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停课闹革命

　　艾大海上初二时，学校停课了。

　　全国范围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这场运动从学校开始，学生不上课了，后来工厂也不干活了，还成立了不同的派系，互相打架。开始是打文字架，后来是真的动起手来，再后来动起了枪。农村还差些，城市可厉害了。
　　学校不上课了，开始批斗老师。出身不好的首先被批斗。挨斗的被戴上高帽子，在学校操场的台子上弯着腰，学生们在台下发言，说他的不是，间断的喊打倒他的口号。其实学生们也不明白，怎么教我们知识的老师突然就变成坏蛋了呢？被批的老师没有自由了，不能回家了，关在学校西北角的一间屋子里，学生轮流看着。他要按照说了算的人的意思，写检查、交待材料等。写的不对口味，要重写，有时还挨打。学生们看着很可怜他们。

　　大海所在的中学，闹了一段时间后，学生们不上学了，在自家干些零活。春天大海帮着爸爸种自由地。就是自己家人在村子边土质较好的空地开垦出一块地来种点什么。大海家的地在村东头，主要是栽地瓜。这块地可是解决了大海家粮食不足的大问题了。别人家也是这样，都选择一块地种点什么。粮食不够吃的地瓜可以代替哦，煮熟了甜甜的面面的，挺好吃的。地瓜还可以磨成粉，可是上好的淀粉哦，可以用来做粉皮，凉拌做汤都很好的。

　　夏、秋两季，大海主要是拾草。每天拿着镰刀，和小伙伴们上山砍青棵。夏天砍青棵挺辛苦的，烈日炎炎下砍草，晒的满头大汗，浑身冒油。砍青棵处有一个生产队的菜园子，那里种着黄瓜.西红柿等蔬菜，小伙伴们在砍青棵间隙休息时，偷着去菜园摘黄瓜和西红柿吃，真好吃哦，既解渴又解凉。砍到一大捆也该回家了，背回家散开晒在屋前的沙岗上。干了收起来垛成垛，留着冬天用，做饭烧炕都用。

　　渔村的革命行动也开始了。在破“四旧”的口号下，把建在海边山上的“龙王庙”扒了。按照渔民的传统风俗习惯，渔村的海边都建有“龙王庙”。每年农历六月十三，是龙王爷的圣诞日。渔民们都拿着猪头、酒菜到庙上去，还放鞭放炮。以求龙王保佑渔民平安、丰收。

　　那年秋天，“革命大串联”开始了。同学来和大海说，学生不用花钱，可以去北京，在北京可以见到毛主席。那谁不想去啊！但爸妈担心大海小，不想让他去。同学和他一起做妈的工作，最后家里还是同意了。他们几个同学，到县城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火车上挤满了人，行李架上、座位下面都躺着人。到北京他们被分配到海淀区的一所学校住下，等待毛主席的接见。几天后，中央安排毛主席的第九次接见。他们大半夜就集合在长安街上。天亮了从长安街的东头往西走，经过天安门时，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向学生们挥手。大家见到毛主席了，当时大海长的矮小，一位大个子同学抱起他看，真是十分激动，蹦啊跳啊，高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大海的爸爸妈妈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对毛主席的感情真是深似海。爸爸十四岁离家在外学徒补网，出徒后靠着一把剪子一把梭子闯到了东北。后来家里给他取了媳妇，他领了出来，最后在渤海边的小渔村安了家。爸爸妈妈都没念过书，不识字。爸爸性格倔犟、直爽，心地善良。妈妈性子急、聪明机敏、处事稳妥、很会说话。对孩子们的教育很严格。要求坐有坐姿，站有站样，讲文明礼貌，守规矩不打架，不拿别人东西，勤俭节约，艰苦朴素，虚心好学。除爸爸不在家吃饭外，每顿饭都必须爸爸到位才能动筷吃饭。吃饭不能吃出声来，不能掉饭粒，掉了要捡起来吃了，饭要吃干净不能剩下饭粒，放碗筷要轻不能出声响，更不能用筷子敲碗听声玩。爸爸不抽烟不喝酒，喜欢喝茶。来了客人就是陪着喝茶，边喝茶水边聊天，别有一番滋味。 大海从北京串联回来说见到了毛主席，爸爸妈妈都激动的热泪盈眶。

　　学校停课第三年的秋天，学校有信了，通知同学们到学校去。大海和同村的同学们，高高兴兴地去了很想去上学的学校。

　　去后知道了，不是让他们再去上学，而是宣告他们毕业了。这是全国性的大行动。这一年，从“文化大革命”开始一直停课没毕业的学生，统统一起毕业，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六八届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

　　从全国来说，下去的学生可不少。当时是每家最少有一个，有的家庭两个，你算得有多少。越是大城市的学生，去的地方越远越艰苦。北京、上海的多数去了内蒙大草原和黑龙江大农场。那可真苦啊！这些在城市长大的学生们，哪见过这些。不过，确实是得到了磨炼。这段经历影响着他们的一生。

　　大海学校的学生，家都是农村的，就都回自己的家乡了，所以称这样的为“还乡青年”。大海作为还乡青年回家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他的家乡是渔村，干的活是渔业生产。由于他长的比较单薄，爸爸告诉说：“你不能出海，安排你‘站沿’”。他明白，“站沿”就是在陆地的加工组干活。主要是煮毛虾、晒毛虾、筛毛虾、收毛虾、打毛虾包、装车发运等。

　　毛虾包是用芦苇编制的蓆子做成的。蓆子是长方形的，宽有一米，长有两米。两条短边对接起来，两条长边分别串进一根直径半公分粗的绳子。先把一头的绳子抽紧（不能完全抽靠）记牢，之后这一头着地，就形成一个圆柱形了。圆柱的底部放一个也是芦苇编制的圆形的小蓆子，将没抽紧留出的空堵上。这就可以往里装毛虾了。装到一少半的时候，要进到包里一个人在里面踩，边装边踩，使虾包越实越好。这样在运输过程中，不会因里面虾的串动，而使虾变碎。装满后，同样用制底的办法，把上面也封起来。打好的虾包垛起来，等候发走。可见，“站沿”的活还有些技术呢。

　　这段时间，大海学到了不少渔业生产和“海洋”方面的知识。从岸上表面看海水是不流的，实际是流动的。渔民们常说：“涨流”、“退流”、“生水”、“满潮”、“枯潮”、“平潮”、“大潮”、“小潮”等等。这些词语都是表述潮汐的。他查阅书知道，海面的周期性的涨落现象，叫做潮汐。海水周期性的水平运动，叫做潮流。“潮汐”和“潮流”两种现象的综合概念，叫“潮波”。它是由于日月的吸引力所产生的。每月（阴历）初一（新月）或十五（满月）时，月球潮汐力和太阳潮汐力几乎完全重合，因而出现了最高的高潮和最低的低潮，这时的潮差最大，叫做“大潮”。在初八（上弦）或二十三（下弦）时，月球的潮汐力被太阳的潮汐力抵消得最多，因而出现了最低的高潮和最低的低潮，这时的潮差最小，叫做“小潮”。

　　这年年底，大海被抽到大队的专案组干活。当时的大队就是现在的村委会。下属八个自然屯设十一个生产队。大队部设在处自然屯中心位置的一个较大的屯子。大海家距这个屯五华里，他每天步行到大队上下班。专案组的主要任务是搞内查外调，写证明材料、综合材料等。这中间要根据群众的举报，进行调查、审讯、批判等。总之，这段经历，对大海的锻炼很大。从社会经验到文化写作都有了较大的提高。

　　被审查调查的对象多数是生产队的队长。当时的生产队长有实权哦。一个生产队的近百名社员都归他管。从劳动的安排，到工分的高低，以及资金的使用，都是他说了算。所以，有的为了干到轻快的活，或者想挣到较高的工分，以及想有急需用钱时能得到批准，就尽量的讨好他。在这种状况下，有的队长就利用他的权利，在谋取私利。比较常见的是和社员的家属乱搞两性关系。他们寻求的对象，多数是出远海社员的妻子。因为丈夫出远海，就是出海当天回不来，要几个月才回来。妻子自己在家，比较寂寞，就有机可乘哦。

　　大海的专案小组正在调查一位生产队长的生活作风问题。这个队长是大家公认的色鬼，和几个社员的妻子乱搞。在询问女方取证实材料时，都是大海在记，另一位在问。问到具体发生关系时，女方讲的很细的。其中一个女的说道：“有一天要做午饭的时候，这个队长来了。一进来，在她身后就抱住了她的腰，接着就把她抱到了炕上，按倒她就解开她的衣扣，两只大手就按揉她的两个乳房。她的欲火也上来了，自己脱掉了裤子。这时队长迫不急待的......队长在猛烈的......她在有节奏的迎合着，发出阵阵......大海没经历过这种事哦，他红着脸不敢抬头。但那位女的，确不以为然，在有声绘色的讲述着......

　　艾大海深深地感到，他已经长大了，走向了人生，走向了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