思虑中解脱出来。尤其令他不安的是特高课的铃木又加大了对关东山的布控。还有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是，他所派去净月潭的宪兵报告说，在被杀士兵的现场又发现了一支钢笔。上刻有川岛二字，毋庸置疑，这支钢笔的出现，对藤野来说无疑是案情的一个重大突破。藤野见到钢笔不仅川岛保不住，就连自己也岌岌可危。毕竟藤野是个十分狡猾和分析能力极强的人。一村沉思良久面对严酷的事态发展不得不做出最后的抉择，必须提前除掉藤野。采取什么方式？还不能暴露自己？除掉藤野对一村还真是个棘手的难题。一村决定找川岛再商量商量。
　　为了掩人耳目，一村特约川岛来到美惠子投湖的黄龙公园，空旷公园，几乎见不到什么游人。微风吹拂着湖面，波光粼粼给人带来少许乏味和凄凉。
　　川岛伤感的望着淡淡的湖水。片刻，川岛转向一村：“能把那支钢笔还给我吗？”
　　一村迟疑了一会儿说：“先不能给你宪兵队有人知道这支钢笔。”
　　“那我不就暴露了吗？”
　　“我自有安排，你去净月潭有没有人问过你？”
　　“那倒没有。”
　　一村没再做声。
　　许久，川岛才说：“杀藤野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不行，没我配合你，很难得手。”
　　“你知道，我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那又怎么样，藤野可不比他人那么容易对付。”
　　“我再想想，等想好了方案我再通知你。”
　　一村伸出双手，使劲握了握川岛的手：“信守诺言，行动前一定要通知我。”
　　“好了，听我的信儿。你得赶快回去，免得生麻烦。”
　　川岛和一村分手，心里就一直没能平静下来，一是令他十分欣慰的是交了一个十分有头脑的知己，并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二是自己已经暴露，不能再连累一村，要尽快除掉藤野这个恶魔，阻止他无端的杀戮也为美惠子雪耻。然而令他愧疚和不安的是会连累一村。为了减轻自己对一村的负疚感，川岛暗暗决定独自去干掉藤野，万一事情败露也由自己一个人兜着。
　　川岛转过头眼望湖面，沉重地说：“惠子我会为你报仇的，去除掉这个恶魔。”
　　
　　冬妮娅很快就见到了“雪狐”。
　　冬妮娅的请示不但得到了组织上的批准，又给她提供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活动场所。冬妮娅连做梦都没想到，这个隐蔽场所竟然在教堂后角门处。是一个人们都不会注意的地方。尤其在房所地下室的东南角，有一秘密地道口。南面墙有个半封闭的窗口，是用立面砖砌上的，推倒薄墙下面就是个地道。地道有一人多高，地道弯曲，在二百米的拐弯处便有一出口，上面是个下水井盖，出口是一个僻静处。不走这个出口，再往右十几米处又是个拐口，顺着拐口再拐几个弯一直向前就通向伊通河。是一处应急疏散极佳的逃生路。
　　这个隐蔽房所系俄式建筑，出侧门是一个胡同，顺着胡同出去就是朝日通大路。房子是两套间，建有地下室，一直闲置没用。在胡同的出口两侧是些营业铺面，人来人往，起到一个很好的掩护作用。这是早年地下党一个备用的联络站，一直没有启用。
　　冬妮娅查看一番欣喜若狂，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尤其是冬妮娅来这里几乎都不用出教堂。。冬妮娅兴致地给这里起了一个名字“反战基地”。
　　这天，冬妮娅领代半仙等来到反战基地，并交代让关东山尽快来这里隐蔽藏身。
　　朴成哲终于向冬妮娅吐出了他的心语：“我老早就觉得你是个共产党。”
　　冬妮娅一笑：“你真的就错了，我还真就不是共产党。”
　　“怎么，你不是共产党？我们原想跟着共产党大刀阔斧的去杀鬼子。”
　　“怎么，信不过我？“
　　“那倒不是，咱们组织起来不就可以杀鬼子了吗？”
　　冬妮亚会心的笑了。
　　“这里果然是个好去处，又便于脱险。”代半仙说。
　　冬妮娅送走了代半仙和朴成哲十分欣慰。
　　
　　午夜的伪新京被浓浓的黑云所笼罩着。电闪雷鸣，一阵阵连珠炮似的闪雷咚！咚！的响个不停。刺眼的闪电宛如一条条巨龙，在黑夜的空中盘旋闪烁。闪电过后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黑夜。
　　在杏花村的东北处有一幢幢矮小的建筑，在闪电的辉映下或隐或现。这里是关东军官邸以外的又一处日伪中上层官僚的一些住所。个别官邸还设有岗哨。在惨白的街灯下不时闪过一支巡逻队。
　　这时，在闪电的辉映中一幽灵在建筑群中忽隐忽现。不一会儿那影子便闪到一建筑的后窗停下，像是在听里面的动静。接着便见那人打开那扇窗敏捷的跃进了室内。
　　影子是川岛，经过反复斟酌，最后选择来藤野家刺杀他。他多次来这里打探，仔细察看过地形和四周的环境。这里多是大和民族式建筑，他很熟悉建筑内的布局。藤野的居室一片漆黑。川岛只好贴着过廊的隔断静听室内的动静。一个男人的呼噜声传入他的耳鼓，他认定藤野在熟睡中。川岛悄悄地朝藤野的卧室移动。借着微弱的夜光从缝隙向卧室望去，室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川岛屏住呼吸，先适应一下这里黑暗的环境。片刻，他借着稍纵即逝的闪电的瞬间，才看清藤野裸露着上身睡在地铺的里面，外面是他的夫人。川岛心里计算着，拉开拉门接近藤野的位置约有两米的距离。避开他的夫人选好站位最快也得三四秒钟才能对准藤野。不利的是他的夫人躺在外侧，行刺必须准确无误。否则，很难得手。这会儿川岛又想到用枪，准确，快捷。可那样响声会惊动左邻右舍，尤其附近还有哨兵，再加上巡逻队稍有不慎就很难脱身。经过反复考虑还是用刀。可用刀得大哈腰中间又隔着他的夫人，下手必须迅速准确一刀毙命，不给对方一丝反抗的时间。尤其还不能伤及他的夫人。
　　这难度实在是大了些，关键是屋内太黑，很难把握精准度。想到此，川岛想放弃这次行动另谋机会。陡然，他想起刚刚被撬过的窗子，已留有痕迹，这对老奸巨猾的藤野来说，无疑是在告诉他有人曾来过这里。若再次行刺，几乎没一丝胜算。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不做，二不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这时川岛已适应了室内黑暗的环境，隐隐可见藤野的睡姿轮廓。川岛重新估计测算，他终于推开拉门，向地铺前靠近。突然，一道闪电射向室内，接着便是藤野夫人一声惊叫。川岛说时迟，那是快，双手紧握匕首哈腰向藤野的前胸刺去，随着藤野一声尖叫川岛便感觉紧握匕首的双手被另一双手用力攥住。川岛想拔出匕首再刺，怎奈藤野夫人在翻身，容不得他再拔出匕首。这时藤野已缩回另一只手，川岛预感不妙，容不得半点迟疑马上松开握着匕首的手，起身跃到门外，接着就听一声枪响。川岛也顾不了那许多，疾风似的顺着过廊跃出窗外。随着又是接连两声枪响。这时他感觉左臂湿漉漉的，川岛晓得自己中了藤野一枪。
　　枪声果然惊动了附近的哨兵鸣枪示警。川岛顺着早已察看的路径奔跑。
　　没跑出多远就从一胡同窜来一队巡逻队。
　　“站住，不然开枪了。”
　　川岛惊住了，后有哨兵的追击，前有巡逻队，恐无法脱身。危急当中突听两声枪响，随即走向前面的两个巡逻兵倒下。川岛回头望枪响处，只见一穿夜行衣的人迎面过来对他说：“拐向胡同，一直跑不要回头。”接着穿夜行衣的人向追来的巡逻队连连开枪，只见追上来的巡逻队应声又倒下两个。穿夜行衣的人随即也消失在黑夜中。
　　川岛按着穿夜行衣的人的指点一直向胡同的深处跑去。天公作美，虽电闪雷鸣，但没有下雨，路上也就留不下他的痕迹。川岛避开稀疏的路灯一直向前跑。巡逻队仍在后面追。川岛跑了一程暗想：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前有路灯，后有追兵，这不明显告诉敌人他的行踪吗？可一想到穿夜行衣的人的话，他还是一直向前奔去，只是他靠近街旁的大树跑，这样可避开追兵射来的子弹。
　　川岛穿过大同街，还好路灯没了。前面是一片树林，又是一片漆黑。正在这时，那个穿夜行衣的人又出现了，拽着他朝左拐向又一个胡同。刚拐进胡同，穿夜行衣的人说：“往回跑。穿过前面的大街直奔基督教堂，去找一个叫冬妮娅的传道员。”
　　“你是谁？为什么来救我？”
　　“我是谁并不重要，到了教堂就说‘雪狐’让你去找她的。”
　　川岛听到“雪狐”二字立时愣住了，特务机关苦心积虑寻找的“雪狐”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川岛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雪狐”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救自己？待他回头想探个究竟时，穿夜行衣的人已消失在黑夜中。
　　川岛暗想，往回跑实则是招妙棋。“雪狐”不凡，实乃高人。追兵怎么也不会想到刺客竟然往回跑，巡逻兵也只能向漆黑的树林追去。
　　川岛又跑了一阵，渐感体力不支，便在一昏暗的墙边停了下来。这时，在他正前方的横向大街射出一束车灯光正向他的位置拐来。川岛不容分说，翻身跃向墙内。很快那辆车便从他刚才的位置开了过去，他庆幸自己的快速反应，否则就是另一个结果了。川岛就势在墙内稍事休息。这时他才用右手摸摸左肩的伤口，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外皮被子弹撕开个豁口。这时他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真不知他刚才是怎样翻进墙来的。川岛仔细看了看周围，是基督教堂，他甚为欣喜，这不正是穿夜行衣人指点他来的地方吗。在教堂总能躲避一下。黑夜归于平静，从远处传来救护车的笛声。想毕是前去救护藤野的。川岛很自信刺向藤野的那一刀应该说就是心脏，藤野即便去了医院恐也活不成。陡然他想起那把没有拔出来的匕首，或许还真能救藤野一命。此刻的川岛也顾不了那许多了。他仔细打量一下教堂，然后朝教堂深处望了望，只见微弱的灯光从一窗户射了出来。川岛来到侧门，轻轻敲了几下。不久便见一神父摸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姑娘。
　　“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孩子。”神父说。
　　“我要找冬妮娅。”
　　“我就是。”冬妮娅上前把他扶进教堂。
　　川岛进了教堂借着灯光看自己的伤口，出血不多，这说明血没有流在街上。脱掉了衣服神父和冬妮娅察看他的伤口，没大碍用碘酒就能治好。这时冬妮娅想起刚刚听到来人曾说找冬妮娅，她便灵机一动对神父说：“叔父，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神父心里十分清楚，大凡夜里遭枪伤的不是地下党，便是反战人士。何况来的人又说找冬妮娅，他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神父走后冬妮娅问来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是一个穿夜行衣的人搭救我时说的，让我来教堂找一个叫冬妮娅的。”
　　“那个人没跟你说他是谁？”
　　“是谁他没说，叫什么‘雪狐’。”
　　“‘雪狐’？”冬妮娅愣了一下。
　　“他是谁？”
　　“一个正义的化身。”冬妮娅明白了，那个在特务机关救她的人也一定是“雪狐”，是自己的上线，是在暗中一直保护自己的人。冬妮娅由衷地敬佩那个和她联络的人——“雪狐”。
　　这时川岛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向冬妮娅说：“我先在这过一夜，天亮我就走。”
　　“你不能走，你身上有伤。”
　　“这点小伤不碍事。”
　　冬妮娅沉思片刻，又问道：“听口音你好像是个日本人，你叫什么，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
　　川岛想了想，穿夜行衣的人肯定知道自己前去刺杀藤野，这人又能是谁呢？再一想，几天来跟他走的近的人，也只有一村，赵奇峰和佟雪娇，可他刺杀藤野只有一村一个人知道。是一村在暗中保护他？那一村又是什么人？是共产党，还是“日军反战同盟”的人。再仔细想不象是一村，对了，赵奇峰这些天也常和自己接触，也向他透露出要杀藤野，莫非是他？一村曾阻止过赵奇峰采访“四合院惨案”也是有意在保护赵奇峰。这个赵奇峰没准真的就是共产党，他见面前称为冬妮娅的姑娘和蔼可亲，和“雪狐”关系非同一般，也就没必要向她隐瞒，便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讲给了冬妮娅。
　　冬妮娅听后异常惊喜，这个坐在自己面前受伤的日本男人竟然会是美惠子的未婚夫。他身上带伤，就更不能让他走了。
　　“你身有枪伤，暂时不能走，再说那个藤野死没死你也不知道，万一他没死认出了你，你不就自投罗网了吗？”冬妮娅解释说。
　　“可我不能总住你这里呀！”
　　“只要是‘雪狐’让你来这里就没什么不能，我有办法。”
　　川岛听了冬妮娅这么一说心里安稳了许多。他也深知藤野万一没死的后果。再者不论藤野死没死特务机关上下都知道自己和藤野有过节，又有净月潭的案子。没有枪伤还好说，可这身上带着枪伤又有谁能信得过他呢。想毕，回去确实凶多吉少，可当时考虑刺杀完藤野后照常工作。这要不回去那可是永远都回不去了，这可恶的枪伤。想到这便对冬妮娅说：“天亮了看我这胳膊能不能抬起来，若能我就正常去上班。”
　　“那藤野要是没死呢，你可就回不来了。”冬妮娅担心地说。
　　“即使藤野没死，我也有办法出来。”川岛很有把握地说。
　　“也好，一旦发生不测你再回到这里，但一定要注意尾巴。”
　　川岛面对这善良漂亮而又仗义的苏联姑娘深受感动。结识冬妮娅也是他三生有幸，便又想起搭救他的那个人：“雪狐”究竟是谁？
　　“我说过，是正义的化身。”说完冬妮娅笑了笑。
　　川岛明白了，也不便再深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冬妮娅补充了一句。
　　川岛会心一笑，俩个人又唠了一会儿便各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