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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丫(二十二)

作品名称:九丫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3-20 18:38:11      字数:4809

第四章可恨野鸡破篱来
有一些人注定是蠢材,他们不仅按他们的抉择做蠢事,甚至命运也迫使他们做蠢事。
第一节
——洗雷的内裤时,我惊异地发现,他的内裤裆里有斑斑点点的红色血状分泌物。一个大男人怎该有这样脏物?
金锅门,银锅门,不如家中泥锅门。
泥锅门再穷,那是自己的。
母亲怕我带两个孩子没法办吃的,第二天一大早送来二十多张小麦煎饼、十多把干面条和一大海碗老黑咸菜。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时,我特别会过。孩子的裤头汗衫都是拣最便宜的买。我的裙子早已束之高阁。买的时候质量就差,又穿了两三年,破烂不堪,无法再穿。因为没有短褂短裤,整个暑假,我都把长裤长褂套在身上,只有到了夜晚,才“松绑”。插上大门,关上堂屋门,脱去长裤褂,穿件三角裤头,在屋里走来走去,或躺在地面的凉席上,吹吹电风扇,看看电视,搂着儿女小憩,倒也惬意。只是小儿无赖,洗过澡后,非得我抱着不行,一放下来,不哭就喊。他刚学会走路,走路蹒蹒跚跚,摇摇晃晃,还要到处乱走。若把他按在席上,让他和姐姐一起看电视,我在跟前,他对电视还能瞅几眼。我一离开,马上就哭,还跌跌撞撞地到处找。我走一步,他跟一步,活脱脱地是个跟屁虫。院里都是水泥地,从屋里出来,还有水泥台阶,大人天黑不注意都容易绊倒,何况是这个小无赖!我只得澡不洗,先哄他,心想等他睡着了再洗。谁知儿子在我怀里有说有笑,伊呀比划,没有丝毫睡意,我只好等。
儿子的两只小手一刻也不闲着。一会儿摸摸我的脸,一会儿又搂我的脖子,两条腿还不时高兴地在我身上搓蹭着。有时,我假装生气不睬他,把脸扭向一边,小家伙则把胖乎乎的小脸贴到我脸上,我往哪边歪,他就顽皮地跟着向哪边歪。我笑骂儿子像块狗皮膏,扒在身上不下来,他不懂骂意,仍然笑着贴在我身上。世上只有妈妈好,在母亲怀里,孩子是幸福的,快乐的,我自己晚睡一会算不了什么,为了儿子,这点付出有什么了不起呢?
好长时间,孩子玩累了才在我的怀里睡去。我得等他睡熟,才能放到床上,不然,他醒来会哭闹得更厉害。
放下儿子后,身上汗津津的,潮得难受,便抓紧洗澡,洗去儿子带给我的幸福的疲惫。毕竟女儿大些,很懂事,看完动画片后,就自己爬上床,躺到弟弟身边,一手搭在弟弟身上,然后慢慢睡去。
洗完澡,看儿女早已酣然入梦,便把风扇调到最低档,又拿来两条毛巾,分别盖在他们的肚子上。望着睡熟的一对儿女,我很知足。我觉得,家中虽然清贫,但精神是富足的,生活很充实,心情也愉快。娇儿嫩女,膝下萦绕;妈长妈短,叫声疼人;烧吃烧喝,一日三餐;缝补洗浆,晾湿收干;忙忙碌碌,从早到晚,为儿为女,手脚不闲。这累,这忙,我乐意。
雷文国还没回家。
我回家这几天,发现他白天闲着在家东转西转,天一黑,事就来了。我问他,饭店不开啦?他说,开不起,人家老是赊账,要不到钱,我说,既然饭店也不开了,你天晚出去干什么的?他说,搞传销。
据雷文国说,搞传销一本万利,有好多人搞传销都发了大财。他说他天晚出去,就是上传销课的。那里人很多,由“上线人”讲授传销的基本知识和传销技巧。说白了,就是教人怎样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掏归己有。所谓“上线”,就是先搞传销的,“上线”发展了你,你就是他的“下线”,你如果再发展别人,你就是别人的“上线”,你的“上线”就是“上上线”。你发展的“下线”越多,你拿到厂方的钱越多。当然最讨便宜的是厂方,一是产品被推销出去了,二是牟取暴利,比如一台“康复得”,成本也不过几百块钱,买搞传销的要两千多元。再者,讨便宜的是“上线”,上当受骗的是“下线”。所谓传销,实际是骗亲戚、朋友钱罢了。
雷文国既然想搞,那就让他搞。
不过,我料定,他不会成功。
来家几天,没有母亲在身边帮助,照料孩子真不易。白天洗衣服做饭,晚上,带孩子睡觉,很累。夏天天热,衣服得一天一换,尤其是儿子,有时一天得换几次。三口人衣服,天天一大盆,早饭忙得常当中饭吃。
雷文国清闲在家,油瓶倒了都不扶。儿子哭闹,他嫌烦,还没过几天,他就撵我回娘家,并叫我把孩子带回娘家多过几天。我很不高兴,从儿子出生到会走路,几乎都是母亲带的,现在放假了,不该让母亲歇歇吗?再说,这是你的儿子,母亲又凭什么天天给你带的呢?你给她老人家多少好处?就是来家这几天,你不是也没问一下吗?
儿子在怀里微微动了一下,凭直觉,该给他把尿了。我伸手拉了床头的电灯开关,屋里顿时雪白明亮,亮得刺眼。我轻轻抱起儿子,刚下床,还没捞到把,儿子一泡尿哗啦啦地尿了出来,把我睡衣都尿湿了。我疼爱地嗔了声儿子,然后又轻轻地把他放回床上。小家伙困得眼都未睁,一放下便酣然睡去。我换掉湿衣,熄灯重又搂儿睡觉。
不知怎么搞的,眼皮困得睁不开,心里想睡睡不着。在这似睡未睡时,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听声音知道是雷文国回来了。开灯一看,已经下一点。
我起身开门,生气地对雷文国说,这么晚还回来干什么,明天早上回来不更好吗?雷文国恼怒地回答说,我要是明天早上来,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在街上嫖婊子呢!我堵他说,你这会来,谁又能证明你未嫖呢?雷文国又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因为怕吵醒孩子,我就没再答理他,径自睡去。
三伏天,酷热难熬,这两天又连着下雨,天一放晴,我便把柜子箱子里的衣服、被子拾到院里晒。长时间不晒,衣服发湿,打开柜门,霉味直冲鼻子。呛得人难受,再不晒恐怕就要烂完了。我把陪嫁的皮箱也搬了出来,打开箱子晒晒霉气。箱里有一块出嫁时母亲给的银元,银元上长了不少绿锈,斑斑驳驳的,我擦了擦又放回箱中。忽然,我想起箱里还有一块玉,那是弟弟送我的。那玉上雕的是四个连在一起的小孩,娇态可掬。我把箱子翻了个底朝上,独独不见玉。我问雷文国,玉呢?雷文国摇摇头,装作不知道。我明明记得雷文国拿过这块玉的,怎说不知道呢?我又问他,是不是放错了地方,他支吾说,不是放在箱里的吗?我说箱里根本就没有,你是不是送哪个野女人了?他狡赖说,你胡扯什么的,你收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呢?我还以为给你拿回娘家了呢?跟他讲也讲不出头绪,我又屋里屋外寻找了一遍,玉还是“黄鹤一去不复返”,去向不明。
我又将屋里东西检查了一下。家里原先使用的日常生活用品所剩无几,连在外面准账准来的五台煤气灶,也少了一台。若是有人偷,还不都偷去,为何只偷一台?记得做床垫用的从铸造厂买来的十几米长的毛布也不翼而飞。我问雷,雷也说不知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更让我怀疑的是,我天天洗衣服,洗的都是孩子和我的,而雷文国的换洗衣服,这几天从未放在家里。望着头梳得油光乌亮的雷文国,我问,你衣服都穿哪去了?送人啦?他说,你怎么净胡扯的呢?我怕你累,衣服不是放在妈那儿洗了吗?我信。雷母一贯疼儿子。
一次,我发现雷文国脚上脱下来的是双女袜,感到莫名其妙,男人哪有穿女人袜子的?便问他,你穿这女式袜子是谁的?他笑笑说,我买的。我说,你买女式袜子干什么?他说,不是给你穿的吗,你不穿我还能不穿吗?
我也信。雷文国有时也的确给我买点东西。
又一次洗衣服。大概雷文国发觉我对他生疑,从上次说过后,他的衣服就脱在家里洗了。我在洗雷的内裤时,惊异地发现他的内裤裆里有斑斑点点红色血状分泌物。一个大男人怎该有这样脏物。记得前几天,雷文国说到医院买什么药,他又没生病,买药干什么?
我又把雷的内裤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这些红色脏物,附在布上呈点状,深浅不一,就像跳蚤屎。难道内裤里也能生跳蚤?就算内裤里有跳蚤,屙屎也不该屙得那么集中?
我决定等雷文国回来问清内裤之事。
我本能地将雷的内裤拎出来,放在另一个盆里,放了许多洗衣粉泡着,然后洗其它衣服。边洗衣服边嘀咕,离家一两年,我明显感到我与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横在我与雷之间的不仅仅是一种距离,还有其他不易说清楚的东西。这种东西还在不断地变化,危及着我与雷仅存的一点家庭关系。身为教师,我深深懂得应该怎样给孩子创造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氛围,深深懂得为人母者应尽的义务。虽然,我与雷之间的距离加大,可是,两个孩子在我身边,我要尽量为孩子撑起一片艳阳天,我得忍!忍!!
洗完衣服,正晾着,雷文国回来了,喝得满脸通红,一进大门,酒气便喷人。他身后还跟来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四十五六岁,骑一辆破摩托。女的比较年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头很高,穿戴很时髦。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她是坐男的摩托来的。
家里来了客人,我得表现热情,并主动同那男女打招呼,然后忙着张罗茶水。雷文国显得很兴奋,指着男的对我说,这是钱老板,做钢材生意的。又指女的对我说,这是女强人牛老板,是做煤炭生意的。这次请他们来,是想跟他们合伙办厂。也不管雷文国说的是醉话,还是真话,我只是礼节性地对他们笑笑,仍去晾刚洗的衣服。
刚晾完衣服,手还没擦,雷在屋里喊我,孩子醒了!我忙朝屋里跑,我怕儿子尿床。跑到床边,我吻了一下儿子红扑扑的小脸。小家伙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呵欠,像未睡醒的样子,然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个小孬种,每次醒来都是这个样子,似乎他是刘备,江山是他哭来的。我忙把儿子抱起来,把完尿,解开怀,将瘦得贴在胸脯上的奶头,塞进儿子嘴里。儿子停止了哭闹。我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一隅,低头抚弄儿子黑而浓密的头发。那个女的见状,不好意思地说,早知道家里有小孩,该买点东西来。说完就要出门去买。我连忙拦住说,不需要,孩子太小,吃不了多少东西,家里零食有的是。其实,家里分文没有,哪有钱买零食,除了从娘家带来的两袋饼干外,别的一无所有。人呵,什么时候才能没有虚荣心。
我抱着孩子,静静地坐着。他们三人谈笑风生。后来,那个女的说,早知道大姐在家,还不如到家里吃实惠。你看,让你花二百多块钱吃一顿饭,不划算。雷文国笑笑说,你大姐在家带孩子,没时间做饭,还是在饭店里吃省事。我一听这话,心里更有气。家里连菜都不买,让我整天啃老咸菜,早上吃的煎饼还是前天剩的,他可好,能花一二百块钱跑饭店喝酒。当着客人的面,我没有发火。耐着性子陪那女的讲话。那女的好像对我很了解,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的,几时开学等等。
坐了一会,两人走了。还是来时的样子,男的带女的。雷送到门口,那女的掉头对雷一扬手臂,并送来一个媚眼。随着一股腾起的白烟,破摩托驮着这对男女怪叫着离去。
送走两人,我跟雷文国大吵了一次。我问他天天在外作的是威还是福,家里还问不问?老婆孩子连菜都吃不上,你还花几百块钱喝酒,良心何在?原来开批发店,挣的钱呢?你开饭店又挣的钱呢?你开饭店时,拿我半年工资,给厨师和服务员发工资。人家女服务员只给150元,你却给200块。饭店不开了,那个毛华还找上门来要钱,你到底少她什么钱?
我越想越气,越觉得委屈。孬孬好好,我也是一个出来进去的人,教书多年,偏管不好一个家庭,真没用,我教的是什么书!
也许我火气太大,声音太高,怀里的儿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望着那双惊恐的眼睛和满是泪水的小脸,不由得心里阵阵发酸。人家的孩子吃这样买那样,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吃,有什么穿,有什么玩?儿子小,不知攀比。女儿呢?看其他孩子有什么,回家就要,不给就哭。可怜天下父母心,一看到女儿那样,心里就不是滋味。特别是看到自己孩子馋巴巴地望别家孩子手里拿着好吃的,好玩的,身上穿着好看的那可怜的神态,我真想钻到地底去。我们对不起孩子呀!
可是,雷文国仍然无所谓。吃、喝、玩,一点也不在乎。白天,他穿个大裤衩汗背心,在家睡觉,一到晚上,便换上长裤长褂,梳洗打扮得像个公子哥似的,出去不到下半夜不会回来,有时,我生气不开门,他也不叫门,竟爬墙头跳进来。他到底想些啥,干些啥呢?越吵越气,越气越懊悔。我真不该再迈进这个令人失望的雷家大院。
坐在泥锅门前,我到底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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