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不变的爱
作品名称:人间天堂 作者:王大虫 发布时间:2014-06-21 14:47:05 字数:3312
人间天堂的各个角落,只要轮椅能去,文豪他都转着看了。
唯一没有细观细瞧的是图书室,阅览室,活动室。
图书室的地上堆满了旧报纸,农业、科技方面的书籍,他都不感兴趣的。
阅览室也可以说是电视室。
活动室里可是丰满,摆满了各种活动器材:单杠,双杠,跑步机,摇摆机,扭腰盘,腹力器,拉力器等等。
他在门外望着这些器材,心里蠢蠢欲动,发痒痒,多想在那上边舒展舒展筋骨,可惜,与他无缘了。
他转身离去时,想到:今生今世和他无缘的东西太多太多:无力走路,无缘开车,无缘牵女人……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苏小婉从大门里出来,说:“今晚我不回去,咱们到外边转转,蹲得人心慌的。”
苏小婉每天晚上都回去,早晨六点钟起床,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程来上班。她有时坐公交,有时骑自行车,有时步行……属于朝六晚五的上班族。
她对家的观念很重,回去给老公做饭,老公若不在,照看家。
她经常说:“什么事都得分轻重缓急,一个人不顾家,上班还有什么用?上班是为了这个家更幸福、更和睦。”
她不回去,是极少数的,除非自己太累,或有什么特殊情况。
苏小婉重情重义,她答应了的、愿意去做的事说一不二。
像她老公的朋友,得了癌症,她支持丈夫拿出所有积蓄,不够向别人借,全力挽救老公朋友的生命,哪怕多活一天都是欣慰的。
她说:“朋友有了难,帮一把是一把,不帮还是朋友嘛?”
她在她们的大家庭里,不是老大,亦非老幺,只是一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一心操持家务的农村儿媳妇,兄弟间排行老三。
她老公是个军人。而她常年四季在家乡,独守着空闺。
每当夜深人静,她望见窗棂上的明月,忆起远方的军哥哥,会流下两行孤寂的热泪:
“哥哥,你也在举头望月吗?你那的月亮有咱家乡的月儿圆嘛?哥哥,你想我的时候,月儿就是我思念你的圆脸,你寂寞的时候,月儿就是我爱你的心。哥哥,当你望见了月儿,就知道妹妹始终陪伴在你的身旁;哥哥……”
但当窗上泛起了鱼肚白,她会一骨碌爬起,精神抖擞地披装上阵——下地干活。
她清楚,一大家子人,几十口,老的老,少的少,要吃饭,这日月光景耽搁不得。
她的军哥哥走时常嘱托:“照顾好爸妈,照顾好这个家。”
这个重担她撑起来了,没有让哥哥为家担心,为家分心。
自结婚那天起,她就把老公叫哥哥。
她们夫妻更像兄妹,鸿雁传书,都是哥哥长,哥哥短,妹妹俏,妹妹好。
时至今日,她的一声哥,叫的老公柔肠情扬,知道妹妹要什么。
几十年如一日,为了这个家,她起早贪黑,在黄士上,投进去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和一颗芳心。
从一个妙龄姑娘变成一个满脸沧桑的农妇。从一个精精壮壮的农妇又成为一个多病缠身的弱女人。
这一切,她无怨无悔,而且,心中充满的是幸福和自豪。
因为一大家子人,在她的爱心、勤劳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交给了丈夫。
公公婆婆都上了年纪,力气活干不了,只能在家喂个鸡鸡猪猪。
她的二嫂不幸英年早逝,留下三个孩子。二哥又是个赤脚医生,出门的日子总比在家的时日多。
一个小叔子,正在上学,为了不影响他的学习,很少到地里去。
苏小婉的两个孩子还小,没到上学的年龄。
——就是这样一家子人,没有一个全劳力,她只得撑起来当马使。
她们老家山大沟深,出门不是上山,便是下山,人背驴驮的条件。
她面对着几十亩地,面对着八九口人,面对着十几头牛,她这匹拉辕的马,得始终绷紧全身的神经,跑起来。
有时她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会到没人处偷偷地哭一鼻子,或者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望着远山的尽头,灰蒙蒙、雾沉沉的天空遐想一会儿。
她知道那灰云雾下就是哥哥的军营,有时不由得来气:“你一走就是几年,也不回来看看我的死活!你知道吗?我已经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气过了就是哀怨,
哥哥,你快点回来吧!让我们两个共同肩起这重担,哪怕我多挑一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哥哥,回来吧,我一个女人家势单力薄,太艰难了,哥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哥哥……
她抹干眼泪,转身一头又扎进庄稼地里干起来,月亮上来才走出。
她望着圆圆的月亮,像哥哥的脸,笑得是那么的灿烂。
她走,月儿也走,觉得是哥哥跟着她走。
她一下感觉到了哥哥的脚步声,哥哥的喘息声,及哥哥的体温。随即她加快了脚步……
毕竟是个大家庭,碟儿、碗儿难免不磕磕碰碰,是自己的错,她会当面道歉改正,是别人的错,也会当面指正出来,不留情面。
有时候,受了不公正的委屈,会装在肚子里不言声,到晚上一看到月儿,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小婉还是个裁缝,在农闲时间,带上两个徒弟,到大队部那里租间房子,给周边的村民做衣裳。
一个赚一点零花钱,再一个留点零块碎布,给孩子们缝缝补补。
她经常用大人的旧衣服给二哥的三个孩子,和自己的两个孩子裁剪的齐齐整整,穿得跟城里的孩子一样整齐。不像其他家庭的孩子穿得吊儿扇儿的,棉絮都露在外边。
正因为她的勤俭持家,公平对待每一位家人,不分你我的真诚,公公婆婆,大伯子,小叔子,老嫂子,小姑子,侄儿侄女都非常地喜欢她。
她的话,比公公婆婆的话都顶用。家中有个大事小事,都愿意听她的建议。她的建议往往会全票通过。她不是一家之主,但凭着自己的智慧,聪明,贤惠,慢慢地成了全家人的依赖,自然而然成了家中的顶梁柱。
这一大家子的生活重担无可厚非地移到她的肩上了。
在女儿一岁多,她带着女儿去了老公的部队——新疆。在儿子一岁多,她抱着儿子、领着女儿去了老公的部队——云南。
军营里的生活很激情,但太单调。部队上的纪律特严明,但太枯燥。这样的生活她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她不喜欢。
可是兵娃子个个对她都非常友好,帮她做这做那,帮她带孩子。
她老公有时不在,兵娃子教她练车,单独可以在教练场上跑圈。如果当年她的性子野一点,开车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兵娃子对她也信任,说她不像其他的军嫂,平静,沉稳,没有是非,不捣鼓闲话。
有一次,她无意间说出想吃玉米棒子的话,没过几天,兵娃子上街买回来那么多,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即便这样,她的心总不能平静下来,一直牵系着老家的亲人们的安危。
走的时候,老婆婆说:“娃,你走了,这个家咋办呢?”
她说:“妈,没事的,大忙天已经过去了,剩一点秋庄稼,让我爸叫两个帮工,收回来先放着,我去转一圈就回来了。”
婆婆接着说:“你去了,就多呆些时日吧!”
婆婆说了句违心话,她知道,儿媳妇活得苦,都是女人,情不移,心难弃,情不依,生活碎。
家中有七分的耐活,她也不会扯儿媳后腿的。
她是过来人,那个年轻女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公守候在身边?那个年轻女人不渴望丈夫温暖的胸怀?
所以,苏小婉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在军营里没有住上一个月,就嚷嚷着要回家,无奈老公的探亲假还没有到,等到春节前才回来的。
她的军哥哥一心想要她留下来,在当地为她找了份工作。她婉言谢绝了。
她说:“在外边,我的心就安定不下来,像那无根的飘蓬,满天飞。回去,我为咱们守候着家,守候在老人身边,你放心,我也安心。再说,我的爸爸妈妈年龄大了,照顾也方便。”
虽说她爱称老公哥哥,但老公尊她为贤内助。
老公想做的,要做的,她都做了。他要行的孝,她都敬了。
这样的贤内助那个男人不爱?
她老公非常地爱她,非常地尊敬她,非常地宽容她。
她无论做什么,只要有益于身心健康的事,老公是大力支持的,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乐,也不反对。
她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尊敬的女人,和家人风风雨雨十几年的生活,建立起来的真情,是时间的齿轮一点一点刻出来的,任何东西抹不去,也替代不了。
后来,她病了,自身难保,才离开了家。在病期间,亲人们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全力帮她治病。
她这一病就是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十年阴曹地府走一遭,十年间捡了一条命。
这条命是老公给的。
老公十年间寸步不离地守候着她,服侍着她,爱护着她。也许是上天故意的安排,
苏小婉前半生付出太多了,唯有这样她老公才能如愿回报。
宿命若成立,这个代价也太残酷了。
可喜的是,好人一生平安。
苏小婉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完全一个正常人。
俗语说:积福行善。福是积来的,是在许许多多的善事中积来的。
苏小婉在家十几年,吃苦在前,受罪不言,善待老人,善待孩子,善待每一位亲戚朋友,修来了今天的福份,在死神的魔爪里平安归来。
她回到了老家,上至老人,下至孩子,对她都尊敬和爱戴。
像她二哥的三个孩子,经常对别人说:“我三婶是天地间最好的女人,对我们真的是天长地久,比亲妈妈还亲。”
而她,提起她的老公,脸上全是爱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