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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丫(十六)

作品名称:九丫      作者:江苏黄云峰      发布时间:2010-03-18 16:20:18      字数:3807

第三节
——解除同居关系后,想不到我竟怀孕了,孩子生还是不生?雷家回还是不回?
我到底走出了雷家大院。
娘家的路上,黄沙铺地,绿草镶边,白杨夹道,知了烦人。
当年,迎亲的鞭炮声曾伴着红色的桑塔纳轿车,在这条白雪覆盖的路上让我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地走出沙塘;如今,还是这条路,只不过树影婆娑取代白雪覆盖,孤独忧郁的我却骑着粉红色的旧自行车,冷冷清清了然一身返回故里。?我不知路的那头,是福,是祸,是喜,是悲,是山重水复,还是柳暗花明。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挺直了腰杆向前进,向前进。
我相信,只要走,没有路也能踏出一条新路;只要走,脚下的路就会四通八达。
何况,娘家的路,还是那么宽,那么平,那么直。虽然,路上热浪扑人,但心里却清风依旧。
没有征得娘家同意,我便走出雷家,娘家人仍蒙在鼓里。所以,回到娘家,哥嫂们仍然像捧着“街上的我”那样捧着我。因为回来少,他们显得极为热情,这里拉,那家拽,家家都要我去作客。有的还托我,让雷文国在高山镇给他们丈夫或孩子找点钱路;有的让我借点钱给他们做生意,再不,就让雷文国帮助搞点贷款。
在嫂子们眼里,嫁到镇上的我,似乎成了富翁,雷文国似乎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除了父母,谁知道我的辛酸。
哥嫂们过分地热情,让我哭笑不得。
我理解他们。
在贫穷的乡下熬够了的人,谁不想攀个高枝,以便脱离贫困。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能隐瞒离婚这个事实。否则,日后哥嫂会更埋怨我欺骗他们。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越遮遮掩掩,越欲盖弥彰,越适得其反。倒不如竹筒倒豆子,全盘托出。早说也是说,晚说也是说,晚说还不如早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爽当说明,一切由他们看着办。
在一个月朗风清之夜,我把哥嫂们都郑重其事地请到母亲屋里,叙说了与雷文国离婚的前前后后经过。
母亲心疼闺女,只是责骂雷文国没良心,对离婚之事只字未谈。她不同意离婚,但闺女这样做了,她又有何法?大哥事先听我说过,现看我真这样做了,把他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很不高兴,气乎乎地说了声,“你不把我当回事,还跟我说干啥”,拔腿就走。走就走,我绝不会拦他。几个嫂嫂听我说后,感到很惊讶,——那一个个的神情能看出来。半天,二嫂才说一句:“她小姑,你这样做合适吗?”三嫂跟着说:“他雷文国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说把你离就离了呢?”四嫂问:“雷文国到底是真离还是假离的?”弟媳妇说:“小姐,离就离,街上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死了胡屠户还能连毛吃猪呀?”另外几个哥哥和小弟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说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只能听之任之。反正不是自身的事,他们也不想过多操心。?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离婚不到一个月,庄邻、亲朋、好友、同事,凡是认识甚至有些不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离婚了。过去,他们认为我有福,找了一个有钱有势有德有才的男人,如今却被“休”回娘家,是男人另有新欢,还是女人另有情人,他们纷纷猜测着。但大多数认为,我们是假离婚,是为了生第二个孩子躲计划生育的。不然,为什么女孩不判给女方,男方留女孩,就是想让女方再生一个儿子。
无论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都不屑一顾。我不是为别人活着,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法。还是但丁那句话:走你的路,让别人说吧。
离婚后,正赶上暑假,天天闲蹲在家,心里也愁。虽说无家一身轻,但精神负担还是有的。母亲是单独过的,我回来当然跟母亲在一起生活。母亲的吃粮是几个哥嫂供给的,我跟母亲搅在一起,几个哥哥不说,嫂子们时不时地会露出一些闲言碎语,诸如说什么,他们养一个老的,还得养一个小的。——也不怪她们说,这一个月,我的确也没拿一分钱回家,工资早被雷文国领去用了。
嫁出去的姑娘被“休”回娘家,等于寄人篱下,等于乞食。我自觉无颜,所以,天天躲在母亲屋里,靠看书打发假期。实在闷极了,才去找同事谈谈心。可是,离过婚的人,常出去会招人闲话,尤其天黑以后,更是足不能离户,只可呆在屋里伴着老母。老母笃信耶稣,天黑要去教堂聚会,我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静等瞌睡到来。实在睡不着,便数数。我几次想数到一千,但数不到几百就进了爪哇国。
出乎意料的是,离婚不到两个月,也就是我的暑假还没度完,一天晚上雷文国突然来到我家。他告诉我,因为一个人忙不过来,烟酒店不开了,准备干点别的。他又跟母亲说,我跟天芳是假离婚,主要还是想再生个孩子。又说什么,他马上送点粮食来,留给我做口粮,母亲见他到来,听他说这样话,当然非常高兴,所有的怨恨,顿时烟消云散。她喜的不是粮食,而是雷跟我不是真离婚。她不希望女儿在家,她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难以承受家庭、社会上的流言蜚语。
雷文国这次对我态度极温柔,嘘寒问暖,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他问我离婚后,想他没有,我说,想你是不可能的,想小孩倒是真的。毕竟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为的,我能不想吗?
说实话,雷文国的突然到来,让我大惑不解。我问他,是你提出离婚,而且是真要离婚的,为什么现在改变原来说法?雷文国狡黠地一笑说,衣是新的好,人还是旧的亲。码来码去,我觉得别的女人还是靠不上你。从他凝重的神情看,他说的话似乎是真的。
一个家庭组织起来不容易,但想毁掉它却很简单,有时一句话就能让一个家庭破裂。若不是雷文国的自作主张,我又何曾想走出自己砌成的围城。男人婚后是想如何赚钱,争名,创地位,而女人则是想建好一个温暖的家。我说过,尽管我不欢喜雷文国,但我又不忍离开自己家,除非这个家容不下我。离婚后,在娘家的一个多月里,我看到的都是冷眼,听到的都是冷言。尤其是那些回娘家的儿时伙伴,更勾起我的心酸。哥嫂们把她们接来后,大鱼大肉招待一番,临送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在婆家要好好过,谁欺侮你回来说,有空就来娘家走走,免得娘家挂念。当姥姥的,更是舍不得外孙子外孙女,给他们买好吃的、好穿的,临别时,亲了又亲,抱了又抱,那情那景竟与我无缘,我能不难过吗??雷文国走后,那天晚上,家人纷纷前来做我思想工作。母亲说,重新组织一个家庭也不容易。能找个好人家,还好些。若是找的还不如雷文国,那不更苦吗?还能再离婚?要是那样,还不如不找。嫂子们也说,一次婚姻,不管好歹,那是人生的一个转折。
的确,我当时有点左右为难。离婚毕竟不是光彩的事,离过婚的女人又能怎样?但是,一想到雷文国过去的所作所为,让我马上回到雷家也是不可能的。再说,雷文国也不像急于要我回家的样子,我不知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他到底是否另有新欢?如果纯为离婚,他就不会欺侮我,逼我离家;如果是想离我另娶,又为何来找我,而且找的是那样情真意切,那样急不可待?莫非他想脚踏两只船,这边稳我在家不嫁,那边他去夜拥新人?
不管怎么说,我得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既然迈出这一步,回去,同样跟另嫁别人一样认真。
不久,雷文国把女儿雷蕾送来了。也好,我带着女儿在娘家过些日子再说。
蕾儿来了,我是免去了心头的焦虑和挂念,但也平添了不少麻烦。?
弟弟有个儿子叫毛蛋,比蕾儿小一岁。在实行计划生育的当今社会,男孩就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就是凤子龙孙,五岁的毛蛋,当然也被弟弟他们捧跟小皇帝似的。毛蛋要天,弟弟不敢给地,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哪怕是要弟弟的身上肉吃,弟弟割一块也不含糊。?毛蛋横,蕾儿娇。两人在一起玩,难免不会恼。一会这个哭了,一会那个喊了。但是,他们哭过喊过吵过打过,过一会又会和好如初。孩子总归是孩子。我也常跟蕾儿说,这是外婆家,不是自己家,处处你要让毛蛋一点,不然,你舅舅妗子会生气。再说,你是姐,他是弟,姐姐也应该照顾弟弟,蕾儿当我面也点头默许,但屁股一转就不是那回事,毕竟才是六岁的孩子呀!
一天傍晚,我正和母亲在菜园里挖地,忽见弟媳妇气乎乎地拉着毛蛋来找我后账。原来毛蛋买冰棒找的一块钱丢了。恰巧蕾儿身上也有一块钱,毛蛋便说那一块钱是他的,硬叫蕾儿还他,蕾儿不给,两人便打了起来。弟媳妇大吵大闹,说蕾儿把毛蛋打伤了。可不是吗,毛蛋的后脑勺上果然包了一块纱布。
拿了人家钱还打人家,这样的小丫头不打还得了!再加上弟媳妇那种要吃我的样子,更让我火不打一处生。奔到家里,不问青红皂白拉出屋里的蕾儿,劈头劈脸就是一顿。蕾儿吓得一边哭一边哀求着喊:“妈妈别打,妈妈别打!”
“钱呢?钱在哪儿,快拿出来!”我喝道。
蕾儿颤兢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块票,我伸手夺过来,不容她辩解,便交给了毛蛋。
弟媳妇看钱还了,客气话都不说,拉着毛蛋就往自家屋里走,边走边唠叨说:“这么小就喜欢占人便宜,哪天是个了!”
看弟媳妇那种欺侮人的样子,我真想跟她大吵一通,但忍了。我知道她从小得过脑膜炎,虽然治好了,还有后遗症。有时说话还上路,有时天一句地一句,一点不照谱。再说,这是娘家,是她的天下,哪有我这出嫁小姑说话的份儿。
晚上,我给蕾儿洗澡,只见身上被我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碰到哪块,孩子都喊痛,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咕嘟嘟地往外流。蕾儿用小手轻轻地擦着我的眼泪说:“妈妈不哭,蕾儿下次听话,不惹妈妈生气。”
“你怎么拿毛蛋钱呢?我以前没跟你说过吗,拿人家东西不是好孩子。”我把蕾儿搂在怀里,心疼地说。
“我没拿毛蛋钱。”?
“那你一块钱是哪来的?”?
“是爸爸送我来时给我买冰棒吃的。”?
“毛蛋买了,你怎么不买?”?
“妈妈没钱,我省钱留以后上学。”
听孩子说了这些话,眼泪再也忍不住,我紧紧地抱着孩子失声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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