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迁陵2
作品名称:巫傩王国 作者:黄光耀 发布时间:2014-07-23 17:50:10 字数:66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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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土司病重的消息,田舜年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日骑上青鬃马,挥起长长一响鞭,便朝平山急驰而去。
从司城到陶庄,田舜年一路不时地望望天,他希望望见那只曾经护送他们一路回到司城的岩鹰,一路上却没有发现岩鹰的影子。除此之外,更多的时候他在想自己的母亲。因为这次陶庄之行,为的就是去给母亲扫墓。这天是鬼节,也叫七月半,是毕兹卡人极其重大的一个节日,各家各户都要出门祭祖。但毕兹卡人过七月半,不是七月十五,而是十四,也叫赶盂兰大会。
其实田舜年也知道,这几年自己夹起尾巴老实做人,父亲不许他来陶庄祭祀,就是头三年烧社也不让。他心里是积了很多怨恨的。现在想起来,眼泪就情不自禁直往外涌。因为这陶庄,这个埋葬他童年梦想的地方,他有六七年没来了。这地方既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熟悉是因为当年住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山一水都倍感亲切。陌生是因为母亲埋在这里,他却不能为母亲来烧香、祭奠。他愧为人子!
这时,嘚嘚的马蹄声在平山空谷间久久回响,田舜年却没有心情观赏这一路迷人的风景。他的心思全在母亲的坟头上。也不知母亲坟头上如今长了多少野草、多少荆棘,更不知他亲手栽下的两棵碧松如今长有多高。一路上,他都在心底不停地、深情地呼唤:“娘,儿子不孝,儿子来迟了呀!”
这声音,覃氏在那边仿佛也听到了。当年她在阳世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儿子。为了儿子她毅然而然地选择了死亡。在她看来,这是母亲能为儿子所做的、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其实在此之前,她待字闺中的时候,为了化解散毛土司与容美土司之间的矛盾,就曾毅然决然地作出牺牲:和亲,嫁到容美去!那时候在别人眼里,她天生丽质、深明大义,因此才深得父母爱怜。所以,当散毛土司得知女儿上吊自缢的消息后,就准备与容美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了。不想反遭女婿暗算,只落得个含恨不已的下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覃氏生前所没有想到的。本来她与田甘霖琴瑟和鸣,曾是一对多么恩爱的鸳鸯,却不想被妒忌心强的兄长赶去陶庄,这才使得她铤而走险,引火烧身,落得个可悲的下场!如今让她欣慰的是,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能为母亲争光,她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尚可遗憾的呢?“孩子!母亲听见了!母亲不怪你!”
田舜年似乎听见了母亲的回话。但是这一切的世事沧桑,如今对他来说都恍若一梦!所以一回陶庄,一到二月坡,他就撇下众人,朝着母亲的坟茔飞奔而去。“娘,不孝儿子回来了啊!”他的呼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一眼望去,却见一中年妇女带着一位姑娘正从茶园往陆家寨方向走去。可他此时却没有心思去关注那婀娜的女子,就径直走向了母亲的墓地。令他奇怪的是:那里只有一座刚刚垒过的新坟,却不见想象中那个满是凄凄荒草的坟头。只觉得这坟头烧的香纸、点的蜡烛似乎跟那两个刚刚离去的女人有关。他立即朝那边望去。那边也正朝这边打望。让他有些不可思议。他心想:母亲的坟怎么不见了,难道也被土民开作茶园了?绝不可能!谁也没有这个熊心豹子胆!那么这新坟又是谁家的呢?一时间,他满脑子充满了疑问,里面一定有原因!他便吩咐一声,叫下人把那两个刚刚离去的女人叫回来。他想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远望去,只见那两个女人步态盈盈,轻挪莲步,朝这边走来。老的约莫三十多岁,小的约莫十四五六岁,乍看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母女俩!定睛一看,却见那雾岚消散之处,母子俩一个如杏花吐蕊,一个如芙蓉出水,一路行来竟是风情倍生。一到近前,那妇女便笑吟吟地道:“大少爷可上山来了?”
这人是谁?她怎么会认得我?田舜年好生纳闷。仔细一瞧,竟是陆家寨陆寨主的妻女,小时候他就认得的。那时他跟父亲经常到陆家去吃茶。听说二月坡那块“皇恩宠赐”的御扁,就是陆寨主当年献给土司的贡茶被皇帝钦点,作为土蛮最好的贡品而赏赐的。田家正是为了感谢皇恩浩荡,这才在二月坡立朝门、立牌坊,把个御扁也镶嵌在陶庄,以期雨露普降、万世昌隆。田舜年心想:这女子一定就是陆家大小姐了。便抱拳道:
“哦,请问陆夫人,可知我娘亲的坟在哪里么?”
“这不就是你娘亲的坟么?”陆夫人满脸堆笑。
“我娘的坟怎么会是新的?敢问夫人,是谁在替我家垒坟呢?”
“难道令尊大人没有告诉大少爷?”陆夫人很是惊讶,“他吩咐我们每年到该祭祀的时候都来祭祭!我们哪敢怠慢!这不,刚和小女前来祭过!”
“哦,是这样啊!”田舜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父亲做事的风格跟别人不一样,总是不声不响间悄然完成。他长舒一口气,也便消除了对父亲长期隐忍积下的不满情绪。随即便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们的!今后,只要有我田舜年出头的一天,我一定会好好地报答你们!”
“大少爷说哪里话,”陆夫人依然微笑着,“你母亲在世的时候,跟我最谈得来,我来给她上上坟,也是怕她在那边寂寞、孤单,大少爷可千万不要太见外。我们可是好姊妹!大少爷怕是有六七年没上山来了吧。”
是啊,一晃就是六七年!田舜年想不到,时光真如白驹过隙。他禁不住一阵长叹:“我们想给我娘亲迁坟,我先过来看看!”又望了她女儿一眼。见她一脸娇羞,不时地偷看自己,就来劲了,“今天不是月半么?我这个不孝之子也想跟娘亲说说话,是想告诉她老人家,我们就要接她下山,葬在祖坟地。”
“是啊,是该下山去了!”陆夫人揩了把眼泪,浅浅一笑,又伤感地道,“如今丈夫、儿子都是大人物,迁下山去也有了脸面,也好去见列祖列宗。唉,只是我老了,今后只怕再不能给你娘亲垒坟上香了!”
“这个无妨!”田舜年心存感激,“小侄到时自会抽时间来陶庄看望你们,你们可是我田家的大恩人!”他感动得几乎快要落泪。因为当初上山,生怕得罪土司,谁都不敢与他家亲近,只有陆寨主家例外。
“说哪里话,还不是你爹看得起我们陆家。”陆夫人转悲为喜。“今天,大少爷就到我们家过月半吧。陪你大叔喝几盅可好?那老家伙,一直都在唠叨跟令尊大人喝酒和诗的事呢。”
“陆大叔还好么?”田舜年忙问。
“托你们的福,一切都好!都好!”
“这就好!这就好!”田舜年放心了。接过香烛,就开始焚香祭奠母亲。之后便随陆夫人母女一道,沐着秋日炽烈的阳光,朝着陆家寨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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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宅是陆家寨上唯一的一座有封火墙的房子,占地十余亩,有两间炒茶室,可容纳百余人同时炒茶。这些贡茶全都要上缴土司,作为贡品和同汉人交换物品的货物。因而茶庄在土司眼里,其重要性仅次于各个关隘。
这天夜里,田舜年并没回陶庄,就住在陆寨主家里,与陆寨主喝酒,竟然喝了个七八分醉。当月光洒在二月坡上,两人走出了户外,沐浴在一地清辉里,在牌坊前望月长吟。陆寨主先吟一句:“二月坡上圆,又逢七月半。”田舜年心想月儿虽圆,但天却不遂人愿,于是和了一句:“烟笼一秋水,把酒奈何天?”
“和得好和得好,”陆寨主赞道,“有令尊大人风采!”
“寨主过奖!过奖!”田舜年谦虚一句。其实他的心思又哪在这里?早已飞到了他女儿陆叶叶身上。可是,田舜年又担心陆叶叶早已许人,心里不免一阵惆怅,自然这诗也就和得有些勉强。其实小时候他就与陆叶叶满山满岭地疯野,还不时地摘片绿叶吹着木叶……那又是多么天真烂漫的时光!可是现在呢,只一转眼工夫两人都已长大,见了面反倒有了几分腼腆、几分羞涩。仿佛都有了某种心事,谁也不敢当大人的面再放肆一点,倒是内心里渴望着多多说些话儿。因而这天夜里,告别了陆寨主后,田舜年解衣就寝,竟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早,还不待起床,就听见了幽幽的木叶声。他心想,那一定是陆叶叶在吹。那木叶声如泣如诉,似在向天倾诉一份朦胧无边的爱情。
田舜年赶紧起床,推窗而望,但见陆叶叶在墙外的茶园里,正朝着他的窗吹。那是多么美妙动听的曲子,真真有如天籁一般,人间又哪得几回闻?于是匆匆下楼,洗漱一番,还不待下人问及,他就飞出屋外,寻觅陆叶叶去了。
秋日爽朗,空气清新。陆叶叶见田舜年跑出来,就径直朝二月坡的茶园跑去。田舜年在后面紧紧追赶,追了好一阵才追上。晨雾里,陆叶叶却一改昨日的娇羞,望着他放肆地大笑:“你几年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早把我忘了呢。”那时候她父亲去陶庄,每次都带着她一同去,为的是掩人耳目。
但见四周无人,田舜年胆子也大了:“你老大不小了还没嫁人,是不是还在等我啊?”但见她面若桃花,蛾眉凤眼,顾盼有情,不觉心动。
陆叶叶却一脸娇嗔:“你别臭美,天下难为妇,不进土司门!谁不知道你们田家门槛高?再说到平常人家可做夫妻,到你们田家呢,却只能做小!要是你当真当上了土司,那还得了!”
“我要是当上了土司,我不让你做小不就是了?这又有何难?还不是本大人一句话吗?”田舜年哈哈大笑。
“你不要耍笑我。你们土司家的人不是联姻,就是娶其他土司的女儿,哪里轮得到我们平常人家!我才不会做那白日美梦!”说完就吹起木叶,依旧一声声的,如泣如诉。
田舜年也摘下一片,衔在嘴里轻吹起来。
一地都是阳光。
这阳光仿佛就是这木叶声招引来的。
这时日头在渐渐升高,斑斓的影子由长变短,最后贴在了一起。而两个人在二月坡上玩倦了、吹累了,就朝婆婆洞走去。婆婆洞也叫傩母洞,洞口似巨狮张嘴,貌若吞月之状。小时候他俩点着火把就曾来过,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这时两人来到傩神婆婆石像前,将祭品摆上,香纸、蜡烛点上,双双跪下,开始祷告。然后将自己心里想说却不便启齿的话悄悄告之傩神婆婆。傩神婆婆是爱神,她听了一旦高兴就会替人还愿。
拜过之后,田舜年站起,悄声地问:“你许的什么愿?”陆叶叶嘻嘻一笑,嘴里却蹦出几个字:“不告诉你!”然后嬉笑着跑到十几米开外的公婆水井,望着水里的倒影顾影自怜。
田舜年也跑过来。这里的石钟乳一阴一阳,状如雌雄生殖器,故名公婆水井。其实这石头早已被人摸得溜光溜滑,而且从里面流出来的泉水喷射一人多高,随即落入阴器里,溅起一片幽幽的水花。那模样既形象又生动。传说只要喝了这里的泉水,没有受孕的就能受孕,不能生孩子的就能生孩子。而且想儿想女就看你喝哪个容器里的水。这时洞里寂静得出奇,流泉的叮咚之声清脆悦耳,清晰可闻,就有如聆听童谣仙乐一般。哪知陆叶叶一见这圣水,就把嘴巴伸过去,“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气。田舜年也甜甜地喝一口。顿觉沁人心脾。
陆叶叶又用手来捧,一连喝了好几口。田舜年就打趣道:“你别喝多了,小心有了!到时候可别说是我的!”“真要是有了,我就说是你的!你又怎样?哼,两个孤男寡女在一起,你难道还敢不认账?”陆叶叶嘻嘻笑开了,“不信你问傩神娘娘!她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全凭天意!”田舜年就呸了一声,耍起贫嘴:“傩神娘娘才不会无辜冤枉好人!”他记得小时候与陆叶叶过家家时,有一回陆叶叶就做了他婆娘。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婆娘是个什么东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哼,那就要看你是不是好人!”陆叶叶在人前装老实,在田舜年面前胆子却大得出奇。再说她早就知道土司享有初夜权,心想几时自己嫁人,让这小子开苞也不枉和他相好一场。
“那你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故意问。“依我看,有时候好,有时候坏!”陆叶叶口无遮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你说说看,我到底什么时候好,又什么时候坏?”田舜年一个劲地挑逗起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自己去问傩神娘娘!”她才不会上这个当,回头又道,“我就不告诉你!看你怎样?”“哈哈,问傩神娘娘?我干吗要去问傩神娘娘?你不就是我的傩神娘娘吗?”在这幽深的洞里,田舜年自是什么也不怕的,但见陆叶叶这么说,他便一改往日的性情,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这时两人手牵手地进了另一叉洞,穿荷潭、过瀑帘,几跃几跳,就来到了傩神娘娘石像前。
一缕光线临空而下,正好投射在傩神娘娘身上,就像一缕佛光忽地闪现,熠熠生辉。田舜年就举起右手,开始发誓:“傩神娘娘在上,请为我作证,我田舜年发誓非陆叶叶不娶,若有失言,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谁让你发毒誓了?”陆叶叶赶紧捂住他嘴,嗔道,“你就是今后不娶我,我人不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就是娶了我,说不定我人是你的,心未必就是你的!你可知道?”
“你这小蹄子!什么逻辑!”田舜年越发觉得滑稽可笑。
“你不要笑,我说的可是真的!”陆叶叶撅起小嘴巴,“当初你家落难来到陶庄,我就没指望你会娶我!我想,你迟早有一天会当上土司的!”
“是吗?你怎么知道!”经陆叶叶一说,田舜年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理,他不觉喜笑颜开、满心欢喜。又心想:当年土司对梅朵,不是只要美人而不要江山吗?这才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场!这么一想,他喟然一声长叹,倒觉得这人活着还真是够累的,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呢,却又不是自己最想要的,就连这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人,还真真是这世上少有的情种!
陆叶叶却不知其所想,以为自己勾起了他的什么伤心往事,便安慰道:“怎么好好的就不开心了?我看你,还是忘掉过去那些烦恼事吧!”“谁叫我头上长有三千根烦恼丝呢?”田舜年咬文嚼字,嬉笑着却将眼睛对准了陆叶叶的心窝。“那好!本姑娘就把你头上的三千烦恼丝扯出来!”陆叶叶顾左右而言他,嘴上不肯饶人,手也不肯饶人,这就伸手来扯。“哎哟!我让你扯!我让你扯!”
田舜年故意一把将陆叶叶搂住,就像搂住了一团火,心火熊熊地燃烧起来。陆叶叶就扑腾着,腼腼腆腆的,也嘻嘻地笑个不停。田舜年就开始抚摸她的黑发,一根一根的,很是深情。陆叶叶不再动弹,就这么让他一根一根地抚摸,一直抚摸到她的脸上。她就陶醉在田舜年怀里,喜上心头!田舜年呢,却还在傻傻地想:这美人就是美人,能使明君误国,英雄气短!这女人也是祸水,古话说得真是一点不错!你想那烽火戏诸侯,不就为了博取美人一笑?可此时此刻,他却顾不得这许多,一时心火起,就把手伸进陆叶叶内衣里,一把捏住她那两个小小的、硬硬的柿子。柿子很青涩。他就像剥莲蓬似的,开始轻柔地剥开她的衣裙,只见那白光一闪,他就伏下头去,“吱吱”地吸吮起来!
陆叶叶开始浑身颤抖,轻轻呻吟。激情中,她将腿蹬在傩神岩上,让一头长发披散开来,一如瀑帘飞坠而下。田舜年就像一头野兽,突然生猛起来,揭开她的罗裙,一个弓步上前,然后扭转她身子,掀起一场黑色风暴。她只感到那利剑一挺,仿佛要刺破江天。于是那快活细腻的呻吟声,就仿佛蝙蝠唧唧的叫声,在洞壁上久久回荡;又如惊涛拍岸,开始回声震天。顿时,她只感到天旋地转,地宫就快爆炸。一阵颤抖,一团晶莹的蝌蚪就在岩石上的蚌壳里轻盈地游动起来。田舜年随即停下,喘着粗气,依旧一声声地说:“快看,还有盲鱼哩!”“这是你下的蝌蚪蛋!”“那好,我们今后就养这么一群蝌蚪!”“哼,我才不养呢!”“我要你养!”“我就是不养!”“我就要你养!”
两人大笑。笑声隐隐地荡出洞外,不断撞击着下人们的耳鼓。他们就在洞口问开了:“天老爷,你们好了么?我们可以下来了不?”两个人就咯咯地笑起来,就笑得更欢了。
田舜年在陶庄住了几日,就跟陆叶叶在茶园里捣腾了几日。那一垄一垄、高高低低的茶树,就仿佛一道道绿色海浪,在二月坡上起伏翻滚,也在他的心中起伏翻滚;而那狂野的欢笑声,也便一波一浪地在茶叶上跌宕起伏……那是多么欢快、多么美妙的时光!
这一天,田舜年忽然接到父亲口信,要他立马下山。他有些依依不舍,但是父命难违。临走之时,陆叶叶前来送他。俩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又是多么地依恋!这时候田舜年见陆叶叶拿着一棵树,就问:“这就是你给我送的礼物?”“你不是说要娶我么?”陆叶叶一脸严肃,“我们现在就栽棵夫妻树,让它来为我们作证!”
夫妻树?我们真的要做夫妻啊!田舜年微微一怔,心里却想:管他呢!不就是棵夫妻树么?他点点头,便把树栽在了朝门口。栽好后,他拍拍手,说现在可不是栽树的季节,你怎么想起栽树来了?能活过来么?陆叶叶说:“要是这树活不过来,那我们的缘分就尽了!但愿天降甘露……”见自己失口,她忙把自己的嘴捂住。
“放肆!”一听见“甘”字,田舜年一改往日的温柔,立马拉下脸来。“对不起!”陆叶叶知道田舜年的父亲叫田甘霖,应该避讳“甘”字。可她因为一时忘情,竟忘了这一忌讳,只得连连赔罪,“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我……”
见自己失态,田舜年立马咧嘴一笑,轻咳一声,又委婉道:“对不起,都是我平时骂惯了下人,所以才……嗳,真是对不起了,娘子——这、厢、有、礼、了!”他双手作揖,故作唱腔状,算是道歉了。
“谁要你道歉了!”陆叶叶心里委屈,眼睛红红的,泪水只差涌出来。“气还蛮大的嘛!”田舜年就用手来揩她眼角的泪水,哄了好一阵子,才哄好了。两人又和好如初,又开始恋恋不舍。
这时太阳出来了,山雾散尽。田舜年沐着一身晨光,更是英姿飒爽、气度非凡。其实他多么想再逗留一阵子,但是父命难违,他还是毅然地跨上青鬃马,朝马屁股上挥起一响鞭,径直朝山下冲去。山道上,落日里,那个女人的身影却还在久久地驻足、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