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河边有鬼
作品名称:生死一线间(新版) 作者:红叶孤独 发布时间:2014-08-03 14:12:16 字数:3065
通过这件事,我深深地体会到,过度的热心肠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为解决一时的上访围观,将他的上访中心引入了检察院,不能说不是我工作上的一个教训。
承诺,不是空话,是要兑现的。无法兑现将会激化矛盾。
江陵在检察院讯问室里自杀,在省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夏国强检察长才向省里作了检查,江陵的尸骨也火化了。
刚想松口气,省检察院批件又到了,在老长根的上诉状上,省院检察长批示道:“国强,希望你有效地处理好上访问题,防止进京上访,确保两会安全。”
夏国强收到批件后,立即采取措施,首先,向市委政法委作了汇报。其次,成立了告急访专案组,切实做好上访人的思想工作。另外,由吴语处长负责,与公安部门加强联系,加大协同作战的力度,抓紧查出凶手。
“善待百姓,关注民生,体恤民情是检察机关服务大局,执法为民的宗旨所在。一方面,要向老百姓宣传法律,防止有合理诉求却采取不正当手段,甚至于是违法手段;另一方面,要协助公安机关加大对案件查处的力度。”夏国强将这一上访事件提到一个政治的高度。
是啊,从正面想,老长根的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当一个人含冤受屈,满怀希望,面官而跪又讨不到任何说法的时候,不仅一个人的尊严会荡然无存,终身笼罩着灰色的精神阴影,而且,长此以往,一个民族也会在百姓的“跪求”中不断缩小自己尊严的身躯。那,必将是全民族之痛、之悲。
同时,我也在想,这老长根也是一点不通情达理,一根肠子通到底。查案那像种田那么简单?
“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是我们衡量办案的永恒不变的准则。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轻意下结论的,对事实负责,对法律负责,对人民负责,这是检察官办案的基本准则。
“焦老大”那样的恶人,我们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我都查办了,杀害秀儿的凶手又能有多厉害?谁放着坏人不抓,犯傻呢?我心中犯着嘀咕。
说一千道一万,查清秀儿的死因,是当务之急。
“焦老大”他罪行累累,无恶不作,到现在还没有归案,他隐匿在哪里呢?
就是我儿子牛牛被绑架一事,从情理上分析一定是“焦老大”所为,但这是推定,没有证据,“焦老大”才不会束手就擒。
“耗子”为什么要带走秀儿?只是喜欢?是偶然因素,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按照这样的思路查下去,只有找到“耗子”才会真相大白。
“耗子”是杀害秀儿的凶手,可能性最大。
于是,省公安厅决定进行悬赏通缉。
在公安厅发布的“公缉B级通缉令”上,“耗子”赫然在榜,警方将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给予人民币两万元的奖励,并对举报人身份绝对保密,并公布了举报电话,还公布“耗子”的相关信息。通缉令显示:“耗子”,男,1975年3月15日出生,河南人,身高151厘米,河南口音,体型矮小,左手手背处有“忍”字。
江城,街上四处张贴着追捕通缉令。蓝色的公安局大楼内只留少数值班人员,其余警力全部投入到一线围捕。
追捕“耗子”的通缉令仍在发着,但“耗子”却好像从人间消失了,找不到一点踪迹。
我实在无心办理其他案件,卷宗放在眼前,我的思想却已经滑向远方……
月亮从对面的山巅露出了脸,像存久了的旧报纸似的泛着黄,树影把月色割剪得支离破碎,一把一把地掼在我的脸上,带着沉重,也带着凉意。
秀儿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晚上,带着困惑,我不由自主地来到了秀儿溺水死亡的河塘边,漫无边际地寻找什么,总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蹲在河边,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水面,水底下的喧哗声,是一种相当含混的声音,像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相互撕咬、抢着说话。无数双水草一样柔软的手争先恐后地从另一个世界伸上来,而水面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分界。那些水草一样绝望的手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伸出水面。那其中肯定有一双是秀儿的,秀儿就是被水吞没的。
自从秀儿在这河里溺水死亡后,村里人就很少有人光顾这里,说是有冤魂,常常半夜闹鬼。
忽然,一阵狂风吹来,夜鸟的啼叫声,凄厉而悲惨。河对面,一团跳动的荧光闪烁,还伴有悲鸣声,令人毛骨悚然。当真有鬼?
我不怕,我不信这些。我独自一人向那跳动的火球和悲鸣声走去。
近了,现场浓雾、烟尘与冥纸币的灰尘弥漫在一起,好像是有人在边烧纸边哭泣。
是谁?为何在此烧纸钱?这是祭拜谁呢?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我大喊一声,一方面是询问,一方面是替自己壮胆。
显然,这一声喊,把对方吓得不轻。
只见那个人连忙跪了下来,连连磕头:“秀儿,秀儿,我是你爹爹,你不要吓我。”
近了,更近了,我看清了:是老长根。
“老长根,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上前问道。
“你是人还是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惊魂未定。
“是我,我是我。”我缓慢轻柔地答道,真怕再次吓到他。
“是苏检察官啊,你吓我一跳。”他缓缓地抬头看了又看。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大惑不解地问道。
“今天,是秀儿死后整整一百天,我来河边烧纸钱,祭拜。她的冤没申,仇没报,她在天之灵是不会安息的。”
“你这么晚了,独自一个女人来干什么?”他反问道。
“秀儿不明不白地死了,凶手没有找到,我也心里不安,不经意就走到这里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心的话。
“你真是为了秀儿来的?”老长根好像有点感动了。
“是的,凶手一天找不到,我的心一天也不会安的。”
起雾了,大雾弥漫,天气阴冷。
“你早点回去吧,查清秀儿的死亡真相是我们的职责。”
起身往回走,忽然,听见河边一个草堆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还夹着女人的呻吟声,我的头皮发麻,不由一阵心惊。
这回真遇见鬼了?好在有老长根在,两个人可以相互壮壮胆。
走近草堆,定神一看,草堆外有两条腿在不停地搓动,老长根就势往外一拖,拖出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从她那挺起的小腹看出,她怀有身孕。
老长根发现草堆里还有两条腿在动,也就势往外一拖,拖出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仔细一看,老长根认识他,是江边村打鱼的秦石头。
“好啊,秦石头,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刚出狱才几天?又干这伤天害理的事,不怕遭天打雷劈?”老长根愤愤地说。
“我没有什么伤天害理,是她自己愿意的。两厢情愿,我没有强迫她。不相信你们去问她。”秦石头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我和我丈夫在一起。关你们什么事?”那女的傻呼呼的,衣服也不穿,上前搡了老长根一把。
“傻孩子,你快把衣服穿上,他欺负你,他不是你的丈夫,他是一个坏东西。”老长根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痴女那裸露的身上。
“对不对?我说是她愿意的就是她愿意的。”秦石头显然还很理直气壮。
看到欺负女孩子的人,就像被欺负的是秀儿,老长根气不打一处来。
“秦石头?”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我开始在渐渐发黄的记忆中搜索飘落下来的叶片。
想起来了,那片落叶在尘封的记忆中越来越清晰,是与牛牛有关,对,就是在江边村的医务室里,医生告诉我说是一个叫秦石头的人救了牛牛,送到医务室来的,秦石头是牛牛的救命恩人,我一直都没有空来寻找,连一声谢谢都没说过。
我看着眼前这个粗鲁的男人,五十开外,一边拎着裤子,一边嘴里嘀咕着。
“你叫秦石头?”我疑惑地问。
“是啊,我就是,怎么啦?”
“两个月前,你在臭水沟救过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子?”
“是啊,就在前面的臭水沟,当时我也是看鱼塘,路过那里,听到有响动,一看是个小男孩子,也不知怎么掉到臭水沟的,好在还有一口气,就把他送到医务室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那男孩子的妈妈。一直没找到你,今天这么巧,你可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啦,还要好好感谢你呀。”
“那你就是那个不畏强暴,敢为百姓撑腰的,伟大的女检察官?”秦石头一口气说了一串赞美的话。
“谈不上伟大,都是应该做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们认识?”老长根在一旁看着不乐意了。
“她是处长,办‘焦老大’她是主诉官,为了办案,人家儿子的命差点给送了,是我给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