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命悬一线

　　记得曾经有人算过一笔亲情账：假如我们的父母还能活三十年，我们一年回去两次，那么还能再聚六十次；假如再活二十年，能聚四十次；再活十年，就只剩下二十次了……
　　啊？！我的母亲已年逾七旬了呀！是不是说我们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屈指可数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触目惊心的数字让我惶恐。
　　我的血管中奔流着妈妈的血液，彼此的心是相通的。心里想着妈妈，电话就来了。“方圆，不要妈妈啦？两个多月都没回来，你不想我，我想你呀！你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我猛地一惊，农历十一月初六！妈妈生日！天呐！我竟然给忘了……
　　“妈妈，我想你！我马上就回家！”我的话语带着哭腔。
　　父亲也是一名检察官，印象中的他长年累月地忙于工作，他忠诚、正直、坚强，将检察事业当做了他的生命。父亲在我心中是崇高的、神圣的，他一直是我追求的目标和偶像。在检察院一提到苏东来——我的父亲，当年与他一起共过事的人都非常地敬重他，特别是夏国强和吴语。我常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荣。当然，他爱我们姐弟俩，对我们要求也很严格，是他鼓励我招干考入江城检察院。
　　父亲教会我执着、坚强，是他让我记得“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这就是我们的正义之魂，这就是我们的检察之魂！
　　十年前，我的父亲去世了，这对母亲的打击太大了，母亲自此一蹶不振。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其实，父亲去世后，我更应当多回家看看，多陪陪妈妈，做妈妈的小棉袄，安慰妈妈，哪怕什么都不说，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妈妈的身边，那份祥和，那份安然，那份母女之间的默契都会让我觉得美好无比！妈妈，在今生今世里，您的小棉袄已经风吹雨打而变得单薄了，已经自顾不暇了。
　　我踏着钟点到了妈妈家，正好十二点半，病怏怏的妈妈看到我，欣喜地笑了，我心灵的疲惫一扫而空，母亲的心是多么容易满足呀，只是见上一面，已经让她的脸上阳光灿烂了。
　　她微笑着吹生日蜡烛，我在默默许愿：祝妈妈健康长寿，晚年幸福快乐！
　　太阳落山了，夕阳的余辉逐渐展现出来，随后，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妈妈是女儿内心倾吐的最好对象。俗话说：“小儿见到娘，无事哭三场。”说真的，我真的想扑到母亲的怀中，大哭一场，然后向她诉说志刚对自己的背叛，诉说我婚姻的不幸，诉说我工作中的委屈，诉说在家娇生惯养的我担当一位母亲的不易，诉说作为媳妇照顾一个身患重症的婆婆的艰辛，要向母亲诉说的话太多太多……
　　我要回去烧菜做饭，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等着我去照料。一直没有勇气亲口对她说一声：“妈，对不起！”
　　妈妈的贴身小棉袄的温暖更多地给了婆婆，妈妈理解，妈妈大度，妈妈知道我的艰辛和不易，在我面前从没有怨言，还不时地提醒我，在工作上要像父亲学习，当一名好检察官，人民满意的检察官。在生活上，对婆婆好一点，再好一点，不要管她，她有弟弟照顾着呢，没事的。
　　没想到，当我想把更多的温存送给婆婆时，一切都是多余的了。
　　吃晚饭时，婆婆刚吃了一口就呛咳起来，她把头顶和手掌紧紧抵住墙，刺痒紧迫着喉管，最后她竟大口地呕起痰来，呕得胸腔刀刮似的难熬，我担心她会把肠子呕出来，呕过之后呼吸就更加急促了。
　　看见她那痴呆的神情，苍老的面容，稀疏的白发，就像风中飘摇的灯烛，时刻都有被吹灭的可能。早晨的笑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怎么一下子会这样呢？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
　　婆婆再也起不来了，一句话也不能说了。满头的白发，脸上长着老人斑，下垂的眼袋和数不清的皱纹，双眼大而无神，空洞无物，手中的卷纸掉到了地上还浑然不知，死亡正在一寸寸向她逼近。
　　志刚的母亲要离开人间了，一定想要见见儿子，我赶紧与志刚联系，刻不容缓。
　　志刚回来了，抱着母亲坐了起来，母亲也许还能隐隐感觉到儿子暖暖的体温，她在临终前，渴望留下什么？
　　可什么也没说，她的右手，缓缓地抬起，用颤抖的手将志刚的手和我的手放在一起。
　　还有一口气，就是没掉，我领悟了那死亡前的目光，婆婆是放心不下这个家，放心不下志刚。我读懂了她的每一个眼神，也感悟了她生命的价值，她希望这个家庭能和睦，幸福。也许，这就是她的临终遗嘱吧。
　　志刚含着泪说：“妈，您放心吧，我发誓，我会今生今世都会对方圆好的，我不会和你不喜欢的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的，否则，天打雷劈，再说我还有儿子牛牛。”
　　“奶奶！”我抱起牛牛，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婆婆闭上了眼，在濒临死亡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后，只吐气，不再吸气，眼睛直直地望着，她死不瞑目啊！
　　忽地，一阵冷风吹过，墙壁上的挂历被风吹得一张张卷了起来，一阵凉风擦肩而过，带走了她的魂魄。
　　“妈妈——”我嚎啕大哭，这么好的婆婆，护着我，管着志刚，在临终还放心不下，这么好的婆媳关系天下难找啊！
　　专案组的灯光，一直迎候着黎明的曙光。
　　参加围捕的人员，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检察院要追捕“焦老大”，他知道被抓到了就是一个字：死！
　　你要他的心肝，他就要你的五脏！
　　“焦老大”要作最后的挣扎！
　　抓捕犯罪集团的方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紧张，时不我待。这起案件惊动了公安部，被省公安厅列为特别督捕的案件在网上追逃。
　　目标锁定了！干警们将那个小区围了个水泄不通。
　　狡黠的”焦老大”并没有出江城，这段时间，他独自一人躲在市内小区一幢还没有人入住的房子里，手下单线和他联系。
　　这一切没有逃过公安干警那苍鹰一样的眼睛。
　　听说“焦老大”找到了，我迫不及待地赶到现场，她要看看他是一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公仇私恨交织在一起，一定要亲眼看到他被绳之以法。
　　“你来干什么？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也不是检察官来的地方，你们是搞文的，搞武的要看我们的。”公安刑警大队大队长李强很不客气。
　　“这一次再让他跑了，你可就罪责难逃了。”我瞪了李强一眼。
　　“那你是来监督我的？”
　　“说不准。”
　　开始喊话了：““焦老大”，你被包围了，逃不掉的，放下武器，投降吧！……”
　　“焦老大”从窗子里往外探出了头。
　　“别开枪，要抓活的。”李强关照道。
　　“哈，哈，下面那个女的，是检察官苏方圆吗？我要和她谈谈。”那是嘲弄和轻蔑的笑声，“焦老大”的双目蓦地一瞪，正好与我对视着。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阴冷似铁。
　　他怎么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名字？我第一次见到他，一阵彻骨寒气从我的脊梁穿过。
　　“危险！”无论是理智还是原始，对于危险的敏感都告诉我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你快走，放心，他跑不掉的。”李强推了她一下。
　　“姓苏的你不要走，否则我们就没得谈的了，我身边的炸药足以让整个小区毁掉。”
　　“要谈可以，你先将炸药吊下来。”我向他高喊。
　　“可以，我吊下一包，你上前一步，怎么样？”“焦老大”提出了条件。
　　“可以！”我没有一点犹豫。
　　一包、一步，两包、两步……他手上究竟有多少包炸药？
　　“呼……”窗户一张一合之下，一条人影如夜狼般蹿出，“焦老大”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身形呈猫状，从四楼纵身跳了下来，从腰间拔出了６４式手枪，随即身躯暴起，扑向我。
　　“快跑！”当脑电波还在向身体发出指令的瞬间，我发觉自己已经被“焦老大”挟持住了，“焦老大”右手抱住我的脖颈，左手以手枪抵住了我的颈动脉。
　　全部动作只花了不到两秒钟时间，简直可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
　　在场的人全部看呆了，又过了数秒钟才反应过来，三个干警连退数步，慌忙以手中的冲锋枪对准”焦老大”，对着肩部的步话机大叫着，发出警报。
　　“赶快放下枪！”
　　“放开人质！”
　　干警们扯着嗓子大喊着。
　　与干警们的惊慌相比，”焦老大”显得极为镇定，他拉着我向门口缓慢移动。
　　“焦老大”在我耳边厉声说道：“不要乱动，否则马上开枪！”
　　“开枪了你就立时变成尸体。”我也一着不让。
　　“焦老大”冷笑了一下说：“你在我的手中，要杀你，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