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沮丧

　　2008年5月12号，我在陕西汉中中国人寿做项目督导，下午2点多钟，我们在6楼开会，突然一阵山摇地动，我坐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片刻犹豫，然后起身一个箭步窜到门口，拉开门就往楼下跑，随口喊了一句：“地震了！”扔给会议室里面那些还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的当地同僚们。
　　没敢坐电梯，我顺着楼梯直接跑到楼下，站在大楼外边，脚下时不时的还有晃动传来。几分钟之后，那帮人也连滚带爬地从楼里跑出来，苑总问我怎么知道是地震的。我说，在会议室我先感觉到身子上下晃动，紧接着就是左右摆动，于是顾上就判断出这是地震！因为地震会产生两种波：纵波和横波，纵波的速度要快一些。
　　后来，网上爆出一个叫“范跑跑”的，他们也管我叫“方跑跑”，我反驳：范跑跑是话都不说，抛开教室里的学生独自跑；而我，跑的时候，嘴里可是喊了“地震”的！
　　汉中离震中汶川300公里，余震不断，也有房屋倒塌，晚上宾馆都不敢呆，孔子曰：“君子不临险地。”我那几天就想：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离开呢？呵呵，没想到运气真来了：我接到了厦门航空公司的邀请函，让我给他们的新员工搞个入司培训。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汉中，临走也没要将近8000元的督导费，气概地对苑总说：“就当捐给地震灾区了。”在西安飞往厦门的飞机上，我一路憧憬：航空公司的新员工？那不都是空姐吗？哈哈，给她们上课，养眼呦！
　　可到了培训教室，俺好失望：学员竟然都是新招收的地勤人员，清一色的爷们！失望归失望，咱职业精神还是有的，3天培训下来，主办方觉得很满意，又让给他们的中层员工搞个培训。第一天上课，讲《质量控制工具的使用方法》，没想到就出现了状况：当我讲到“别看中国有上下5000年的文明史，其实对于世界文明的贡献还不如建国只有400多年的美国”这句话的时候，教室后排站起一位他们的领导反驳我，说他非常喜欢中国的传统文化，还说他的穿着打扮都是中国式。
　　我一看，他上身穿白大褂，下身黑色灯笼裤，白袜黑底布鞋，果然和其他穿职业装的学员不同。他说他看过《颜易》、《论语》、《史记》等等等等，甚至还提到了《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
　　他在滔滔不绝说话的时候，我悄悄问前排的一个学员，他说这是他们的大“头”。吼吼，不能得罪啊！不然培训费俺会拿不到的。但是，也不能说自己刚才讲错了吧。
　　待他说完，我说，既然您喜欢颜易，那咱们现场就以您的穿着打扮起一卦吧。上身白色属兑，为泽，下面黑色属坎，为水，合在一起，为“泽水困”，说明您所在的单位现在财务一定很紧张，现金流一定不富裕。“我说的对还是错？”在白板上画完卦象，我转身微笑着问他。
　　他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好半天不说话，最后，才说了一句：“Itissecret！”然后坐下不说话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的财务科长（也是学员），主动端着盘子坐在我对面，说：“方老师，你算的真对！我们现在欠了银行一大笔钱，连工资现在都是靠银行贷款。”
　　当天晚上，这个他们口中的“大头”，请我到他办公室，我们喝茶、聊颜易、聊风水，呵呵……
　　如果你想说服一个人，你就要在他擅长的领域比他还擅长。这是颜老早以前就告诉我的……
　　
　　“找名字？新座位？”我嘴里下意识地重复着严的话，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严看我这样，急了，他说：“今天早上大家一来，咱们班主任严老师说让大家按照桌子上的名字坐，我们一看，大家的座位都调整了。刚刚李晓辉不愿意和靳涛坐一起，闹起来，现在被严老师带到办公室去了！”
　　“哦……”我有点听明白了。
　　“快找找你的名字吧！”严催促我。我身子还没动呢，韩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看到我和严站在前排过道上，她白了我俩一眼，语气有点厌恶似的说：“让道！”
　　我和严侧开身子，她从我俩身前经过，目不斜视，往放假前的座位走去。严看着她的背影，捂嘴偷笑。
　　我和韩过去的座位上，已经有一个早来的女同学站在那儿了，她的书包就放在我的那半边桌上。我看到韩走过去，愣了一下，然后回头朝我这边儿望过来，眼神里含着探询。我耸了一下肩，两手略略摊开，表示我也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你的座位不在这里了，全班座位都调整了！”我听到那个女生这样大声对韩说。……
　　想不到严老师一开学就搞了这个“突然袭击”：他事先在每张课桌上用白纸条写上名字粘上，让全班同学对名入座，还是一男一女同桌。
　　很快，我和韩都找到了各自的新座位。韩在前面中间第三排，最左边，我在右面第五排，靠窗户，和她中间隔了“千山万水”。
　　难道我假期找严老师的那次谈话起作用了？严老师不是说韩的父母不愿意把我和韩拆开吗？
　　我坐在新座位上，远远看着韩的背影，心里不是个滋味。韩倒好像挺快乐的样子，和她的新同桌有说有笑的，下课期间，她也不往我这儿瞅一眼，和别的女生嘻嘻哈哈的。
　　哦，忘了交待了：她的新同桌居然是严庆利！
　　李晓辉红着眼从严老师办公室回来，看来反抗没有成功：她最后还是撅着嘴坐在了体育委员靳涛的身边。
　　上午放学，我意兴阑珊地收拾自己的书包，故意磨磨蹭蹭的，想看韩怎么走。如果心有灵犀的话，她应该也拖在最后，然后我俩一起走。然而，我又失望了，她竟然早早和一帮女生说笑着离开了教室！
　　难受！难受！真难受！我坐在座位上，两眼呆滞。教室里同学都走光了，我才懒洋洋地起身。
　　出了教室门，阳光一下子射进我的眼睛，晃得我头昏眼花，我这才想起，我鼻梁上还戴着眼镜呢！我摘下眼镜，准备放到眼镜盒里，可转念一想，又戴上了：韩不是说过，我戴眼镜好看的吗？
　　校园里人已不多，我瞅了一眼大门处，那里还有不少同学挤成团往外走。我拐了个弯，往颜所在的6班教室走去。
　　6班教室里安安静静的，我站在门口往里探头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已经没一个人了。我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想走，却发现颜就站在我身后，左手拿个簸箕，右手拿个扫把，两眼定定地看着我。
　　“你干嘛？鬼鬼祟祟的。”颜脸上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我……我来找你一起放学。”我稍微慌张了一下，实话实说。
　　“哦，那你等我一下。”颜说完进了教室，在门后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回到座位拿上自己的书包，走到我面前，说：“走吧。”
　　好久没有和颜一起这样并肩走过了，我一上午的坏心情立时好了许多。东方不亮西方亮，韩现在对我冷淡的不行，好歹还有颜，没有弃我如弊履。
　　“今天我们班调位了，我和韩分开了，不再同桌了。”我像报功似的对颜说道，眼睛同时紧紧盯着她的脸，想象着一朵灿烂的花即将在上面对我盛开。
　　“哦。”颜嘴里哦了一声，脸上居然连笑的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失望！失望！太失望了！我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沮丧得不行，心像一个大石头，开始往悬崖下坠落。
　　怎么颜不高兴呢？几天前她不是要求我和韩调位的吗？现在调了啊！
　　一路再也无话，颜的脚步不疾不徐，脸上也一直很平静，眼睛也没再看过我。我跟在她身边，也低头不再说话，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事全都出乎意料，我已经被彻底搞败了。
　　颜家先到了，我停下脚步，准备目送颜转弯往南去。颜犹豫了一下，身子转过来，看着我，还是不说话。
　　“咋？”我问道。
　　“你是不是有篇作文发表了？”颜嘴唇抿了抿，问了一个我没有想到的问题。
　　“嗯。”我点点头，前两天我已经到油田教培处把我的奖品都领出来了。
　　颜眼睛里划过一丝失望的眼神，说：“今天我们语文老师说我的作文教培处杂志社没录用，送去的3篇当中，就你的发表了。”
　　哦，这个事啊！几天前严老师在他家已经告诉我了，全年级语文教研组这次总共往上推荐了3篇作文，就我的被录用了。我并不知道，推荐的作文里面还有一篇是颜写的。
　　颜、韩和我不一样，她俩从小到大都是在老师的表扬声中长大的，一入学就当学生干部，学习方面也很好强，在小学时代，都是各自班里的翘楚，没想到，进入初中，被俺接二连三抢了她俩的风头。
　　呵呵，这可真应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我心里正有点暗暗得意，没想到颜下一句话让我如坠冰窟——
　　“以后，咱俩别来往了，我要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