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一 章：让 我 靠 近 你

　　第二十一章：让我靠近你
　　晨曦，轻轻地从东边揭开了笼罩在大地上的浅褐色面纱，温柔地唤醒了城市，唤醒了甜睡的生命。万缕金丝样的阳光撒向大地，天地间顷刻万象更新，一片光明。
　　新的一天开始了。
　　江正帆身背黑色电脑包，轻快地从58路公交车上跳下来，向云帆公司走去。经过昨夜的雨水洗礼，五羊新城广场上的花儿显得更红，草儿长得更绿了，一股夹带着清香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感到特别凉爽，心旷神怡。
　　走进云帆公司，周紫云已经端坐在办公室里了。他简单地向她说明，要她把参展策划书复印两份，他要回江门总公司汇报，周紫云立即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她要他先坐一会儿，即刻就着手叫表妹去复印。
　　他坐在那里，看着周紫云在公司里忙来忙去，吩咐员工做事的声音在办公室里清脆地回响。此时，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风风火火，干练泼辣的女强人形象，他昨天见到的那种柔弱，无助的形象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了，就连对他，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似乎昨夜发生的事情她早已忘记，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曾那么亲密过。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似乎远到遥不可及。
　　不一会儿，周紫云进来了，把复印好的策划书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喂，都复印好啦。你要不要再看一遍啊？她的话打断了他的遐想。
　　不用了！他站起来，把策划书折叠好，放进包里，又从包里拿出昨夜写好的信，递给她：这个，给你？
　　什么啊？情书呀，哟，你还真当真了呀？一天一封啊？我不要！你收起来吧！她紧绷着脸，看不出任何的欢喜。
　　他慌乱起来，匆匆地丢在桌面上，起身就走：你看看嘛，我走了，过两天就回来了，等着我的好消息，拜拜！
　　讨厌！在他身后，传来她的半嗔半怒的声音。
　　那晚的天空星光灿烂，那晚的城市灯火辉煌。江正帆坐在从江门开往广州的长途班车里，归心似箭。回公司总部开了两天的会，晚上参加完公司的聚餐活动已经是八点多了，他本来可以在公司订的酒店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广州的，但是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无法安定下来，他惦记着周紫云，仅仅分别了两天，他对她的思念如潮水一样在内心汹涌不已，不知何时，喜欢她的情绪已经从一颗小嫩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所以他急切地连夜往广州赶，即便不能看到她，但是离她近一点，同她一起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他也感觉到满足。
　　班车到达省汽车总站时，已经是十点多了，再搭公交车回到公司宿舍，已经是十一点了，再冲个凉，洗洗衣服，零点的钟声就敲响了，江正帆准备上床睡觉，可是刚躺到床上，心里又似乎觉得有一件事情没有做？他感觉到内心有很多很多话想和周紫云诉说，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肯定已经睡觉了，他不能去打扰她，于是他又翻身下床，找来纸和笔，趴在床上写了起来。
　　紫云：
　　我刚回来，此刻，你一定已安然入梦了。是否梦见了我呢？我轻轻地回来，不惊醒你的梦。
　　虽然，只是离别了两天，虽然，在你心里，我还仅仅是个符号的代表，仅仅是种影子的印象，但是我对你却是无限的挂念。有时，真的无法解释这种感情，爱一个人有时候是不需要理由的，似乎只能用“缘分”来轻描淡写而过了，除了这些，余下的便让它沉淀于心中，醇美，久远。
　　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你离我而去，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我不知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有些时候，我觉得你是那样难以捉摸，难以把握？我不知如何才能走进你的内心？很想与你一起彻夜长谈，也许，夜色的朦胧能使彼此更容易接近，心也靠得更近。
　　好好照顾你自己，别累坏了，好吗？
　　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们坐下，聊聊，好吗？
　　祝你
　　梦见可爱的。
　　你依然陌生的人
　　江正帆
　　2002年6月21日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周紫云带着一班人马从深圳市会展中心撤展出来时，整个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样，一身的汗水和灰尘不说，还有那神情个个都是说不出的疲惫，脚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蹒跚着走向停车场，是啊，经过三天三夜的布展再加上这半天的撤展，就像是打了一场紧急战役，焉有不累的道理。
　　几个人几乎是爬着进了面包车车厢，等到车内的空调一打开，个个都彻底放松了身心，靠在车后座上昏昏欲睡起来。
　　面包车在广深高速公路上疾驰起来，周紫云坐在前排，她的身旁坐着江正帆。坐了不一会儿，一股倦意就袭了上来，她扭头朝车厢后面喊：老唐，死老唐，你坐到后面去干什么呢？
　　找我干什么呀？靓妹！车厢后面的角落里，传来老唐闷闷的声音。
　　哎呀，累死了！你坐到前面来啊，我也好借个肩膀靠一靠，睡一会儿！
　　喂，小姐啊，有没有搞错啊？放着身边的大帅哥的肩头不靠，找我老头子干什么？老唐故意调侃道。
　　她回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喂，小子，借个肩膀靠一下行不行啊？
　　可以，靠吧！他抬了抬肩膀，向她的身边靠了靠，她就真的把头靠在了他那宽厚的肩膀上。一股香甜的女性特有的气息立刻窜入他的鼻孔之中，那吐气如兰般的轻柔呼吸撩拨的他的心里痒痒的，有好几次，他偷偷地伸出手，想从背后悄悄地揽住她的柔软的细腰，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可是，他又不敢，万一她不愿意，生气了呢？怎么办？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给他难堪呢？他知道她的脾气应该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突然，她的头向下一低，从他的肩头滑落，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头。这时，她睁开了眼，皱着眉头，烦恼地说：哎呀，这样睡着很不舒服，要不，我躺在你腿上。
　　好吧，躺吧！他干脆坐直了身子，把两条腿摆平，她就顺势脸朝外躺在了他的大腿上，安然地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可是苦了他，他的两只手臂不知何处安放：搂着她吧，又不敢，放在胸前吧，又怕碰着她的头，最后只好都搭在座椅的靠背上。两条腿呢，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把她惊醒了，这一次他是彻底地领会了什么叫坐如钟了。渐渐地，有一种麻麻地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啃咬一样的疼痛自他的双腿慢慢地传了上来，一直传染到他的手臂。可是为了让面前这心爱的女人休息一会儿，他坚持着，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了。
　　终于等到了面包车停在云帆公司楼下，他才敢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熟睡的她：喂，起来喽，到家啦！
　　她翻身爬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啊，这么快就到啦！转身拎起包，轻快地跳下车，他在她身后紧跟着跳下车，脚下却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柔软，差一点摔倒：哎呦，他忍不住叫了起来。
　　怎么啦？她急忙回身扶住他，关切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刚才坐得太久了，腿有一些麻痹！他轻描淡写地说。
　　哟，让你小子受累了，谢谢啦！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调皮地回答。
　　没事，我活动一下就好了！
　　那我先上去啦！她松开他，转身向办公楼走去。在她身后，他又是伸胳膊又是擀腿，活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下班后，周紫云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人。她先把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和门关好，又去检查设计室的窗户有没有关好，及至到了客厅的业务区，却发现江正帆正趴在角落里一张闲置的办公桌上睡觉。她伸手推了推他：喂，你怎么在我这里睡起觉来啦，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他抬起头来，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起身进了卫生间。等他出来时，满脸的水滴，摇摇欲坠，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把脸上的水滴擦干净，自我感觉清醒了很多：哎呀，真他妈的累啊，他又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喂，你怎么还不走啊？我要锁门啦！周紫云在旁边有些不耐烦地催他。
　　走啊，今晚我请你吃饭。
　　好啊。她回答得很爽快。
　　两个人一起锁了门，来到了大街上。
　　暮色已经降临，两个人就近在广场的旁边找了个餐馆坐下来。不一会儿，点的几个菜就陆陆续续端了上来。江正帆向她倾过身子问：小姐，要不要给你来支红酒？
　　不要不要，今天太累了，来瓶可乐就行了，吃饭吧，吃饱了回去睡觉。周紫云连忙摆手。
　　好，那咱们就吃饭。服务员，来两个米饭，两瓶可乐。他伸出手高叫着。
　　米饭很快端了上来，江正帆只嚷了一句：饿死啦！便低头只顾往嘴里扒饭，一声不吭，吃完一碗，又高叫服务员：再给我添一碗，谢谢！
　　他那副风卷残云的吃相，把周紫云看得呆了，自己的饭都忘记吃了，连看着他吃了三碗，才搁下筷子，就故意问道：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要了，饱了，饱了，嗝，嗝……他毫不掩饰地连打两个饱嗝。
　　饱了？看你小子那副吃相，饿死鬼投胎的一样。我还以为你能把这一桌子菜都倒进你嘴里呢？周紫云撇着嘴说。
　　嘿嘿，他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搔了搔后脑勺，自我解嘲道：庄稼汉出身，哪有不能吃饭的？不吃饭哪有好身体，没有好身体怎么干革命？
　　你是庄稼汉啊？我还是乡下妹呢？看来咱俩倒是绝配！周紫云继续调侃他。
　　是啊是啊，要不你就给我做女朋友吧！他说着就一激动伸出手来想牵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去，给你个棒槌你还当针了！谁给你做女朋友？我不找比我小的男孩子，乳臭未干。周紫云右手的筷子迅速地敲过来，同时收回了左手，他只好讪讪地收回手。
　　看到她又恢复了一本正经，不可捉摸的神情，低下头专心吃饭。他有些沮丧地说：当然，周小姐现在是大老板啦，当然瞧不上我们这些打工者啦？
　　怎么？生气啦？周紫云看着他那副失落的神情觉得有些好笑。
　　我对你还谈不上什么瞧得上瞧不上，这和我是不是老板关系不大。
　　此话怎讲？他心中刚刚熄灭的希望的火焰又开始燃烧起来，满含期待地看着周紫云，希望能够从眼前这张俏丽的脸上寻找到答案，可是她却不再看他了，只顾低头吃饭。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她这不是彻底拒绝他，他还有希望，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其实，我还真不是你说的什么大老板！我的公司刚刚成立才两年多，钱赚得也不多，只不过比帮人家打工强一点。唉，你们这些男人啊，是无法理解一个女人想干点事情是多么地困难，更何况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是甲方找乙方，像你们这些客户，个个都是大爷啊，很难侍候！哪个也得罪不起啊！她叹了口气说。
　　有时候，我真想扔下这一切，走得远远的，去过一种自由自在，无欲无求的生活。可是我们毕竟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不干这个，就要去干那个，更何况我们还有亲人需要照顾，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她接着又是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他的面前总是不设防的，毫不忌讳地把自己最软弱的一面显示出来。
　　她的话引起了他的强烈共鸣：是啊，你们做老板的有做老板的烦恼，我们帮人打工的，也有打工的无奈。
　　就像我，在单位里只是个副职，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干得好了，表扬奖励落不到我的头上，都是正经理的功劳，干得不好，挨骂受气的都是我。像我们现在这个正经理啊，很怕我的能力超过他，总是时不时地打压我一下，有时候，我也想不干了！
　　这么说，你总是被人抢功劳喽，小子！周紫云饶有兴趣地调侃道。
　　你怎么那么笨哟？她用筷子指点着他说；来，姐告诉你，出来这个社会混，就不能书呆子气，扮什么清高！像你这种情况，就要多在你的顶头上司面前表现表现，当你回总公司的时候或者她来广州检查工作的时候，你都要证明给她看，你是行的，让她对你刮目相看，只有这样你的才能才不会被埋没。
　　你的这个办法很好，倒是值得一试！他赞许道。
　　动不动就说不干了，我最讨厌这种男人了，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不干了你去哪里，干什么？
　　回家啊！他说。
　　回家干什么？种那两亩薄田啊？我种够了，好不容易解脱出来，我可不回去。周紫云坚决地摇了摇头。
　　是啊，在家种田也是没有出路的。他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身为一个男人，应该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就像皮球一样，别人越是把你往水里压，你就越是要鼓足了气向外冒，而不能自己先泄了气，那就只有沉入水底了。
　　她的话如醍醐灌顶，让他顷刻就清醒了许多，心中平添了信心，不住地点头：周总此话讲得很有道理，值得深思。
　　讨厌，周紫云看他那副调皮的样子，拿起筷子作势要打他：以后不许叫我周总。
　　那叫你什么？他目光深深地看住她。
　　我不知道，随便你啦。她被他看得很不自然起来。
　　好啦，不和你说啦，结账，回家。她伸手招服务员买单。
　　还是我来吧，讲好我请你吃饭的。他抢着说。
　　算了吧，我猜你现在口袋里最多不超过两百元钱。他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再和她争执了。
　　两个人从餐厅出来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来到时装步行街上。夜晚的时装步行街非常繁华，行人如云。
　　哎，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口袋里只有两百元钱，难道你的眼光具有穿透力？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会神机妙算，我算出来的。
　　真是不可思议。
　　哎，我说假如你穷得真的只有两百块钱了，这个时候，你心爱的姑娘要求你买一件礼物送给她，你舍不舍得？
　　舍得。走，跟我走。他一把拉起她的手走进路边的一间时装店内，在一排排衣服前精挑细选，最后挑中了一套粉红色的裙装拿到她面前说：去试一下，这种颜色很衬你的皮肤。她接过衣服，翻看了一下标签：180元。连忙又把衣服塞进他的手里：还是不要吧，这么贵。
　　要，我说要就要。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了试衣间。当周紫云穿着新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时，他好像不认识了她似的，把她从头看到脚，又把她从脚看到头，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周紫云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又要骂他：讨厌，干吗这么看着我。他只是地傻笑：嘿嘿，你穿上这套衣服真的很好看，真的。周紫云不再理他，转身走进试衣间去换衣服了。
　　当两个人从时装店走出来时，周紫云的手上就多了一个时装袋。
　　喂，小子，花了这么多钱，心不心疼啊！
　　不心疼，你肯收我的礼物，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讨厌，周紫云打了他一下，又问：那你这个月没钱吃饭怎么办？
　　找同事借或者吃便宜一点的快餐。
　　活该，这就是追女孩子的代价。她的脸上流露出坏坏的表情。
　　这个代价是值得的！他的脸上却是一副欢喜的表情。
　　其实，周紫云的心里也在欢喜着。她本来是跟他开个玩笑的，没想到他却当了真，自己仅有两百元钱，却肯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买礼物，这说明他对她是真心的，这样的男孩是值得信赖的。
　　两个人都怀着喜悦的心情愉快地分了手。
　　回到宿舍的江正帆却是兴奋地睡不着，他把这一天的经历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又忍不住要给周紫云写信了。
　　紫云：
　　不知你今夜是否会难以入眠。也许，你已经悄然入睡了，可是我却难以入眠，你才离开，我就想你了，真的。
　　本来，以我的作风，今天我会让你痛快地说出你的烦恼和心事的，但是看到你那副疲累的样子，我又不忍心。但你要坚持你自己，不要轻易地放弃。
　　自己经营一个实体，你要顶住多少压力啊，单薄的，没有人帮你，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如果你因为这样而放弃，那你是失败的，不管怎样，努力去做了，终有收获的。毕竟还有很多人在支持你。如果你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请告诉我，我会尽力而为。相信你，相信我，相信大家都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收获，一份快乐，一份幸福。
　　我希望你能从容一点，轻松一点，快乐一点，一切都会好的，何必想的那么多呢？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谢谢，就是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
　　你也矛盾，你想离开这里，但又不想，唉，真是的。
　　有空出去走走，好吗？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起的。
　　至于以后的关于未来的遥远的东东，我想，你不必想的过多，毕竟未来是不可预测的。
　　关于你的事业，我觉得你应该坚持下去，并逐步引入规范化的管理和运作，并积极的拓展业务发展空间和提高本身的竞争力。做出云帆的风采，做出你的风采，你的个性，你行的，我支持你。
　　我想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具体的东西，无非只能帮你写写东西，和你聊聊天，一起吃个饭，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希望我的这些不会增添你的负担。
　　小心照顾好你自己，好吗？可爱的！
　　你睡了，我也困了，我要睡了，请与我一起入梦！
　　Best wishs to you!
　　Yours
　　阿帆
　　2002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