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43、44

　　四三
　　
　　7月2日，多云。
　　今天要去寻访第一个古村落——龙现。
　　从石库到龙现，还没有通车，全是清一色的山路。而且听说有十几里地，全要靠步行前往。
　　前面的一半路程，大家的劲头都很足。一路上看着青山绿水，听着鸟叫蝉鸣，闻着花香雾气。大家有说有笑，还有互相拉歌的。
　　到了后一半路程，情形发生了变化。说笑声变成了叹气声，互相拉歌变成了互相搀扶。休息的时候，和自己同处一室的大二“眼镜”，脱下鞋子，看到脚底已经起了泡。
　　秦慕梅的脸上挂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用手擦着汗。看他那熊样，就知道他平时缺少体育锻炼。这样的人居然被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录取。那管招生的人，肯定是哪根神经塔错了。
　　听着这许多人唉声叹气，不禁使人联想到当今教育的问题来。由于实行了计划生育，许多家庭都只有一根独苗，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把独生子女一个个培养得像温室里的弱苗，吃不得苦，受不了委屈。团县委组织的这次活动，恐怕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就是要让这些平时在家娇生惯养的小皇帝、小公主们吃一些苦，受一些累，从而改变他们那种事事依赖父母、时时追求享乐、处处以自我为中心的坏习惯。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十几里的山路，居然走了将近四个小时。还好太阳今天躲到云层里面去了，要是还像昨天那样艳阳高照的话，恐怕不少的人要中暑。
　　中饭是分到各个农户家中吃的。这里的农户非常好客，把他们认为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我们，还一个劲地往我们的饭碗里夹菜。让人好生感动。
　　中饭后参观了古村落，并听当地老农对古村落的渊源进行了介绍。这里之所以叫“龙现”，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小溪里出现了一条金龙，疑是风水宝地，于是就在溪流的两边，盖起了房子。整个村落以小溪为依托，以龙头、龙身、龙尾为基础来布局。村落形成后，取梦中金龙出现的吉利，便将此村命名为“龙现”。
　　在龙现村里，尊师重教，耕读持家。自形成村落至今，从这个村子里走出了1位状元，8名进士，被人们称为“进士村”。如今在它们的宗祠里，还保留着这些状元、进士的画像。
　　“风水”一说，历来是被当做封建迷信的东西来禁止的。但是这几年，随着人们观念上的变化，加之国家推出了古村落古民居的保护政策，“风水学”又被人们从角落里搬了出来，登上了大雅之堂。在一些大学里，还把它作为地理学的一个分支，列入教学计划，甚至还公开招收“风水学”方面的研究生。
　　“风水”的有无暂且不去论它，但它与古村落的兴衰肯定存在某种联系。这是我寻访第一个古村落后得出的结论。
　　
　　7月3日，小雨。
　　今天寻访的目的地是一处古民居——蔡宅。
　　早上起来，天灰蒙蒙的，竟然下起了小雨。还好带上了伞。秦慕梅这个马大哈，居然忘了带伞。没办法，只好搭上他了。
　　男女生共用一把雨伞，引来了一些人的侧目。就当自己躲在伞下，什么也没看见。这一招还真管用，眼不见自然也就心不烦了。
　　秦慕梅还是有点不老实。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楼着我的肩，还不时地将身子往我身边靠。弄得人心里怪不好受的。搭了人家的伞，还想吃人家的豆腐，美的你！
　　蔡宅就在石库镇上，从居住的旅店出发，走过三条大街，穿过五条小巷，走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次是先听介绍后参观。给我们介绍蔡宅渊源的是一位老者，须发尽白，年纪没有90岁，也该有80岁了吧？听他说，他姓蔡，是这处古民居的第八代弟子。他们的祖上也曾有过辉煌。确实，如果祖上没有实力的话，是起不了这么一处大宅子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衰落了。家族之间拉起了山头，开始争斗。弄得人心涣散，有门路的便纷纷投亲靠友，迁出了宅子。年轻人也不愿呆在宅子里，纷纷外出打工谋生。除了春节前后，留守蔡宅的只有不到十个人。而且非老即小。原先，人气最旺的时候，这里曾住有三十多户，如今，却只有八户人家，还守着这百年老宅。
　　这宅子是需要人气来维持的。人气没了，住户少了，房子空了，就很容易变坏。有好几间房子，就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年久失修，地面长满青苔，屋顶漏水，墙壁透风。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刮倒。
　　老人介绍完了，就带着大家参观了起来。在参观的过程中，我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主题在表现大宅的衰落。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有阴影。反正看到大宅衰落成这样，心里感觉有点失落。
　　在返回住处的路上，我问秦慕梅对蔡宅的衰落有什么感想，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放不出一个屁来。这使我对他的高考成绩产生了怀疑。他那600多分的成绩，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呢？
　　寻访蔡宅本来安排一天的，没想到半天就结束了。为了不打乱后面的行程的安排，组织者决定下午自由活动半天。
　　小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弄得到处湿漉漉的。秦慕梅又来约我去逛街了。街面上到处可以买到伞，他楞是没有买。非得让我搭他，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逛街只是个借口，想占我便宜才是目的。不过奇怪，对他的狼子野心，自己好像反感不起来。
　　
　　四四
　　
　　7月4日，晴。
　　今天要寻访第二个古村落——虎踞。
　　从石库到虎踞，约有8里地。虽然没有通客车，但有机耕路可通。
　　去虎踞有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走机耕路。虽然比较平坦，但由于机耕路盘旋而上，七弯八绕的，要走许多的冤枉路；另一个方案是走山路。路不大好走，但不用绕来绕去，可以少走一些冤枉路。
　　这两个方案提出来后，我原以为许多人会选择后面一种方案的。因为从去龙现的那次大家的表现来看，我估计大家都会舍远求近的。
　　然而表决的时候，有80%的人选择了前者。他们宁愿多走冤枉路，也要选择平坦的路来走。
　　秦慕梅这个猪头，居然也对第一个方案举起了手。我拼命给他使眼色，他装作没看见。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没办法，少数只能服从多数了。
　　原本以为机耕路平坦好走，哪知道头天下过小雨，路面变得泥泞不堪。有的人雪白的球鞋，被泥水弄得成了花鞋。有的人开始抱怨了。这时的我，倒有些幸灾乐祸：这就是你们贪图平坦的结果。
　　秦慕梅踩到泥水上，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到泥水里，崭新的裤子上顿时印上了两幅抽象画。我在扶他起来的时候，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这是你自作自受，活该！
　　泥泞的道路拖延了行进的速度，赶到虎踞时，大家一个个都叫着肚子饿了。
　　中饭还是分到各家各户去吃的。同龙现的村民一样，这里的村民也十分热情好客。
　　我去吃饭的这户人家，有一个和我年纪不相上下的姑娘。一打听，我们还是校友，只不过她在高二，我在高一罢了。
　　见了校友，自然有好多话要说。说着说着，这一顿饭竟然吃了半个多小时。要不是秦慕梅来叫我。我们还会一直聊下去的。
　　匆匆赶到集中的地方，看见大家围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我们还是边走边看边说吧！”中年男人提议说。
　　大家都说好。他于是带着大家在村里转了起来。
　　他首先带着大家来到村头指着一座兀立的山峰说：“你们看，那山像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有说像老虎的，有说像狮子的，有说像豹子的，还有的说像青蛙的。
　　“它就是一蹲着的老虎的形状。”
　　“你们村的村名，就是由这山得来的吧？”问话的就是那位戴眼镜的师大二年级学生。
　　“这位姑娘说得没错。虎踞的踞，是一个古字，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蹲。‘虎踞’就是老虎蹲着的意思。本来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但因为那风水先生看走了眼，让村子建在了老虎的前面。这村子就成了老虎嘴里的猎物，被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如今村子里穷得叮当响。”
　　“如果风水先生没有看走眼，他应当叫人把村子建在哪里？”我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建在老虎屁股那里。”
　　“老虎屁股动不得。这一来不是犯了大忌吗？”
　　“这位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虎要吃必然要拉。它吃进去是精华的东西，拉出来的也是。你们要不信，可以到那边的虎尾村去问一下，他们村可是富得流油哟。”
　　“你这说得真有意思，让我们长知识了。”我说。
　　“对，长知识了。”秦慕梅跟屁虫似的，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