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九香>九香(一)

九香(一)

作品名称:九香      作者:月儿常圆      发布时间:2009-08-14 21:19:31      字数:7805


“秦歌在家么?”陈皮刚走到坝子外的竹林边,就大声武气地喊了起来,他这是为了掩饰自己那略为慌乱的心。霏霏细雨在他的头发上凝结成一头的霜。
屋子里,秦歌正专心地在一张柏木做的粗实笨拙的高桌子上写一部长篇小说。这是一部有着自传性质的小说,小说的主人公也叫秦歌,这是秦歌特意安排的,怕引起不必要的人名侵权等行为。虽然这小说写出来只能由秦歌高束焉庋藏焉,不过,秦歌还是觉得这样做有必要,“防患于未然”嘛!再说,这样做,自己心里也踏实。凡事,能做到心安理得,那就是一种境界,挺不错的了。
小说的长度能抵达一个人的一生。草稿纸厚沓沓的一撂。有些页被未擦拭尽的菜汁洇渍,成暗黄色,很有些岁月的味道。
秦歌刚写到有媒婆来给“秦歌”提亲这情节。那女子正是“秦歌”心仪之人。秦歌本想,干脆让小说和和美美地结尾,来他个花好月圆皆大欢喜。秦歌这个人心很软,不论是生活中还是书上影视剧里的一些哀愁别怨,都会弄得他鼻子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即便是读到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他也会为那个近千年前的陌生的古人伤感不已。更不要说他看到别人哭了,这时,他自然也会陪着流泪。想想自己一个大男人,却很小女子气,便会笑着摇头。但他知道自己这是善良,是一种美德。一个人,有善良的心,才会有爱心。所以,他觉得自己流泪并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以后看别人哭,他也会照样流泪。不过,秦歌又转念一想,小说的故事情节要曲折离奇,跌宕起伏,这样才能吸引读者,诚如书上所说的:文似看山不喜平。再说文学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必须得典型。最好能像恩格斯说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于是,他便想虚构一个人,这应该是个小人。当然,小人是不会贴上标签的,让人一下子就看出来,生活如此,小说也如此。这个小人挖空心思地想办法来把“秦歌”这婚事给搅黄了,以达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对,就这样。秦歌刚准备动笔,陈皮却在外面喊起来了。秦歌并不恼,一边高兴地答应着“在”,一边放下笔,起身出去迎接。
陈皮和秦歌打自穿开裆裤起就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好得像一把韭菜。”抠泥鳅逮黄鳝捞鱼虾、打猪草割柴禾拾狗粪、捉迷藏玩家家洗冷水澡等都是形影不离的。可以这样说,你只要见到他俩其中的一个,就能见到另一个。后来,他俩从书中得知俞伯牙与钟子期、管仲与鲍叔牙这是两对千古敬仰的知己,就把他俩拿来与他们相比,标榜他俩是现代版的。
初中毕业后,他俩不得不分开了。这当然不像《三国演义》开头所说的:“天下大事,分久不合,合久必分。”秦歌与陈皮的分开,与天下大事无关,而是因为各自的学业。秦歌考上了省重点高中,在县上读,陈皮只考上了区上的高中,在区上读。虽然都是高中,可相差几个档次。就跟同学之间开玩笑说的,在县上读重高,人都要大个些。
秦歌见陈皮在区上读,想到自己在县上重高没有好朋友,一个人形单影只,未免有点凄凄惶惶的,就想到区上来读。他的这想法,把他父亲给气乐了。他没想到儿子都初中毕业生了,还这么不懂事。要知道,他们学校两个毕业班,百多人,只有他一个人考起了省重高。这也意味着全公社也只考起他一个。这还算可以的了,因为有些公社还打光脚板呢!他可是家长老师乡亲们的骄傲。今后若是考上了大学,那可是说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连娘老子都会沾不少的光。走起路来不会像过去弯着腰走,而是挺胸直背,扬眉吐气。万没想到儿子要回区上来读,你说这让当父亲的气恼不气恼。父亲虽然觉得儿子这样做,是成不了大器的、没出息的表现,就像人们说的,扶不起的“刘阿斗”。这多少给父亲那爆满了的喜悦给减掉了几分。但父亲并没骂儿子,他知道骂不仅解决不了问题,搞不好会把问题弄砸了。父亲很了解儿子的心思。俗话说:知子莫如父嘛!他知道儿子之所以会说要回区上来读,还不就是舍不得那个跟他像穿一条裤子的陈皮。父亲觉得要好好劝劝儿子,不要让儿子背什么包袱。他叫儿子要死了回区上来读这条心。然后说当父亲的知道你是舍不得陈皮,两个天天上一路下一路的,这一下子离开,确实是舍不得的。可是这舍不得也得舍,由不了自己的。人生一辈子,不管俩个耍得在好,都会有离开的那一天,要想一辈子都在一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既然都有离开的那一天,这早离晚离不是一样的么?还有这重点高中,全公社才考起你一个人,别个羡都羡慕死了,想去读都读不到。哪会像你,还不去读了,说出去,没有哪个不笑话你的?当父亲的为了让儿子真能断掉到区上来读这条心,又去把陈皮请了来。陈皮也劝他不要回区上来读,像这么一个破学校,你来,是自己毁自己。只有那些傻瓜笨蛋才会像你这么想的。还说,我若是你,你就是拿绳子捆着我,我也不会回区上来读的。陈皮这样说,他也是为了让秦哥儿打消回区上来读这念头的。最后,他说,我俩个只是读书的时候不在一起,假期里头不又在一起了。秦歌听了这么一番劝,也就不提回区上来读这事了。
八零年,秦歌高中毕业,差几分上大学线。秦歌很后悔,他不是后悔自己没努力,而是后悔自己不该放弃了英语。那时高中只读两年。在第二年,学校公布了英语在高考中只占百分之三十。秦歌和一些视英语为恐怖分子的同学听了,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学英语,如同是赶鸭子上架,其艰难辛酸可想而知。即便是这样,大家也不敢放弃,这可是一科主科呢!放弃它,就等于放弃了升大学的希望。现在一下子降到只有三十分,显得是无足轻重的了,于是,大家决定放弃英语这三十分,用其它科来补。谁知这一决定,影响了秦歌的一生。高考下来,秦歌的英语考了九分,折合分二点七分。而班上那些没放弃英语的,一般都考了六十多分。秦歌懊恼地想,自己要是不放弃,不说考六十多分,就是考四十多分,也能上大学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任你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幸好那些年,高中可以考大学和中专,秦歌虽没能考上大学,却也考上了中专,比中专的分数高出了许多。这走中专就跟乡亲们说的:穿钉鞋拄拐棍——十拿九稳。秦歌也就在欣喜中留有遗憾。
秦歌的父母和乡亲们他们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相反,他们却认为这是件天大的喜事。想来在他们眼里,跟古时的金榜题名应属同一个档次了。秦歌总算是光宗耀祖了。大家在分析原因时,认为这是秦歌家菩萨供得高,祖宗敬得好。为此,秦歌的父亲特地到去买来了钱纸,又割了点肉,还把家里那只大红鸡公杀了,用当地最隆重的祭祀——雄鸡刀头来敬菩萨和祖宗。因为是菩萨和祖宗的保佑,才使得娃儿考上了学校,成了国家的人,吃上了国家粮,端上了铁饭碗,是“鲤鱼跳龙门”了。做人最要紧的是不能忘本,要懂得感恩。虽然秦歌的父母没多少知识文化,可他们那朴素的思想与情感,是最真挚最虔诚的。所以,他们认为即便再怎么花钱都是值得的。
说真的,秦歌所在的这个大队,解放后这三十来年,靠读书吃上国家粮的,秦歌是第一个呢!于是,秦歌在当地一下子就出了名,大家都知道深沟(老地名)有个叫秦歌的考上了学校,吃上了国家粮。从此,他也成了家长们用来教育子弟的楷模典范。
在填自愿时,秦歌不想填师范,他不想当老师,高中的班主任肖老师就跟他讲过,当老师的,一无权二无钱,在社会上也没什么地位。别看有的人,表面上把你喊得巴巴适适的,心里面还是个瞧不起。
秦歌的父亲可不这样想。作为长期与土地打交道的人,不自觉地便有了土地的性格,那就是个实在,凡事都讲求实在。他想到的家里穷,供秦歌读高中,已经差了不少的帐,若是娃儿走不到,再复读,这复读的钱,家里又只得到处去借,即使人家愿借给你,可这帐就越拉越多的了,到时怎么来还人家呢?所以,当父亲的认为,不管怎样,先走了再说,为了保险起见,要儿子在最后一个自愿填个师范。
秦歌见父亲要自己在最后一个自愿填上师范,他想了想,一共六个自愿,这师范填到最后一个自愿,得等前面五个自愿录取后,如果没录取到,再等你师范来录取。未必前面五个自愿都还录取不到么?绝对没有这种可能。于是,他为了不拂父亲的意,也为了表现自己愿听父亲的话,便在最后一个自愿,也就是第六自愿填了个师范。
谁知那一年报师范的人少,就是把凡是在自愿栏里填了师范的都给录取到师范来了也还是收不够,后来还补录了一部分才凑够数。秦歌自然也就落在了师范里。这倒印证了一句俗话: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而陈皮考下来却是光脑壳打阳尘土——莫望。他考的分数真是少得可怜,连秦歌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这除了陈皮自身因素外,还与他就读的这所区中学有一定的关系。这所学校在当地名声不大好,被人们称为“恋爱中学”。这些莘莘学子们,他们似乎想都没去想升学那本经,好像那不是他们的事,而是别人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读书,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毕竟那些还打了三天鱼的嘛!学生们坐在教室里,绝大部分都是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在座位上东歪西倒的,有的干脆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老师也没法,你如果不要他们睡,他们就会在下面说话搞别,把个课堂纪律搞得乱糟糟的。不如等他们睡。至少教室里还能安静。别看这些学生上课时这个样子,下了课和放了学,蹦起来比天还高的。改用“白天风都吹得倒,晚上狗都撵不到”这一句俗话来说他们:上课风都吹得倒,下课狗都撵不到。逃课逃学的现象是屡见不鲜的。这些学生的心思都在修炼谈恋爱这门功课上了。陈皮其它功课不行,唯独这门功课很好。后来,秦歌知道了,劝他。陈皮叫秦歌别劝他,说他现在上课基本上是坐飞机。好些时候都是逃课。他对秦歌说,他和那些女同学谈恋爱也是搞来耍的。今后一毕业,各散五方,哪可能还会在一起的哟!再说,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秦歌问他是哪个,陈皮只笑不说。秦歌便没追问,认为可能是他学校的一个女生。
像陈皮这样子,没考鹅蛋(零分)都算是好的了。陈皮在看到自己那点儿分数时,心里只难受了那么一下,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他早就想好了,买个手扶式拖拉机来开,各村各队都可以跑,这样就能见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了。因此陈皮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师范毕业后,秦歌又回到家乡教书。他的人生好像是转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原地,不同的是,他回到原地不是读书,而是教书。秦歌觉得能跟高中毕业后,回家买了个手扶式拖拉机当起了师傅的陈皮常在一起耍,也还是可以的了。
“你今天怎么不出车了?”秦歌问。
“这落了雨,路滑,怕翻到哪个沟沟凼凼里。这人一辈子,找钱的时间有的是,不急着这一时。”陈皮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秦歌看了看屋外的竹林,雨后更加的清翠,令人神清气爽。秦歌很喜欢这些遒劲刚直的竹子,因为它们是“岁寒三友”之一。
秦歌与陈皮走进自己住的土屋。秦歌家总共有两间古朴敦厚的土屋。一间做灶屋,一间做堂屋。屋后搭了个棚子,是猪圈。猪是农村的主要付业,每家每户,再穷也得喂一头猪。有了猪,就有了农家肥。“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还有到了过年,辛苦劳累了一年,杀一头猪,一家人也可过上一个闹热年了。
父亲与母亲的床安放在灶屋里。两口灶,一口煮人食,一口煮猪食,一字形排开,占去了屋子的大半。灶前散乱地堆放着些柴禾,并不多。父亲对秦歌说过:穷灶屋,饱水缸。说是灶屋里柴要放少点,万一,这里说的是万一,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灶门前失火,因为柴少,就容易打熄。而水缸要装得满满的,为的是万一灶门前失火,好用水泼熄。这水缸因为灶屋里安放不下了,只得安在灶屋的门口。水缸是用石板砌成的。老家别的少,就是石头多。水缸上面,盖着的是父亲用竹篾编成的竹箦,因为用久了,加上水气的洇染,起了霉,呈暗褐色。
父母的床被挤到门边来了。床上撑开的麻布罩子(蚊帐),是前些年从隆昌串乡的人那里买来的,图的是价钱便宜。那些年,隆昌那里比秦歌这里还穷,有好些隆昌姑娘还往这里嫁,秦歌有个堂嫂就是隆昌的。罩子已用了多年,许多破烂之处,母亲用布一一补上,整个罩子看起好像一件百纳衣。长期烟熏,已是灰蒙蒙的,跟灶前的土灰是一个颜色,你已无法辨别出这罩子先前的颜色。
秦歌睡的这间屋是堂屋,这间屋比起他父母那间来要亮堂些。屋顶上安了四张亮瓦,虽然有点暗黄,可还是能从上面透进些光亮来。双扇木门,用柏树做的,已不见白,而是油黑油黑,是手长年累月摩挲的结果。有一扇门后放着锄头铁爪子链盖等常用农具,这扇门便只能半开着。屋中间摆着一张饭桌,还是柏木做的,因为自家柴山地里多的是这样的柏木。秦歌写字就在这张桌子上。周围杂乱地摆放着些谷箩米箩箕畚等,这些是父亲自己砍屋前屋后的竹子编成的,虽然是夯头土脑的,不漂亮,但实用。有些箩筐是空的,张着个空空如也的大口,有的箩筐里盛着小麦包谷豌豆谷子之类的粮食。秦歌睡的那张单人床正对着堂屋门口,虽然这样显得不够雅观,可屋子小,不好安放,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秦歌家离学校不远,大约有三四里路。因为离家近,他每天便都回来。陈皮如果收车早,也要到秦歌家来坐坐,两个人天南地北地摆龙门阵。
陈皮见秦歌桌子上摆放着纸笔,就问秦歌在写什么。
没写什么,写着好玩,好打发时间。秦歌没说自己在写小说,不好意思说。
陈皮拿起来一看,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哥子在写小说啊!这墨水喝得多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那哪能算小说,大索还差不多。”秦歌自嘲地说。
“管他小说大说,只要能写出来就不简单。要是叫我来写,你就是拿起刀子要砍我脑壳我也写不出来。”陈皮说的是心里话。“你看会儿书,我看看你写的小说,要不要得?”秦歌当然会同意了,就连连点头。
“哟,你两个‘大学生’,读书还这么用功啊!是不是还想去考状元?”一个略为尖细的声音传来,把秦歌和陈皮的头从书和本子上拉了起来。
“姑姑来啦!”秦歌与陈皮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姑姑”是个中年妇女。身子较胖,在农村人看来,这是富态相。生有一幅像弥勒佛样的笑相,好像是天生的,不笑都有三分像笑。薄薄的嘴皮子,一看就知是能说会道的那类人,若是她说起话来,就像俗话说的:“打不烂的车叶子板板。”她是当地有名的媒婆,是陈皮的亲姑姑,秦歌平时见到她,都是跟着陈皮喊姑姑。
“皮娃儿也在这里啊!你就是要好好地跟秦哥儿学习,让自己多长些见识!”陈姑姑见到自己的侄子,就拿出长者的身份,开导起自己的侄子来。
陈皮直点头,像鸡啄米一样,表示同意姑姑的说法。然后问道:“姑姑,你到秦歌家里来做啥子?”
陈姑姑已走到屋里来了,听陈皮这么一说,伸出食指,戳了陈皮额头一下,说:“你傻啊!你说姑姑来做啥子嘛。”不等陈皮回话,她又对着秦歌说,“秦哥儿,姑姑这回是来喝你的喜酒的嘞!”
“姑姑要跟秦哥儿做媒,是哪里的?”陈皮着急地问。
“看你急到哪个猴样,我又不是跟你做媒!”陈皮一听,有点尴尬地嘿嘿笑着。
“陈姑姑来啦!快请坐!快请坐!”在灶屋里的秦歌的父母听说是来跟秦歌做媒,人还没到声先到地笑盈盈地从灶屋走到堂屋来了。
“你枉自还是当老师的,都不晓得请姑姑坐。”秦歌的父亲责备秦歌道。
“你哥佬倌也是,都是一家人,用得着客气么?”这陈姑姑怕秦歌难堪,就替秦歌解围道。
“陈姑姑,你不知道,他啊,书呆子一个,除了比别个能多认几个字外,其它啥都不行!”当父亲的这是表面上在数落儿子,暗地里为自己有这么个儿子自豪。
“这说明他有学问嘛!”陈姑姑在赞了秦歌这一句后,马上切入了正题,她作为惯媒婆,在火候上还是掌握得比较老道的,“哥佬倌,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次来是为秦哥儿保媒的哦!”
“大妹子,你这么用心,我们该怎么感谢你呢?”
“哥佬倌,你哪么尽说些见外的话呢?看来你是把妹子当外人了!”陈姑姑略顿了顿,又接着说,“秦哥儿这么有出息,我这当姑姑的理应多照看着点嘛!”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妹子?”秦歌的父亲说不来多少客气话,也就直话直说。
“你大妹子眼睛看过,保你满意!”陈姑姑一边大包大揽,一边卖着关子。
“是哪家的?”秦歌的母亲也沉不住气了,小声地问道。
“你们猜猜看,这周围哪家的妹子你们家能满意的?”这陈姑姑也是,她来说媒,却叫人家猜谜。这也许是媒人的一种艺术吧。
“猜不着!”秦歌的父亲与母亲都摇了摇头。
“姑姑,你就说出来嘛!你这样子,把人急都急死了!”陈皮催促着他姑姑。
他姑姑看着陈皮,笑着说:“你啊你,人家皇帝不急,你太监急。”停了一下,对着他们说,“九香,你们知道吧!”
“九香!”屋里的几个都把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只怕人家看不起我们这个家哦!”秦歌的母亲有点担心地说。
“嗨,你们甭管人家看不看得起。这事儿得由秦哥儿来定!”说着,陈姑姑盯着秦歌。秦歌的父母、陈皮也盯着秦歌。
秦歌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有点紧张和慌乱。不过,他心里太高兴了。因为他跟九香两个早就有那个意思,只是这层窗户纸没人来捅破。现在姑姑来把它捅破了,他这高兴劲儿大家可以想得到的,若是没有这么多人,他肯定一蹦三尺高的。秦歌本想马上答应说愿意,谁知说出来却成了这么句话:“我没意见又有什么作用呢?”
“你没意见么?”陈姑姑追问道,不等秦歌回答,她又说道,“只要你没意见,这事就成了。哥佬倌,大嫂子,你们的意见呢?”陈姑姑最后这么一问,只是出于礼节性而已。
“只要秦歌没意见,我这当娘的也没意见!”当母亲的,总是喜欢依着儿子。
“好倒是好,可惜是吃农村粮的……”秦歌的父亲犹豫不决地说。
“我说哥佬倌嘞!你那么还是个死脑筋。吃农村粮的又怎么啦?这天底下吃农村粮的还少吗?你看有些当大官的也还是娶的吃农村粮的嘞!人家九香妹子,那可是我们这周围团转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好姑娘,你就是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到的喔!她要不是吃农村粮,得嫁市长省长呢。”陈姑姑这么连珠炮似地一叨叨,秦歌的父亲被说得有点发懵,只得向陈姑姑不住地赔小心。把自己的话改过来,解释说自己不是嫌弃九香,自己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九香,其他吃农村粮的自己就不会同意,像九香这样的,自己是求之不得的。还怕人家九香不同意呢!
陈姑姑听后,巴掌一拍,说道:“哥佬倌,你这样说才是明理的嘛!九香那边你一百个放心。嗨呀,我就实话跟你哥佬倌说了吧,我这次来,是人家九香请我来做这个媒的。你说,你们没意见,这媒会成,还是不成。”
“是这样的嗦,那我们就放心了。这事儿,就请姑姑多多操心了哈!”秦歌的父亲说着,又回头对秦歌的母亲说,“你还不快去烧火,姑姑这么劳心费神的,哪么也得吃了霎午才走哇!”
秦歌的母亲便起身去煮饭。陈姑姑把她拦住,说她还有事,这饭就不吃了,暂记在你们这儿,今后再来吃。秦歌的母亲是实诚人,以为姑姑在说客气话,还是要去煮饭,陈姑姑就说,你去煮嘛,你煮起了我也不会吃的。
“你哪么是个木头脑壳,陈姑姑说有事,肯定有事。你去打几个荷包蛋,陈姑姑吃了荷包蛋再走。”秦歌的父亲见陈姑姑执意要走,也就知道她确实有事,不然,像她这些做媒的,你不煮饭,她赖都会赖在你这里吃了才会走的。陈姑姑却说荷包蛋也不吃,还是记到你这儿,等二天再来吃。
陈姑姑边说着边往外走。秦歌一家人一直把陈姑姑送到坝子外面的竹林边。本来还想要送的,陈姑姑把他们拦住了,叫他们回去。于是,他们一家人站在那里送陈姑姑。
秦歌本来想留陈皮下来,让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幸福。陈皮却说姑姑来了,他得好好地招待姑姑。他姑姑也叫他留下来,陈皮却拉着他姑姑往前跑。他姑姑笑骂道:“鬼撵起来啦,你跑这么快!”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