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张网以待

　　周围终于寂静了下来。
　　没有了人声，没有了风声，只有月儿睁着它的眼睛注视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突然，月儿看到了。对，没错，就在离毒贩们刚刚接头的地方不远的树林里，有几个黑影在不停地移动！再仔细看，他们的移动路线又好像始终在围绕着前面几个毒贩。难道他们……企图截货？劫人？还是……
　　蜿蜒的山路上，依兰一边跟着毒贩们撤离一边装作害怕的样子跟背后拿枪的姜维求情：“大哥，大哥，你能不能别老拿枪对着我，我害怕！”
　　“害怕？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姜维绕到了依兰面前，手一伸摸向依兰的脸蛋。
　　“不过呢！只要听话，哥哥还是可以不拿枪对着你的，嗯？”
　　依兰是真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心调戏她，所以一气之下忘记了后果。
　　“你干什么？！”依兰一声娇喝，一只手挥了出去。
　　姜维似乎没料到依兰会突然发飙，一下子愣在了那儿。这女人，竟然敢惹姜哥！这不是找死吗？其他几个人惊奇地回过了头，当然也包括白燕。但是很显然，白燕并没有弄清情况，所以说出来的话酸味十足。
　　“呦！哥，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白燕的醋坛子翻得还真不是时候，因为姜维此刻已经很不爽了。姜维两眼一抬，冲着白燕大声呵斥道：“闭上你的臭嘴！”
　　“你……你！”白燕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狗咬狗喽！依兰嘴角一扬，露出了一抹浅笑。几乎就在同时，姜维的眼里射出了一道寒光：“你等着瞧！”
　　依兰，这下就等着他报复吧！眼看着对方变了脸，依兰的心里无来由的一阵慌张。可再一想，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再说了，不是有句话叫‘邪不压正’吗？难不成她还会真的怕了那几个毒贩？不，那太丢脸，太对不起父亲了！
　　“你等着瞧！”姜维指着依兰的脸，咬着牙狠狠地说，然后转身催促前边的人尽量放快点。对他来说能够平安走出这片林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至于其他，可以等出去了以后再好好处理。比如，眼前这个女孩。虽然暂时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但是铁定是不能轻易就放了的。否则，她一旦报警，那可就真的玩完了。当然，要是她识趣，愿意留下来跟他一起干，那就更好了。姜维淫邪地继续想着：要是能和她睡上一觉，那一定……嘿嘿……一定是别有一种味道！
　　“哥，咱现在到底去哪儿？”胖子突然的问话打断了姜维的臆想，同时也让姜维一下子清醒了：都怪眼前的这个小骚货，差点害他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姜维的脸上表现出异常的平静，似乎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想法一样。
　　“哥！”等了半天没见反应，胖子只好用胳膊碰了碰姜维。姜维这才‘哦’了一声说：“我不是说了吗？咱得先把东西藏起来，然后再想办法运出去。”
　　“那？还去老地方？”胖子收回了跨出去的一只脚。
　　“当然！”姜维简短地丢下两字，继续朝前走去。
　　老地方？这么说他们在这附近还有一个落脚点？依兰蹙了蹙眉。听他们的意思，今晚是要在那里住上一晚了。对了，如果她可以趁机把消息送出去的话，这几个人就一定跑不了。依兰心里正琢磨着，一抬头，又看到了那团黑影；那黑影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丛林里悄悄地移动着！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埋伏在树林里？而且，从移动路线上来看，显然是在跟踪这伙毒贩。可，既然是跟踪，却为何又迟迟不见行动？难道，他在顾虑什么？或者，在等某个人的命令？如果是的话，他又听命于谁？还有，他究竟是代表正义还是邪恶？也就分秒之间，这许许多多的疑问连同那个可疑的黑影就在依兰的脑子里周旋着。突然一个新的念头出现在依兰脑子里，这或许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了！无论那个黑影是正是邪，我都不能错过！
　　阳光，给人希望。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却不一定人人都能记住。就像那些毒贩。明知走的是一条黑道却依然选择错过阳光。这无疑是一种悲哀。当然，这不是社会的错，也不是生活的错，而是他们自己对价值取向的选择性错误。所以，改造他们，就成了另一群有着正确价值观的人的毕生追求，而他们有一个统称：缉毒警察。
　　作为曾经的缉毒队员，现在的支队长，王长锁能深切体会到那些长期生活在封闭环境中的战士们内心的孤独。为了亲人朋友的安全，放弃与家人以及朋友相聚的机会，一个人孤独的穿行在飘着浓雾的边境线上，这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然而，身为缉毒警察的他们却义无反顾地践行着自己的誓言。“毒品一日不绝，禁毒一日不止！”这不是豪言壮语，这是缉毒队员内心的独白。看着这一行用红纸写就的标语，王长锁陷入了沉默。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我是王长锁。”他拿起电话，简短而干脆，避免了打电话人的询问。
　　“王支，我是安吉。”电话另一头，安吉的声音压得很低。王长锁看了看一直坐在一旁的政委，对方点了点头。
　　“说！”典型的王氏风格。
　　“他们已经出了林子，正向西移动，暂时还看不出是想找个地方临时休息一下，还是要进行交易。您看……”安吉的意思王长锁自然明白。但是，作为指挥官，他的任务是掌控全局。
　　毒贩买毒，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肯定要寻找买家，要交易，要运毒，这样以来，他所设计的范围就会更广，人员也就会更多，到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彻底摧毁这个毒品网络。如此，这个案子才算完满。
　　“王支！”电话那头，安吉低低地喊了一声。王长锁这才想起，安吉还在等他的回话。
　　“安吉，告诉其他人，按原定方案继续跟踪，看看他们到底要把货运到什么地方，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王长锁知道这才是关键。
　　“明白！”电话里，安吉领会了支队长的意图。
　　“他们交易完成了？”王长锁刚刚放下电话，政委何金华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询问起了案件的进展情况。
　　“嗯！交易已经完成。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绕道去了西北方向。”王长锁表情严肃地说着。
　　“西边？那不是h镇吗？他们去那儿干什么？”何劲华额头上的皱纹凝成了一个疙瘩。
　　“我想，他们要么是想找个地方临时休息一下，要么就是想从哪儿把货运出去！”王长锁低头沉思了一会，扬起头看着何劲华。
　　“你是说他们要从红海那边走？！”何劲华猛地站了起来。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王长锁点了点头。
　　“那……是不是要通知刘凡他们？”
　　“嗯！”王长锁点了一下头。
　　何劲华抓起了电话……
　　h镇地处a市西部，与公安梦甘边防支队相距不过七八里，是e国通往内地的必经之路。而红海稽查站就坐落在a市距j市16公里处的一个大通道边，目前借用的是收费站的场地和房屋。在这里，有一个严重变形而光荣下岗的铁制圆形岗台，那是稽查点成立之初，战士们站在上面指挥车辆之处。如今替代它的是一个用沙袋砌成的长约七米，宽一米左右的长台。之所以会改成现在的样子，原因之一是当初的岗台经常被犯罪分子用车撞，官兵们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而原因之二，当然还是为了战士们的人身安全考虑。虽然，和之前的岗台相比，现在站在沙堆上的感觉就像是站在火坑，尤其正午执勤的时候。站在沙袋上指挥车辆，四周弥漫着热气，脚上起泡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可总归不像站在铁制岗台上那么危险。即便如此，冲卡情况还是时有发生。
　　刘凡一边用手触摸着岗台上那一顶提前报废的钢盔，一边瞄了一眼站在上面的队员，她叫阿吉娜，思想活跃，勤学好问，是个标准的90后女孩。按理说，这个时间，应当是她休息的时候。但是，政委何劲华的一个电话，改变了她的作息时间。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睡觉了。
　　“阿吉娜，怎么样，有情况吗？”刘凡登上了岗台。
　　“报告刘站长，暂时还没有！”阿吉娜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严格要求着自己。其实不光她，在稽查站，几乎所有的90后女兵都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要求，有时候甚至超过男兵。这也是现任稽查站站长的刘凡最感欣慰的地方。虽然，这儿的工作比以前在缉毒大队时少了些成就感。但是，谁让那次联合行动出了意外呢？不然，他也不会主动要求调到底层来。
　　就像支队长始终不能原谅自己一样，刘凡也始终难以释怀。那两个至今还躺在病床上的战友，那个已经牺牲了的副支队长李玉龙，他的老班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犯罪分子是如何的猖獗。所以，刘凡放弃了缉毒大队大队长的身份来到了这个小小的稽查点，为的就是能站在缉毒工作的最前沿。
　　“毒品一日不除，禁毒一日不止！”这句话不只是个口号，它还是所有缉毒警察们无悔的青春和永恒的信念。
　　毒品之祸，隐于无形啊！刘凡心情沉重地走下了岗台，离此不远便是他的办公室。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掏出一看，电话居然是何劲华打来的。
　　“政委亲自打电话，这样的‘礼遇’可不多，莫非又有案子了？”刘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着。
　　“你小子，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啊！”何劲华在电话里笑赞道。随后便将目前掌握的信息如实告诉了刘凡，并且一再嘱咐要刘凡吩咐手下的稽查员认真留意过往车辆和人员。作为曾经的缉毒队长，刘凡当然知道这句话化的分量。
　　“告诉他们几个，今晚轮岗休息！”一撂下电话，刘凡便出来了，这是有案子的时候他们常做的一件事，应该不用多解释吧。
　　“是，明白！”阿吉娜依然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声。刘凡笑了笑，直接走向了不远处的办公室。
　　“刘队！”稽查员乔海波急匆匆跑了过来。
　　“我说过，这里只有站长！”刘凡强调着。乔海波只好重新叫了一声站长。刘凡这才回过头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报告刘队。哦，不是，刘站长，有可疑情况。”乔海波虽然感觉叫队长比叫站长更顺口，但一看到刘凡那张绷着的脸，他不得不改了口。改口的同时又冒出新感念：今晚上违反纪律的事，能不能因为这个无意中的发现而不被追究？
　　“什么时候？”他们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刘凡及时问道。
　　“就在几分钟前。”乔海波站在门边喘着气。刘凡看了他一眼，迈步进了办公室。乔海波跟了进去。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刘凡取过一把椅子，示意乔海波先坐下。
　　“是这样，您不是让我带两个人去镇上转一转吗？我们……我们就回来迟了。”乔海波心虚地瞟了一眼刘凡，继续说道：“结果就发现，有几个人从东边进了镇子。开始我们以为是一群在附近留宿的游客，由于贪玩回来晚了，可后来却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刘凡突然想起了何劲华政委的那个电话。也许……他用手指捏了捏嘴唇。
　　“因为他们行色匆匆，根本就不像旅游归来的人那样有说有笑。更重要是他们之中有一个女孩，看样子好像与他们并不是一路。我怀疑……”
　　“你是怀疑那个女孩被人控制了？”刘凡捏着下唇的双指松开了。
　　“走，去看看！”刘凡果断的一招手。作为缉毒警察，他们的责任不单单是缉毒，同时面对着复杂的边塞环境，他们还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
　　“是！”乔海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夜，更深了。树林里弥漫着神秘，飘渺的气氛。依兰被这伙人带到了距离交易地点约七八里外的一个边境小镇。这个她并不陌生的h镇最近几年的变化有点超出了她的想象，尤其是小镇中心这条商业街，居然在这夜半时分还有随处可见的灯光闪烁着，那白天的街道一定更加繁华。相比之下，那些零零散散隐藏与山林之中的村寨倒显得寂寥和清净了许多。只是，眼前的这几个毒贩，他们究竟会落脚到那一家？依兰一直暗暗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大家注意，一会进去以后千万记着要多留神，别一不小心被人端了窝。”一直走在她后边的姜维绕到了最前面，交代了一句，自顾自朝前赶了几步，在一家《罗然旅社》的小旅店门前停下来。
　　难道他们说的老地方就是这里？依兰抬起头看了看门楣上的牌匾。直觉告诉她，这里的老板一定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至于她和姓姜的是什么关系，那只能等到进去了之后才有可能了解。
　　“哥，还是我先进去么？”白燕到了姜维跟前问道，姜维点了点头。
　　等白燕再出来的时候，身后便多了一个用黑布包头，穿黑红相间长筒裙，系黑布围裙的中年女人——是她！她怎会在这里？依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