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洋媳妇

　　五、洋媳妇
　　
　　钱传松的开发总公司股票上市了，很受市场追捧，上市第一天就比募股价翻了两番。钱传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公司还没啥效益呢，能值这么多钱吗？股票市值和公司没啥关系，但股票被市场认可还是让人心情不错的。
　　很快，钱传松就没有了好心情。有人说，钱传松有五十万股票，现在是千万富翁了。
　　钱传松是有本公司的股票，也只有本公司的股票，那叫内部职工股。当年股份公司成立时发过一批内部职工股。按级别，公司级干部按面值认购，中层干部按一点五倍认购，其他职工按二倍认购。内部职工股的最高价也不到后来公开发行价的三分之一。但当时内部职工的认购并不涌跃，钱传松动员干部带头，每人都要认购。钱传松自己认购了一万股，不算多也不算少，现在的市值也有二十多万。但这些内部职工股暂时是不能上市的，啥时能上市交易也不知道，目前值多少钱只是个数字。怎么就成了千万富翁了呢？
　　可总有人相信他钱传松是千万富翁。钱传松总不能逮谁跟谁说我不是千万富翁吧。真烦人。
　　钱书记没有股票，钱书记身边的人呢？
　　陈小燕没有股票钱传松知道。钱传松了解到，孙大智买了点，不多。王跃进买得多，现在的市值真有上百万了。周解放当时在乡下，没买上，现在直后悔。但是，他们都是在柜台上排队交预付金，然后按比例和公开发行价认购的，绝对市场行为，和我没任何关系。
　　钱传松不知道，他的师兄弟中吴援朝是拥有他公司股票最多的，而且大部分是内部职工股。当时有内部职工将自己的指标拿出去转买，加一倍价格也有人要，也就是两块钱买来的卖四块。吴援朝拥有的内部职工股应该都是这样买来的。这也没啥问题，这叫一级半市场。只能说吴援朝有金融头脑，对证券市场看得准，和钱传松也没关系。
　　
　　陈小燕回来了，钱传松问妻子对未来儿媳妇的看法。
　　陈小燕说：不错，小姑娘挺懂事的。就是一见面叫我妈妈把我吓一跳，这还没过门呢就叫上妈妈了。
　　呵，要是遇上个不会说中国话的叫你啥你也听不懂。那你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陈小燕笑笑：唉，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结婚？
　　小姑娘大学快毕业了吧？
　　要来中国继续读书。老五给她联系好了，来南大读研究生。等她研究生毕业咱儿子都三十多了。这男孩子可以读书结婚两不耽误，女孩子读书怎么结婚生孩子啊？
　　钱传松笑笑：他们要想结婚也可以先结吗，毕业后再要孩子也行啊。
　　结了婚不要孩子还结啥婚哪？
　　呵呵，储慧说的对，你就是想抱孙子。小军啥意思？
　　他倒是不急，说美国人三十多岁四十岁结婚很正常。你看看这孩子。
　　呵，你没说他。
　　我说啦。我说，你是中国人，不是美国人。中国人父母都盼着孩子早成家立业的。
　　唔，小军还好吗？
　　好，就是忙。
　　忙些啥？
　　读博士看书我看就够他忙的了。还要去大学里给学生上课，去图书馆翻译资料。我听小妹说，小军给学生上课和翻译资料挣的钱就够上一个美国中产阶级的收入。你知道美国的中产阶级吗？
　　怎么说？
　　小妹夫就是中产阶级，他们家住一幢大房子，汽车就有两辆。那房子有花园还有游泳池。我的乖乖，一家四口人要那么多房子干嘛？
　　呵呵，小军不是还住在公寓里吗。
　　小军那公寓比咱家的房子还大。他说也要买他小姑夫那样的房子。我说你有点钱存起来不好吗，房子够住就行了。将来你们结了婚就算生三个孩子现在的房子也够住啊。
　　呵，他怎么说？
　　他说我不懂。说钱存起来就不是自己的钱了，只有花了才是自己的。你看这孩子，他小时候也不是这样大手大脚啊。
　　钱传松笑笑：读书、讲课、搞翻译，这些都是脑力劳动，小军平时运动吗？
　　运动。天天早上跑步。对了，他礼拜天还去俱乐部教一帮美国小孩子打乒乓球。他在南京上学时不是参加过乒乓球队吗，现在当教练了，也挣钱。
　　唔，这倒不错。
　　陈小燕问：小红怎么样？
　　在北京呢，这半年多我也没见过她几次，我去过北京一次，她回来过两次，回来也就是看看我住一晚就走了。平时也就打打电话，可能还没你在美国给她打的电话多呢。
　　她说带了好几个学钢琴的孩子？
　　唔，她的业余时间都用来教钢琴了。
　　说是教钢琴的收入比她的工资还高？
　　可能是吧，现在的家长在孩子身上舍得花钱。
　　舍得花钱也得有钱花才行啊。咱那时给小红买个钢琴还七拼八凑呢。
　　钱传松点点头。
　　小红对象你见了吗？
　　没有，上次我去北京她那对象出国了。
　　小红快二十六了，她没说准备啥时结婚？
　　没说，你没问她？
　　问了，她嫌我烦。她说还早呢。这些孩子都怎么了？又不是没对象，到了年龄也不想着赶快结婚。
　　呵呵，现在的孩子和我们那时想法不一样。你休息几天去小红那住些日子吧，她租了个两室套，挺不错的。
　　陈小燕点点头。
　　
　　陈小燕去北京一个月后，钱军的对象来了，第一站先到北京。钱红带着妈妈和这位未来的洋嫂子在北京转了几天，陈小燕就带着钱军对象从北京回到南京。果不其然，进门就叫钱传松爸爸。钱传松没有像陈小燕那样吓一跳，笑容可掬地让姑娘坐下，聊了几句后告诉姑娘开学前这几天的安排：晚上和师爷师奶师叔们吃饭……
　　姑娘问：师爷师奶是什么？
　　钱传松笑笑，心想，不能把这姑娘当成中国人，有些话得讲的简单点：师爷就是我的师父，是教我生活本领的人。中国人是把师父当父亲一样看的，爸爸的父亲叫爷爷，这个知道吗？
　　姑娘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爸爸的妈妈叫奶奶，爸爸的弟弟叫叔叔，爸爸的妹妹叫姑姑。
　　钱传松笑了：对，你叫我爸爸，我的师父你就叫师爷。
　　姑娘点点头。
　　师父的太太我叫师娘，娘就是妈妈的意思。我的师娘你就叫师奶。
　　姑娘又点点头。钱传松心想：这可好多了，要是小军交了个不会说中国话的女朋友就要把我们累死了。
　　跟师父学本领的人叫徒弟，我的师父有七个徒弟，我是第一个，其他六个都是我的师弟，你要叫他们师叔。师父有三个女儿……
　　姑娘一拍手：这个我知道，妈妈说过，爱瑟琳就是爸爸师父的小女儿，钱军叫爱瑟琳小姑，我也叫爱瑟琳小姑。安东尼叫小姑夫。
　　钱传松看看陈小燕，陈小燕笑笑：爱瑟琳是小妹，安东尼是小妹夫。
　　钱传松也笑了：今天还会有个大姑来，就是爱瑟琳的大姐。叔叔的太太叫婶婶。
　　姑娘点点头。
　　明天让妈妈陪你去看我的妈妈和弟弟，后天去看妈妈的父母和哥哥。这些让妈妈慢慢给你说吧。
　　
　　晚宴上，师傅一家都来了，师兄弟中吴援朝和王跃进没来。吴援朝带着老婆孩子去新马泰旅游。王跃进出差。
　　大家都说这个洋姑娘漂亮，金黄的头发，蓝蓝的眼睛，身材比中国姑娘饱满得多，身高足有一米七。好在钱军有一米八的身高，也挺般配的。
　　陈小燕领着姑娘一一介绍，姑娘一一叫过来，每人都给了姑娘一个红包。姑娘不懂，看着陈小燕，陈小燕笑道：拿着吧，中国人的规矩，长辈第一次见晚辈是要给红包的。
　　大家发现这个洋姑娘中国话说得挺地道，叫人叫得干脆清楚。给红包时也都笑眯眯的。
　　落座后，赵六问：姑娘，怎么称呼你啊？
　　姑娘说：师爷，我叫JaneChandler。钱军说我的中文名字叫钱妮。
　　孙大智说：好！钱妮，这就算是老钱家的人了。
　　陈小燕笑道：她的名字中国一般翻译成珍妮，小军说和钱妮差不多，干脆就叫钱妮吧。她爹那姓也是钱，中国翻译成钱德勒。
　　冯月娥笑道：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大家都笑了。
　　赵婷和储慧悄悄议论：这姑娘跟小军将来生出孩子来得长成啥样呢？
　　
　　大家纷纷举杯，为钱老大家这个未过门的洋媳妇接风洗尘。
　　赵六说：老大啊，这姑娘第一次来中国，你们两口子要带着她到处看看吧。
　　钱传松笑笑：钱红带她看过北京了。开学没几天了，明后天让小燕陪着她去看看我妈和小燕父母回来还要去学校报到。
　　郑家骏说：大哥，钱妮报到的事你们就别管了，我会来接她去学校的，学校的事全部交给我。
　　钱妮说：我知道，你是六叔，是钱军的老师，是我父亲的朋友。
　　郑家骏笑道：是，我在美国见过钱德勒教授，我们一直有联系。只是当时没见到你。
　　我父亲说你帮助他，他要谢谢你。
　　谈不上帮助，钱德勒教授研究的方向是我熟悉的，相互交流吧。
　　你帮助我来中国上学，我要谢谢你。
　　郑家骏笑笑：钱妮，你对我说谢是不合适的。钱军是我的学生，他叫我六叔。你要嫁给钱军就跟钱军一样了。在中国，老师帮助学生，叔父帮助侄儿是不要谢的。就像我们跟师父一样，师父师娘对我们的恩情很大，我们是不说谢的。这叫大恩不言谢。
　　钱妮似懂非懂地听着。
　　郑家骏又笑了笑：钱妮，你来中国不仅是要学中文，更重要的是了解中国文化。中国文化和美国文化在本质上是相通的，但表现形式上有很多区别。这些你慢慢都会了解。
　　钱传松站起身来：家骏说得很有道理。我们这些师兄弟能有今天离不开师傅的教导。我们共同敬师傅师娘一杯。
　　陈小燕问：师傅、师娘，小妹要你们去美国住些日子，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啊？
　　冯月娥说：你师傅不放心他那些花，说是他走了那些花没人照顾了。
　　赵六说：是我不放心花还是你不放心孙子啊？我的花现在也不是我一个人管，有一帮老弟兄呢。
　　冯月娥说：乔儿马上要去外地上大学了，我不放心也管不到了。
　　赵婷说：是啊，等乔儿开学了我准备陪爸妈去一趟。
　　钱传松说：那得提前办手续。
　　赵六说：等天凉快点再说吧。
　　钱传松说：先得办护照，然后再办签证，等手续办完天也该凉快了。
　　郑家骏说：师傅，美国没有我们这儿热。手续我来给你们办，我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