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与子共舞

夜色下的省大，比白日更多了无数诗意。
因“鸳鸯林”事件被周妍狂笑了很长时间后，苏雨接受教训，把去碧波塘的路线问得一清二楚，然后两人顺顺利利地找到了碧波塘。
所谓碧波塘，其实是一个比较大的荷塘，因满池塘荷叶挨挨簇簇，挡住了池水，使满塘池水变成了满塘碧叶，碧波塘之名便由此而来。
碧波塘本就是为观赏而建，所以塘四周都有阶梯，顺势而下，一直到池水深处。周末的夜晚，塘四周夜灯次第开放，荷塘四周的阶梯上已坐了不少人。不客有没有约会的男生女生，都喜欢到塘边坐一会儿。看秋月朦胧，赏荷叶翩舞，感受周末夜晚悠闲温馨气氛。
苏雨是第一次光临碧波塘，对着满塘月色感叹之余顺着阶梯一直下到临近水面的那一层。轻轻掀开荷叶，发现荷叶下的水是深色的，如果白天看，应该也是绿色的吧，倒应了碧波之名。
许皓找了一级阶梯坐下来，托腮看苏雨孩子气地在那些荷叶上摸来摸去。
“你家后面不是有条河吗？我们也去弄好多好多的莲藕种上吧，来年变成碧波河，没准能发展一下旅游业呢！”苏雨一脸向往地说。
“好啊！”许皓悠然说，“夏季时我划船，你采莲；秋季时我们坐在歪脖子树上赏莲叶；冬季一起下河挖莲藕。”
苏雨拍手：“多美妙、多浪漫的事！”
许皓勾勾手指，苏雨笑嘻嘻地坐到他身边坐下来。许皓便揽了她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现在我们就先浪漫地赏莲叶。”
苏雨便含笑着看满池碧绿的荷叶，看着看着便想起朱自清的那篇《荷塘月色》。她怀疑是不是因为作家笔下的荷塘太美了，所以省大的领导人便模仿建造了一个。
此时节的荷塘，虽无不染淤泥的莲花可赏，但这一池绿荷，在夜色下妖娆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丽景。苏雨的脑中还清晰地记得高中课文中的一些句子：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那时脑中曾幻想过如此场景，只是终不能真正体会作家笔下美景之万一罢。况且当时努力背了整篇的文章，只为了学习和考试而已。如今没有了学习的压力，脑中还能留下些许句段，绝对是文字本身的魅力了！
苏雨自忖自己是写不出这样美丽的句子来的，所以就着作家的文笔，对着眼前的美景，倒是感慨良多。
夏日“映日荷花别样红”时景色该是多么动人呢！幸亏如今还能有“接天莲叶无穷碧”以作安慰。省大这池绿荷，应不比清华的那池逊色多少吧，只是因了朱自清，所以清华的荷塘便享誉世界。这是荷塘的魅力还是文学的魅力呢？只是此时面前这荷塘，却要比清华的美丽多了，因为赏荷的人不一样，所有的景色也便不一样了嘛！
“在想什么呢？”耳边传来许皓的声音。
“明年夏天我们来看莲花吧！”苏雨说。
“好！”许皓微笑看着苏雨，“只是纵然满池莲花又怎及得上你嫣然一笑！”
苏雨嗔了许皓一眼，但心里面却是甜甜的。有多少女人能挡甜言蜜语之魅力，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碧波塘虽大，但塘边人也越来越多，两人在塘边静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另一方面也因为苏雨刚学会了跳舞，心痒痒得很，忍不住想拉着许皓去跳舞。
校内有几个舞厅，他们去的是周妍介绍的“毓贤楼”，周妍强烈推荐，说是这个舞厅比较大，也只放些简单的舞曲，以三步四步舞曲为主，适合情侣共舞，且气氛也挺好。
刚过七点，舞厅里人不多。苏雨拉着许皓在舞池边学舞。很快她发现自己极具教师天赋，应该去考师范的。虽然是现学现卖，但教许皓时倒也有板有眼，理论加实践，许皓一下子便会了。
本来两个人都是新手，苏雨也没真正地练习几下子，所以开始时难免步伐散乱，跟不上节奏。嘻嘻哈哈跳了几曲，再偷偷地观察着别人，渐渐地能找对感觉了，苏雨所向往的与许皓一起起舞的感觉也渐入佳境。
周妍推荐得有道理，这个舞厅的氛围真的不错，舞曲多半是慢摇型的，曲音也适中，无喧嚣震耳之感。情侣们很随意地携手搭腰，随着音乐慢步摇摆，边轻舞边悄声私语，舞厅的整体气氛给人以优雅闲适之感，确实是个放松及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舞厅的人很快多了起来，迈步及转身间也大现局促，苏雨和许皓不知不觉贴得很紧。舞厅的灯光也逐渐昏暗暧昧，许皓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苏雨没听清，便凑过耳朵去，许皓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苏雨一慌，两人一撞脚，一下子舞步大乱。许皓在苏雨耳边嘿嘿笑了半天，苏雨羞恼地瞪他，却发现他含笑的眸中柔情弥漫，似深邃星空，仿佛要吸裹了她去，不由呆了。许皓轻轻扶住她的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下，然后顺着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温热的、软软的唇，带着炙热，和着彼此心跳感觉，屏蔽了一切喧嚣，仿佛这世界只剩了他们两人。
只是这实在不是适合浑然忘我的场所，片刻的失神后，很快两个人便被旁边的人撞醒。在那两个人歉意的目光中，苏雨的心咚咚跳着，腿有点软，逃避似地跑出舞池，靠在墙上抚着胸口直喘气。
许皓不慌不忙地跟上来，靠在墙上看她狼狈尴尬的样子，无声地大笑。苏雨红着脸别过目光，却不经意地看到几步远处有个人，侧看有点像王珂洋，正与老乡会副主席吴筱菲聊得笑逐颜开。
苏雨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康文斌，暗暗纳罕。
下支舞曲时，苏雨一眼就看见舞池中央王珂洋带着吴筱菲翩然若蝶，王珂洋虽没有康文斌高大，但与吴筱菲站在一起，倒更是登对的郎才女貌呢！苏雨很好奇，吴筱菲与康文斌才是一对啊，怎么与王珂洋在一起跳舞？虽说是老乡，关系应该不错，但与自己男友以外的人跳舞，能自在吗？不过看吴筱菲游刃有余的样子，倒并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许皓看苏雨的目光总是朝王珂洋瞄，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满地问：“想什么呢？干嘛老看别的男人！”
苏雨失笑，原来许皓还是个醋坛子呢，便把自己的疑惑讲给他听。许皓看了看那两个人，不以为然地说：“那吴筱菲对王珂洋似乎没什么感觉啊！”
苏雨奇道：“你还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啊，为什么这么认为？”
许皓说：“吴筱菲看似心不在焉，又似若有所待，眼神纠结却不是对眼前之人。王珂洋正相反，但估计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苏雨不服气地说：“那她为什么要与别的男孩子一起跳舞？不觉得不自然吗？”
许皓在苏雨脸上啄了一下道：“那女孩性格开朗，与我的小雨儿观念不一样吧！”
苏雨白了他一眼，又朝王珂洋看过去，“王珂洋不是想做第三者吧？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许皓漫不经心地说：“不好说，看吴筱菲与他男友的感情是否牢固不可破了。”
“也是啊，王珂洋是我们校报编辑，大才子呢，真的卯足了劲去追，成功率还是很高的。”苏雨点头。
“编辑了不起啊！才子又怎么样！真正的感情会这么禁不起考验么！”许皓语气尖锐地说。
苏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话这么激动。
“在你的心中，会写几篇文章的人是不是很有魅力？”许皓突然问。
苏雨无奈地看了看他，凑到他耳边大声说：“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吗？除非你先变心，否则我不会放开你的手。”
许皓脸上这才阴转晴，紧紧地握了苏雨的手说：“我不会变的。我会一辈子握着你的手。”
再次曲毕休息时，王珂洋也看见了苏雨，拉着吴筱菲来与苏雨打招呼。
“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好帅！”吴筱菲笑嘻嘻地对苏雨说。
“你的男朋友也很帅！”许皓笑着说。
“他是我老乡，今天我心情不好，把他拉来陪我的。”吴筱菲说。
“是吧，我还以为王珂洋在追你呢！”苏雨也笑着开玩笑。
“我倒是想追呢，可惜她心里只有康文斌！”王珂洋若无其事地笑笑。
“你男朋友是哪个系的？昨天老乡会时好像没看到他呢！”吴筱菲问。
“他是扬大的，今天来看我。”苏雨说。
“哦，原来是异地恋呢！好厉害！”吴筱菲惊讶地说。
“省大帅哥多，当心苏雨被拐跑了！”王珂洋也打趣道。
“苏雨是专情的好女孩！”许皓揽着肩膀，信心十足地说。
舞曲响起，王珂洋啧啧嘴，拉着吴筱菲滑进舞池去了。苏雨正要迈步，抬头看见康文斌走进舞厅大门，沉着脸在舞厅里四处搜寻。
“完了！要出事了！”苏雨紧张地说。
许皓顺着她目光看去，又回头看看苏雨：“怎么了？”
“吴筱菲的男朋友找来了，似乎来者不善！”苏雨莫明地替那两个人着急。
康文斌很快就找到了吴筱菲，虽然舞厅灯光较暗，但苏雨仍是看到他的眼里冒着火光，不禁更为紧张起来。
康文斌走到吴筱菲面前，一把拉住吴筱菲就往外走。吴筱菲甩不脱他的手，只好冷着脸跟着他往外走。
苏雨一拉许皓：“咱们去看看！”
许皓阻止说：“人家情侣赌气，我们凑什么热闹！”
“我就是担心，谁叫他们是我老乡呢！”苏雨边跑边说。
“你说了分手，还来找我做什么！”走到外面，就听到吴筱菲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跟我说了千百次的分手，我就一次都不能说吗？”康文斌大声吼道。
“你就是不能说！”吴筱菲哭了。
“你真是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反正你说了分手了！”
“你……”
苏雨无语地看着斗鸡一样的两个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他们吵不下去的。”身后传来王珂洋无奈的声音。
苏雨看他一副了然的样子，不由笑了，“我还正在想要怎么劝他们呢！”
“没想到你倒是挺热心肠的！”王珂洋笑着摇摇头，“那两个人，今天吵明天好，无需管他们的。”
“总吵架，总有一天会真的伤了心的！”苏雨摇头。
“也许，他们的相处方式不一样罢了！”许皓笑道，“打是亲，骂是爱嘛！”
“好了，我回宿舍去了。”王珂洋挥挥手，“未来的苏雨编辑，努力哦，我等着你呢！”
苏雨笑着挥手。许皓皱眉：“什么未来编辑？”
“我如今的梦想之一，做校报编辑。”苏雨憧憬着说。
“哦，这个梦想对你来说很简单啊！”两人再没回舞厅，手拉着手在校园内无目的地漫步。
“不简单啊，至少要全力奋斗一年。”苏雨笑笑。
“苏雨，”许皓突然停住脚步，很严肃地双手扶住苏雨肩膀，“答应我，不要被那些喜欢舞文弄墨的男孩子迷住。”
苏雨呆呆地看着，半晌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笑罢，她没好气地说。
许皓嘿嘿无言，好久才闷闷地说：“省大人才济济，威胁太多了。”
“纵溺水三千，我也只想取你这一瓢而已。”苏雨温柔笑道，“不要轻易怀疑，否则久了，便分不清真假了。”
许皓默默无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子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苏雨的心微微地疼起来，她主动地依到许皓怀中，说道：“还记得高一那年我们溜到校外农田读书时，你对我说的话么？”
许皓展颜：“我记得我们说的每一句话。”
苏雨微笑道：“那时候你要求我正面回答你的问题，直白地说话。自此后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努力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情。可是，如今，我发现不直白的那个变成你了。”
许皓叹息：“是，我承认我现在很容易患得患失了。这些，都是因为没考到好学校，我很惭愧，也常常觉得很自卑。特别是这次到你们学校来，看到帅哥如云、才子成堆的情况。”
苏雨失笑：“你也是帅哥、也是才子啊，一出口便成章呢！没考好是因为我的信害了你，并不是你笨。所以你干嘛要自卑？岂不是要我拼命自责么？”
许皓抚着苏雨秀发，柔声道：“你干嘛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考不好关你什么事！”
“那么，你又何须自卑？”苏雨幽怨地瞪他。
“小雨儿，你总是这样善解人意！”许皓叹息。
“你这样，会让我心疼！”苏雨说，突然轻轻地在许皓唇上印上一吻，并说道“我喜欢的男孩子，应该总是爽朗大笑、自信飞扬的。”
许皓一呆，似乎苏雨如此主动大胆太出人意料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遂毫不示弱地宣扬主动权，深深地吻了回去。
唔，一回生，二回熟，似乎接吻也如是……
夜色深沉，校园昏黄的路灯彰显缠绵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