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首约

那时候，因了许皓仗义执言的关系，他受到了大半男生的敌视。后来他才发觉原来那个班上暗恋苏雨的男生还不少。也许陈林所做的事情，大多男生都想做或偷偷做过，只不过有的人在草稿纸上，有的人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没有多少人发现而已。后来陈林的恶作剧闹大了，别的人也多少有点恻然。许皓平常与他们接触较多，就在那一天豁然明白了许多事，再与他们相处时就尴尬不已，再无法像以前一样融洽了。他不愿意在那样的时刻因为感情的事影响一堆人的学习，只好选择转班了。
怀着默默远观的心思而去，他希望他一时热血的帮助能在她看似冷清的心里留下点影子。每次特意从可以看到她一眼的地方进教室，希望她偶尔抬头时能看到他。只是本能地希望她不要忘记他。每次目光相遇后，他几乎心跳一节课。他最担心的是苏雨班上会不会有人大胆地跟苏雨表白，虽然他知道在那样的时候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自从他发现苏雨喜欢跑到花前树下读书后，他就忍不住跟上去，直到那个清晨，不小心被苏雨发现。从此后苏雨再不到外面读书，他心里不止一次地难过失落。
中考考完最后一场，他先一步眼巴巴地守在学校门口，想着等苏雨出来时一定要假装巧遇搭话，趁机问下她考得好不好。他害怕她会比自己考得好，他就不能与她考到同一所学校了。
可是，当她的身影出现时，他却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后来他辗转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苏雨家的地址，迫不急待地写信过去。他怕有人走在他前面。信寄出去后，他度日如年，眼巴巴等回信，在约定的那天，约定的地点，整整等了一上午。一颗心从期待兴奋激动到渐渐冷却冰凉……
一只手在面前晃啊晃，打断了许皓的思绪。
苏雨美丽的大眼睛瞅着许皓：“你怎么不说话，就是这家图书馆吗？”
许皓欣慰地笑了。敌人再多又怎么样？毕竟跟她有缘同校又同班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就是这家！”许皓笑着说，脚步轻快地走进去，“这是市里最大的一家图书馆。”
苏雨的心一下子欢呼跳跃起来。书啊！琳琅满目的书啊！对于从小酷爱看书的她来说，真是世上最难抵挡的诱惑！
她欢呼着，奔向书的海洋，一个书区流连到另一个书区。中外小说，中外散文集、中国古典文学，都是让她沉醉忘返的。
只是，都是她喜欢看的，挑哪本好呢？苏雨皱眉转来转去，有面对着刺猬口水长流却无法下口的痛苦感觉。
许皓笑笑，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教材类书区。“先买教材，然后再买其它！可不能忘记你的初衷！”
苏雨愁眉苦脸地看着一堆堆的教材，满腔的狂热像被兜头灌了盆冷水。
许皓找了找，抽出一本递给她：“这本里面有些拔高题目，我正在做的，感觉还不错。你可以买下来。再另外挑本中等难度的就可以了。”
苏雨欣喜地接过，这倒省了她不少时间呢！
“谢谢！”她开心地笑着，对许皓说。那宛如花开的笑脸晃花了许皓的眼。让许皓愣了半晌。
“天哪，我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他喃喃地说。
“什么？”苏雨转首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许皓赶快说，“我说我来帮你选！选完了你再去选你心仪的书！”
“好的！谢谢！”苏雨灿灿地笑着道谢，埋首题海书架中。
许皓叹息一声，与她并肩前进。
一会儿，总算挑了两本比较适合的，苏雨想再买两本，许皓说贪多嚼不烂，先做做看，感觉有余力了再买就是了，苏雨连连点头。
挑完了数学题材书，接下来可以好好的挑自己热爱的书了。一扑到自己喜爱的书区，苏雨就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了。
有一个书架上有些口袋丛书系列，只有平常书籍的四分之一的大小，可以放在口袋里随时随地看。苏雨很喜欢，挑了本散文诗集类的，随手塞在口袋里。
太多好书了，苏雨感觉自己变成了刘姥姥，一会儿又像个贪心老怪，怀里已抱了一大摞想要买的了，手臂已渐渐的不胜负荷。
“年少的时候，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图书管理员！那样就可以有看不完的书了！”苏雨一脸向往地对许皓说。
许皓哈哈大笑，他拍着手上挑出来的两本数学题材说：“将来我要赚很多的钱，买一座图书馆，让你尽情地看！”
苏雨愣了愣，脸又不自禁地红了。
许皓把她手上的书抱过去，找个地方放下，仔细翻了翻，抽出几本说：“这些我都买过，回头借给你看就行了！”然后他又清点了一下说：“这些书加起来近两百块哩，你有这么多钱么？”
苏雨一愣，她的心里只有塞满书了的书架了，哪里想到现实问题。连忙掏出钱包数数，只剩下两百多块了，还有一个星期生活费要留呢！本来一个星期一百块的生活费是足足有余的，平常她也不怎么乱花钱。可是，要是都买了书，未来一周她吃什么啊？
满腔热血再度被冷风吹啊吹，苏雨只好翻着那些书，开始首轮淘汰抉择。
许皓笑嘻嘻地看着她。其实他可以借钱给她，但是，他更希望她少买些，这样他们可以经常一起来买书，多好！
经过三轮痛苦的抉择，厚厚一摞终于被淘汰得只剩下五本，加上两本数学题集，一共120元，是她除了生活费后所能承担的额度。
依依不舍地走向收银台，付了钱，苏雨咬牙默默地对着被淘汰下来的书说：等着吧，下次我定会来把你们买回去的！
走过图书馆大门时，大门两边的感应器突然滴滴地鸣叫起来。两个人被吓了一大跳。苏雨摸摸口袋，恍然大悟：“糟了！刚刚那本口袋书，随手塞进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付钱了！”
有个保安冲过来，苏雨拿着那本口袋书，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许皓赶快对保安解释：“不好意思，因为放在口袋里，忘记拿出来付款，我们现在就去补付。”
保安看了苏雨一眼，说：“以前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你们看着也不像坏人。去补付款吧！”
许皓连声道谢，然后拍拍苏雨的肩膀，拿过书，到收银台帮她付了款。
苏雨从无措中清醒，轻轻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走出图书馆，许皓睥睨着苏雨说：“现在我总算明白你的数学计算题为什么会丢分了！”
苏雨尴尬地嘿嘿笑。
“幸亏你漂亮我帅气，要不然真被人家当小偷抓起来了！”许皓撇撇嘴。
苏雨无语地瞄了许皓一眼，原来他还是个比较自恋的家伙。
看看书价，苏雨掏出钱还给许皓。许皓不悦地推回她的手：“算我送你的！”
苏雨一愣，随即脸又悄悄地红了。
“现在我们到哪里去呢？这么早回校，太亏了吧，好不容易到镇中心来一次呢！”许皓沉吟着说。
“还是早点回去吧！我迫不急待要看我的新书啦！”苏雨赶快说。
“那，我们找个咖啡馆，边喝咖啡，边看书。好不好？”许皓满脸期待地。
其实苏雨最喜欢的看书方式是倚在床头，靠着软软的靠枕，让身体无限放松，然后一头沉浸在书里。但看着许皓眼里期待的神情，又不忍拂逆，只好点头同意。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咖啡馆，比较清静优雅，人也不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叫了两杯香草咖啡，两个人拿出刚买的新书，静静地看起来。
苏雨看的是一本小说集。一书在手，浑然忘我，是她多年看书的习惯。诙谐处她会哈哈大笑；愤恨处她会一腔愤懑；伤心处又会眼泪叭叭掉。
许皓几次被她咕咕的笑声惊到，再也看不进书，便靠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她不停变幻的脸。
也许本能地压抑自己的关系，苏雨不像平时那样笑得毫无顾忌，所以压抑着暴发出来的笑声才会那么怪。原来宁静温婉的苏雨也会这样地笑啊！许皓笑眯眯地看着，咕咕笑的苏雨，那样可爱呢！
窗外的光线渐渐黯了下去。黄昏很快来临。夕阳的光辉是最美的颜料，把一切渲染得似梦般美好。微笑着沉浸在书中的苏雨在夕阳的光辉中成了最美丽的风景。许皓久久地凝视着她，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剩下的半壶咖啡早已冷却多时，在夕光中闪着委屈的清辉。
当苏雨从书中抬起头来时，外面已是华灯绽放了。她不由地被吓了一跳。再朝许皓看过去，蓦然撞到了他微笑的无限满足的目光。
“你……”苏雨想问他为什么干嘛这么看着自己，却又想起自己似乎又哭又笑了的，不由大窘，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许皓哈哈大笑，苏雨的窘样让他心中莫明地无限得意。
“该吃晚饭了！你现在成了穷人了，所以晚饭由我来请你！”他笑着说。
“AA吧，把你吃穷了怎么办？”苏雨不好意思地说。
“想把我吃穷，那你得好好努力一下才行！”许皓笑笑说。然后叫服务生拿来菜单，两个人各点了一份菜和饭。
吃过饭，许皓想请苏雨看电影，苏雨坚决拒绝了。离校时间太长，而且又是晚上了，在外溜达总是有点不踏实的感觉。骨子里，她还是个乖乖女。虽然与许皓在一起已从不自在变得自然一些了。
“我们今天，算不算约会？”回到学校，即将走向各自宿舍时，许皓突然问道。
苏雨的心一阵乱跳。约会？他们恋爱了吗？
要是发现你谈恋爱，我就打断你的腿。爸爸的话在耳边轰鸣，让她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不是！”她很快地说，“谢谢你帮我补课！也谢谢你陪我买书！”
“那，明天你会去教室吗？”许皓话里明显地带了失望，“还有，明天食堂还是没饭吃，我请你到外面吃吧！”
“明天再说吧！”苏雨心里掠过一丝歉意，为免被看出来，只得快速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