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纠结

　　周星驰在电影《大话西游》里曾经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现在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在1981年的秋天，我面前摆着两份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之为爱情的东西，我该怎么选择？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2000多年以前，孟老夫子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两利相权取其重！可问题的关键是：颜和韩，谁是熊掌？
　　相貌两人实在是春花秋菊，难分轩轾，只能从性格上分析一下了：颜，脾气温婉，善于察言观色，体贴入微；韩，性格刚烈，直言快语，冷峻高傲。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似乎我应该选择颜。
　　但是，那个时候我年龄还小，刚才那样的分析显然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
　　因此，其时，我，两个都想要，“伏龙”和“凤雏”，那个大耳朵的刘备最后不是都得到了吗？
　　
　　演出最后在男女声二重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的歌声中结束，在给这两个演员伴奏时，我心不在焉，中间伴音的地方，吹错了好几个音符，好在母亲经验丰富，特意加大了音量，算是替我遮盖了过去。
　　颜、韩和我三个人在晚会上的表现，完全可以用“惊艳”这个词来形容。本来是一场大人们的联欢盛宴，结果却被我们三个“小鬼”抢了风头。晚会结束的时候，勘探院的领导、颜的父亲和韩的父亲特地把我们三个叫到台上合影留念。唉，可惜，在我妈家里翻腾了很久，也没找到那晚的照片。
　　第二天上午进到教室，我屁股刚刚坐下，韩的小手就伸了过来。
　　“口琴呢？还我！”
　　我仔细看她，想从她的眉宇之间读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玩笑成分——结果，我灰心了。
　　我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说：“昨晚太累了，回家就睡了，今天早上就忘了带。”
　　韩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我，唉，不是看，用词不当，是审视！审视了我好一会儿啊，她才说：“那下午一定要拿来啊！口琴现在可是我的！”
　　苍天啊，这个小气鬼！
　　上午课间操，我借口拉肚子，跟体育委员靳涛请了假，捂着肚子假装往厕所跑。到了墙拐角处，我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就换了个方向，朝6班教室跑去。
　　颜是年级大队长，干部，所以做操，她向来都是站在队伍的最前列。我站在她班级队伍的后面，看着她一板一眼随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做着动作，心里急得猫抓猫痒的。
　　最后一节跳跃运动，我看到她没有跳起做，而是回头走向队伍尾端，一边走一边嘴里嘟囔，好像在清点人数。我喜不自胜，使劲冲她摆手。谢天谢地，她终于看见了我，她冲我点点头，然后等广播操的音乐一停，同学们四散开来自由活动，她才朝我这边走来。
　　在我的记忆中，关于韩初中时走路的姿势竟然一点儿都没有，也许是她和我同位的缘故？反正感觉她好像总是突然就出现在我眼前似的。颜不同，我脑子里保留有很多她向我走来的美丽身姿，优雅而婀娜。此刻，她正是这样，向我翩翩而来。
　　我站在前排教室的墙根下，看着颜迎着明媚的秋日阳光笑盈盈地向我走来，浅紫色的裙下小腿白净细长，红色的小皮鞋闪着秀气的光芒，宛若《绿野仙踪》里的仙子。我，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的呆了！
　　颜走到切近，看我依旧一副痴痴看着她的模样，脸上一红，愠怒道：“看什么看？！你这一双小眼睛，贼溜溜的！”
　　天地良心，我眼睛当时可是使劲瞪着的，怎么在她眼里还是脱不了一个“小”字呢？
　　“咋？有事找我？”颜问我。
　　我点点头，说：“是啊，有个事跟你说。韩**，要我把口琴给她。”
　　颜听了，脸上的笑模样立刻消失不见，她问：“那你给她了？”
　　我摇摇头，从怀里把那支藏着的口琴拿出来，上面还包着颜的那块紫色短绒布，我打开布子，露出里面的口琴亮给颜看。颜眼睛一亮，一把抢过去，很爱惜地查看和抚摸，眼里似乎还有个晶亮的东西在滚来滚去。毕竟，我的这支口琴，她曾经保存了一年多。
　　气氛一时有点伤感，但理智告诉我，上课时间快到了，这事得赶快拿个主意。
　　我对颜说：“口琴你拿着，韩**那边我耍耍赖，实在不行，编个瞎话，就说丢了。”
　　那么短的时间，颜也想不出好办法，她只得点头道：“嗯……那好吧，口琴我先拿着了啊。”
　　我在一边看她仔细用布包好口琴，说了句：“快上课了，那我回去了。”说罢，转身往教室跑去。
　　我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发现全班同学都已经坐好了，我快速走到自己的座位，屁股刚落到椅子上，上课铃就响了。韩好奇地翻着眼看了我一下，什么也没说，这时，班主任严大发走进了教室。第三节课，是语文课。
　　今天讲的课文是《驿路梨花》，在讲课的过程中，我注意到，严在讲台上有好几次总是有意无意的把眼睛瞟向我。难道，我哪里有什么问题吗？我动动身子，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一下自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严讲完课文的上半段，就不再往下讲了，他从教案夹子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纸，对全班同学说：“现在，我给大家读一读上课前校长刚刚交给我的一封感谢信。”
　　感谢信？全班同学又惊奇又兴奋，都抬起头，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着严。
　　严大声读着信，事隔多年，我也忘了信的具体内容，只记得这是油田勘探院写给我们学校的，信中对我母亲和我给予他们昨晚联欢会的帮助表示大力地感谢。
　　感谢信里并没有提到韩和颜，信读完，我立刻成为全班视线的聚焦点。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在座位上把身子往下出溜。韩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脸朝向窗外，看也不看我一眼。严大发念完，瞅着我，眼神里充满好奇。他冲我问道：“方振眉，你会吹口琴？怎么平时光见你踢球了，没见你吹过口琴啊？”
　　我嗓子眼里嗯哼了一声，正了一下身子，站起来，用手抹着后脑勺，吭吭哧哧地说道：“老师，我那都是吹着玩的，吹得不好。”
　　严大发哈哈一笑，似乎很喜欢我的这种谦虚。他说：“吹得不好，人家单位能来信夸奖你？这样吧，今年在咱班的元旦晚会上，你可要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呦。”
　　……
　　下了第四节课，放学，我收拾好书包，准备喊上严胜利一起走。结果，韩喊住我，说有事要和我说。
　　和韩在路上走着，我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口琴已经交给了颜，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应付韩。这很让我心虚，因为，我必须找借口，编瞎话。
　　韩今天也很奇怪，是她主动要我陪她回家的，而且还说有事要和我谈。但是，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她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她不吭气，正好，我也怕她开口提还口琴的事，所以乐得一路无话。
　　前面就要走到油田机关大院东边的小树林了，那里有个岔路口，我往北，她该往南。
　　她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了树林，干脆就停下不走了。我跟在她后面，见她停下，也只好站在她身后。
　　韩回过头，两眼盯着我，我暮然发现，她的眼角竟然有两行清泪！
　　韩和颜相比，性格迥异。颜是外柔而内刚，韩正好相反，是外刚而内柔。在以后的交往中，颜对我态度温顺，小鸟依人一般，特别在乎我的情绪，但是每当我伸手入她内衣，摸她那对高耸的双峰时，她却总是很坚定地打开我的手，不让我逾越少女的禁地一步。韩不同，平时守着外人对我不苟言笑，脸上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私底下相处时，也从不主动投怀送抱，但是一旦被我抱住，她就会全身酸软，任我的咸猪手在她身上游走。
　　呵呵，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哈，以后慢慢我会有交代的。
　　回来继续说韩。韩外表靓丽，冷峻高傲，平时说话不多，惜字如金，好像每句话都是在肚子里打了三转才出来似的。这种气质很迷惑人，让人不由自主的就高看她一眼，从小学到初中，在一群孩子们中间，好像能让老师一眼看到的，就是她了。
　　她的这种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使班长这个职位好像就是她的专利品似的，无论到什么样的班级。过去，我喜欢她，但是总感觉和她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纱似的，她的冷傲，她的严肃，让我敬而远之，只能在远处偷偷欣赏她的美丽。
　　自从前天晚上，她说出其实在小学二年级那次演出之后，她就开始喜欢我，我俩之间的窗户纸就已经捅破了。嗯，错！说的不准确，不是捅破，是捅了一个洞，还没有完全捅破，不然，我和她的内心也不会如此纠结。
　　在我当时的内心，其实天平已经开始朝颜倾斜。
　　现在，韩，一双蛾眉轻蹙，眼眶含泪，俏丽的脸庞离我如此之近，我心跳骤然加速，血往上涌，就想不管不顾，一把抱住这个曾经让我日思夜想的女神！
　　我的耳边此时好像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说：“阿米尔，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