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娃东子（十八）

　　“诶诶，机灵猴，这咋这么蔫巴呢？不就是没去上前线吗，留条小命以后报效祖国，也不错。”东子安慰着机灵猴。机灵猴确时上火了，为了能上前线，他都让家里给学校发了电报。可老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以为儿子这次真的上前线去了，于是在村子里就鼓吹起来了。说什么他儿子是优秀军官，被选派到中越前线去锻炼了，将来就是个大英雄，能当大官的。村长见了他都开始点头哈腰地，一口一个“英雄父亲”地叫着。机灵猴的老家在湖北黄岗，那可是红色圣地，战争年代出过许多的将军，算是革命的摇篮。这些年和平了，不打仗了，也就不出什么将军了，村子里也就没什么吹的，经济不发达的村民们，本来可能靠着“红色圣地”可以多从上级搞点实惠的，这些年也没有了。如今可算要出了个“自卫还击作战的英雄”，那咋能放过呢？所以，这边还没怎么样，村里可先开了锅了，大家都在盼着再一次有实惠政策的落下来。
　　“你说我爹他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东西，你说他瞎叫唤什么呀，这回可到好了，我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这可咋整吧？”机灵猴这猴头现在也不晃荡了，一直耷拉着。“活该，都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让你忽悠着老爹成全你上前的线梦，这回你可完了吧，我看你九头鸟咋圆这个场。”东子开始火上浇油了，似乎要把九头鸟当火鸡给烤了吃肉。“你说我爹咋这样呢？真愁人呀，这可咋整？”机灵猴急得抓耳挠腮的。“要不咱找地缸子去吧，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这家伙肯定会为你拼命的，因为你可是救过他的命呀？”东子提醒着机灵猴。“瞎说，那哪是救过命呀，顶多是救过他的腿。”机灵猴还谦虚起来了。“嗨，一样的，救过一条腿，也和救过命差不多，走。”东子拉着机灵猴去找地缸子去了。
　　其实，地缸子还真一直感激着机灵猴的，只要是机灵猴的事，他都责无旁贷往前冲，原因就是为了还人情债。那还是年终单项考核的时候，地缸子和机灵猴分在一组进行四零火箭筒射击考核，是对坦克移动靶的射击。进入射击区后，发令员发出了“出靶”的口令，移动靶从左至右开始移动。地缸子负责瞄准射击，机灵猴负责装填弹药。眼看靶子就快过中点线了，地缸子还没有瞄好。机灵猴有点急了，低声喊着：“哥们，快过一半了，快点瞄哇！”地缸子也开始紧张了，移动着火箭筒的瞄准镜，火箭筒的筒身开始慢慢从左往右倾斜移动着。
　　按操作要求，火箭筒的筒身至少要与身体保持45度以上的角度，这是为了避免发射过程中后喷火烧着了射击人的身体。可此时地缸子恰恰就忽视了这一点。他额头渗出了汗珠，紧盯着移动靶在聚焦着瞄准点。当他的手指开始慢慢预压板机的时候，一边的考官突然发现了他的火箭筒已与他的身体差不多形成了直线。考官心里一惊，立即呼喊到：“危险！注意角度！”说完，飞速跑过来。地缸子光顾着瞄准机发了，根本没有听到考官的喊声，还在慢慢地扣压着板机。机灵猴可听到了考官的喊声，他侧头一看地缸子，“啊”地一声惊叫，吓得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火箭筒的尾喷口正好对着地缸子的右侧大腿。这要是发射了，非得把他的大腿烤成“火腿”不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机灵猴用手一推地缸子的手臂，火箭筒往左一歪，“轰”地一声，火箭弹呼啸着飞了出去，地缸子右大腿边上的一片有些发黄的草瞬间被烧得焦黑，火箭弹从靶子的后边飞过一头钻进土堆里，“咔嚓”一声炸响了，掀起了一大片的黑土。
　　“怎么回事？你推我干什么呀，完了，又打偏了，零蛋了。”地缸子带着埋怨的口气对机灵猴说。没等机灵猴说话，考官脸色煞白地跑到地缸子背后，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我一再提醒你要注意安全，注意射击角度，你都当屁给放了咋地？要不是你的搭档及时推了你一下，今天非得出现重大的训练事故不可，站起来，滚蛋，考试不合格。”
　　地缸子这才知道，是机灵猴救了他一条腿，也可以说是救了他一条命。所以，他认为只要是机灵猴的事，那就是他的事。地缸子因为这件事挨了个处分，连入党都是全队最后一个入的。而机灵猴因为避免了一次重大的训练事故，队里给报了二等功，结果学校给了一个三等功。虽然没立上二等功，可军级单位的三等功也是很高的荣誉了。当学校把他的立功喜报邮寄到村委会后，村委会是敲锣打鼓地把喜报送到了他家的。机灵猴的爹拿着喜报手哆嗦了老半天，然后把喜报用镜框装好后，把墙上所有的照片都移了位，把喜报挂在了正中。机灵猴的爹对前来送喜报的人又是点烟又是倒水的，还有一些凑热闹的大人孩子也都捞到点糖果、花生什么吃的。等人都走后，老头子叹了口气说：“唉，要再给点实惠就好了……”
　　地缸子听了机灵猴的事后，不紧不慢地说：“哥们，我早就想到了。那天看到名单上不是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擦屁股’的事了，所以这两天我也在琢磨呀。”“那你琢磨出个啥主意没有？机灵猴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如果你再想不出办法来，我看他得去上吊喽。”东子“烘托”着气氛，机灵猴可是一脸的愁容。“你以为我不急呀？可我不是诸葛亮在你们湖北隆中呀，想来想去总觉得不成熟呀。”地缸子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哎呀，不管成不成熟，你先说说看，我们仨儿再好好琢磨琢磨，好赖这得有个谱哇。”机灵猴催促着。
　　“我看，光你自己和家里解释不成，那一点力度都没有，村里肯定不会放过你那得瑟地爹地。如果组织出面我估摸着差不多，最好能让队里写个什么东西吧，就说去前线要统一安排，要根据前线的战事来决定什么时候去，去多少人，所以这次没去的不等于下次不去。如果队里能写封信，对你爹和村里的拥军行为表示鼓励和感谢，同时不把话说死，说优秀的军官是有很多机会去战场锻炼的，希望他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孩子为祖国的和平敢于牺牲，这样我想可能你爹也好交待了，村里也有个说法了。但我不知道这事能不能行呀，队里能不能写封信呀。”地缸子说完了，得意地看着两人，至少他费尽了脑汁在出这个有些着边的主意。
　　东子眨眨眼说：“我看这事能行，只要队里写封信后盖上队里的大红公章，那就算成了。”“队里能给写吗？再说这事传出去一听我有个那样的爹，多丢人呀？”机灵猴有点难为情了。“丢什么人？这说明你爹以你为荣呢，我儿子如果这样说我，我非削他两撇子不可。”东子说完，举手就要削机灵猴。“嘟！住手！我不是你儿子。”机灵猴用手指着东子，瞪着眼睛说。东子嘿嘿一笑说：“那是那是，你不是我儿子，我要是有你这么大的儿子，那得用大棚早扣多少年呀。”“滚，还拿我开心是不？那咱就试试？”机灵猴询问着仨人。“试，一定要试，先从区队长这里突破。”东子建议着，我去帮你先试试，区队长怎么也是俺的老乡。
　　第二天，东子抽了个空子敲开了区队长办公室的门。看到是东子，区队长笑呵呵地说：“哈哈，小老乡，有什么事吗？”东子讨好地说：“区队长，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不要毕业了吗，再见面可能就难了，想问问区队长家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将来有机会到家里去拜访一下呀。”“嘿嘿，你小子也开始拉关系了？说吧，有什么事吧，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谁让咱是老乡来的，但前提是不要违反规章制度。”区队长一眼看穿了东子的伎俩。东子还挺嘴硬地说：“没有，真没有，就是很想感谢区队长这两年来的培养，人呀要知恩图报。”“别给我整虚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区队长把脸撂了下来，很严肃地说。东子一看再忽悠也没什么用了，就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区队长“哦”了一声，拿起了一支烟，东子立刻给点上了火。吸了两口，区队长说：“这是好事，如果每个家长都能积极支持儿子参军参战，那我们的国防还愁不强大吗？行，我和队里请示，估计问题不大。”“太好了区队长，我代表机灵猴向你表扬感谢。”东子说完，敬了一个军礼。“诶诶，你等下，别一天天一口一个机灵猴，人家没有大名呀？以后叫大名，一点素质也没有。”区队长批评着东子。“是，以后不叫机灵猴。”东子一转身跑了出去。
　　没过几天，机灵猴的老爹就来了信了。信中是这样写的：吾儿，见信如面。部队的信村领导看了，知道军队有统一的安排甚是理解，吾儿一定要耐心等待时机，练好杀敌本领，只要祖国和人民一有号召，立刻奔赴战场，为祖国人民建功，为全村百姓争光，不辱“红色圣地”名称……看过信后，机灵猴可算是放下了背了十几天的包袱了，长长出了一口气。傻大个可捡了个话柄，见到机灵猴就调侃道：“吾儿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