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伪道入境(十三)
作品名称:白虎 作者:黄光耀 发布时间:2014-07-12 08:03:38 字数:6604
17.迎客
毕兹卡人迎客:喝酒。唱歌。跳舞。
酒是好酒,苞谷烧。自家酿的最好的酒。没有掺一点儿假,不是水货。水货是变不成好酒的。但是如果没有好水,光有好粮食,即使水变成了酒,也是变不成好酒的!这些汉子,因此个个都有着相同的诨号:酒鬼。酒是酒鬼,人也是酒鬼。酒和人不同姓但同名。试想想,这“酒鬼”要是没有酒又哪里有人呢?要是没有人又哪里有酒呢?这个关系,就跟鸡生蛋和蛋生鸡一样,似乎没有答案。很玄乎。
而跳舞,则更有讲究。不是想怎么跳就可以怎么跳的。有时候跳舍巴舞,有时候跳毛谷斯舞,有时候跳铜铃舞。要看什么季节。
这时候是四月里,除了丧舞外,似乎什么舞都可以跳。这个季节乱搞乱好。
然而让杨再复没有想到的是,向家人居然把他当成了汉人——他们的客人来对待了。
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汉化的进程相对缓慢,这里不像其他与汉地接壤的地区,各种宗教十分地盛行,这里只推崇梯玛,解结还愿,禳灾祓祸,招魂固本,敬奉他们自己的神。
接待他的便是向家峒的老族长——向国泰。
事实上,那时候里溪人并不知道杨再复的真实身份,包括向国泰。大家只把他当作汉人来看,当作客人来待。因此汤是油茶汤,米是炒爆的阴米子,饭是圆圆的糍粑,酒自然是一壶上等的好烧酒。事实上向国泰盛情款待的另一层用意,是想借此打听打听山外的世界,听说山外的世界已经闹腾得不得了了,都已经改朝换代了;那年头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杀你;不是你占山就是我为王,天下早已闹得鸡犬不宁的。而且他们还发明了一些新鲜的词语:革命与同志!今天不是你革我的命就是明天我革你的命!那时候军阀混战,搞得的半壁江山也让外族人瓜分了去,要是没有人敢站出来,你讲这天下还怎么得了?毕竟大乱才会大治嘛!于是乎,杨再复便顺驴下坡,顺口说了一些山外面的事。可当他侃侃而谈的时候,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汉人”了哩!
那时候杨再复颇有几分自鸣得意,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巧妙,可以瞒天过海,鱼目混珠。殊不知毕兹卡人不兴搞虚伪奸诈那一套,他们只讲究务实和实际。酒让你喝够,话让你说够,直到你舌条打喏,嘴巴哆嗦,酒碗还不曾离手。
这依然不够,第二天一早,他们还要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另一道大餐:跳毛谷斯舞。在武陵山地,几乎每个寨子都设有摆手堂。也称鬼堂。那大的叫大摆手堂,那小的叫小摆手堂,也有的叫家庙。反正换汤不换药,同一个故事。其实小摆手大多是一寨一族的人聚在一起,在家庙里跳,规模相对较小。如果要跳大摆手,则是几个村寨的人聚集在一起,规模上千人甚至上万人,几年都难得见到一回。
早饭一过,他们如约来到了鬼堂——摆手堂。乍一看,那群人脱光衣服全都扎着稻草和棕叶子,一个个就仿佛是野人和原始人。而且,让杨再复更不可思议的是,每个人的裆前都绑着一根粗鲁棍,棍子的头上还裹着一块红布片,象征着男人的龟头!
稀奇!
这场好戏,向大恒自然上不了场,他要比比画画的给杨再复当翻译。事实上在这场表演中,最少不得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老头子,一个是老婆子。这两人全都由男人来充当。向国泰也便充当了老头子,向管家也便充当了老婆子。其他的毛谷斯们则充当他们的子子孙孙。表演开始,随着众人一声齐呼:“哟嗬嗬!哟嗬嗬!”小毛谷斯们就跑进场来了。老头子在问:“你们路上喝什么?”小毛人回答:“屄水!屄水!”老婆子在问:“你们路上吃什么?”小毛人回答:“屄籽籽!屄籽籽!”这又是什么话?杨再复不甚理解,就问向大恒。向大恒笑了,他说这屄水嘛,指的就是岩泉水!这屄籽籽嘛,指的就是棕树籽籽!仔细地一想,这又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
“哦哦,哦哦。”杨再复也好笑起来。这时只见那些个小后生——毛谷斯们,面对那个扎成“又”字的女性草码,正极其夸张地炫耀自己的粗鲁棍哩,他们或揽腰搭肩、或转臀甩摆、或挺腹送胯、或左右抖摆、或刷露水、或铲沙子,以各种模拟的姿势挑逗着女神,以博取女神的欢悦。而且更有甚者,一个个就像发情的公牛和公羊似的,面对着自己身边看热闹的老婆子、女伢子也忽地伸出了粗鲁棍,而且一个个还在她们身上戳来戳去、碰来碰去的。“那是干什么呢?”杨再复忙问。“你想过么?”向大恒皮笑肉不笑地说,“人是怎么来的呢?不都是从娘胎里钻出来的么?而要从娘胎里钻出来,不合房又怎么会来呢?其实说白了,这场戏表演的就是接婆娘,大家都争着跟新娘子拜堂、跟新娘子上床哩!你再看看那些动作,几多形象啊,不就在模拟性交?模拟怀孕?模拟生孩子么?其实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那根粗鲁棍在自己身上戳呀碰的,这是女神无私的恩赐,要不然啊,她就别想接种怀孕了!”
是吗?杨再复还在嘀咕。这时他看见了,那个抱着小虎妹的姑娘,那个覃月格,她笑得最是灿烂了。而那些小毛谷斯们,最喜欢往她身上戳了、碰了,一个个,似乎没有了一丁点儿顾忌。看上去,她正是其中最美丽、最漂亮的一个,她就像一个女神!
“那梯玛是什么意思,你又晓得么?”向大恒又得意地问。
“不晓得!”杨再复老实地说。
“要是用汉话讲啊,梯玛的原意就叫女神,直译就叫天屄!天屄你知道么?不知道?是啊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呢。其实这意思,就是将女性生殖器崇拜得跟天一样的高、跟天一样的大、跟花一样的美!”向大恒笑笑地解释着,“而且梯玛不仅男的这么叫,女的也这么叫,一点都不觉碍口呢!”
“是这样子啊!”他不禁茫然地摇起了头来。
“你慢慢就会理解了!”向大恒好不得意的。
这时候,舞,依旧在跳,粗鲁棍,依旧在摆。可是杨再复依然不理解。特别是这“兄妹成亲”,他就更是不理解了。因为他只听说天和地要合在一起,太阳和月亮要合在一起,怎么这磨子竹子也要合在一起呢?这演绎的可是人类的起源吗?没有谁去告诉他。向大恒也已疯狂起来了。你看你看,面对那戳来戳去的粗鲁棍,那些女娃子似乎一点也不害羞,都忙着去抢去刷那上面的红布头呢。这时候,那个老头子就喊开了唱开了:“哦嗬嗬,接种了!接种了!”所有的人就都跟着喊开了唱开了,“接种了,接种了”。就这样,这场牛王接种的戏就被渲染到最高潮了……
这时候那个最美丽的姑娘,那个覃月格就走过来了。她已经刷得了一手的红布条,她正朝着向大恒招展地说:“你今天怎么不去跳舞呢?”
“我正在当翻译呢!也不少了我一个!”
“这么说来,今天这舞就是为他跳的?”
“可不是么!”
他俩打的是土话,杨再复一句也听不懂,所以待那姑娘走开后,他便问起了向大恒:“她都跟你说些什么呢?”
“她说啊,看你的卵熊样,涎口水都只差掉下来了呢!”
“是吗?”杨再复啊哈一声,不禁自嘲起来。
18.拜师
向大恒把杨再复带到了河边,河里是流水,岸边是青草。牛和马在青草地上摆尾,牛和马的影子落入了水里,那影子晃荡着,破碎了开去。
其实随水破碎的不只是牛和马的影子,还有太阳的影子、风的影子。
向大恒在教杨再复学念土话。一个在念,一个在记:太阳,劳尺。月亮,熟熟。风,热夙。火,米。水,泽。心,里可里。头,壳巴。脸,顾他。眼睛,萝卜。牙齿,丝丝。可他反反复复地记,反反复复地念,却怎么也记不住、记不牢,似乎刚刚记住了,一眨眼的工夫又都忘掉了。他想这么学下去,学到哪天又是一个头呢?
杨再复开始烦躁、懊恼。先前他还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是个中国通,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又有多么的了不起!现在才晓得,自己在这里居然比个聋子还不如,就像是一个傻子、聋子、哑子!但是这种情况,他却不想长久地维持下去,他想拜个好老师,好去多学一点东西!为此他不仅要重新认识自己,同样还得重新认识别人!这是双向选择。他想要是没有惊人的记忆力,这个有语言无文字的民族,他们又将如何沟通交流呢?看来这个民族的心理,山重水复,高山仰止,依旧是一部密封而不曾打开的书,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那时候杨再复试图立即读懂这本书,但他急功近利,多少有些浮躁。他说他很想找一个速记的窍门。“这门儿也没有!”向大恒毫不夸张地说,“你要想听懂我们的话啊,你首先就得从这些单词和口语入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想一种语言必定有一种语言的思维逻辑!”杨再复不置可否。“不说窍门和捷径,至少也有学习的方法吧!我可不想死记硬背,我得去拜师学艺!”
“这有何难!”向大恒说,“如果你真想拜师学艺,我倒可以给你推荐两个人!”
“哪两个人?”他赶紧问。
“一个是老梯玛覃望岳,一个是私塾先生朱忠义!”向大恒点出了名。这两个人,都是这里的狠人。
不想,望着这欢笑的河水,杨再复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又说:“私塾先生只会教死书!不必拜!”
“那你是想拜老梯玛为师了?”向大恒追问一句。
“可不是么?老梯玛的脑壳里才有东西!”杨再复点头,“我得拜他为师才行!”
“是吗?”向大恒笑过,接着又语出怪论,“其实老梯玛的法宝,就只四个字:乱搞乱好!”
“乱搞乱好?什么乱搞乱好?”杨再复穷追不舍,他想打破砂缸问到底,搞个清楚明白!
向大恒见他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也就给他讲起了祖师梯玛拜师的故事来——
那自然是远古时候的事了,那时候祖师梯玛想去找张古老拜师。传说张古老能制天,李古老能制地,土地公公就问他,那你又想去拜谁为师呢?祖师梯玛说,天比地大,我当然得拜张古老为师了!土地公公就为他引路,让他拜了张古老为师。可是一开始他的话张古老一句也听不懂,张古老也就没有教他,只让他做一些内勤和杂务:劈柴呀,烧水呀,洗衣呀,做饭呀。这样过去了几年,他什么本事也没有学得,就想回家了,便对师傅说起了这事。可是几年相处,张古老见他比其他徒弟都憨厚、老实、勤快,从不偷奸耍滑,就舍不得他走;可他去意已决,张古老就送了他一本经书。他就回来了。可在半路上,不期遇上了客老司,客老司三句好话就把他的经书哄走了。他很无奈,心想自己学了这么多年,一点东西也没学得,回家去丢丑,就只好又回来了。而张古老得知他被骗,只摇摇头,叹息了一声,说我这里就只有半部经书了,你拿去,再不要给人了。他便拿着那半部经书回来了。可在半路上,那半部经书又被那个巧言令色的苗老司哄走了。他只好再回来找师傅,并道明了事情的经过。张古老一听,哭笑不得,就说你呀你呀,你这人心肠太直太软了,怎么就没得一点点弯弯拐拐呢?再说你也跟了我这么久,总该有了点城府吧?照此下去你肯定要吃亏的,你不吃亏才怪哩!不过,我看你这人忠厚老实,没有坏心肠,我再送你一把司刀,你用它可以去斩一切妖魔鬼怪;我再送你一副八宝铜铃,你用它可以去聆听万物心声;我再送你一句话,不管今后遇到什么事,我都包你乱搞乱好!他这就欢欢喜喜地回来了。可在回来的路上,他不巧又碰上了苗老司,苗老司便挖空心思、三句好话又把他的铜铃哄走了两颗,所以这八宝铜铃就只剩下六颗了!
那时候杨再复不加评说。他只对“乱搞乱好”感兴趣。他心想:一旦拜了老梯玛为师,自己不是也可以“乱搞乱好”了么?这比学什么都强啊!于是他下定决心、打定主意,就想立马去拜老梯玛为师了。
“今日已晚,还是改日再说吧!”向大恒没兴趣,当头浇了他一瓢冷水。
杨再复于是冷静下来。但冷静只是表面的,他内心里依旧炽烈如火。因为在这短暂的交流中,他发现即便向家人非常之热情,有着菩萨一般的古道热肠,但这些都不是他所需要的,他所需要的是老梯玛那上天入地、乱搞乱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卵本事!因为有了这本事,他便可以乱搞乱好、大展宏图了。因此为了拜师成功,他便想让向国泰为自己引荐引荐,这就找上门来了。但是这个东洋人,虽然他来到了毕兹卡人的领地,但他却不知白虎就是向家的家神,——他还以为他家外甥被白虎叼走了,向家与白虎有仇呢?试想,将这白虎杀了不就万事大吉了吗?于是谈兴正浓的时候,他便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那白虎就该杀、该剐!”
不想话一出口,向国泰就忽地垮下脸来,瞬息之间就罩上了乌云。随即他又声色俱厉地说:
“我们还当你是客人哩,你应该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你要知道,毕兹卡人是最敬仰白虎的,它是我们的家神!我们从不讲打讲杀!今后还望天师务必牢记于心,不可妄言才是!”
杨再复一脸的尴尬。他不承想,只是这么一句话不到位,就引起了主客之间的不愉快,他于是赶紧道歉:“杨某初来乍到,不悉贵地风土人情,刚才出言多有不逊,不想冒犯了老族长,还望老族长多多包涵才是!”但见老族长依旧气愤难平,接着又道,“杨某不才,往后要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老族长多多见谅才是!”
“不敢当!”向国泰引而不发,“俗话说不知者不为过,杨天师初来乍到,多有口误,也属情有可原,往后多加注意就是了!”事实上他嘴上这么说,内心里却在提防。“毕竟来日方长嘛,今后天师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多去问犬子!我看你们很谈得来嘛!”
“是!从今往后,我得多向大恒兄弟讨教,先从语言、习俗学起!也免得再生误会!”杨再复当即表态。
从语言习俗学起?向国泰甚是惊讶。他原以为这人只是路过,没承想这人还想留下来呢,便说:“你不是说只是路过么?怎么又想起留下来了?”
“其实不瞒老族长说,”杨再复哈哈一声,“刚开始我的确只是路过,想在贵府暂住几日。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我觉得,这里有我可学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只怕我一辈子也学不会、学不完哩!”
“这个嘛,”向国泰目光忽地一闪,“我想,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必要留下来的话,你当然可以留下来,只是不知你都想学些什么呢?但我先得老实告诉你,你想学的东西老朽可教不了你,除非你去拜见老梯玛,兴许他还能教你一点东西!因为他是明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据我了解,老梯玛是从不轻易收徒的,这一点你要记清楚。我想,即使你去也是白搭!”
“那……那他都有些什么条件呢?”杨再复不相信收徒还有这么多的穷讲究。
“首先,第一个条件你就不符合!”向国泰语带讥讽地说,“因为你是汉人,不是毕兹卡人,他只收毕兹卡人为徒!而且他收徒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条件,那就是,看你是否是梯玛的灵魂转世,说白了就是看你是不是白虎投的胎——这是一个轮回!所以你不可能成为老梯玛的徒弟的,他也不可能收你为徒的,我看你还是尽早死了这份心吧,也免得到时候搞得彼此间尴尬、水火不容!”
“哦,如此看来,我只得去私塾拜朱先生为师了!”杨再复“嘿嘿”一声,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但是心里却恨恨的。
“也不可!”向国泰更加厉声地说道,“他们两个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以老夫看,你跟老梯玛所学的东西才管用!实在!”
“可您刚才不是说老梯玛不肯轻易收外人为徒吗?我去拜他又有何用呢?那不是自取其辱吗?”杨再复委婉地驳斥了一句。
“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向国泰又霸道地说,“你最好趁早离开!听说最近这里要出什么大事,老梯玛非常担心!毕竟你只是一个外来之人嘛,最好别撞了什么头气,我想你得赶紧离开才是!我不是危言耸听!”
“是吗?”杨再复也引而不发,他只冷冷地一笑,内心里却充满了莫名的恐慌与怨气。因为他想不到,这位老族长居然对他这么不屑一顾,甚至给他难堪。其实他这么说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并非非得拜什么老梯玛为师不可!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只这么一句话,就招惹了这么多是非口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用汉人的话来讲,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委屈一点又算什么?又有何妨?韩信不是也受过胯下之辱么?自己得先留下来再说!而且自己必须潜下心来,先好好地学一点东西,——无论是语言、习俗还是历史,都必须融会贯通。一如阅读一张崭新的世界地图,心领神会。——如果这些东西学不会,自己就将寸步难行,最起码连覃家峒的地界都走不出去,就更别屑说什么武陵山腹地了。
权衡之后,杨再复最终选择了向国泰的儿子——向大恒来教导自己。在他看来,虽然向大恒还有个哥哥,但他哥已经当兵去了,能不能回来还两难说呢。无疑,向大恒将是向家峒未来族长的接班人!所以他感觉在这个人身上下功夫,很值!
那时候杨再复依然不知自己所犯的错误究竟在哪里?最终从向国泰冷漠的目光中,他不巧发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自己伤害了他们!但到底伤害的是心灵还是神灵,他依然不得而知。于是自那以后,他便开始谨小慎微、不敢乱说乱动了,仿佛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其实杨再复也知道,夸夸其谈是自己的优点,也是自己的缺点,而这两点自己都表现得十分地鲜明、突出,就像女人胸前挺立的两个乳房,一旦撕开胸罩就会一览无余!所以他觉得,自己必须把这“乳房”隐藏起来,哪怕只是暂时的隐藏,也得好好地隐藏。而在这频繁的接触中,他渐渐地才发现,原来自己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当着向家人的面去说射杀什么白虎!那可是他们向氏家族的家神——图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