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古老的臆想还是年轻的张力

清霓跟着江皓去了酒吧。今天，清霓想喝酒，不过不是红酒。清霓觉得，红酒太高雅了，她觉得如今的自己不配喝红酒，倒不如来个不醉不归。清霓要了两打冰镇啤酒，她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明明还那么爱曦和，却又跟江皓走在一起了。也许在曦和的眼里，如今的自己，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且她觉得，她迟早会和曦和伤害自己一样把江皓伤害的体无完肤。不过，既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那么就继续走下去吧。
　　　　 而此刻的曦和，则独自倚在窗前抽烟，这情形，像极了五年前筱影离开的时候曦和萎靡不振的样子。
　　　　曦和去卧室收拾行李，他答应母亲要回家看看的，这都半年了，自己还没有回家，不过，现在自己既然已经不唱歌了，那么就回家好好陪陪母亲，顺便熟悉一下奥远集团，那毕竟是父亲留给这个家的唯一的东西，他必须得珍惜。
　　　　东西收拾完后，曦和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今天很晚了，也许母亲已经睡了，那就明天回去吧。曦和将行李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回到卧室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曦和洗漱完之后，下楼买了一点儿早餐吃了，然后准备出发。之所以走的如此匆忙，是因为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曦和将行李放在后备箱里，然后开着车去母亲那里，他打开车上的音乐播放器，里面全部都是曦和自己的歌。
　　　　曦和望了望副驾驶。他记得曾经清霓说过，这个位置要永远都是她的，任何人都不准跟她抢。可是，这还没人跟她抢呢，她自己却先离开了。
　　　　曦和昨天见到清霓，她把头发剪了，而且还是蘑菇头，这让曦和有些伤神。因为他的钱包里一直藏着一张照片，是筱影的照片。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蘑菇头。
　　　　曦和不知道清霓为什么将头发剪成蘑菇头，莫非清霓看了自己钱包里的照片？不过，曦和还真的是猜对了，清霓就是看了曦和钱包里的照片。
　　　　 其实，那天，那个女孩儿给清霓剪完头发后，清霓就想到了曦和钱包里装着的那张照片，那个女孩儿也是蘑菇头。清霓自己有重新修剪了一下，就真的跟照片里的那位女生很像了。
　　　　没有多长时间，曦和已经到了家，这个家还是老样子，古老的建筑风格，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幢灰白色的教堂。
　　　　曦和的父亲喜欢奢华，而那个时候，正是事业顶峰，年轻气盛的时候，所以这幢别墅的一砖一瓦就是曦和的父亲监督完成的，之所以将别墅建的有些教堂的影子，那是曦和的母亲信仰基督教，所以，曦和的父亲就将这幢别墅建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
　　　　曦和进屋，发现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响，他知道，那是母亲再给他做饭，今天他从哪边往回走的时候，顺便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
　　　　“唉，回来了？”
　　　　曦和的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看着曦和。
　　　　“嗯。”
　　　　曦和看到母亲，竟一时语塞。母亲是真的老了，他记得，他走的那年，给他的感觉母亲还特别的年轻。
　　　　曦和记得，母亲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打扮，所以，在他的心里，母亲是真的很美。
　　　　而如今呢？头发花白，脸上出现了皱纹。曦和今天要是没有看见母亲，他险些都忘了母亲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母亲是老了。
　　　　“妈，你今天准备做什么饭呢？”
　　　　曦和收回了思绪，他看了看锅里，有母亲剁的肉泥，还有卷心菜。
　　　　“也都是些家常菜，挑你爱吃的做了几样，你先去客厅坐着吧。我这里一会儿就好。”
　　　　 母亲语气温和。当然，她对曦和从来都是这样，疼爱至极。
　　 曦和也拿母亲没办法，只好乖乖地到客厅里等着开饭，曦和打开电脑，搜了清霓的小说《碟逝》，他想知道为什么一部作品就可以让她从一个半工半读的大学生变成家喻户晓的才女。
　　　　点击进入小说，曦和大致流浪了一下前序。写的是清霓当初为什么要写这部作品。她说，这部作品是她的处女作，她说写这部作品的时候是她最无助，最落寞的时候。也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亲。清霓在前序里面说她连自己的父母的面都没有见过。从小就生在孤儿院里，长在孤儿院里，直到上了大学，她才从孤儿院里搬了出来，开始半工半读，最可笑的是甚至连学费都凑不齐。她还在书里说：她在半工半读期间，在所工作的酒吧里，遇到过一个男生，很阳光，很帅。不过是一个流浪歌手，有点儿胡子拉碴的，衣服也很旧，穿着一条已经洗白了的牛仔裤和一件格子衬衫，虽然旧，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依旧的好看。但是让自己有些诧异的是，这个背着一把破木吉他的男生竟然还抽着150的金圣。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连一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可是还哪里有钱抽金圣。所以，她才在这个男生的身上倾注了很大的好奇心，可是后来却发现，她已经忘不了这个流浪歌手了，所以她所写的每一部作品里，都有这个流浪歌手的影子。
　　　　曦和“噗”笑出了声。原来五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在清霓的心里是这个样子的。还抽着150的金圣，她那个时候才二十来岁，小丫头片子一个，竟然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150的金圣。可是，清霓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那盒150的金圣可是省着抽了半年呢。
　　　　可是，曦和笑着笑着流泪了，然后开始啜泣，他是个从来都不会哭的时候，即使是当日筱影离去，父亲逝世，甚至自己一分钱没有，一直饿着肚子的时候，也没有哭过。但是，当看清霓的这部作品时，他竟然哭得像个王八蛋。曦和真的是心疼清霓这么多年的一个人默默承受的苦楚，也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住清霓？
　　　　看到清霓的这些经历，曦和不禁觉得惭愧，清霓可以一个人活二十年，不埋怨任何人的活。而自己呢？为了梦想，为了爱情，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成天埋怨这个世界对自己有多么的不公。他若是能有清霓一半的心态，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思忖间，母亲已经将所有的菜端到桌子上，曦和还在发愣。他在想是不是该把清霓给追回来？但如今的清霓跟个大二的学生正恩爱甜蜜，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清霓，因为毕竟拆散一对恋人是不好的，况且，如果清霓说她不爱自己了，那他该怎么办？离开吗？但是如果清霓真的又和自己冰释前嫌了，但筱影回来了该怎么办？他必然会伤害筱影了。清霓也会伤害那个阳光，甚至还有些傻二的江皓。他看得出来，那个叫江皓的男生真的很爱清霓。
　　　　“曦和，吃饭了。”
　　　　母亲用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走神的曦和。
　　　　曦和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母亲，再看了看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曦和心情好了很多。
　　 曦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他不知道自己都有多久没有吃母亲做的菜了，但如今一尝，倒是比以前更好吃了。
　　　　“慢点儿吃。”
　　　　母亲虽这么说，但还是不停地给曦和的碗里夹菜。
　　　　曦和突然觉得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莫名的难受，心里更不是滋味，曦和也不敢看母亲的脸，那张历经沧桑的慈祥的脸，他怕他真的会哭出声来。眼泪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妈，当年我爸的事……”
　　　　曦和有些语塞，他不知道该怎样向母亲表达自己的内心。
　　　　“当年的事不怪你，谁也不怪，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妈都释怀了，若是日后你知道什么了，也别怪你爸或者别的人。”
　　　　母亲也是含着泪说完的，曦和不懂母亲的意思。父亲不就是当年因为自己执意不接受公司和自己断绝父子关系吗？父亲除了一时糊涂才做了这个决定之外，他还有什么错？还有母亲刚刚说的别的人到底是谁？又与父亲还有母亲之间有着什么关系？但是，即然母亲说她已经释怀了，那他自己也不好问事情的缘由，还有那个所谓的“别的人”。
　　　　这顿饭，吃的异常的心酸。饭后，曦和带着母亲如附近的公园吹吹风，散散步。又和母亲闲聊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母子两人心情也好了许多。
　　　　母亲忽然间提到了清霓，母亲说她是从电视上得知曦和与清霓在一起的，她说，清霓长的很漂亮，如果能做她的儿媳，那一定也是很孝顺的儿媳。但是，过了些时日，她又从电视上看到曦和竟然公开说和清霓分手了，这也让母亲有些小失望。
　　　　晚上，母亲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曦和还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睡不着，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看着母亲房间虚掩的门，曦和不禁有些伤神。时间以一种安静的姿态在曦和的身边恣意地流淌，却毫无声息。而母亲亲手种植的爬山虎却是长了又落，落了又长，而老墙依旧。
　　　　只是，古老的臆想和年轻的张力，就像这爬山虎和老墙相互依偎，轮回如涓涓细流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