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步也不能走错。
作品名称:香港爱情日记 作者:小白菜 发布时间:2014-06-18 10:20:59 字数:3342
11月21日
在我焦急的期待中,程渔水打来了电话,说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同意接收了我丈夫。程渔水找到熟人,争取到了住院的床位。我马不停蹄要把丈夫转到内地医院去医治。
然而,香港医院却说病人病情危重,要防止震动,建议留院医治为好。我只有做丈夫的工作,极力言说内地的医生医术高明,似乎用些新的药片,几碗中药,就所向无敌,把天下的癌细胞消灭精光,还说香港医院从利益出发,才挽留他医治的。我又哭着说:“你要是有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呢?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丈夫已经糊涂得差不多了,到还是最后还是相信我,转到了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医治,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那些给丈夫选择天堂之门的“天使”了,就让丈夫在这儿,快点走完他的最后一程吧。整整忙了一个上午,我劳累得差点要撒架了,就说交款办住院手续吧,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有人插队了,被后面的人骂,骂得又尖刻又刻薄,站在这儿交款的人,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太好,只有我是最开心的。有人还打起了架来,便见到负责治安的扑过去,开始以为是劝架的,看清楚了才知道他捉住了一个小偷。他把小偷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然而他回来不久,那个小偷也蹦跳着出现了。负责治安的在我身边摇头叹气:“现在新警察法出台了,对这些小偷不能打了,不能关了,也真拿他没办法了,大家小心点自己的钱包吧。”轮到我接近交钱的窗口了,我看到里面那台点钞机欢快地转个不停,两三个工作人员点钱点得没片刻空闲,看到那情形,我的心里一阵发寒,这么多的钱,估计比一个县的工农业产值还要多。走出医院,我看到旁边开了不少商店,都是摆买治癌药品的,马路旁边还有许多派发药品和其它治癌医疗机构资料的,他们的生意一定不错,赚了不少钱,如果那些破坏生态的人到了这儿,那些制造劣质食品的人到了这儿,会有什么感想呢?很多时候人类就是自己毁灭自己,把自己送到这癌症医院来。唉!
我正在悲伤之中,程渔水打来了电话。他刚巧又出差广州,坚持要到医院来看我的丈夫。我忙到医院的门口,想把他挡在那儿。我不想他到病房来。他看到我这样年老古稀的丈夫,我是无地自容的。然而,程渔水偏偏溜过了我的目光,从另外的电梯上去,到了病房才给我打电话。我感到大吃一惊,浑身发抖,见到程渔水,只好说这是我丈夫的父亲。幸好丈夫在迷糊中睡觉,不至于纠正我的说话。我只让他匆匆一见,便到外面的走廊上说话。
11月23日
刚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要我作好思想准备,说我丈夫大概一个月内便会有那方面的消息了。我虽然痛哭涕零,但我感到医生说的时间太漫长了,太恐怖了。丈夫生前的亲戚、朋友、工作友好,还有许多错综复杂的人,都到这儿来探望,谁知道从中又会发生些什么事呢?就是一天之内的变化,也是难以预测的。最让我惊呆的是丈夫填表报名试了上海新引进的一个新药,听说十分敏感,医生说:“这是一百个人中只有一两个人才会出现的奇迹?”我听了双脚一软,跌到地上。两个护士把我扶到休息室,好说歹说,百般安慰,她们是万万不会想象得到的,我最怕的就是奇迹出现,让我的如意算盘落。在这儿,死一个人很容易,为什么医好一个人也会这么容易的,我的丈夫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死不去?我都等得不耐烦了,真想学潘金莲,与程渔水一起合谋把他毒死了算了。
今天,我在厕所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屎都不敢出了,幸好丈夫还没死,要是不小心双腿一伸,岂不坏了大事?丈夫的遗嘱还没签呀,这其实是最要紧的东西,所有事情的关键所在。我忙从厕所出来,一边揪着裤子一边往外面跑。我找到一间律师事务所,花钱让他们起草了一份遗嘱。我拿着那纸遗嘱跑回医院,心里早打定了注意,在丈夫迷糊里,说是主治医生做出的最新医疗方案,让他在上面签个字。他糊里糊涂一签,事情也就圆满解决,万事大吉了。然而我刚回到医院,医生说:“你到哪去了?大家到处找你呢?”说着要我在一张纸上签字,说我丈夫的病情突然恶化,要上呼吸机了,并且发出了病危通知。我不由自认倒霉,要办的事还没有办完,丈夫上了呼吸机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我起草的遗嘱呢,上面一点收获也没有。
丈夫去世的那一刻,他的儿子和女儿刚刚回来。
11月28日
灵堂设在世界殡仪馆。丈夫生前就为自己打算过了的,说在这儿地方大,来多一些人也方便。他还没进入到这儿,大概已经把今天的事想象得风风光光了。他应该是幸福的。
灵堂里,丈夫一脸亲和的微笑,那是他年轻时的照片,一个一个地看着今天来到的每个人。来的人很多,他生前的友好哪个没来,我不知道,但是,他死前最亲密,被他支票哄得团团转的朱红及那些女人,半点踪影也没有,丈夫呀丈夫,你虽然阅人无数,但给你站岗站到最后的,还不是我一个?然而可别忘了,我一分钱也还没有得到手呀?我是为钱而来的,哪能失望而终?在家属谢礼的时候,我的衣袋里有了动静,我手机的震动告诉我,程渔水到了。昨晚我便约程渔水十点在附近一家餐厅等我,后来感到餐厅人多,杂得很,今天一早,我便打电话给他,改在殡仪馆的天桥底下。这些地方很清静的,平时大概也只有些蟋蟀啼叫,没人会到这些地方的。我装着上厕所,然后乘机溜了出来。我怕这些仪式结束之后,丈夫的儿子和女儿便会谈及丈夫遗产的事,老头子一旦断了气,这便是最关注的事,得及早准备,不然来不及了。
我远远看到程渔水,不知怎的,我的泪水便流了出来,到了他的面前,我竟然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程渔水吓住了,轻轻地喊了声:“白春!”他轻轻推开我,而我却抱得更紧了,我想这样一直抱下去,永远也不松开。程渔水不知所措地拍着我的手,轻轻地贴在我的耳边说:“不要悲伤,人死了不能复生的,想开一点吧,你今后的路还很长呢。”
程渔水的话使我从温柔中惊醒,现在还不是沉迷于感情的时候,现在正是战斗时刻!我立刻拿出丈夫生前的书信,又拿内地律师行起草的遗嘱,要他模仿我丈夫的字迹,在上面签字。在学校读书时,他的模仿字迹能力出神入化,简直可以经假乱真。
程渔水大吃一惊,睁大眼睛看着我,一会才紧张地说:“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白春,你千万不要往这条路上走,想都不要想,这是犯罪,要入牢房的。”
我感到程渔水没有明白我心中的苦楚,这是我想的么?形势严峻,逼上梁山,我不得不冒一次险了,而且我估计他们不会怀疑的。在回殡仪馆的路上,我找了个地方,冒充丈夫的笔迹签了名,只是太紧张了,签名的地方被笔尖一戳,纸穿了。穿了就穿了吧,到时说丈夫在病中,双手颤抖,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吧。进了殡仪馆,哀乐刚刚响起来,这哀乐是自然舒畅的乐曲《大海啊,我的故乡》,丈夫生前喜爱音乐,而且最听得最多的就是这首曲子了。灵堂前的悲哀气氛似乎都给这首歌带走了,我似模似样地哭着,一下子恢复了刚才悲痛欲绝的样子,而我的神经却绷得更加紧了,我听到这轻松的乐曲,就象听到死去的丈夫给我吹响了冲锋号,新的战斗就要打响了。我把那张遗嘱插进了胸口,连放到袋子里都感到不放心了,一有机会,立刻出示,抢占争夺遗产的高地。
12月29日
我像抱着个痛受的孩子一样,把丈夫的骨灰抱回到家里。人真不像一回事,前几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变成了一把灰,我本来提议拿这些骨灰去种树的,丈夫的一点痕迹便也没有了,我感到那是他老人家的最好归宿,然而,他的儿子和女儿都要放到家里,以后再拿到什么地方去供。他要供就供吧,我可没有那么长久的兴趣,我要把在刘家的一切,永远从我今后的生活中抹去。
刚安置好丈夫的骨灰,我们就到了律师楼去,果然是为了遗产的事,如我想象的一样快,因为丈夫的女儿明天要走,要到什么地方参加一个什么学术会议。谁也不用拿什么,律师便给我们宣读了我丈夫的遗嘱,原来从六十五岁开始,每年的元旦,他都写一份遗嘱交到律师楼里去的,我倒吸了一口气,幸好我手里那份假遗嘱没拿出来,要不,好处得不到,说不定还要被控告呢,简直在玩火!根据遗嘱,我只得到丈夫六分之一存款,太少了,比我想象中的少得多,而丈夫的儿子和女儿也愤愤不平,说我根本没为他们刘家作过什么贡献,凭什么资格要拿遗产?但丈夫在遗嘱里说,考虑到我对他的忠贞,没三心两意,全心伺候他才给了我这些财产,我心里不由冷笑,我才不会对他专一呢,只是偌大的香港,六百多万人,居然没一个男人让我动心,要是程渔水早些出现,你就是用铁索也捆我不住呢。丈夫存款的多少,还是个未知数,还要等会计行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