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拜年
作品名称: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 作者:白衣方振眉 发布时间:2014-09-07 19:31:24 字数:3242
时光如同泥沙,将过去的岁月一层一层掩埋起来,使之模糊,不清晰,最后消失无影踪。
回忆过去,就像考古,只不过是将顺序颠倒:从下往上,将一层层的泥沙细细扫去,一点点儿露出本来的面目,一边唏嘘,一边让人捶足顿胸。埋在最上层的,反而不敢触碰,因为,它离现在实在是太近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我对唐朝诗人宋之问的这句诗,有着另外一番的理解。
咦?写到这儿,我怎么发现不是在考古,而是在挖地道啊!吼吼……
远处,街道上华灯初上,地上的残雪掩映着淡淡的月光,天与地定格在一个宇宙坐标点上,而就在这个点上,我心目中的女神,颜,竟然要求我抱她!
这一定是一个气场!这里一定存在着宇宙间的一个奥秘!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成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想当初,3000年以前的庄子,一定也是在一个冬季的夜晚,遇到了一件令他匪夷所思的事情,才得出那样的喟叹。
可惜,在1982年的第一个冬季,我还小,没有现在这样的悟道能力……
就在我一愣神之际,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颜却什么也没说,一转身,跑进了院子。
什么情况这是?!
我看着颜的背影随着她家院里阳台客厅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消失不见,大脑一片空白。
机会来的时候像乌龟,走的时候却像兔子!
一只大手,突然从后面落在了我的肩头。我扭回头一看,刚刚下班的颜父正满面笑容地看着我……
以后的两天,我和颜再没有过联系。父母单位也放假了,他们不再上班,我们全家为了准备春节,忙碌了起来。我和我哥主要负责擦拭家里各个屋里的窗户,我还用剪刀比着样子剪了一些红色的喜字和窗花,准备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贴在家里的门和窗户上。这个活好像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是我的了,我哥做事脾气急,毛躁,这个活他干不了。
颜,我估计这两天在家也闲不了的。
晚上临睡前,我都会掏出口琴,吹上一会儿,主要都是电影《三笑》的曲子,我父母都爱听,就是我哥对此不太感冒,他老是要求我吹电视剧《霍元甲》的主题歌——万里长城永不倒……
我把新口琴的来历告诉了家人,但对旧口琴的下落,交代的内容和告诉颜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口琴掉落的地点不一样而已。我想着初三那天,我们全家要到颜家做客,万一说漏了,可不得了!干脆,就整一个版本吧。
父亲挺支持我,看我的鞭炮有点少,就特地跑到自由市场,买了一些小点儿的土鞭,平均分给我们哥俩。母亲倒是有点心疼,那个时候,6块多钱至少能顶现在百多块钱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放完鞭炮,全家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上播放的春晚,当看到秋香的扮演者陈思思出来演唱的时候,我特别兴奋。
其实,她扮演的秋香,长相更接近于韩:浓眉大眼,下巴尖尖。颜的脸型要圆一些,眉毛淡淡的,体型上,颜也要更丰满一些。神态上,韩和秋香很像,颜则显得随和憨厚一些。
看着屏幕上的陈思思,我的眼前是电影里面的秋香,和韩,和颜,一会儿叠加,一会儿分开,佳人如水,粉面含春,婀娜多姿,回眸一笑百媚生。
在这里儿,我有点忍不住了,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一说,咱是小人物,估计应该不会惹上什么官司吧。
我看过周星驰版本的《三笑》,也看过黄晓明版本的,对了,还有笑星郭德纲的版本。对于现在有的编导,随意改编,任意摧毁中国传统的民间传说,胡编乱造搞所谓“无厘头”,为博得观众的笑声,不择手段,我很不以为然,觉得这是在颠覆祖国文化瑰宝。陈思思版本的《三笑》以喜剧性质的音乐表现手法,始终贯穿了一种轻松、机智的气氛,让观众愉快欢乐,同样也是笑声不止。电影中,人物的内心思想活动、对话交流等,多用唱段表现,对话明显少于歌唱,更加能拨动观众的心弦。
而且,这部电影的策划太聪明了,真心赞!他把那些经典的江南民歌拿来,套上故事需要的唱词,使整个电影流淌着江南民歌那种温暖、精巧、流畅、委婉的情思之中,用音乐贯穿整个故事,却又完全不同于歌剧,在形式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他或者他们是咋想到的?真是天才啊!
敲到这里儿,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广告词——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这部电影就是我心里一颗永恒的“钻石”……
第二天,大年初一,大约5点刚过,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穿好过年的新衣服、新鞋,点上一根香,拿上鞭炮,出了门。走的时候,母亲已经起来,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她见我出门,也没管我。那个时候,初一那天,油田这里的习俗兴闹早,她知道我出门要干什么。
在岳**家门下,我把一个小鞭炮通过底下的门缝塞进去,外边只留下捻子,我一脸坏笑,蹲下身子,手里的香头刚对着捻子,还没点着呢,他家的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当岳看到我蹲在他家门口,吃了一惊,“哇”的叫了出来。我也吓了一跳,赶快站起来,看到岳,我哈哈大笑。
这小子,手里拿的是跟我一样的家伙什儿,看来也是想和我干一样的事,呵呵……
整个楼栋包括隔壁楼栋的人家,都在我和岳**的鞭炮声中惊醒。我俩就像那个年代的战争电影里演的武工队员,点一个炮,不等听到它炸响,就赶紧跑到下一家再点,乐此不疲,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那家的人。
闹完了一圈,我俩实在找不到新的目标了,这才回各自的家吃饭。在回去的路上,岳好像意犹未尽似的问我,上次在球场上站在我身旁的那个女孩家在哪,是不是在这个小区,在的话就去闹闹。我知道他说的是韩,我说,她家不在西一区,而且,他们全家都回上海过年了。岳听了,吧嗒吧嗒嘴,说了声“可惜!”,就不再说什么了。
在家吃罢饺子,我又一次出门,先到了楼下岳**家、后又到我小学时候的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家里拜年,还去了初中班主任严大发老师家、好朋友严庆利家。每一家,我都是说几句拜年话就走。
那年节,不像现在,不兴给红包的,人家最多给你抓几块糖就算礼到了。
从严胜利家出来,我站在大街上,有点茫然。严家和韩家离得很近,是前后楼,刚刚我去严家的时候,顺便先去韩家看了看,尽管知道她家都去上海过年了,家里一定不会有人,可我还是忍不住跑到她家楼上,看到门上铁将军依旧,心里不免有点儿惆怅。
正不知道往哪去的时候,我的双脚却给出了答案:它们竟然往颜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颜家的院门外,我踌躇了一下。她家院门大开着,可能是方便拜年的出入,院子里的棚架下,还挂了两个纸扎的红灯笼,垂着金黄的穗穗,看着很是喜庆。
尽管我和她父亲已经很熟了,春节前两天晚上还和她父亲在她家院门口说过话,她父亲几乎都是在夸我,让我那时候心里美滋滋的。她母亲和我也不陌生,看我的眼神也是暖暖的。但是,毕竟过去我从没进过她家,今天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不请自来,想到这里,小小年纪的我一时有点胆怯了。
正在犹豫徘徊间,没想到她家客厅门一开,颜的母亲和几个大人走出来,看他们的情形,好像是来颜家拜年完毕,她母亲送出门。
颜母和那帮人寒暄着,走到院门口,看到我,她母亲也没惊讶,只是笑着对我点点头,示意稍待,然后和那帮人继续说笑了两句,待他们离去,才转头,走到我身边,用我听着很舒服的软软的四川口音对我说:“小眉啊,你来了好久?走,进屋去!”说罢,用手拥着我的后背,进了院子。
也许那时候我是真瘦,我一被让到她家客厅沙发上坐下,她妈就爱惜的看着我说:“好瘦呦,小眉,肩膀都是骨头,今后要好好吃饭喽!”
我刚想说几句拜年话,话还没出口呢,颜听到动静,从她住的里间屋里冲出来,看到我,她站在门口那儿,大张着眼睛,忘了说话,惊讶的神情中透着兴奋……
颜的闺房收拾得真干净,还好香,不知道平时就是这样还是因为过年特意收拾成这样。反正像我这样邋遢惯了的男孩,乍一进颜的闺房,除了吃惊,剩下的就只能是自惭形秽了。
“昨天的潇洒少年郎,今天要变成大人样。掩不住嘴角的轻笑,全都是期待和幻想:她长的什么模样,有没有一卷长发,和一颗温暖包容的心房。对和错有谁知道?能不能白头到老?……”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台湾优客李林和张清芳合唱的这首《出嫁》,当时就有一种冲动,想马上办理休学手续,到北京协和医院去守护我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