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离 别 的 滋 味

　　第七章：离别的滋味
　　岁月如一趟不停驰骋的列车，勇往直前，绝不回头。
　　转眼间，哥儿几个的脚就迈入了大四的门槛。这就意味着大家将要告别这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向社会迈进了，因此，每个人都在为前途奋争着。李文涛在备战年底的研究生考试，周远方在备战明年的公务员招考，侯永强四处寻找自主创业的门路。
　　大四下半年，毕业生已不用上课，各人匆忙地寻找实习单位直等到七月份回校拿毕业证书。周远方参加完公务员考试，就随便在广州找了份销售的工作先干着，边干边等公务员录取的消息。李文涛考研失败去了深圳工作的哥哥那里，只剩下可怜的侯永强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满大街的乱转寻找着实习单位，最后还是不得不去了江门市的一家外资厂。
　　爱情像一杯烈酒，饮了就化作了思念，不能分离，不能割舍。那一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李文涛一走，似乎把周紫云的心也带走了，思念像一株青藤在她的心里疯长。不知多少次在梦里梦见他的音容笑貌，醒来时那柔情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萦绕，可是那心爱的人儿呀，如今却不知在何方，怎能不让她的泪水打湿脸庞。
　　原来相思这样苦，原来离别这样痛。她总是忍不住去括他，忍不住在传呼台留言给他。他每次都打来电话温言款语地安慰她：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是她忍耐不下去了，她说再忍耐下去她会发疯了，她要去深圳探望他。他立即打电话过来阻止：不行，他现在只是实习，一切还没稳定，她来了只会给他添麻烦。他还说这正是考验他们爱情的时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不让她去，她又怕他生气，不敢贸然前往。那些个休假的日子里，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百无聊奈时，只好去他们昔日曾经游玩过的地方走一走，可是更加触景伤情，禁不住潸然泪下。亲爱的文涛哥哥哟，你把我们紫云妹妹的心都揉碎了！
　　一百多个日子在无奈的相思折磨中悄然溜走，流火的七月姗姗而来。白天，火热的太阳又毒又辣。肆虐地烘烤着大地，仿佛想把一切烧毁一样。到了晚上，空气中依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和燥热，让刚下夜班从空调房里走出来的周紫云一时还真难以适应，迎面扑来的热浪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紫云。正和杨凤娇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宿舍的竹林小径上的周紫云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声，突然停住了脚步，仿佛不能置信一般地看着眼前，在她一米开外：李文涛站在如水的月光下静静地向着她微笑。旁边的杨凤娇把两个人打量了一番，突然明白了什么似地狡黠一笑，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跑开了。
　　小路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夏虫在草丛里吱吱地鸣叫。这时的周紫云没有了顾忌，笑着大步跑上去，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掩饰不住兴奋地叫着：文涛哥，文涛哥，真的是你呀！有一种喜悦瞬间涌上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在她的心中开出一朵一朵欢喜的花。这是周紫云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刻。后来，她经历过很多快乐的瞬间，却再也没有哪一次的欢喜比得上这一刻的幸福。
　　李文涛也用自己的臂膀把周紫云紧紧地箍在怀里，虽然天气闷热，虽然两个人的身上汗气浓重，他们却全然不顾，只管紧紧相拥，似乎只有这样的紧紧相拥，才能够解除心底长久以来积聚的相思。月光如水银一样倾泻在他们身上，他们二人的身影交会在一起，仿佛是一幅美丽的剪影。
　　良久，良久。这两个人才舍得松开彼此。他们手牵着手来到竹林深处的一张石凳上坐下，周紫云借着月光仔细地打量着李文涛，才发现他黑了，瘦了，但似乎比以前健壮了。
　　你到底找了个什么实习工作啊？怎么也不让我去看你？很辛苦吗？看你都瘦了，也晒黑了。她伸出柔软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
　　在搞销售，每天在各个大商场门口的大太阳底下晒着，能不黑吗？那些货物每天还要搬来搬去，能不累吗？我一累就会瘦，不过锻炼锻炼也好啊！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放在嘴上轻吻着。
　　紫云，我真想你，想得快疯了，每次打的都是公共电话，在电话里又不敢说。他双目炯炯地望着周紫云，仿佛里面燃烧着一簇热切的火苗，烫得周紫云几乎沸腾起来，身体不自觉地向他依偎过去。他伸出有力的双手，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下去。
　　深夜的竹林周遭一片寂静，偶尔有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月光如水一样照耀下来，草丛里的虫儿也停止了鸣叫，时光仿佛静止下来了一般。
　　周紫云有些微微地紧张，两手紧紧地抱着李文涛的脖子，可是她却并不慌乱，心中满腔的柔情，如波涛一样在荡漾，荡漾。月光透过竹叶之间的缝隙，在这一片静谧中投下斑驳的光圈。
　　那一刻，虽然面对着不可预知的未来，他们都有着些许迷惘的徘徊和彷徨，但是心中都充满了希望，只要彼此真诚相爱，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那一晚哥儿几个都拿了毕业证回来，工作也有了着落：周远方考上了公务员，分到了海珠区派出所。侯永强被江门市的实习单位留用，只有李文涛依然要重返深圳找工作。第二天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因此周远方提议最后在一起吃一顿散伙饭。正好周紫云上早班，下了班就赶了过来。
　　大家都把打工实习赚的钱拿了出来，搞了满满一桌子菜，周紫云把啤酒倒满了，周远方端起酒杯先站起来说道：哥几个这几年同甘共苦。现在毕业了，要各奔东西，真是舍不得啊！以后要常来广州聚一聚，争取别断了联系。有什么事，互相给个信，有好事大家一起高兴，难事大家一起扛。来，来，来，干杯！四个人纷纷举起酒杯喝了个见底。放下酒杯，大家都沉默了，心里满是离愁。
　　来，文涛，我们再干一杯！周远方端起酒杯对李文涛说：这一杯是为我妹妹而干的。你小子要好好干，要让我妹妹幸福，要是亏待了她，我这当哥的首先不答应。
　　好，远方，我从今天起也叫你哥了。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的。来，紫云，我们一起敬哥一杯！他拉过周紫云一起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喝多了，不要喝醉了，文涛等一下还要送紫云回去呢！侯永强阻止道。
　　这样吧，我借了相机来，我们四个合张影吧！他说完就起身打开门到旁边的302房叫出一个小伙子来帮他们拍照。
　　周紫云和李文涛站在中间，周远方和侯永强站在两边，四个人照了一张合影。
　　后来，侯永强又要给李文涛和周紫云照合影，李文涛点头说：好。很自然地伸手把周紫云拉到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周紫云在人前从来没有和他这么亲密过，不禁有些害羞，小鸟一样依偎在李文涛身边。侯永强便啪啪两下按响了相机的快门。
　　这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影，这张相片后来一直被周紫云用相框装好了放在李文涛在深圳的房间的写字台上。很多次，他想念她的时候，都会拿起这张相片来看，看到相片中她含羞的笑脸，他也会笑起来，心中充满了幸福。可是再后来。周紫云亲手摔了这张相片，相框中的玻璃碎片溅了起来，在她的右手背上割出长长的伤口，鲜血流了满手，他却不知道，也许那时，即使他知道了，也不会心痛了。
　　那晚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广州城里华灯初上，一路的车水马龙。周紫云坐在李文涛的单车后座上，双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看着道路两旁霓虹闪烁，五光十色，灯光璀璨，高楼万丈，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苍凉。无论这个城市是怎样的美丽可爱，怎样的繁荣昌盛，从此后将再不会有心爱的人儿的身影相随，再繁华的美景也让她觉得黯然失色。
　　到了迎宾馆的大门口，两个人下了车，并肩走进花园里。周紫云恋恋不舍地说：我明天要上早班，不能去送你了，你找好工作就赶快给我消息吧！
　　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工作我哥答应帮我安排的，你自己保重啊！他一手推着单车，一手仍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到了通往宿舍的竹林小径上，李文涛把单车架在一旁，拉过周紫云，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晚安，晚上做个好梦！然后他推起单车就走了，周紫云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灯光闪烁的街头才往宿舍走去。
　　嘴上说是不去送他，可是第二天早上上早班的时候，想起从此以后就要和心爱的人儿远隔天涯，周紫云不禁悲哀充斥心房，精神不由得恍惚起来，难以把工作坚持下去，捱到八点钟时，想到李文涛也许这会儿正准备离开广州了，心里更是万分难过，急忙跑到文部长面前告了假，跑了出来。
　　她匆匆忙忙赶到梅花村的宿舍时，宿舍里一片狼藉，只剩下侯永强一个人还在收拾行李，他告诉周紫云李文涛已前往省汽车总站了。周紫云又匆忙地往省汽车总站赶去。下了公交车一路小跑冲进站内，正看见李文涛背着背包夹在进站的拥挤人群里。
　　李文涛，文涛哥。周紫云站在拥挤的人群外焦急地呼喊着。李文涛一回头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周紫云，欣喜地转身退出了队伍大步向她跑来，跑到她的面前，丢下手里的行李，一把拥住她：傻妹子，不是让你不要来送，好好上班吗？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抹掉她额头细密的汗珠，看着她因紧张而绯红的双颊，听着她因奔跑而沉重的呼吸，心疼地说：累坏了吧！
　　我不累，终于给我追上你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彼此紧紧地依偎着，两两深情地相望着，真希望时间就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前往深圳的K581次客车的旅客抓紧时间检票进站了，客车马上就要出发。车站的广播喇叭声还是惊醒了这对情人。李文涛缓缓地松开周紫云，拿起地上的行李，转身进了进站口，回过头来冲她摆了摆手，就上了广州——深圳的客车，直到看到客车调转头驶出车站，绝尘而去，周紫云才转身走出车站，这时候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喷涌而出……
　　离别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好像酸甜苦辣揉在一起，堵在周紫云的胸口，让她吐不出咽不下。还有那无奈和牵挂缠绕在脑海，让她睡不着，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