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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沃古州》(十四)

作品名称:碧血沃古州      作者:草堂瘦叟      发布时间:2010-04-04 17:17:14      字数:5603

《碧血沃古州》(十四):第十四回老胡秘访播星火,小英蒙屈受摧残
瘦叟刘沂生



枪林弹雨浑不怕,
须眉难及魏大姑。

古历十月底,正值初冬季节,天气已有些寒意。
傍晚时节,太阳的余晖映得西天一片火红,坐落于东西圣水村之间的圣水娘娘祠,在太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分外肃穆。
寒风徐吹,树梢微摆。娘娘祠的大门前,停放着一副姜担子,箩筐里的生姜旺鲜,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辣味。卖姜人三十来岁,瘦瘦的,个儿不甚高,头戴毡帽,身着一身青布衣,腰里扎着祂包,一副十足的小生意人模样。他就是中共山东执委派到益都来的联络员胡维鲁。
胡维鲁浑身尘土,像是远道而来,看神态有些疲惫。此刻的他,正在思谋如何去寻找魏大姑。
国共两党上层虽然已经宣布合作,下面却时有摩擦发生,某些地区的共产党人依然被压得不敢抬头,青州地面就是如此。
向胡维鲁交代任务的省领导,只告诉他魏大姑住在距离母水祠不远的东圣水村,具体的居住位置及魏家目前的情况,他们也无法详细提供。为此,他不敢贸然登门求见魏大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上晚香的老太婆从娘娘祠里颠出来。她左腕挎着竹篮,右手拄着拐棍,迈着小脚,晃着身躯,一步三晃,行动十分吃力。一个不小心,她打了一个趔趄,差点被足下的台阶绊倒。这卖姜人看在眼里,大步赶上去,帮老太婆稳住身子,关心地说:“大娘,这大年纪了,加小心吆。”
“谢谢小哥儿。”老太婆稳住身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扶她的人,咧着没牙卡子回道,“没啥子,娘娘会保佑的。”
说完,她正要抬步离去,卖姜人试探地问道:“大娘,我想找东面这个村子里的魏大姑,你老可认识她?”
“哎呀,大姑?咋的不认识,是邻家哩。”老太婆眯缝着眼,端详了这个卖姜人一会,好意地劝解说,“她们家呀,可轻易去不得,照眼呐。”
“不咋的。我是他家一门亲戚的朋友,顺脚捎个口信儿。”卖姜人尽力解释,并顺手给她的篮子里放进去一块大姜。
“别家,别家。”老太婆一边推让一边说,“那就好。小哥儿跟我来吧。”
简单捷说,卖姜人被老太婆领到魏大姑家的大门口后,那老人家立在魏家大门口,向内宅里喊道:“他大姑呀,有人找你哩!”
喊完话,那老太便步履蹒跚地离开卖姜人,径直向自家的大门口颠去了。
1932年秋,共产党山东军委书记张鸿奉行极左路线,威逼益都的共产党组织领导农民发动暴动失败后,没有被捕的共产党员及其积极参加暴动的基本群众,都吓得四处躲藏避难。暴动前夕,魏嵋的子孙们曾组成四十余人的圣水暴动队,集结于法庆寺待命;城里暴动的枪声尚未打响,最先接火的郑母暴动已经遭到了惨败。暴动失败后,魏家又曾掩护窝藏共产党省委派来的巡视员耿贞元,当局认定魏家是一个重要共匪巢穴,非得彻底摧垮不可。因此,魏嵋的儿孙们,都是国民党当局搜捕的重要人犯。为了躲避当局的搜捕,魏嵋的儿子魏复敬、魏复功、魏福海以及魏复中的儿子魏玉成,侄子魏玉聪等,都举家外逃避难,直到如今还不敢回转村里来。此刻,魏嵋的老宅里,只有魏大姑和她的侄女魏玉生留守着。
魏玉生,是魏复中的长女,她的丈夫、共产党青州地委书记宋伯行,早在1928年就被杜骅儿出卖牺牲了。丈夫牺牲以后,她一直住在娘家,与大姑相守为伴。
听到隔邻孙家大婶子在街上呼喊,玉生随即来到大门口,向卖姜人微一躬身,淡淡地问:“先生,是你找我家大姑吗?”
“是的。受朋友托付,给大姑捎个口信儿。”卖姜人表现得非常自然。
“那,随我来吧。”玉生转身向内宅走去,卖姜人挑着担子紧随其后。
听说登门来访的是魏家亲戚的朋友,但这胡维鲁毕竟是不速之客,魏大姑姑侄的接待既不冷也不热。宾主落座后,大姑端详了一会来人。大姑是何等人物,哪里会相信来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卖姜人,担心这人是一条探底的暗狗子。于是,她坦率地问道:“客人不是卖姜的,也不是我家亲戚的朋友吧?有话就讲在当面,男人们不在家,妇道人家可是不担是非呀。”
“好!大姑的确名不虚传呀。痛快,啥也瞒不过你。”卖姜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衣缝里抠出一个纸卷,恭敬地递给大姑,接着亮了底牌,“托人莫疑,疑人莫托。我叫胡维鲁,是省委派来的,专程来寻访你大姑的。”
“莫客气嘛。”大姑点点头,表示相信卖姜人的话。她打开纸卷,仔细地看了一遍。因为是在特殊时期,除一枚鲜红的省委公章外,纸条上的文字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复丽大妹子,来人是自己人,请予接待为盼。
复丽看过纸条,将那纸片揉成一团,顺手放进口里,“咕噔”一下,将那纸团咽吞了下去。而后,她立起身,赶前几步,紧紧地握住胡维鲁的手,激动地说:“谢谢省委的信任。”
“难呐。找你也不容易呀。”胡维鲁感慨地说,“大敌当前,亡国在即,急需领导组织群众抗日。省领导派我来,想请你帮忙,恢复咱们长期瘫痪的益都党组织。”
大姑复丽听后,面上挂满为难神色。她诚恳地对卖姜人说:“老胡同志,我看在我们家组建党组织不妥。不是我们胆小,是魏家的目标太大,伪警子们整天盯着我们呢。你看,直到现在,我们家的男爷们还不敢回来呢。”
而后,大姑又直诉衷肠:“我们死活倒是没啥,怕的是咱们党组织再受连累呐。你说,是吧?”
“大姑,是省里叫我来找你的。此地我不熟,你看,找谁?去哪里找呢?”胡维鲁诚恳地向魏大姑讨教。
“东朱鹿。”复丽未加思索地告诉他,“那里的党组织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只是多年没有活动了。不过,可不能直接去找他们,现在那里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胡维鲁忧虑地问,“那可怎么办呢?”
“姑,你看那个刘旭东怎样呀?”杜骅儿叛变之前,刘旭东不止一次来魏家串门,玉生也曾与他见过面。刘旭东题诗退出国民党被益都县府教育科开除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姑与玉新都曾听人们说过。大姑当时曾对玉生夸赞他说:“好样的,有骨气!咳,我们的一些党员呀,还不及这个刘旭东呢。”
闻听侄女玉生的话,大姑微微一笑,说:“玉生,你快成大姑肚子里的虫子了。我想到的也是他呀。”
随即,大姑转身对老胡说:“有这么一个人,我看可信。
他家住在南段村,距离东朱鹿很近。这人名叫刘旭东,曾参加过‘五.四’运动,原先是朱良高小的语文教师,也是一个国民党员。他为人正直,1928年我们青州杜骅儿叛变时,他曾受过牵连,被捕坐了半个月的监牢。这人对蒋介石屠杀共产党员看不惯,出狱时题了一首退出国民党的诗,被益都县教育科开除了教籍。
他家在南段村街里开着一座‘聚祥堂’药铺,父亲去世后就自己坐堂行医。他的医道不错,乡里们信得着。有时他也外出就诊,前些日子来西圣水看病时,还特意到我家来坐了一会呢。
这人对我不甚避讳,听他的话音,东朱鹿与他有些联系,他们正在酝酿组织抗日救亡的事情呢。东朱鹿建立党组织很早,那里的群众基础不错,你来得正是时候。”
“姑,他那两个侄子也不简单呀,小小的年纪就跟着叔叔坐牢,还敢向法官瞪眼呢。”玉生插上一句,回头又提醒姑姑,“他不是托你给物色个账房先生吗?”
“是呀,一个叫刘汉玉,一个叫王效禹,人们都称赞他们是小英雄呢。”大姑回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他手下缺个通文墨的伙计。”
“行!我看这样的人没有问题。关键时刻见人心,敢于在那样的形势下背叛国民党反动派,真的是不简单呀!这个人,将来会大有作为的,他应该是我们组织的发展对象。”胡维鲁是个老党员,当过小学教员,1932年7月曾受省委派遣,领导发动过临沂地区苍山县暴动,是一个痛快人。听完大姑的介绍后,立即表态赞同,“我听从大姑的裁决,就让我去给他做账房先生吧,简单的账目我还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药铺人来人往的,既好掩饰你的身份,也便于你开展工作。”大姑深有熟虑,分析的头头是道。
“极是。”胡维鲁与大姑不谋而合。
天色已晚,胡维鲁只好在魏家过夜。因为他是上级派来的领导,复丽非常注重他的安全。潘有年,是一个没有暴露身份的共产党员。魏大姑将他悄悄地找来,让他留在魏家,负责安全保卫工作。从外观上看,这只是有外客留宿,避免男女之嫌罢了。
第二天拂晓,雄鸡啼鸣,此起彼伏。
苍劲的古槐静悄悄的,树梢儿纹丝不动。魏大姑立在槐树下,举目远眺,向快走到娘娘祠的胡维鲁频频挥手。
在潘有年的护送下,胡维鲁离开圣水村,踏上了恢复益都县党组织的新征程。他,扔下姜担子,将以管账先生的身份,出现在南段村刘旭东的《聚祥堂》药铺里。
这正像古诗写的那样:

山穷水尽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东南晌时分,斜阳高照,徐风轻吹。
南段村大街上,过往行人穿街来往,推车的,挑担的,一个个风尘仆仆。
“聚祥堂”药铺一拉三间,坐落于街西。门头房的门楣上方,镶嵌着一面字号匾额。这面匾额,黑底子,鎏金字。金字被阳光一映射,烁烁生辉,显得门面有些派头。
药铺门头占据两间,北头一间是柜房,有内门相通。门头房的迎门处,安置着一列齐腰柜台。柜台外面,有几条板凳,那是给来看病人准备的;柜台南头,设着一个半门,从这里可以进入柜台里面;正冲柜台半门处,安放着一张两抽桌,桌面上摆放着瓶瓶罐罐,刀、剪、纱布等俱全。看得出,这里是处理外伤的去处。
柜台里面,靠西墙依放着一排高大的药厨。内门东侧,靠北墙临柜台处,安置着一张三抽桌,桌子前面有一把靠背椅子。这儿,就是先生给病人号脉、开方的去处。
此刻,一个药铺小伙计正忙着抓药。他也姓刘,是旭东的侄儿辈,人们都叫他锁住。
刘大夫旭东,正在伏案书写什么。
人生易老天难老。十年光阴,风吹雨打,坎坷艰辛,刘旭东已经由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处事沉稳的壮年人。他,已经年近四旬,连胡须也留下了。
“请问,刘先生在堂上吗?”门外有人客气地呼问。
凡是开着药铺,自己又兼作大夫的人,人们尊称他们为坐堂先生。“在堂上”,就是“在家里”的意思。
“在呐。请进来吧。”小伙计锁住应道。
听得有人呼问,旭东放下笔管,转过身躯,仰面向门口望去,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农,陪伴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站立在门口外面。他们是否来看病的,旭东料不准。他不失礼数地招呼:“请里面坐吧。”
来者是潘有年和胡维鲁,刘旭东疑惑地打量着他们,试探着问:“你们是……”
“小老儿是东圣水村的,叫潘有年。受我们村魏大姑的托付,陪着这位胡先生来的。”不待旭东多问,潘有年抢先回答。
“鄙人胡维鲁……”胡维鲁想自我介绍。
“呵呵呵,莫急,莫急,来日方长嘛,以后再介绍吧。大姑信得着,我旭东怎会信不着呢?想必你是大姑给我举荐的先生了?欢迎,欢迎呀!”旭东回头招呼小伙计,“锁住,看茶!”
“是啦!”锁住脆快地应诺一声,将柜房的布门帘一挑,闪身进了柜房。
“七叔,七叔,救人呐——”
旭东正想与刚见面的账房先生交谈什么,忽然间从门外传来阵阵呼喊声。这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转眼间便来到了门前。举目一看,哎呀,吓得他打了一个寒噤。
刘汉玉已经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汉子,长得膀宽个大。他背着妹妹兰英,他娘满头花发,一脸深皱,跟在后面帮扶着。这娘儿三个,跌跌撞撞地出现在药铺门口。看那兰英时,披头散发,昏迷不醒,额头上鲜血滴滴答答,一滴滴滴落在汉玉的身上。汉玉呢,跑得张口气喘,汉玉娘也累得满头大汗,眼里流着泪,口里一个劲地念叨:“他七叔,救救英子,救救英子……”
旭东知道事关重大,也顾不得与老胡说话,扭头向柜房喊道:“锁住,去帮把手,有伤号!”
“来啦!”随着应声,锁住闪身而出,匆匆向门口赶去。
老胡参加过革命暴动,护理过伤员,在这方面有些经验。他离得门口较近,还没等锁住赶到,已经跨步迎上去,伸手接过满身是血的兰英,轻轻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一滴滴鲜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劝慰大家说:“莫慌张,先止血要紧。”
锁住赶过来,与老胡一起将兰英按坐在两抽桌前的座椅上。
老胡立在椅子后面,轻轻托起兰英的头,让她仰起脸。兰英的额头上有一条刀伤,皮肉翻卷,额骨裸露,那黑乎乎的鲜血,依然在不断地浸出来。老胡一看就明白,这是被人用利器砍伤的,如果那人再狠些,这女人的头就开瓢了。看着看着,他的目中也禁不住涌出了同情的热泪。于是,他不由得叹息道:“咳,那个人,太歹毒了!”
汉玉娘秀珍心疼女儿,不住地抽噎啼哭,也想跟着进去。旭东向她摆摆手:“二嫂,不咋的。你别进来,在外面等会吧。”
“嗯。嫂子听七弟的。”秀珍无奈,只能揪着心等候在柜台的外面。
锁住当助手,旭东熟练地给兰英清理伤口,扑撒药粉,而后用绷带给她小心地裹扎伤口。旭东在兰英伤口上扑撒的药粉,是一种止血、杀菌、消炎药剂,有一定的刺激性。
不一会,兰英似从梦中悠悠醒来,禁不住“哎呀”一声,滴滴悲泪流了下来:“娘,娘哎——”
“孩子,娘在这呐。”听到女儿的呼叫声,兰英娘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拐着个小脚来到女儿面前,搂着女儿那裹着雪白绷带的头,口里一个劲地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呐!”
见兰英苏醒过来,大家松了一口气。旭东来到桌子南头的脸盆架前,一边洗手,一边询问:“二嫂,兰英是谁伤的?”
“咳,是她那个畜类男人呗。”兰英娘满面忧伤,狠得咬牙切齿,“促寿呀,狠着呐!”
“是马家人送来的吗?”旭东想知道得更多些。
“送来?逃回来的!”汉玉让老胡靠一边休息,自己来椅子后面揽着妹妹,愤愤地回道,“妹妹逃到我们家大门口,喊了声‘娘呀’就昏过去了。幸亏我和娘在家,要不,咳!”
“娘,我,我想喝水。”兰英疲惫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让她润润喉咙。”旭东吩咐锁住,“去,来碗盐水。”
“是啦。”锁住答应得很脆快,转身向柜房里走去。
“咳,都怪我这个死老婆子,不该答应这门子亲事呐,叫俺闺女受屈了。”兰英娘又伤心地哭起来。
这真是:

女儿是娘心头肉,
丝丝相连情悠悠。
一旦女儿落虎口,
犹似利爪将心揪。
作者:瘦叟刘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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