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工作中的情愫

　　李百实昨天在送别凌“母豆”的酒席上吃醉了，今天早上起床就略迟了一些，起床时头还有些痛，他心里想昨天一高兴就原形毕露了，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印象怕是要被那几杯劣酒冲个干净，嘴里嘟哝了一句：“袁华这狗日的，弄些烂酒害人了”，又一想，事已至此，只有以后更好的表现了。就匆匆洗漱完毕，已经快到八点，他在操场上跑了两圈，正准备打一趟太极时，“凌母豆”提着行旅从寝室里走了出来。李百实停止了运动，热情地迎上去：“你这是要走了？可不可以再停留一两天，让兄弟们再尽一尽自己的心意？”
　　凌老师坦然一笑，“兄弟就是兄弟，要走还真舍不得，但是真的不能再停留了，调令上说得清楚，叫必须在今天到新学校报到，主持开学。”
　　李百实见真的留不住他了，不无遗憾地说：“那好吧，我把他们叫来一起送送你。”
　　接着李百实在操场大声地喊到：“袁华、刘诚，懒猪们还不起来送送‘母豆’”
　　话音还未落，刘诚就站到了寝室门口：“谁懒猪？我比你起得早，百实你龟儿子，昨天是咋个整的哟？”
　　刘诚一提昨天的事，李百实就是恶心：“都是袁华和你俩狗东西，有意出我洋相，明明知道我酒力不行，还一个劲灌我，还说什么太白饮酒诗百篇，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安好心。”
　　刘诚大叫冤枉，“那不是高兴吗？你怎能说我们不安好心，袁华校长有可能不是好心，我真的没有恶意。”
　 “啥子哟？刘诚你龟儿子，背着我说我坏话，小心闪了舌头。”袁华已经站在了操场上。
　　李百实嘻嘻笑着：“校座大人，人家可当着你说坏话，所以舌头还好好的在嘴里。”
　　袁华哈哈一笑：“你俩龟儿真是一对活宝，昨天那熊样，今天又一唱一合了，少废话，走，送“母豆”去。”
　　于是几个兄弟，帮凌“母豆”拿着行旅，把他送到了公路上，送上了车，然后是依依惜别一阵，这才回到了学校吃早饭，便开始上课下课，很快就到了下午放学，放学后就开始集体办公。
　　老师集体办公也不知是什么朝代的规矩，我们学校就这样代代相传，一直传到了我们这一代老师，其它的规矩和制度都或删或改，唯独只有它恒古长青，这大概自有它自己能传承下来的理由吧，反正李百实他们不想去深究。因为他们本身自己就不喜欢这样做，说句大实话，在他们看来，老师的备课、改作业都是非常个性化的劳动，，由其是教案的编写便是一种创造性的劳动，需要相对独立的空间，进行思考。把大家，捆在一起集体办公的好处，就是给大家增加吹牛聊天和互相打扰的机会，好浪费时间，像现在他们一个老教师带一个新老师，各自找一个地方且不方便自由。但是前面的圣人立了规矩，他们这些后来的凡人就不好再破了，那就只好按部就班，遵照执行了。还好他们集体办公，不像学生上课那纪律严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至少可以自由走动，上侧所不用请假。
　　现在还不到四点三十分，老师们就已经齐集到六年级教室，开始了今天的集体办公。瞧他们真好玩，连个集体办公也像打游击，今天在这里，明天在那里，多有新鲜感啊。袁校长因事到区中心校去了，所以今天的集体办公由李百实来组织，说是叫李百实组织，其是谁来组织都多此一举，老师们都很有纪律性，根本用不着谁来组织。他们都是提前到达，认真工作，你不必为到处找人和维持秩序操心。
　　他们先把六张课桌并成二排，邱月明、刘诚在吴秋霜、李百实和冷紫霞的对面坐下。李百实坐在冷紫霞的吴秋芳之间。亲爱的看官，你可不要误解他们的意思，这可不是别有用心安排，只是为了工作方便。
　　办公开始之时，先是扫荡课间批改后，剩余的作业，各人都埋头于自己的工作，教室里只听得到，笔尖和纸发出的摩擦声，李百实生怕昨天酒醉的事在女神心中产生影响，时不时地偷偷瞄上一眼冷紫霞，他发现冷紫霞也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在偷看他，偶尔目光还会碰在一起，当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身上有通电的感觉，脸马上热了。然后，双方又很快避开对方的目光。当然这些细小的变化其他三人谁也没有在意。
　　刘诚的一年级教案编写、上课和日常行为规范的训练难，要有耐心，而作业批改却比较简单，所以这一学期，集体办公时总是他最先完成作业的批改，最先站起来，最先伸懒腰，最先把手指按得叭！叭！叭的响。今天又是他跑到了前头，刚坐下没多久，他就站起来，摘下眼镜，捏捏鼻梁，眯着眼睛，得意洋洋地说：“李某人——改作业的圣手，今天我又跑到前头了，怎么样？”
　　李百实头也不抬地，边批改边回答：“不怎样，你家伙，当初安排教一年级，你还哭爹叫娘，你瞧现在，改作业多快，你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刘诚很苦的样子：“哼！我得了便宜？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级的利害，从上课的坐姿坐像到下课的拉屎拉尿，一点一滴都要讲到，稍不注意就给你弄在裤子里头，你没有见那天，我给一个学生擦屁股，洗裤子。臭烘烘的，弄得我都要吐了，那天的晚饭我都没有吃饱。说句实话，我弟我妹我都没有那样带过，将来我儿子，我也不会那样做，要不是老师的责任，我才不干这婆婆妈妈的事，上课吧，口水都说干，下课呢，老师这个又怎么了，那个又咋个了，告个不停。头都给你闹炸了，真是烦死人了。”
　　李百实接来说：“眼镜——刘诚大姨妈，你连老婆的影子都没有见，那来儿子哦？哇是，看到希望的田野了。”
　　李百实转身问吴秋霜她们：“三位女同胞，你们见到刘师母的影子了吗？”
　　吴秋芳和冷紫霞看着邱月明，微笑着，异口同声地答道：“看——到——了。”声音拖得很长
　　邱月明马上把头埋了下去，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李百实调侃到：“这两位小朋友，真聪明，答得真棒，邱月明小朋友你怎么不回答问题呢？”
　　冷紫霞和吴秋芳：“咯！咯！”笑出声来，邱月明的脸的更红了，但头却昂了起来，抓了一本本子，向李百实掷来，同时很不自然笑着说；“去你的。”
　　冷紫霞的脚踢了李百实一下，李百实装做不知，继续调侃刘诚：“你龟儿刚才说，将来你有儿子不会那样做，我看未必，你说不定找的是‘河东师大’毕业生，不但要那样做，有可能还要做‘床头跪式’论文。”
　　冷紫霞听出其中滋味，用手捂着嘴在那儿偷笑。吴秋芳，一时没有明白话中含意，眼睛睁得大大地问道：“李老师，只听说过东北师大，没有听说过，河东师大，床头柜的样式还有论文？”
　　李百实忍着不笑，回答她：“这个你问刘老师，女朋友是他的，论文也是他写的，他才清楚。”
　　吴秋芳转过头问刘诚：“刘老师，你会木匠？”
　　刘诚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那儿会什么木匠。”
　 “那咋可能写出有关床头柜的论文呢？”吴秋芳还没有明白李百实话中的含意。
　　刘诚不知怎么回答，李百实再加一把火，“刘老师啊！刘老师！会就会嘛，何必谦虚嘛。你怕人家吴老师找你做嫁妆不给钱嗬！”吴秋芳顺手在背上狠狠的给了李百实一爪，李百实笑眯眯的肩膀一耸。
　　刘诚又气又急，“你！你！我！我看你不该叫百实，该叫白狗。”
　　冷紫霞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邱月明的脸涨得很红，但也忍不住，于是伏在桌上“哈！哈！”地笑。
　　吴秋芳不解地问：“你们笑哈啥子？”
　　邱月明心直口快，说道“秋芳啊！秋芳你是傻的嗬，人家李老师是县级优秀教师，大诗人。几句话就把刘老师我们仨都绕进去了，啥子河东师大啊，床头柜式啊，都他老先生杜撰出臊刘老师是妑耳朵的。”
　　李百实笑盈盈地问到：“邱老师，你要搞统一战线了？”
　　邱月明也笑嘻嘻地对到：“对，就是要联合起来，对付‘你这个狡猾的狐狸’，不过有一个人我们可不能联合她，你刚才说我们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那儿偷偷地笑，一准是你的同伙。”
　　冷紫霞的脸马上红了，吴秋芳看见冷紫霞的脸红了，就嚷起来“踩中有人的狗尾巴了。”
　　冷紫霞反击到，“你的才狗尾巴哦！”声音刚落她很快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妥，脸更红了，红得像灿烂的桃花，头低低地埋了下去。
　　李百实赶忙解围，“吴老师，你和我坐的可是同一条板凳哦，你不怕我一会儿挟私报复。”
　　刘诚把眼镜擦了擦戴上：“你看，你看，他的狰狞面目暴露出来了。吴老师别怕他，有刘哥们。”
　　李百实环视一眼，见大家的作业已经改得差，就说：“好了，现在玩笑也开得差不多，作业也都改完了，大家谈谈今天教学中出现的情况，好的坏的都可以谈。”
　　刘诚接过去说：“这几天来我觉得，一年级的组织教学，课堂纪律有点不好整，各位有什么高招？百实，你是搞组织教学的老手，给出个招，算是对你刚才说我的补偿，要不我哪天是要找回来的喔！”
　　李百实笑了笑说：“你家伙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还是可以给你支个招，第一是点名表扬，然后激将，分组打分，周末评比。第二是立规矩，抓典型。第三是小红花，人人带，个个都光彩。第四是先亲善，后处罚。你自己去试一试，可能行。”
　　刘诚很敬佩地：“行啊，有水平嘞！我一定试试。”
　　其他三个老师，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李百实又真诚地问：“其他人有问题吗？”三个女老师，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邱月明说到：“那些调皮同学，该怎样批评教育呢？”
　　刘诚说：“这个问题一两句话，说不清，我的经验是，少批评，多表扬。尽量不要批评，要批评，也不在人多的地方，要注意保护学生的自尊心。”
　　李百实接着说：“刚才，刘诚老师的话特别重要，各位老师务必高度重视。至于批评的步骤嘛，是个三步曲，一、是警告。一旦发现他调皮，先马上警告，提醒。二、是批评。警告他，他不听，那就要批评，要有真凭实据，要有力度，要触动灵魂，痛彻心扉。三、抚慰。批评了以后又要对受伤的心灵进行抚慰，要贴心，要像春风抚面，细雨润地，深入心田。”
　　在讨论这些之后，他们进入集体办公的下一个环节——备课。在备课过程中，刘诚和李百实帮她们分析教材，调整她们教案中不恰当的部分，解答了她们的问题，审阅了她们三个教案，最后签名同意按敲定的教案执行。
　　当然，在帮助她们的时候也没有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刘诚和　李百实都认真编写和修改了自己的教案，接近六点的时候，手头上工作才告一个段落，集体办公才算结束。
　　刘诚站了起来，摘下眼镜，揉揉眼睛，眼镜上有了汗，所以又对着眼镜哈口气，用衣服使劲擦了几下才戴上。
　　李百实也站了起来，揉揉眼睛，揉揉太阳穴，搓搓手，捶捶肩，伸个懒腰，：“今天总算到头了。”
　　三位女士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今天在两个奴隶主的监督之下，要累死了。”
　　刘诚赶紧说：“不是两个，是一个，在这儿只有百实是奴隶主，我们都是奴隶。”
　　冷紫霞站出来替李百实说话了：“刘诚老师，你别装好人，你和他是一丘之貉。”
　　刘诚故意要逗冷紫霞：“冷老师你咋个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啰？应该是你和他联才对嘛？”
　　冷紫霞追打刘诚，“啥——子——咹？”
　　李百实边捶打肩背说：“别闹了，奴隶们，你们的肚子，没得意见啊！我的肚子吗，都叽哩咕噜叫了。”
　　刘诚举起双手：“别打，别打，我投降，走快吃饭去了。”
　　饭后，他们一同出去散步，夕阳下校门口的石榴花显得格外妖艳。
　　在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地又谈到那天吃酒事，于是李百实心中闷闷不乐，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回到寝室门口又看到了那出墙的红杏，心情更加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