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封信

苏雨还是不吭声。她是不怕妈妈的，她怕的是爸爸。苏雨性格倔犟，小时候挨爸爸打可是家常便饭。虽然自打苏雨上了初中后爸爸就以说服教育为主，但这次落个“谈恋爱没考好”的罪名，说不准爸爸真的会用皮带抽她。皮带的滋味，她小时尝过很多次，至今记忆犹新。
“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可以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爸爸，替你隐瞒下来。”妈妈循循善诱。
“我没有谈恋爱，这是你加给我的罪名！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也没什么好承认的！”苏雨吼道。
“好，你犟吧！看你犟到什么时候！”苏雨妈妈说，“我要去做饭了，你爸爸就要下班了。你自己看一下信，再好好考虑考虑吧。”说完，苏雨妈妈把信丢到桌子上。
苏雨看着那封惹祸的信，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恨。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名信片，名信片背面上写道：
苏雨：
你好！
有句话很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文采，喜欢你静静看书的样子。中考结束了，我们可以暂时把学习抛开，能见一面吗？7月23日上午九点，我在镇上电影院门口等你。
你会来吗？
　　　　　　　　　　　　　　　　　　　　 许皓
7月16日
苏雨慢慢地看完信，想随手把名信片撕掉，想想这样一来不是意图销毁罪证，欲盖弥彰吗，爸爸回来也是要看的。于是只能暗暗地叹口气，识相地主动把名信片放到爸爸的书桌上去。
7月23日就是明天了。毫无疑问苏雨是去不了的。现在苏雨的心里简直是一团乱麻。她生平收到的第一封信，也算是一封情书吧？也将给苏雨带来一场暴风雨！
苏雨曾经以为以前种种，偶然的目光相遇、许皓读书时跟在她后面，都只是巧合，是自己太敏感了。但是许皓用这封信告诉了她并不是她自作多情。现在想来，那种心跳的感觉是倒不是她一厢情愿！
但是，苏雨很快就从美好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她不得不开始考虑这封信被爸爸看到后的后果。爸爸回来会怎么处置她呢？其实从信上看来，这只是一个男孩子对一个女孩子表示好感，想约会见面而已，并不能说明他们在谈恋爱啊！难道有男孩子喜欢苏雨，苏雨就得挨打么？就像当初陈林在黑板上画了苏雨的像，苏雨就要被罚站！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苏雨相信爸爸是通情达理的，苏雨小时候挨打多是因为性格倔犟，做错了事也不肯认错，爸爸倒是从来没有冤枉她的。所以她想这一次也可以好好地跟爸爸谈一下，把事情说清楚。
苏雨正在浮想联翩时，苏雨爸爸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就朝他的书房走去，把他的公文包放进书房。
隔了一会儿，苏雨就听到爸爸在书房里大吼一声：“苏雨，你过来！”
苏雨的心一阵狂跳，暴风雨终于来了！她硬着头皮走进书房，看见爸爸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那张名信片。
“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在谈恋爱！”苏雨爸爸扬着名信片对苏雨说。
一阵失望的感觉掠上苏雨的心头，她的分析错误了，爸爸也像妈妈一样误解她！顿时她的眼眶涌满泪水，她的犟劲又上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梗着脖子瞪着脚尖。
“你不服气是不是？你觉得我冤枉你了是不是？早在几个月前，有一次在下班路上我碰到你的班主任，顺便聊了几句。你的班主任正想找我呢，他听到有学生议论说你跟别班的一个男生谈恋爱，问我怎么看待这件事。我当时考虑到你从小性子犟，要是直接干预，你肯定会走极端。所以要求班主任把这件事压下去。班主任听取了我的意见，装作不知道此事，加之你也没有什么反常表现，就再没有提起。结果你的中考成绩还是不理想！再后来就有信写到家里求爱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没有谈恋爱？没有影响学习？”
苏雨完全呆住了。她真的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个隐情。当初她还侥幸地以为班主任不知道此事呢。原来只是她自己被蒙在鼓里。呆了半晌，她才无力地说：“以前那是谣传，是有人妒忌造谣！我没有跟谁谈过恋爱！”
“所谓无风不起浪！你没有特别的地方，别人怎么会造谣？”
“那古代就有莫须有的罪名哩！”
“你倒学会辩理了！古代是奸臣害忠良，故意捏造的。难道你们班上也有人想故意陷害你？”
“我怎么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就敢和他对质！我跟人家一句话都没说过，居然说我跟他谈恋爱，真是滑稽！太搞笑了”苏雨内心无愧，所以理直气壮。
“那么这封信呢？这封信怎么说？”苏爸爸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了。
“是他自己说喜欢我嘛，我又不喜欢他！我跟他回封信，把他骂一顿就是了！”苏雨说，偷偷地看了一下爸爸的脸色，又以很坚决的语气说，“我也决不会去跟他见面！”
“不许跟他见面！也不用给他回信！”苏爸爸说，“你回他信，他再回你信，还没完没了呢！”
“是！决不回他信！”苏雨说。
“要是被我发现你跟他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苏爸爸说完，把名信片递给苏雨。
苏雨接过来，毫不犹豫地抬手撕成了两半扔到纸篓里。苏雨爸爸这才满意地走出去。
一场大祸终于消于无形了。苏雨长舒了口气。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是对的，要不是她捺下性子能屈能伸，结果还真是难讲。
她看看那封撕成两半的名信片，犹豫一下，又捡了起来，悄悄地走到自己房间里，塞到席子下面，然后再找来些废纸，或撕或揉，塞了半纸篓，才走出去找了本书，佯装勤读。
第二天，苏雨在家里闷了一天，王慧家也没去。她要以实际行动证明她确实不会去约会，没有谈恋爱。
但是，这一天也是她心情最复杂的一天。有好几次，苏雨偷偷地把许诰的名信片拿出来，锁上门，在书桌上把名信片铺开拼接好。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苏雨坐在窗前，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笑容爬满她的嘴角眉梢，一股甜蜜的感觉充溢全身。
被人喜欢的感觉毕竟是好的。尤其是一个异性。在青春涌动、情窦初开的季节，哪个少年男女没有朦朦胧胧的情感等待被触动？苏雨从小就喜欢看书，对于青春的幻想几乎比其他同龄人更多。在关于爱情的幻想世界里，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幻想成公文或王子罢？她也不例外。她也无数次地好奇着，幻想着，属于她的白马王子将会是什么样的？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走进她的生命里来？
现在，她的王子，以她不经意的方式，已走进她的生命里来了么？
现在的苏雨，长得漂亮，性格温和，待人有礼，成绩又不错，深得邻里和亲戚朋友的喜爱。但是，被许诰喜欢的这种感觉似乎不同于被亲朋好友和老师同学喜欢的那种，这种感觉自第一次看信始，就时时震颤着苏雨的心，把她的心塞得满满的。
到底要不要给许皓回信呢？这个问题在苏雨的脑海里盘旋了几天。理智告诉她万一让爸妈知道了，她绝对是死定了。可是她内心最深处又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只不过是回封信嘛！长这么大了收到的第一封信呢，不回总是说不过去。其实在她的内心，更多的还有一种好奇，和跃跃欲试的冲动。在她这样的年龄，早恋是个禁区，但是对于爱情朦朦胧胧的幻想和期待，让她无法控制地想走进去。
在一个炎热的下午，趁父母都在午睡的时段，苏雨躲在房间里给许皓写信。
真正提笔写时，苏雨却又不知道写什么好了。她写了几次开头，都觉得不够满意，写几行就撕了重写。她没想到写封信比写篇作文难多了。在撕了六封信之后，苏雨终于感觉差不多了。在把信装进信封前，苏雨又最后一次检阅了她的信：
许皓：
你好！
收到你的信，很意外。更意外的是这封信我妈妈先收到了，引起了一场小风波，不过现在没事了。但是你的约会也因此没去成。见谅！
初中的学习生活结束了，尽管它很美丽。幸好还有记忆，记忆里留下的，都是很美好的。希望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它们能带给我更多的快乐！
我的中考分数离一中差了7分，我爸爸在想办法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转到一中去。我觉得很没有必要，我相信只要自己尽心，在哪里上学都一样的。况且二中也不错的。你认为呢？听说你中考成绩不错，应该可以上一中吧？祝贺你了！
中考结束了。正如你说的，可以暂时不去想学习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我在家里看了好多书，都是以前爱看而没有时间看的，偶尔还会到我的朋友王慧家玩，和她一起谈天说地，听听音乐，下午太阳不大的时候就去田野里疯跑一阵子。经历了紧张的中考，现在才真的懂得什么叫轻松啊！
对了，鉴于第一封信落到我妈手上的教训，你若是再给我写信的话，就写给王慧转交给我吧，我跟她说好了。她的地址跟我的一样。
好了，我爸妈午睡要醒了，我就不多说了，就写到这里吧。
祝暑假快乐！
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