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学

　　晚上父亲回家，很是兴奋，对正在做饭的母亲说：“咱家老二挺争脸！今天5年级5班班主任把她们班的三好学生名单交到我办公室，我看上面有咱家老二的名字哩！”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往我碗里夹了几筷鸡蛋，浑不顾我哥在旁眼红的嘟着嘴。
　　母亲就在我要上的中学当音乐老师，父亲告诉她我将保送上中学的消息让她很高兴。家属院里总共10户人家，我还是第一个保送上中学的。
　　吃罢晚饭，我拍着个篮球，溜溜达达地去了学校操场，找了一个没人的篮架，一个人在那默默地投篮。
　　韩今天班上的举动，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她在班里的威信太无敌了，她提我的名，最后我竟然能以第六名的票数当选。高兴之余，我又有几分失落，几分迷惑。
　　我不知道她为啥提我名，我和她同学3年，她始终对我是冷冰冰的。3年以来说的话，加在一起，能有10句？我拽过她的头发，碰落过她的文具盒，拿扫把往她脚上扫垃圾，拿拖把蹭脏过她的花裤子……
　　想来想去，我给她的都是怨。
　　突然之间，我好想吹口琴。
　　但旋即醒悟：我的口琴现在在颜那儿里。
　　颜？一想到她，我的嘴角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一颗懵懂少年的心里满满的充满甜蜜……
　　（小学部分完）
　　
　　1981年9月，我背着书包，到威客锤油田一中初中报到了。
　　在此之前的暑期里，我家搬家了：从10户人家的平房大院，搬到了油田机关的后头，第一批职工住宅楼，总共3层，我家分在2楼。让我很好奇的是，在家里竟然就能上厕所！
　　搬家那天，我乘无人，钻进老房子里我的小屋。在我床头的墙上，刻着我用指甲划的两个名字：颜和韩。
　　这两个名字由于经常划刻，在墙上的痕迹很深，已经变得很明显了。我用手掌轻轻摩挲着它们，摩挲着这两个不知陪伴我多少个夜晚的划痕。它们刻在墙上，也刻在我的心里。
　　良久之后，我默默地用手指把它们抹平，抹平，再抹平……少年的回忆和情怀，都深深地抹在我的脑海里，珍藏在我的心坎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油田一中，也就离我新家不到2里地，母亲在这所中学教音乐，名气还挺响：她的手风琴拉得特别好。
　　初一设了10个班，我分在9班，颜在6班，韩分在9班。
　　嗯？韩，也在9班！
　　看到墙上张贴的新生名录，我呆可可的发愣。
　　老天爷究竟是用什么程序来安排众生命运的？为什么，她总是安排对我冷若冰霜的韩伴在我的身旁，而让颜若即若离？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入学的第一天，全年级就统一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题目超难，也许一中是想给我们这些新生一个下顾威吧。
　　考完试，接着排座位。我们的班主任叫严大发，一个现在看来好吉利的名字，矮个，40多岁的中年汉子，浑身烟味，操一口南方口音，呵呵，估计来自落后地区的，教我们语文。
　　他让男生站一队，女生站一队，个小在前，个高在后。女生先依次进教室，从前往后坐下，然后男生再进，也是按照前后顺序挨着女生坐下。
　　我排在男生队伍中间，小学严校长的儿子严庆利个头比我高一点，排在我身后。我们排着队进教室，排在我前面的同学依次坐下，快到我了。这时，我发现，韩就坐在我前面不远处，靠着窗户，一双美目望着窗外。我迅速估算了一下，然后弯腰装作提了一下鞋跟，把严胜利让在我的身前，接着顾上直腰，跟在严的后面。
　　这一切都做得很自然，天衣无缝。
　　结果，想必大家看到这儿就应该知道了。
　　当我一屁股坐在韩的身旁，她扭头往这儿看了一眼，我能明显的感到她身子颤了一下。
　　哈哈，我的女神！我，来了！
　　第二天，摸底成绩公布了：我语文87.5，全班第一，数学64，不知多少名了；韩数学78分，全班并列第一，语文77，全班第6。
　　嗯，语文，我压韩一头；数学她压我一头。
　　班主任严大发宣布班委组成，韩还是做了班长，我做语文课代表，严庆利做了数学课代表，他数学考得最高。
　　我初中的学习生涯，就这么开始了……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和韩坐的如此之近。那个年代，香水这个东西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有人用了。但韩身上就有种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缥缥缈缈，让我全身麻酥酥的。这种香味过去在小学，颜的身上是没有的，她身上总是一种香皂的淡淡香味。直到两年后的一个夏天，我第一次抱颜，在她身上也闻到了这种令我麻酥酥的香味，我问她是不是抹了香粉，她娇羞的说不是，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少女生理开始成熟，才有的一种处子之香。
　　语文是班主任严大发教我们，他讲课幽默风趣，深入浅出，这种风格我很喜欢，每次听他的课仿佛都是一种享受。他好像也很喜欢我，每次作文课点评，他几乎都是拿我的作文在全班同学面前念，而且赞不绝口。韩似乎对此很嫉妒，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生活在一片赞美的光环里。所以每次写作文，我见她都是一脸严肃，嘴咬着铅笔末端，凝神静气，仔细斟酌。下课后我作为课代表，每次敛作文本，她都是拖到最后一个才交上。
　　等到转过天，点评作文时，我感觉韩总是全身绷紧，两眼灼灼地看着严大发，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冀的目光。然而，几乎无一例外，严大发最后念的总是我写的作文。
　　呵呵，忘了是鲁迅还是谁说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也许我在写东西这方面有天赋？
　　语文，比起韩，我还有一个优势忘了说了，这也是严大发经常在全班提起的，就是我的字写得特别漂亮！
　　前文交待了，我父亲是学中文的，他的钢笔字写得好，尤其是仿宋体。在家里，他闲着无聊，经常在火柴盒上随便写些大字，我觉得那些字特别刚劲有力，从小就模仿。后来越写越熟练，速度又快又漂亮。
　　韩经常拿着我的作文本看，看完经常是叹口气，尽管是很轻微的举动，可已经足以让我在女神面前昂首挺胸了。
　　韩锲而不舍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于打消了在这个领域和我一较高下的打算。
　　数学学的是代数，老师姓什么我现在想不起来了，因为我不喜欢他。他当时是个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农村孩子，他的教学理念就是一个字：“严。”他经常踢犯错的同学，或者揪他们的耳朵。他规定，考试谁早交卷，如果考不到满分，他就踢谁。
　　他喜欢韩。哦，先说明，可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啊！韩做事细致，数学连阿拉伯数字都写的一笔一划，解题步骤写的清楚详细，很有耐心。韩的数学作业本，他经常举着绕全班展示。
　　韩确实做得好：我的数学作业本，经常是写错了，就划一道黑线，然后重写，韩的作业本就跟她的脸一样，白净整洁。
　　我语文好，她数学好，按金庸老先生的说法，是不是该叫“绝代双骄”？呵呵……
　　初中开始，学的科目一下子增加了好几科，除了语文，数学以外，还有英语、地理和政治。作业感觉铺天盖地，下午第二节的自习课，都用来写作业也不够。
　　我从小学5年级开始，疯狂地喜欢上了踢足球，我左脚比右脚灵活，在场上一般踢左边锋。上了初中，我班里的足球运动就被我带起来了，一到下两节课，不管作业写没写玩，我抱着我从我父亲小学体育库房里搞到的一个小皮球，招呼一声，全班男生几乎跑个七七八八，都跟我跑到学校操场上，用书包在两头一摆充做球门，然后热火朝天地踢起来。
　　女生相对就文静的多，出去跳皮筋的很少，或者大声嬉闹，或者在教室里静静的写作业，学习，韩就是她们当中的一个。
　　不得不佩服，韩真是一个能坐的住的人。她坐在椅子上，娥眉微蹙，姿态优雅而美丽。这种与生俱来的姿态很拿人，我进教室只要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区差价想到颜。
　　哦，颜，也是这样的端庄，也是这样的优雅。
　　颜在6班，教室在另外一排平房。上初中都快2个月了，我还没看见她一面呢！她咋样？
　　我一旦起了念头，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控制不住。第二天上午课间操结束，我装作溜达，走向颜的6班教室。
　　咦？颜呢，怎么看不见她？
　　我前前后后绕了好大一圈，透过教室玻璃在教室里也没看见她。眼看上课时间快到了，我满头大汗。
　　正在焦急，突然，远远的，严庆利冲我跑过来，边跑边喊：“方振眉，方振眉，快回教室，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