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恩将仇报

　　“这个女孩子怎么办？不能这样就算了。”老长根上前一把抓住秦石头的衣领就想往派出所拖，秦石头不依不饶，“你是什么人？不要多管闲事，我没有强奸她，是她愿意的。”
　　“你是自愿的吗？”老长根问那女孩子。
　　“自愿，自愿，他是我丈夫。”女孩子傻笑着，不停地点头。
　　“怎么样？我说是自愿的吧？”
　　“自愿也不行，她是一个痴呆女，没有自我保护能力，不管她同不同意，你都构成强奸罪。”我说。
　　“苏处长，将功抵过怎么样？你儿子是我救的，我也不要你报答了，和这女孩子玩玩的事就算了吧，再说她是自愿的。”秦石头和我谈起了交易。
　　“不行，一码归一码，我必须依法办事。”我随后拨通了“110”。
　　五分钟以后，江边派出所民警来到现场，带走了秦石头。
　　秦石头一路大呼小叫：“你这是什么检察官，你恩将仇报，早知道就不救你儿子了，让你断子绝孙。”
　　看到这样的场面。老长根震惊了。
　　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啊！
　　“‘焦老大’那样的恶人，你敢抓，差点搭了自己儿子的命。只可惜，‘焦老大’到现在还没抓到。”
　　“放心吧，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终究会将他绳之以法的。”我坚定不移地说。
　　“恩人你也会抓，铁面无私，真是当代女包公啊！”
　　“他犯罪了，我不能徇情枉法！”
　　“苏处长，我相信你这样的检察官，我们老百姓放心，我积极配合你们检察院，决不再上访了。”
　　我紧紧地握着老长根的手：“我是一个曾经差点失去儿子的人，你的女儿已经失去了，我真的很理解。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让你老人家受委屈了。我们绝不会因为你不上访，案件就不查了，我们会一查到底的。”
　　“我相信，我也放心，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这么好的检察官我都不相信，还打了你，心中有愧啊！”
　　“大叔，都别说了，你真是一个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好人！”
　　没想到这样一个缠访多日，惊动高层领导的案件当事人，跟他说过成箩筐的好话都没能息诉，却在这个夜晚，在这不经意中却息事宁人了。
　　老长根意外地从草堆里拖出了一个痴呆女，还拖出了一件强奸案。
　　秦石头因曾犯强奸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七年，他刚刚出狱还不到一年，老毛病又犯了。
　　听村里人说，这名痴女是一个月前到村里来的，人长得还算俊俏。只是浑身全是灰土，见人一个劲地傻笑。嘴里不停地说：“我的丈夫回来了，我去接他。”白天，她走东家串西家，大伙看她可怜给她一口饭吃。晚上谁家也不肯留她，她只得钻到草堆里过夜。
　　派出所王所长与民警小汪详细地讯问了秦石头的犯罪经过。据秦石头交待，自痴女来到村上以后，这三天夜里天天去草堆里奸污该痴女。家里的妻子和儿子都证明他这几天夜里都偷偷地跑出去。问他干什么去的，他支支吾吾说不清。
　　为了配合公安部门的调查，我和助手小邱来到了案发现场，听了王所长对案情的汇报，并且参与询问了痴女的有关情况。
　　痴女见到我后立即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对我说：“我丈夫回来了，他很喜欢我，真的不骗你，昨天，我们还在一起。”
　　痴女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虽然一直在笑，可是目光像是定格一样，一直望着一个方向。
　　“你叫什么名字？”我进入正题，开始了询问。
　　“杏花，好听吧？”
　　“好听，非常好听。”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好听又好记的名字。
　　“杏花，你父母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住在那儿？”我继续我的问话。
　　杏花望着我好一会儿不出声，最后，摇了摇头。
　　“你再好好地想一想，不要着急。”我耐心地开导。
　　“我父亲叫爸爸，母亲叫妈妈，家住在学校的边上。”费了好大的劲，杏花终于回答了我的提问，这种答案叫我啼笑皆非。
　　看着她的身孕大约有五六个月，显然，秦石头不是第一个与她发生性关系的人。那么，她有没有丈夫？又是怎么样怀孕的？多年办案的经验告诉我，这里可能有其他犯罪分子没有被发现。
　　“你有没有丈夫？”我试探性地问道。
　　“有啊，有好几个呢。”杏花回答得非常迅速而肯定。
　　“有好几个？”这样的回答让我吃惊。
　　“是的，一、二、三、四，有四个。”杏花扒着手指头，认真地计算着，生怕少算一个。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是哪儿的人？”我感到事情的严重，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杏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你把与你发生过性关系的人都当成了你的丈夫？是吗？”
　　杏花没有听懂我的话，眼睛直直地望着我。看着我一脸的严肃样，她也停止了笑。
　　“听话，好好回答我的话，吃糖吧。”我从包里抓了一把，我给儿子买的。“我最喜欢吃糖，我一定好好听话。”杏花看到了糖立刻兴奋起来。
　　“你认为他们对你所做的一些事，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换了一种问法。
　　“是好事，他们都是喜欢我。”杏花的回答非常坚决，毫不含糊。
　　我的天啦！真是好坏不分，是非颠倒，算是傻到了家。
　　“真的，他们都是我的丈夫，都是喜欢我的。”杏花看我没有讲话，又补强调了一下，随后又傻笑了一阵。
　　真是呆人有呆福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人身受到了如此的侵害，还整天乐哈哈的，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要是正常人早寻死觅活的了。
　　我心里一阵揪心的痛。
　　经过了大半天的询问，看样子从杏花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情况来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她的家人，再看还有什么线索。听杏花的口音好像是江苏苏北一带的人。
　　杏花始终满脸笑容，拿着糖一粒接着一粒子的不停的吃，生怕有人和她抢。十几粒糖瞬间成了一堆糖纸。
　　我望着杏花那张笑脸，就像一具精灵已经飞去的骷髅，颅骨虽然有两个眼眶，可是再也没有眼睛的光芒了。
　　公安部门发出了紧急寻人启事。
　　紧急寻人启事发出不久，杏花的母亲就从高邮老家赶到派出所。失踪了大半年的女儿，失而复得，让老人家欣喜万分。
　　据杏花的母亲说，杏花过去一直很聪明，当年学习成绩也一直处在班上前几名。错就错在杏花死心塌地爱上了同班一名叫陈家军的同学，陈家军在学校里各方面都很优秀，但他家家境比较贫寒，父亲早亡，母亲又重病在身。
　　为了让陈家军能上大学，杏花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外出打工，供陈家军完成了大学的学业。
　　他们山盟海誓过，恩恩爱爱过。周围人都很羡慕他们。大学毕业后，陈家军要出国深造。为了表示自己对爱情的坚定，在出国之前，他们举行了婚礼。但没有领取结婚证，陈家军说，领证后出国不方便，等在国外站稳了脚跟，再回来接她。因此杏花也没有坚持领证。
　　陈家军信誓旦旦：亲爱的，梅花只在最寒冷的季节绽放。亲爱的，为了你的爱，我就是累得吐血也要打拼出一片天地来。
　　在接到通知的那一天，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闹了一个通宵。杏花偎依在他的怀中，幸福无比，她会在未来的每一个路口痴情地等待着他。
　　陈家军出国后就一直很少来信，总是说学业忙，没有时间。杏花在希望中等待，在等待中希望。
　　有一天，她的世界被彻底改变直至颠覆了。杏花左等右盼，最后，等到的是一封绝交信。陈家军以没有共同语言提出分手，并说没有领过结婚证，也不需要办什么离婚手续。还说在国外他终于找到了他人生中的“知音”。
　　这个她曾经深爱过的人，突然变得那样陌生，一富贵，就相忘。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真情？
　　杏花曾经很崇尚那些歌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千年等一回”、“我一定要陪你到地老到天荒，我一定要陪你到海角到天涯……我一定要爱你到地久到天长，我一定要爱你到海枯到石烂”……然而在现实中，我们却常常听说一些轻诺寡信、始乱终弃的故事，了解到因缘浅情薄造化弄人而造成的爱逝情了盟消誓淡的情节，看到许多曾相惜相爱的恋人劳燕分飞终成怨偶……
　　是啊，人世间到底有多少天荒地老至死不渝的爱情？可能有吧，但很少，就像是买彩票，撞上头彩的概率很低。
　　她感到自己的心里被痛苦塞得满满的，似乎再加一点儿东西就要胀破了。
　　她想坦然地接受这一切，然而她做不到，杏花拿着信一言不发，她不相信这是事实，为此整天精神恍恍惚惚，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变得疯疯傻傻，逢人就说“丈夫回来了，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