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赦
作品名称:玄铁令 作者:博格坎普 发布时间:2014-07-08 14:10:34 字数:5881
白少玉看见麻婆婆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老。中年妇女,约摸三十多岁,面相和蔼,慈祥端庄,只是头发皆白。
麻婆婆睁开双眼,上下打量了白少玉和雷小芸二人。开口问道:“中毒多久了。”说着起身来到近前。
白少玉答道:“中午时分中毒。距今三个时辰了。”麻婆婆从白少玉手中抱过雷小芸,放到床上,说:“你出去等候,我要运功治疗。”
白少玉出了房子,掩上门。只见那几位道姑依旧呆在院中。见那几位道姑看着自己,都是怨恨的表情。
白少玉要问个究竟:“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性命攸关,才烦劳麻婆婆,不知道各位仙姑,为何有恨恨之意。”
其中一个道姑说道:“只怕你们没事了,我家师傅性命没了。”
白少玉一听这话就是一愣:“此话怎讲?”
“你们中的毒只有我师傅的混元一气功可解。但是这会消耗师傅三年的功力,前几天刚治愈一个,今日又来一个,明天九尾狐找上门来,我师傅元气大伤怎能力敌,必是凶多吉少。”一个道姑说的时候,几乎要急哭了。
“那九尾狐是何人?和麻婆婆有何怨仇。”
“就是那个贱人陈夭夭,是我师傅的师妹,说来也是我们的师叔。”
白少玉正欲问清原委,一段急促的琵琶声响起。由远及近,响彻观宇,众道姑大叫不好,纷纷从口袋里掏出棉花塞进耳朵。
此时夜幕已降临,一轮明月升起,可以看见一女子一身白衣,正是陈夭夭,坐在屋檐上怀抱琵琶,弹奏曲子。白少玉听出开头一段曲子是《将军令》,众道姑个个原地保持不动,运气调息,似乎是在抵抗曲子的侵袭。白少玉暗暗奇怪,怎么自己没有任何感觉。
突然,曲风变换,陈夭夭歌声响起,声音凄厉,伤情: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白少玉知道这首是陆游前妻唐婉的一首词《钗头凤》。陆游与唐婉因为家庭原因被迫拆散离婚,写了一首《钗头凤》,描述的正是一段著名的凄婉爱情。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两首词正好相合。
白少玉听那陈夭夭唱得情真意切,心想,难道说这陈夭夭有一段伤到心扉的隐情。
只见那些道姑,有两个似乎已控制不住,身子轻轻摇晃,脸上表情很痛苦,眼看就要卧倒在地上。
白少玉断定那曲子一定极有杀伤力,必须要破了它。当下抽出游龙宝剑,奔向陈夭夭,刺出一记蛟龙出海。陈夭夭反转琵琶,挡住一剑,同时一爪击出,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阴魂爪。白少玉身形一晃,避开来爪,就要出剑,陈夭夭不容他出招,又连续攻出三招。
白少玉只觉阴风扑面而来,眼前都是爪影,脚下急忙闪退,使出柳随风动,向后瞬间飘出三丈多远。陈夭夭经过几次交手,已经知道白少玉轻功好,也不追赶,琵琶在手,一道青光射出,速度极快。
居然来不及躲闪,白少玉低头看到,是一条青蛇咬住自己的肩头。白少玉挥剑把蛇斩为两截,蛇头兀自咬住不松口。白少玉连忙点住几处穴道,防止毒性扩散。
陈夭夭大笑:“小情郎,闪退一旁,你越不老实,毒性发作越快。”说完就要往屋里闯。
白少玉哪能放她进去。舞动游龙剑和陈夭夭战在一处。其他几名道姑也纷纷持剑合力围攻。打斗了几十回合,陈夭夭居然占不到丁点便宜。
但是白少玉渐渐感觉到头晕,有些胸闷,知道毒气冲破封住的穴位,要四处扩散。手中剑式开始凌乱。陈夭夭瞧在眼里,心中暗喜,看你们还能支持多久,口中挑逗着:“小情郎,还是歇着吧,再要逞强,只怕毒发攻心,性命不保。”
白少玉收剑喘息,定气养神,提一口内气抵住毒劲,不然立刻就要晕倒。道姑们立刻摆出五行六剑阵低档陈夭夭。
陈夭夭冷笑几声:“在我面前还摆茅山的剑阵,简直是班门弄斧。”陈夭夭突然腾空,恰如仙女飞天,使出一记反弹琵琶,数道寒光射向众人。众道姑知道是毒器,纷纷躲闪,但是都没有避开,速度太快。道姑纷纷倒地,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夭夭看看四周,已经没有能人能阻挡自己,这就要进屋,只听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从门里出来三个人,是麻婆婆,雷小芸,和若水。
麻婆婆说:“师妹,我们又见面了。”
陈夭夭盯住麻婆婆,眼中充满了怨恨:“师姐,我来了。大师兄的仇也该报了。”
说完,反背琵琶,双手使出阴魂爪,扑向麻婆婆。麻婆婆刚刚用混元一气功给雷小芸疗伤,元气大伤,此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雷小芸刚刚被麻婆婆注入混元一气,大毒又去,精神正好。当下使出小擒拿手,缠住陈夭夭。小擒拿手最适合近身搏击,短距离拆招,犹如灵蛇缠身,欲罢不能。虽然雷小芸武功和陈夭夭相差甚远,但是雷小芸很聪明的贴住陈夭夭,缠,拿,扣,捏,绕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夭夭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大喝一声,双袖一挥,两道黑气喷涌而出。雷小芸知道是毒物,双手一抖,戴上鹿皮手套,使出小擒拿手,左右同时开弓,居然抓到两条黑蜈蚣。两只蜈蚣兀自摆动身躯,腭牙张合,还想攻击人。雷小芸看着恶心,猛掼在地上,用脚踩死。
陈夭夭趁这个机会,已经琵琶在手,又要攻上来。她的这琵琶是精铁所制,正面可弹曲,反使又可以当武器。此时已经把琵琶当作武器,舞动砸向雷小芸。
若云在一旁挺剑向前,挡住陈夭夭。
麻婆婆不禁摇摇头:“师妹,大师兄已经去了十年,你又何必一直不能释怀。他倘若在世,又怎忍看到我们姐妹相残。”
陈夭夭大喊:“师姐,若不是你,大师兄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每天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
麻婆婆说道:“问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我又何尝不想大师兄,但是你若不放开,只会越陷越深。死者已不可回。我们应更好的活下去。这样,他才能在九泉之下安心。”
“你少废话,我只有杀了你才能安心。”陈夭夭有些歇斯底里。
陈夭夭越发疯狂,只见招式越来越凌厉,若水抵挡不住,手忙脚乱。
麻婆婆大喝一声:“住手,弱水若水退下。”若水收剑后撤,陈夭夭抱住琵琶,大笑道:“师姐,你是要亲自出手了吗?”
只听麻婆婆说:“师妹,我这条命其实没什么,只要你退出五毒教,重新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我愿意把命给你。”
麻婆婆居然盘坐在门前,闭上了眼睛。
陈夭夭抡起琵琶就砸向麻婆婆,口中大喊:“假仁假义,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这一琵琶势大力沉,如千斤巨石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听到一声巨响,铁琵琶断为两截,琴弦绷断。
白少玉已经持剑站在麻婆婆前面。原来用蓝光宝剑劈断琵琶。
陈夭夭从来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宝剑,她这个琵琶也是用精铁所制,普通宝剑砍在上面连个印子也不会留,就这么被毁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蓝光宝剑剑身兀自在颤动。
白少玉这一用劲,突然毒气攻心,两眼发黑,竟然昏了过去。
还是雷小芸反应快。上前扶助白少玉,从它手上,拿过蓝光宝剑。挥剑就砍向陈夭夭。
陈夭夭见那宝剑砍来,还有些惊魂未定。随手用半截琵琶挡了一下,因为手上没力,握得很松,这一剑把半截琵琶砍出两丈多远。
雷小芸暗自惊讶这把剑的威力。麻婆婆此时也睁开双眼看到这一幕,平时定力极高的他也微微一震。陈夭夭见失了琵琶,也没了斗志,后退了五六步。长啸一声,腾空一跃,急速离去。
麻婆婆目送陈夭夭离去,不断叹息。
雷小芸抱住白少玉,听见他呼吸沉重,脸色发暗,知道中毒很深,十分着急,从怀里掏出百花雨露丸,要与白少玉服下。麻婆婆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青花小瓷瓶,说:“用我的解药吧,师妹和我斗了十年。五毒教的毒我都有研究,我这瓶百草神灵丹,可解他中的毒。”说罢,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入白少玉口中。
那边若水也把解药与众道姑服下。
麻婆婆命弱水收拾了一间房,让白少玉休息。
把事情都安排妥当,麻婆婆和雷小芸坐在屋里叙话。
“你们的易容术还不错,为什么偏要冒充道士。”麻婆婆微笑着说。
“你看出来了呀,我们当然是有难言之隐了。”雷小芸本来以为自己的易容术很高明,见被麻婆婆识破,不禁有些失望。
“那就难怪,师妹要找你们下手了。师妹每年都会找一对恋爱中的道士,下毒,来消耗我的功力。”
“我觉得这里头很多费解的地方。麻婆婆,那个陈夭夭,为什么叫你师姐,你是道中人,她却是五毒教的,为什么我中毒,白大哥却没事。”
“我和她本是茅山派的弟子,同在一门修炼,师从茅山掌门玉虚子真人。你中的毒是情毒,本无什么特殊解药。师妹是用琵琶曲通过声音传播,在你心中种下情毒,使你经脉紊乱,心情郁结,导致中毒。我的混元一气功可以调整你的经脉,恢复正常,但十分消耗功力。你听那曲子太过痴迷,所以中毒很深。”
“那为何白大哥无事,我看他听的也认真。”
“说来也奇怪,此毒只伤女子尤其是年轻女子,从未伤过男子。我想可能情感之事,男子终究没有女子深情,细腻,女子本就是多愁善感。”
“还有这样一说。这对女子也太不公平了。陈夭夭为何说找你报仇。”
“这其中有一段故事。”麻婆婆这才说起一段往事。
原来,数年前,麻婆婆和陈夭夭在同一师门茅山派修炼。她们共同爱上了大师兄元虚子。当时麻婆婆比陈夭夭长五岁,陈夭夭只有十五岁。大师兄和麻婆婆成为恋人。但是陈夭夭自小暗恋大师兄元虚子,不断找机会靠近元虚子。麻婆婆起初并不在意,还当陈夭夭是个小女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夭夭长成了大姑娘,而元虚子与陈夭夭似乎也越来越暧昧。终于有一天,麻婆婆出门办完事回来发现元虚子和陈夭夭在一起饮酒,二人正搂抱一起,十分愤怒,便和大师兄元虚子打斗起来,元虚子只是躲闪,为自己辩解,并不还手,后被逼至悬崖。麻婆婆就说,你若证明自己清白,你就跳崖。元虚子一赌气果然跳下山崖。此事惊动了师傅玉虚子真人。玉虚子是脾气火爆,极其严厉之人,盛怒之下将麻婆婆和陈夭夭逐出师门,断了师徒之情。
麻婆婆想起往事,不禁怅然:“师妹独自闯荡江湖,后来入了五毒教。我当时一夜白头,万念俱空,游历天下名川,遍访高人,把所有心思花在武学和医学上。十年前来到云龙山,就此落脚,创立了放鹤道观。因为我门下弟子,经常医治四方百姓,世人见我满头白发,都称呼我麻婆婆。其实我原名是麻凡。”
雷小芸听后不禁感慨万分,喊麻婆婆真的把她喊老了,还是喊麻观主吧,所以说:“麻观主,以后如若我有机会遇见陈夭夭,一定劝解她与你和好。”
麻凡心想这孩子真是宅心仁厚,点点头说:“希望有一天,她能顿悟。你们怎么称呼,年纪轻轻,乔装成道士行走江湖?”
雷小芸简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麻凡观主。
“原来如此,雷姑娘你去照看白公子吧。他应该无碍了,休息一夜,明日就会好得。”
雷小芸谢过麻观主,去看白少玉。推门走进房间,看到,白少玉已经坐起来看书,关切的说道:“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白少玉拍拍胸脯笑笑说:“已经好了,我看一会梅花剑谱,你不用管我,先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雷小芸点点头。
第二天清晨,白少玉起了床,出门呼吸空气,听得阵阵习武之声,走到大院,原来是若水带着观里的道姑练习剑法。
白少玉问若水:“麻观主在何处,我要当面谢谢救命之恩。”
若水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盈盈说:“你也救了我师傅一命,我要先谢谢你。师傅在会客厅,来了几位客人。我带你去吧。”
白少玉跟随若水进入会客厅。白少玉刚一进大厅就是一愣,他看见海南剑派三兄弟正坐在厅里,其中瘦高个就是苏海龙。旁边还有两个黑衣红脸的汉子,背上都背着一把金刀。白少玉想起自己易过容,他们好像也没认出自己,镇静下来,向麻凡观主施个礼道:“见过麻观主,多谢昨日救命之恩。”
麻凡观主示意白少玉坐下,说:“我应该谢你才对。”转过脸又对那个红脸大汉:“张大侠,接着我们刚才的话说。”
那位张大侠名张石山,是徐州本地金刀门的高手,只见他声音洪亮的说:“这次皇上下诏,大赦天下,免除所有刑罪,刑部停止追铺所有罪犯。朝廷的意思是在八月十五中秋在大都举行天下英雄会。所有人等均可以参加,只要有能力,愿意为国出力,通过比赛选拔出来授予官位。英雄会第一名,皇帝亲授兵马大元帅一职。其余人等也各有安排。”
麻凡观主微微一笑:“张大侠,我是出家人,又是女流。此事和我毫无关系,你说与我听,怕是找错人了。”
张石山哈哈笑了两声说:“不然,麻观主,你交友甚广,有江湖上的朋友,可以转述一二。我们也是受官府委托,遍访名山高人。荣华富贵,谁人不想,江湖上混得也不过是为了名利二字。再者,你妙医圣手,又善制丹药,如果能为朝廷效力。。”、
麻凡观主挥手打断了张石山的话:“张大侠,如果江湖朋友有这方面的需求,我自会转告,不过贫道久居山野,闲散惯了,国家之事,也懒得参与,多谢你的美意。”
张石山见说道这个份上,也不便多言,起身告辞,说:“麻观主,该说的我已经说到。我们兄弟还要去云龙寺拜会智云大师。”
麻凡观主起身相送,众人一并离开。
麻凡观主回来,看看白少玉的脸色说:“你身上的毒已除,应无大碍了。”
白少玉十分感激的说:“还是麻观主的医术高明,晚辈感激不尽。”
雷小芸这时也进来:“白大哥,你好透了吧。我在厨房给你炖了一锅鸽子汤,好好补一补。”
白少玉说:“刚才我见海南剑派那几位高手来了。”
“奥,是追查到这里了吗?”
“不是,听他们说现在元帝大赦天下,要搞什么英雄会,也就是我们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会不会有诈?”雷小芸担心这是朝廷使得奸计。
麻凡观主开口说:“根据他们的言行,不像是假的。英雄会是想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为朝廷出力。这样可以削弱义兵实力,民间就没有力量对抗朝廷。我猜这一定是脱脱丞相出的计策。脱脱丞相是人中俊杰,足智多谋,推行了不少新政,堪称一代贤相,只可惜生不逢时。”
雷小芸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有人追杀了,可以自由行走了。”
麻凡观主说:“这一路还要注意安全,如今徐州城在义军芝麻李的控制下,元军围剿,战事不断。相逢是缘,随我来,送你们几件东西。”
雷小芸心里暗喜,又有宝物了。
麻凡观主领着二人来到炼丹室。从墙上取下一个葫芦,从葫芦里倒出两粒金丹来,对二人说:“十年来,我只炼出三颗不毒金丹。吃下之后可百毒不侵,我已服下一粒,这两粒送与你们。”白少玉和雷小芸连忙称谢。
麻凡观主又拍了一下书案拐角,原来设有机关。不一会,桌面中间闪开,出来一个黑色的木盒,将木盒打开,取出一个玉瓶。麻凡观主要白少玉吞下瓶里的药丸。
白少玉问:“麻观主,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可以增加十年的功力。”麻凡笑道。
“那我不能吃,还是留给你吧,你救了芸妹妹,消耗了很多功力。”
“傻孩子,我吃了没用,这个神力丸,食用过一次,再吃就没效果了。”
雷小芸听了也想吃一个,插嘴道:“好观主,还有没有,给我一个。”
麻凡观主笑道:“十年间,就炼制了两个,我吃的那颗炼制的时间比这还短,只能增加五年的功力,你若想吃下一个,需要再等十年。”
雷小芸咂了咂嘴,不再言语。
太阳渐渐升高,二人收拾妥当,卸了妆,拜别麻凡观主,下山赶路。二人步履轻松,精神愉悦,青松青石,绿叶红花,一切都那么美,没有人追捕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