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香（三十）

陈皮和陈姑姑走到半路上，陈姑姑问陈皮，皮娃子，你是在哪副磨子上睡醒了，今天怎么晓得来陪姑姑了呢？
陈皮笑了笑，用略带讨好的语气说，姑姑，我的亲姑姑呢！侄子年轻，不懂事，您老人家莫跟我一般见识，您大人有大量呢！
陈姑姑笑了，用手指着陈皮说，皮娃子，你那张嘴啊，死人都要被你说活的咧！
承蒙姑姑夸奖！其实我这还不是跟姑姑您学的。陈皮知道，要讨得姑姑的欢心，就得尽量说些中听的话。陈皮的人生哲学是，多说好话好办事。
陈皮见姑姑现在心情很好，知道火候已到，应该把自己的事向姑姑和盘托出，因为这事成与不成，姑姑可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可以这样说，此事的成败，关乎姑姑一人。
陈皮咳了两声，好像在清清嗓子，其实这是他说事的前奏，因为这事即使是像陈皮这样脸皮厚的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姑姑，您真的要跟秦歌和九香做成这个媒嗦！”陈皮问道。
“那当然啰！这个猪脑壳我是吃定了的。”陈姑姑不知道陈皮问这话是有另一番用意的，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思在想，所以在对秦歌与九香这件像罈子里捉乌龟——十拿九稳的婚事心里是有说不出的痛快，不禁喜形于色。
“姑姑，您不能把这个媒做成！”陈皮咬了咬牙，带着一种决绝的态度。
陈姑姑不知道侄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不是陈皮肚子里的蛔虫。所以，她听了陈皮这话，觉得不可思议，就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你这娃儿，说啥胡话呢？姑姑是专门干这个事的，能做成一对，姑姑我可是求之不得的呢？再说了，这秦歌儿与你好得来跟大家说的样像穿一条裤子，他能跟九香结婚，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为他祝福才是，哪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
“姑姑，您没听懂我的意思？”陈皮说道。
“我没听懂，我哪么没听懂，你不就是叫我不要跟秦歌儿和九香做成这个媒嘛！你想没想到，我不做这个媒，九香也会叫其他人去做媒的。”陈姑姑解释说。
“姑姑，你莫急到说嘛！你等我说完哚！”陈皮显得有点急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看你那猴急样！”陈姑姑见陈皮像火烧了屁股，乐了。
“我的意思是要您把九香做给我！”陈皮终于把话挑明了。
“啥子嘛！陈姑姑听了陈皮的说，大吃了一惊，说话的声音也就比原来的高出了许多，那张开的嘴竟一时未能合拢来。
“姑姑，您说话莫那么大声嘛！好像这事你要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样。”陈皮抱怨姑姑说话太大声了，然后接着把这段时间来郁积在心头的话一说了出来，好像黄河决堤，后面的话也就自然而然地倾泻了出来。
姑姑，你不晓得，我最喜欢九香了，那时还在读书时，我就喜欢上了。我正在想方设法讨好她，想让她也喜欢上我。姑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到大姐那里去，宁肯买个六轮车在屋里跑吗？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他们都骂我没出息，是扶不起的刘阿斗。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九香啊！姑姑，我的亲姑姑，你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帮帮侄儿，不管我跟九香的事成不成，当侄儿的都会记住您这份恩，都要重重地谢您，比他们那些礼重十倍。陈皮生怕姑姑不答应，就把所有的话，一古脑儿地倾吐了出来。
姑姑在听了陈皮的倾诉后，也犯了难。他做媒几十年来，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她两手一摊，说，皮娃儿，你可给姑姑出了个难题，你叫姑姑这咋个子办嘛！
这问题，陈皮似乎早已想好了，他听姑姑说后，答道，这个问题好办，只须如此如此。
陈姑姑听侄儿这么一说，直点头，就像那鸡啄米一样，然后夸奖陈皮，皮娃子，真还没把你看出来呢，你脑壳硬是烂得很哟！陈姑姑在夸了陈皮这么几句后，脸一难起，说，皮娃子，你这是要姑姑帮你死忙哦！你这可把姑姑难为死了，不帮吧，你又是我的侄子，帮吧，这又是没良心的事，要是以后秦歌和九香晓得了，那还不会恨死我了，我也不能再吃这碗饭，到那时，姑姑可是为了你把饭碗儿都搞脱了咧！
姑姑，这事只有你才能帮我，其他哪个都帮不了，这事也只有我俩个才晓得，只要我俩个不讲出去，没哪个晓得的。即使退一万步说，这事被他们晓得了，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他们也只得认命，那时姑姑您就不用干这个了，侄子跟您扎起，反正不得让姑姑您吃亏，姑姑您要是不相信当侄子的，侄子这就跟你发誓。说着，陈皮把手举了起来，要向姑姑发誓。
发啥子誓哟，皮娃子快别那样。俗话说，是亲都有三顾。当姑的这回豁出去了，就照你说的办。陈姑姑慨然应允道。
陈皮听了，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不由动情地说，姑姑，您这回可是救了侄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姑姑收拾打扮好后，就从陈皮家动身，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到九香家做媒去了。
陈姑姑本来是要回去的，因为她哥哥，也就是陈皮的父亲对她当媒婆很反感，所以，每次妹妹来，他都是不阴不阳的。陈皮也受他父亲的影响，对他姑姑的态度不大好，可现在陈皮有求姑姑，那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只差没把姑姑抽到香火上去了。他见姑姑要回去，就死活都要把姑姑留在自己这里，而且一直围着姑姑转，尽是说好话，给姑姑戴高帽子。陈皮之所以这样做，是怕夜长梦多，因为这些事最好能快刀斩乱麻，三五两下就得把它了断，不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陈姑姑还没有到九香家，刚走上晒坝，声音就到了，“大姐在家吗？”
九香的母亲正在煮饭煮猪潲，她从声音听出了这是陈姑姑，就忙入了两把柴在灶膛里，并在柴上压了些灰，让柴慢慢燃。然后站起身，拍打拍打头上和身上，就朝外面走去。见陈姑姑已到了晒坝中间，便忙打招呼，是陈姑姑啊！快请屋里坐，快请屋里坐！接着对里屋喊了声，九香，快跟陈姑姑抽板凳！
好好好，原来大姐在家。我怕大姐不在家，就赶早过来了。陈姑姑边说边走进九香家。九香已抽了板凳出来，见到陈姑姑，略为害羞地招呼道，姑姑来啦！请坐板凳！脸上便飞起两朵红霞。
来咧！来咧！陈姑姑赶紧应答道，生怕答慢了会得罪九香似的。然后就直瞅着九香，瞅得九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时陈姑姑轻轻地一拊掌，用惯常的凡事都得夸张十二分的语气说，大姐，你真是好有福气哦，带了个比仙女儿还要漂亮的女儿，你今后有享不完的福呢！
看姑姑夸的，要是能那样，我睡着了都会笑醒的呢！龙芳客气地说了这么两句，然后问姑姑，我托你办的事能成么？
陈姑姑比川戏里变脸还要快，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一张笑脸，马上就愁容紧锁，就像那要下雨雪的天。
龙芳一见，感觉不大对头，忙问道，姑姑，是不是那方……龙芳没把“不同意”三个字说出来，似乎这一说出来，那就真的不同意了。
陈姑姑叹了口气，并没有往下说。等了会儿，她又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说，我一直认为这件事是十拿九稳的，我陈姑姑做媒这么几十年，只要我觉得可以，般配的，都是成了的，你就是拿棒棒打都打不脱，没想到这回我却看走了眼。这事主要是他父母都反对，说啥子他儿子找个瘸子瞎子都要找吃国家粮不找吃农村粮的。我这人说话是不客气的，就说他们，你们嫌弃吃农村粮的，你们自己不是吃农村粮的么？那不是自己嫌弃自己吗？他们说就是嫌弃自己。这当农民是最恼火的，还有哪朝哪代都是当农民最恼火，又累又吃得孬。所以，他们不能再让自己的子孙走他们这条老路。
九香听陈姑姑这么一说，刚才的满心欢喜被浇了个透心凉，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可她不心甘不死心，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秦歌，这秦歌对九香来说，就像溺水者抓住的那根稻草，于是，她问陈姑姑，秦歌说什么没有？
我问了秦歌儿，他只是低着头，没有表态，他父母说秦歌儿听他们的。我说，你们说的我不信，我得听秦歌儿自己说。我问了几次，秦歌儿都没说，我就说，你要是听你父母的，不愿意，你就摇摇头。又等了多久，那秦歌儿才摇了摇头。看来还真像他父母说的，他是听他们的。
我这就去问问秦歌！九香说了这话后，就想站起来往外走。
你跟我站住，一个姑娘家家，你这样到别人家里去，是自己去讨臊，不要说你，就是我这张老脸也不知往哪儿搁。龙芳见九香要走，忙厉声阻止。她见九香听了自己的话，站在门口没往外走了，语气和缓了些说，不就是吃个国家粮嘛，有啥好稀奇的，他看不起我们，我们还看不起他呢！龙芳最后这句话，分明是在说气话。
妈，你别说了！九香不愿听母亲这气话，就阻止她母亲，不要她再说下去。
大姐，你消消气，听我来说说。九香你跟秦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去问他，是不是他答应了你啥子了呢？陈姑姑觉得这时是自己起作用的时候了。
九香没话说了。
陈姑姑的话提醒了九香，自己与秦歌之间其实并没什么，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连一句亲密的话都没说过。自己只不过在心里感觉到秦歌是喜欢自己的，至于秦歌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她没有问，秦歌也没说。陈姑姑说答应什么，那更是没有。
陈姑姑见九香没有说话，心里有了底，知道他俩个之间并没发生什么事。毕竟是农村不是城市，青年男女之间还不是很开放的，彼此间有好感往往都是藏在心里，不轻易向对方表白。像九香这样托媒人去提亲，已经是很大胆的了，从这也看出这姑娘确实是与众不同，只是可惜皮娃子插了这么一脚，把这桩美满姻缘给破坏了。不过，九香能嫁给皮娃子也很不错，皮娃子这人嘴巴是油了点，可看出他对九香是动了真情，九香嫁给他，他还不当作心肝宝贝一样的宠着。再说，皮娃子家那条件，这方圆一带能赶得上的还没几家。比秦歌家来说，那不知好多少倍。九香嫁过去，那只能是享福的了。想到这里，陈姑姑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安慰。眼前只是如何劝九香打消秦歌这念头，陈姑姑见多识广，这难不住她的。
陈姑姑又追问了一遍。
九香摇了摇头。眼里的泪花灼然可见。
哎！你也不要难过，这姻缘姻缘，讲究的就是个缘分。这有缘无分跟有分无缘都不能成，必须得有缘有分才行。陈姑姑我做了几十年的媒，这些事见得多了，你跟秦歌就是那种有缘无分，这是强求不来的。我劝你还是别再去想了，想也无没啥好处，反倒难受的。话又说回来，像你这么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就是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到呢！何愁找不到好人家。你放心，姑姑我一定跟你留意，为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好人家，叫你这一辈子有享不完福。陈姑姑劝着。
那就请陈姑姑你多费个心，要是看着有哪家好的，请帮忙撮合撮合。龙芳感激地说。
我哪家都不讲！九香赌气地说。
你这死妹子，怎么说话的。龙芳训斥道，她是怕九香的话让陈姑姑听了不安逸，接着又回过头来对陈姑姑说，姑姑，你别理她，她这是说气话咧！你脚步子宽，这事还是得麻烦你。
我俩姊妹还有啥说的，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放心，九香侄女儿这事就包在我身上。陈姑姑听了龙芳的话，暗自高兴，只是她并没表现出来。
从九香家出来，陈姑姑总算是松了口大气。虽然九香的母亲留她吃了饭才走，她说她吃了早饭来的，还吃就没得装的地方了。临走时，她又跟龙芳打包票，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为九香找到一个好人家。陈姑姑这样做，是怕其他人钻了空子，那她与侄子的如意算盘就会落空的，即便不落空，她也不知会多花多少心思。刚才九香说要去找秦歌，把陈姑姑吓得够呛，如果九香真的找到秦歌，那一切都露了馅，一传开来，自己不但媒婆当不成，背后不知有多少人会戳脊梁骨。只是这事出突然，事先没能预料到，陈姑姑一时没能想出如何应对的办法。幸好九香的母亲救了急，阻止了九香，不然……想到这里，陈姑姑觉得背上还凉飕飕的。
陈姑姑从九香家出来后，又来到秦歌的家。今天是星期天，秦歌在家写他的小说。
秦歌见陈姑姑来了，很是激动。陈姑姑与秦歌寒暄了几句，就问秦歌，你爸爸跟妈妈在家吗？秦歌说在花碑坡上干活去了，他叫陈姑姑等一下，他这就去喊他们回来。
陈姑姑看着秦歌那高兴劲儿，又见他兴冲冲跑去喊自己的父母，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也是为了自己的亲侄子，不然我哪么都不会打破这桩好姻缘。陈姑姑不由冲着秦歌的背影叹了口气。
秦歌的父母很快就回来了。他们打老远就跟站在屋檐下的陈姑姑打招呼，同时又责备秦歌怎么不叫姑姑在屋里坐。
陈姑姑说这不怪秦歌儿，是她自己想站会儿。
双方落坐后，秦歌的父亲秦天就问陈姑姑这事定下来没有？
陈姑姑叹了口气。陈姑姑的这声叹气，像有人用錾子在敲打秦歌的心，秦歌觉得自己的心有种木钝钝地感觉。
陈姑姑，有啥子事你尽管说。秦天听陈姑姑那声叹气，已明白好几分，知道这事没成，他怕陈姑姑是难为情，不好开口，就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让陈姑姑不必有顾忌。
秦天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先前来提亲时，陈姑姑说了只要秦歌这边没意见，那事就成。可现在那边变了卦，这自然就让陈姑姑为难的了。当然，秦天怎么也没想到，陈姑姑这是装出来骗他们的。
陈姑姑又叹了口气，说，我本来想到这事就这样顺风顺水的，我是捡到个媒人来当，人们说，这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只是万万没想到啊！
陈姑姑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就像那些评书艺人，总是在说到紧要处就会跟你来个，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当然陈姑姑不像评书艺人是卖关子，他只是想观察秦歌一家人的反映，这察颜观色一招是八字先生惯用的招术。
姑姑，没想到什么？秦歌忍不住问道。
你急个啥子，听姑姑说嘛！秦天斥责儿子。
其实那九香倒没啥的，就是她妈死活不干，还说九香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当没这个女儿，九香是个孝顺女，听她妈这么一说，也就没话了。
她妈为啥子不干呢？秦天问道。
她妈主要是嫌你家穷。说是连房子都没得。
这房子没得，可以修噻！秦天觉得这不应该是个问题。
我也这样跟她说了，你猜她怎么说……嗨，我还是不说的好，免省你们生气。这样日后见面也好打招呼。陈姑姑说到这里，又不往下说了。
这下连秦天也忍不住了，他催陈姑姑，姑姑，你这人也是，怎么总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把人急死了。你说嘛，我们不会生气的，这婚姻不成情义在嘛！
那好，我就说了。说到这里，陈姑姑看了看秦歌和他的父母，见他们都在等着自己说话，就又接着往下说，九香妈说了，要修啊，拿竹叶子来修！
陈姑姑话音刚落，秦天说了不生气的也生起气来了。她这是啥意思啊！挖苦人也没有这么个挖苦法噻！俗话说，三穷三富不到老。她怎么就能量识我家修不起房子呢？真是量识虾子没得血了。
她不干，我们还不干呢！再怎么说，我儿子还是吃国家粮，端铁饭碗的，她女儿在了不起也是吃农村粮，我儿子跟也结了婚，今后带的子女也是吃农村粮。秦歌母亲也气愤地说。
秦歌听了，也觉得九香的母亲太可恶了。本来在秦歌的心中，觉得九香这么好，她的母亲肯定也好，没曾想却是这个样子，与自己心目中那个和善慈爱的形象判若两人，当然秦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陈姑姑所说的这些，都是她和陈皮编造出来的。即便九香的母亲很可恶，可她母亲只能是她母亲，与九香没关系。在秦歌看来，只看九香的态度，只要九香同意，自己和九香可以背着她母亲谈恋爱。
姑姑，九香跟你说什么没有？秦歌问道。
陈姑姑一听，知道秦歌跟九香一样，对这事亲不死心，因此必须得让他死了这条心，就像生病，重病得下猛药。于是，陈姑姑说道，九香先还是很愿意，是她请我来提的亲，可能她知道她母亲不得同意，就没跟她母亲讲，背着她母亲跟我讲的。我以为她跟她母亲讲好的，也就没去问她母亲。这次我去讲，她母亲才晓得。她母亲很冒火，把她大骂一顿，骂倒她眼泪汪汪的，好可怜哦！后来她母亲要她写了保证才罢休。我本来想替九香说几句，我还没说呢，她妈又把我怨抱一通，我觉得她这人好没道理，完全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对她也就不客气，我想，我得罪你，顶多你女儿这媒我不做就是了，周围团转这么多姑娘，少你这么一个有啥了不起的，我狠狠地把她数落了一番，说她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想到我这么一顿数落，她反而不怨抱我了，还向我陪不是，不过她对九香这亲事不管怎么劝说她都不同意。她请我跟九香讲家庭条件好，有房子的人家，吃不吃国家粮没关系。她还说，吃国家粮一个月就那几个死工资，除了把自己嘴巴捂到外，就落不到几个了，哪么去养妻子儿女，我才不得让我女儿去跟到受罪呢？我们受的罪已经不少了，受够了，也受怕了，哪能一辈子都去受这个罪呢？后来，我要走的时候，我问九香对这事的看法，九香说她听妈妈的。陈姑姑直不愧是惯媒婆，扯起谎来是用不着打草稿的，而且说得还能让对方相信。
秦歌听陈姑姑说后，他在心里说道，九香啊，九香，你怎么不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下啊！你母亲那么骂你一顿，你就服服帖帖的了。难道你也像你母亲那么世俗，现实，看来我把你看错了，既然你愿听母亲的，那我俩这事也就没什么谈的了。
陈姑姑，对不起，没想到这事让你受气了，这样也好，本来我们两个也不大同意的。现在她母亲不同意，看不起我们，那当然没啥话好说的了。陈姑姑不是我吹的话，凭我娃儿自身的条件，找个吃国家粮的还是没得问题的。而且今后子女也是吃国家粮的，这样就能完全脱离了农村。只是找不到长得像她那九香那样漂亮的。可话又说回来，这长得漂亮有啥子用，能把这漂亮当饭吃么？总不会天天看到就不吃饭了噻！秦天在听陈姑姑说后，发了一通牢骚，然后对秦歌说，幺娃儿，你跟九香的事到此为止，不能再有个啥子筋筋绊绊的。这个你也不能怪我们当老人的。今后你还是在学校供销社信用社医院去耍一个，最好是在学校耍，两个都是老师，清闲些。你要是不耍，我们请陈姑姑跟你找。说到这里，秦天又把头转向陈姑姑，陈姑姑，你是看着秦歌长大的，你看有吃国家粮合适的，介绍一个，我们一定好好谢谢你！
大哥子，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了，是供销社的。不过人个子稍矮了点，长相呢还勉强过得去，是顶她父亲的班，这个只要秦歌儿没意见，肯定能成。陈姑姑说道，显得很有把握。
那就麻烦姑姑你把这事放在有心份上，说成了，我们一定要好好谢你。秦天说道。
哪么谢我，猪脑壳齐尾巴下么？陈姑姑开玩笑道。
要得，只要姑姑你把这事说成了，就照你说的办！秦天慨然应允道。
秦歌本来想说不同意，他想到读师范时，大家在婚姻问题上都认为宁肯选长得漂亮的村姑，也不肯选长得丑的吃国家粮的。可当秦歌想到九香，他就有气，他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想到只要对方没意见，自己也没意见。所以他在听陈姑姑说后，也就没做声了。
陈姑姑见大功告成，就起身告辞。秦歌的父母却留她吃了午饭再走。陈姑姑却坚持要走。秦天见陈姑姑要走，就说，陈姑姑，你为了这事跑来跑去的，这么辛苦，我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而且二天还得麻烦你跑路，你不吃霎午，哪么都得吃点东西再走，不然你就是在生气，不想真心帮这个忙。
陈姑姑说她是吃过来的，还不饿。
秦天说，人家说，过个阳沟都要吃几碗呢？
陈姑姑乐了，说哪个肚子有哪么大。然后说，好好好，看来我不吃你们这一顿，你们是不安逸的，那好，整简单点，打两个蛋就是了。于是陈姑姑在秦歌家吃了几个荷包蛋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