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一 章：不 谈 爱 情

　　第十一章：不谈爱情
　　有人说，忘记一段旧恋情的最好方法是开始一段新恋情。
　　山妹子周紫云失恋的消息在迎宾馆里不胫而走。曾经追求过她的厨师何志超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先是托林海霞后又托杨凤娇多次想约周紫云出来，都被周紫云拒绝了，他仍不死心，决定亲自出马。
　　那一晚下了夜班，何志超手捧鲜花等候在竹林小径上。下班归来的周紫云一看见站在月光下的何志超就赶紧往杨凤娇的身后躲。
　　紫云，有话你们还是好好说吧，躲不是办法。杨凤娇把周紫云从身后拖出来，推到何志超面前，就转身溜走了。
　　紫云，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何志超趁势抓住周紫云的手，把鲜花往她的怀里送。
　　不，我不能……周紫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胸无城府，爱开玩笑，不把别人的感情当一回事的山妹子了，失恋的伤痛让她在处理感情方面变得成熟，善解人意了。
　　阿超，你还是把鲜花送给别的姑娘吧，真的，我觉得我不配。我的心中已是伤痕累累，我不想再和任何男人再谈爱情。周紫云面带诚恳地说。
　　没有关系，紫云。这世界上哪一种爱情不要经历磨难，有人使你伤痕累累，就有人爱你那伤痕累累的心灵，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爱你。他说完就伸出双手，拉过周紫云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然后又轻轻地放开她：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以后再谈。不听周紫云的任何解释，转身飞快地走了。
　　哎，你的花！等到周紫云反应过来，他已走出老远。
　　打听到周紫云在上夜校，何志超就自然地充当起了护花使者来了！他有时候骑着自行车跑到夜校去碰到的是周紫云和林海霞两个人，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满开心的，三个人就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回来。偶尔能够碰到一两次是周紫云，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坐他的单车，但她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是绝口不提感情的事，不给他任何机会。但他每次回来都很开心，似乎很满足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紫云，下班以后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已升任做副经理的文部长对正在收拾厅房的周紫云说。
　　文经理，你找我有什么事？周紫云走进了经理室，站在了文经理的办公桌前。
　　是这样的，你的模样呢又生得靓，个子呢又长得高，又会讲白话。我想调你去做咨客，你考虑一下，可不可以？文经理一边打量着周紫云一边和颜悦色地说。
　　不用考虑，我是不会去做咨客的，你还是找别人吧！周紫云的语气非常坚决。
　　哦，为什么？文经理感到奇怪。
　　因为咨客这份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金量。周紫云一字一顿地回答。
　　那如果我一定要调你去做呢？文经理的脸色严肃起来。
　　你没有任何权利强迫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周紫云毫不退让。
　　岂有此理啊，我是经理我就有权利，你是员工只有服从的份，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文经理勃然大怒起来。
　　是呀，你今天坐在这里你是经理不错，但是你能保证你将来仍然是经理吗？今天你在迎宾馆里是经理，将来你走出迎宾馆是什么身份就很难说喽？所以呢，有些话不可说尽，有些事不可做绝。周紫云语气调侃地说。
　　你……就凭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随时都有理由炒你鱿鱼。文经理气得拍案而起。
　　炒就炒喽，有什么所谓？天下又不是只有迎宾馆一家，东家不打打西家。周紫云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两个人剑拔弩张，办公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哟，你们两个大眼瞪着小眼的，这是干什么啊？吵架啊？曾经理恰在此时推门走了进来。
　　哎，别提了。这个死靓妹啊，我都快被她气死了！咨客组那边缺人手，我想调她过去，她竟然不愿意，在这里跟我唇枪舌剑地斗气！文经理叹了口起，重新坐了下来。
　　哦，有这事？说来听听，什么理由？曾经理饶有兴趣地看着周紫云，周紫云却只是默不作声。
　　她说咨客这份工作没有任何技术含金量哦！文经理代她答道。
　　噢。那你认为在我们迎宾馆里什么工作是有技术含金量的呢？曾经理继续追问着周紫云。
　　男工就数厨师喽，女工当数收银。周紫云这才开了腔。
　　哦，这么说你想当收银员喽！曾经理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周紫云。
　　是啊，别人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做？周紫云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收银是需要会电脑的，请问周小姐你会打电脑吗？曾经理的语气很有些不以为然。
　　电脑我已经学会了，我报读了电大财会班，已经学过电脑了！是金子就要闪光。周紫云可是一点儿也不懂谦虚。
　　那好，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去学习收银工作，如果一个月以后你还没有学会，就自动退下来去做咨客，怎么样？曾经理严肃地说。
　　好，一言为定。周紫云高兴极了。
　　那就这样吧，明天安排她去收银组上班，再调别的服务员去做咨客吧。曾经理对着文经理吩咐道。
　　谢天谢地，周紫云这次被分配到和好朋友林海霞一个班，她们两个人一个悉心地教，一个认真地学，不出一个月，周紫云就闯过了收银这道难关，稳稳地坐在了迎宾馆宴会厅的收银台上。
　　充实的学习生活，好姐妹深情地关怀和紧张忙碌的工作，终于让周紫云从那场刻骨铭心的失恋中解脱了出来，仿佛重生一般，阳光般灿烂的笑颜又重新浮上了她的脸庞。
　　不知不觉中，圣诞节就来临了！平安夜的晚上，宴会厅里灯火辉煌。门口竖起了穿着红衣红帽的圣诞老人，大厅里端正地安放着一株圣诞树，树上的彩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铃儿响叮当的圣诞乐曲响彻整个宴会厅。一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身影在宴会厅里穿梭忙碌着，他那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传递到全场的每一个角落，语音低沉，富有感染力。他就是曾宇航曾经理，这个男人有着非常清俊的面孔，正如书上所说的鬓如裁，眉如剑，目似星辰朗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
　　周紫云那天头戴圣诞老人的红帽子，端坐在收银台上，整个脸色显得娇俏迷人。她和林海霞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大厅里的那颗圣诞树：哇，今年这棵圣诞树比去年那棵还要大，还要靓哦。喂，你说，咱们这棵圣诞树是不是整个广州最大的一棵呀？
　　咱们这棵并不是最大的，听说白天鹅宾馆的那棵圣诞树才是整个广州市最大的呢？曾经理不知何时转到了收银台旁边，听到了周紫云的话语。
　　真的啊？好想去看一看哦！哎，海霞，下了班我们去看一看好吗？周紫云抑制不住兴奋地说。
　　好啊，等会去宿舍把阿娇也叫上！林海霞高兴地说。
　　午夜时分，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从宿舍出来，刚走到迎宾馆的大门口，就被站在门口的一个声音叫住：紫云，阿娇，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去哪里？周紫云和林海霞吓得站在一边，不敢答话。
　　紫云要去白天鹅宾馆看圣诞树！还是杨凤娇开了腔。
　　真是小女孩脾气，这么晚了，很不安全，这样吧，我陪你们去吧。曾宇航说。
　　那就谢谢你了，曾经理，还是领导关心我们。周紫云赶紧表示感谢
　　以后不是上班时间不要叫我经理，好不好？曾宇航和颜悦色地说。
　　那叫你什么？难道叫你宇航哥哥？可不可以啊？周紫云调皮地说。
　　可以啊，我当你们和阿娇一样，都是小妹妹。
　　节日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虽是午夜，大街上仍然人声鼎沸，笑语欢歌。两边的商铺门口都竖起了红衣红帽的圣诞老人和挂满彩灯的圣诞树，情侣们手牵着手亲密地徜徉在大街上，卖花的小姑娘在人群中穿梭。虽然此时的广州，气温有点寒冷，可是空气里却满是热切的味道。
　　白天鹅宾馆门前的那棵圣诞树让一行人叹为观止。整株树有十层楼那么高，树枝上挂满了装饰的彩灯，仿佛满天的星星落在了枝桠，明亮而炫目，把整个白天鹅宾馆衬托的分外美丽，把周围的霓虹都比了下去。
　　回来的路上，杨凤娇提议买雪糕吃，周紫云递了一根给曾宇航：你敢不敢吃？曾宇航接过来，剥掉纸，咬了一口：啊，好凉啊！凉死人了！冻得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吐着舌头，三个女孩看到他那副滑稽样都哈哈大笑起来，引得曾宇航自己也禁不住跟着笑起来：哎，跟着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真是很开心啊！
　　你也不是很老啊！宇航哥哥！周紫云调皮地说。
　　哎，老了！不过跟你们在一起又仿佛年轻了起来。他感叹道。
　　深夜的广州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天与地之间，是无数华灯灿烂的楼宇，往上看，是如黑丝绒一般的夜幕，星星眨着好奇地眼睛俯视着城市的夜色。
　　周紫云看着那一个个窗口，无限感慨地说：什么时候，咱们能够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哪怕只有一间房，房子里只要有一扇窗户，有一张干净的床，有一个可以做饭的角落，有一个可以冲凉的地方，我都很满足了！
　　会有的，只要你努力，一切都会有的。走在她身旁的曾宇航鼓励道。
　　好了，好了，我的大学生们，不要只顾着死读书好不好，娱乐娱乐，换一下脑子，好不好？看一看你们两个，都变成书呆子了！这一天三个好朋友一起下的早班，杨凤娇进了宿舍倒头便睡。周紫云和林海霞却坐在床前摊开课本认真地复习了起来。杨凤娇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看到周紫云和海霞还在那里看书，就禁不住唠叨起来。
　　三个人一起去员工餐厅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杨凤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听了电话后兴奋地对大家说：姐妹们，好消息，今晚有人请我们去K歌哦！快回去冲凉换上靓衫，我们就去娱乐一下，顺便给你们这两个书呆子换一下脑子，看你们两个读书都读傻了！
　　夜幕降临时分，三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到了东方卡拉OK厅，杨凤娇直接把她们带到了三楼的302包房。
　　喂，阿娇，怎么没人啊？周紫云看到包房里空无一人，奇怪地问。
　　不用担心，来，我们先玩，到时间人自然就会来了！杨凤娇一进包房就打开电视，放起了VCD，拿起话筒唱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包房的门被推开了，曾宇航手提一盒蛋糕，身后跟着何志超，张伟明等几个迎宾馆的员工走了进来。
　　哎呀，原来是你们呀！喔，还有生日蛋糕！今天给谁庆祝生日呀！周紫云看到他们进来好奇地问。
　　就是给你庆祝生日的，寿星婆！杨凤娇指着周紫云微笑着说。
　　哎呀，今天是我生日啊，我都忘记了！哎，奇怪了，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的？周紫云望着曾宇航的眼里满是疑问。
　　你忘记了，我可没有忘记。从你招工进迎宾馆的第一天起，我就记得了你的生日。来，紫云，祝你生日快乐！这里面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他递上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给周紫云。
　　谢谢。周紫云含笑接过。接着是何志超递给周紫云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张伟明送上一束鲜花，周紫云一一含笑谢过。
　　哎呀，对不起了！大家都有礼物，就我和海霞没有准备，怎么办啊？寿星婆。杨凤娇故意着急地问。
　　怎么办？回去补上。周紫云故意不饶她们两个。
　　接下来是切蛋糕，吃蛋糕。吃完蛋糕后，大家接着就唱卡拉OK。何志超先点了一首《明明白白我的心》邀请周紫云一起唱，周紫云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只好应允。何志超首先拿起话筒就开唱：
　　你有一双温柔的眼睛
　　你有善解人意的心灵
　　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
　　我想你明白我的心
　　这是他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想唱给她听的心声，他的目光深情地看着她，眼里有炽热的火在燃烧，声音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可是她不敢迎接他的目光，她的眼神借着话筒在躲闪着，隐藏着，声音哀怨，凄婉地唱着：
　　明明白白我的心
　　渴望一份真感情
　　曾经为爱伤透了心
　　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
　　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
　　这最后一句歌词她接连唱了两遍，一遍比一遍凄切，目光茫然地投向窗外茫茫的夜空，似乎向上苍寻找着答案。渐渐地有泪珠盈满她的眼眶，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让它掉下来，只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但是她的声音却哽咽得再也唱不出来。
　　星光灿烂风儿轻
　　最是寂寞女儿心
　　请你告别旧日的恋情
　　让我把你心中的创伤抚平
　　不要再流泪到天明。
　　这最后一段歌曲，本来是女声唱的，却被何志超接了过去，而且把歌词也改了，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的心声。周紫云一时之间就不知如何反应，傻傻地站在台上。
　　喂，我说阿超，你有没有搞错啊，不但把歌词都改了，还会抢唱呀，你看紫云都不知道唱什么了？喂，你快给我下来，现在轮到我们和寿星合唱了。坐在台下的曾宇航这时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从何志超手里接过话筒，对着台下说：我宣布，今晚流行歌词大篡改，大家想怎么唱怎么唱，想怎么改怎么改，下面，由我和周紫云合唱一首《迟来的爱》。
　　一段情要埋藏多少年
　　一封信要迟来多少天
　　这颗心要承受多少痛苦的煎熬
　　才能够让你完全明了
　　我希望你明白我的爱
　　虽然我从未向你坦白
　　多年来默默对你深切地关怀
　　为什么你还不能明白
　　他唱完了，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周紫云，周紫云却楞在了那里，一时难以明了他故意篡改歌词是什么意思，是他的真心话吗？这未免太唐突了，她无法回答。但愿他是开玩笑。周紫云踌躇再三，才开口接着唱下去：
　　不能接受你的爱
　　这不是我长久的期待
　　不能保留你的爱
　　那是对你无言的伤害
　　伤痛的心一片空白
　　如何面对那迟来的爱……
　　这一晚大家玩得尽兴而归。
　　回到宿舍清点礼物时，周紫云打开曾宇航送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一本黑色皮质封面的厚厚的笔记本，打开笔记本，首页上写了一句话：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曾宇航赠。她用手轻轻地摩挲着笔记本，心里万分激动，似乎还是他懂得她的心。
　　她又打开何志超送的长方形盒子，紫红色的丝绒底里，躺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
　　喂，你们两个过来看看，这金项链值多少钱？
　　哇，还很重的，最少也值三千元呀？杨凤娇拿在手里掂来掂去。
　　看来，阿超是真心喜欢你的了，这么贵重地礼物都肯送给你！林海霞说。
　　可是我一点儿也喜欢他不起来啊，不行，这礼物我不能收，我明天要退还给他。周紫云坚决地说。
　　紫云，我看出来了，我表哥也喜欢上你了，你没瞅见他今晚和你唱歌那眼神，那表情，我可没见他这么痴情过。杨凤娇也插嘴说。
　　去，去，去，别来添乱了，我现在不谈爱情！周紫云语气坚决地说。
　　第二天中午下班时，周紫云等在了厨房后门口的空地上。何志超第一次看到周紫云主动来找他，欣喜万分地奔了出来：
　　紫云，你来了！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你拿回去吧！周紫云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何志超困惑地问。
　　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你还是把它送给值得接受这个礼物的人吧。
　　在我心中，你就是值得接受这个礼物的人。何志超还在坚持着。
　　阿超，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只做好朋友，不谈爱情。我今天还是把原因跟你说清楚吧，免得拖得越久误会越深。
　　第一我对你真的无法产生爱的感觉。我知道，你会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可是我们交往也有一年多了，你认为培养出了感情吗？没有吧！
　　第二，我的心里真的不想谈感情这件事了。你还是不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感情了，好吗？周紫云说完，就把盒子往他的手里一塞，转身走了。
　　午后的阳光如碎金子一般洒下来，照在她远去的背影上，像是为她镶了一道淡淡的金光。看着周紫云那离去的倔强的背影，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何志超，他的心慢慢地沉入了失望的深渊，他深切地意识到这样的女子，凭自己如何努力都是得不到的，她不属于他，她只是他生命中的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