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仙梦》第十九章：雪儿，第二十章：力与法

　　第十九章：雪儿
　　“无灵！”
　　眼见无灵口喷鲜血，慌乱的雪儿朝着碧草仙君接连磕头，泪水顺着她眼角滴落。她顶着红肿的额头，嘴中呜咽道：“碧草仙君，请您救救无灵，他只是一时冲动，求您救救他……救救他……”
　　“小丫头，你冲着我使力也没用，这里的确是出不去的，要不然老夫早出去转转了，何必困在这里？当然也有我放不下这里的原因。”碧草仙君十分为难道。
　　“求求你，救救他，您活了这么久，一定有办法的！”雪儿仍在不住的磕头。眩晕的无灵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雪儿，望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道：“雪儿，不要这样，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求它，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凭什么它说我们出不去，就一定出不去，别忘了我可是桑青部落的希望！怎会说死就死？”
　　“可是……“雪儿望着无灵一脸的坚定，抽泣的不能自抑。
　　“放心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无灵勉强一笑，可他脸色的苍白却遮挡不住内心的空虚。
　　“那是当然，要是那时你还有一口气在，岂不是诈尸？”碧草仙君随口说道。
　　“臭老头，你不要在那说风凉话，要不是先生教导过我，视苍生平等，早把你下锅，当人参煮了吃了！”脸色发虚的无灵嘴也不慢的喝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树根气的几乎要从地里蹦出来。
　　“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还说不定你这口人话是从哪学来的！”无灵毫不示弱。
　　“臭小子，你给我赶紧滚，不然我连你和这只臭老鼠，一起灭了！”脸红耳赤的碧草仙君破口大骂。
　　“哼，你让小爷我留在这里，小爷我还嫌这地方小呢！走，雪儿，我就不信这青石隧道中就没有一条活路。”无灵一把拉起彷徨的雪儿，转身便走。可雪儿却扥回了手臂。
　　“雪儿，你？”无灵诧异的望着雪儿脆弱却又执拗的身影。
　　“无灵，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雪儿擦拭了下脸角的泪痕，可看起来更显浑浊。她双目坚定的又跪倒在碧草仙君面前，声音平静道：“仙君前辈，或许我们在你看来，不过是两个微不足道的生灵。可对我们而言，生命是宝贵的，只有这么一次。曾经风爷爷对我们说人生最值得守护的是生命，或许我们不理解，不认同。也不知道生命为什么要继续，为什么要存在，可至少我们懂得珍惜，不放弃，懂得珍视伙伴的生命，哪怕还只有一线的希望，我们也要努力争取活下去！请您不要见死不救。”
　　雪儿扶着胸口，眼神恳求的望着碧草仙君那张并不好看的脸孔。
　　碧草仙君嚼动着干涸的嘴巴，道：“小丫头，你说的这些话让老头我好迷糊……”它深深一叹，犹豫的脸上仿佛下了某种决定，道：“也罢，或许这也是这几日来我心神不宁的原因，虽说我没有义务帮你们，但我还是可以给你们指出一条我也不确定的道。”
　　喜出望外的雪儿眼中不由荡起灿烂的泪花，道：“多谢碧草仙君爷爷！”无灵虚弱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意外。
　　“行了，不要肉麻，而且我的话还没说完！”碧草仙君严肃的样子，不由让雪儿的心中又沉下一块石头。
　　碧草仙君脸上阴云不定的述道：“在这条路的前方，有两条岔路。第一条岔路，往左可以将你引向救治这小鬼性命的去处。那里有一棵纵天地而生的果实，想来如今又到成熟的时候了。不过在那路上，有层层的结界阻挡，就是老夫前去，也只能破除挡在前边的两道，而后面的三道，老夫也无能为力。不然这天地果实，老夫早就夺取了，虽然老夫是吃素的……”
　　无灵和雪儿有些感慨又有几分失落的对望一眼。
　　摇摇欲坠的无灵不由问道：“那另一条岔道？”
　　“这才是重点！”碧草仙君面色凝重的述道：“第二条岔道，你们一定要铭记，千万不许踏向右边通道一步！”
　　无灵和雪儿望着碧草仙君那凝重异常的脸色，心中一跳，心想那里一定有着什么，至少那是让碧草仙君极为恐惧的去处。
　　“当然如果你们是抱着必死的心，可以冒险一试，当然绝对不许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别的话不许再问！”碧草仙君瞪张着摇摇欲坠的眼皮。无灵和雪儿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暗暗记在心底，点头称是。
　　碧草仙君长嘘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道：“走吧。”
　　“走？”无灵愕然。
　　“你这傻瓜，当然是帮你们破除通道前的两道结界！不然就凭你们，再过一百年也别想。”碧草仙君没好气道。
　　无灵虽有不甘，但脸上还是流露出歉意。可雪儿却担忧道：“可您如何前去？”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给我变！”碧草仙君全身微动，霞光浮现，一棵嫩芽在空地破土而出，转眼就成长为一棵活蹦乱跳，精龙活虎的小树仙。
　　“哈哈，这就是我的秘法杰作，一会儿就由它带你们前去破除结界。”碧草仙君十分得意的笑道。
　　小树仙道：“你好，我是小树仙，很高兴见到你们！”机械的儿化音让无灵和雪儿微微有些不适。
　　不过无灵和雪儿还是十分友好道：“你好，小树仙。”
　　“好了，就这样吧。”碧草仙君接着道：“记住，你们千万别存在侥幸心理去走那条不归路。还有我虽然能帮你们解除那前两层结界，可后面的三层就不要妄想我能帮你们了，那可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的，能不能救你这小子，那就得看天意了。”
　　“嗯，今日大恩，我和无灵自当铭记，哪怕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来世也不忘您今日恩情。”雪儿眼神诚恳。
　　“好了，你们快去快走，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碧草仙君不耐烦道。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脸色微红的无灵朝着碧草仙君鞠躬道歉。
　　“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碧草仙君心想这小鬼看来还是敢于承认错误，并非一无是处。它眉头忽然一动道：“对了，还有！你们把那个叫什么通灵的小老鼠也一齐带走，想起它我就烦，打跑了又回来，这种家伙真是烦人！要不是老夫不杀生，早让它投胎去了！想来它也是跟你们一路。”
　　无灵尴尬道：“好……好吧。”
　　雪儿灵机一动道：“放心吧，碧草仙君爷爷，它绝对不会再来打扰您清修的。”雪儿抱起迷迷糊糊的通灵鼠，一脸笑意。可碧草仙君怎么看都觉得这纯真的小丫头似乎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而通灵鼠淌着哈喇子的表情，似乎等它醒来，仍会是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碧草仙君压下心中的顾虑道：“那就好，我会时刻关注你们动向的。”
　　“嗯！”
　　“遵命！”
　　无灵，雪儿还有通灵鼠，以及会移动的小树仙一同消失在了洞穴的尽头。
　　“唉，真是伤感情，人这种动物就是不能动情，仙……仙也是。”碧草仙君的叹息声久久不能消散。
　　第二十章：力与法
　　小树仙领着无灵和雪儿在光石萦绕的隧道内穿行，机械的歌谣声回荡在青翠的幽石，弹奏出悦耳的音符。
　　“小树仙，我有个问题，不知能不能问？”雪儿搀扶着无灵，小心翼翼的试探。
　　“好呀，你说，我洗耳恭听。”小树仙热情四溢。
　　雪儿用手捂着朝小树仙的耳畔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我想知道碧草仙君爷爷，今年多大岁数了？”
　　“啊——”小树仙拉着长音，微微扭头，十分迟缓道：“这个不是问题，我算一算……”它摆动着宛若手指的木枝，抬头望着无尽的天顶，道：“刨去意识模糊的阶段，应该有两千多岁吧。”它信誓旦旦朝着二人点了点头。
　　“两千多岁……常人的寿命不过区区数十载，即使是修者也难逃岁月的齿轮，而碧草仙君爷爷竟……”雪儿一脸惊叹。
　　“嗯，是呀，真是漫长呀！”小树仙有感而发的认同，也不知它的认同是否来源于碧草仙君，或者它就是碧草仙君。
　　“你们看，我们到了。”小树仙有些兴奋。
　　“小树仙，你似乎很兴奋？”无灵神色虚弱的望着它。
　　“恩，是啊，以前我来过这。”小树仙毫不掩饰心中的冲动。
　　“这就是第一道力之结界。”
　　无灵和雪儿放眼望去，只见一道乳绿色的屏障卡在隧道之间，蔓延而上，看似缥缈却真实存在，吹起的绿烟如流波般静静散开，又悄然聚拢。
　　“这结界很难打破么？”雪儿内心有些忐忑。无灵自从吐出那口淤血，伤势虽然有所缓解，可是如果一直这么拖着，恐怕到时就更危险。
　　小树仙机械的声音看似毫无感情，道：“恩，是呀！”它拉抻着根茎的腿脚，做起了热身运动。
　　无灵望着那雾绿色的屏障，胸口的闷意更加浓重。雪儿按耐不住，抱着怀中仍在发嗲的通灵鼠，向雾气深深的青色结界碰去。她微微咽了咽嗓子，用红嘟嘟的指肚轻轻的点了一下。
　　谁知就是这么轻轻一碰，一道青色炫丽的涟漪顺着她的指尖由屏面向四周荡开，卷起的漩涡竟涌出一股无形大力，将她弹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嗖、嗖、嗖！”一道道藤蔓将脑中一片空白的雪儿稳稳接住。无灵焦急道：“雪儿！”他只觉一股钻心的痛意由胸口传来，不由跪倒在地。心道：“这次真的要完了？还是第一次感觉死亡如此接近，可为什么反而有一丝释然，甚至淡淡的熟悉。”
　　被小树仙放下的雪儿有些神色黯然道：“谢谢。”
　　“不客气。我要动手了，你们最好退后一点。”小树仙道。
　　失落的雪儿回头望向无灵，只见无灵颤抖的跪倒在地，滚滚的汗珠顺着他的额间滴落，衣衫更是被汗水打透，心中不由一阵悸动，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无灵强挺着抬头，微微一笑。
　　而小树仙则停在青色屏障数尺前，拉开马步。
　　“这第一道结界是力之结界，需要最简单最纯粹的攻击才能奏效。刚才雪儿姐姐之所以会被弹开，是由于使出的力道太小，可如果使出的力道太大，却达不到力之结界的承受极限，那么就将迎来数以百计的还击。”小树仙淡淡的解释道。
　　雪儿在听闻这一切后，脸色不由变了又变。
　　而无灵虚白的脸色更显凝重，他不知是在发问，还是自言自语，道：“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打开！”。
　　“一万斤！”
　　“喝！”小树仙气沉丹田，脆弱的枯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轰击在雾深深的青色屏障。它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坚毅，韧性的脆枝不断拱起，宛若肌肉的膨胀。一道道涌起的涟漪顺着屏障向四周散去，压抑的躁动在蓄势着一股雷霆的反击。
　　可小树仙的脸上却流露出一股少有的英气。它毫无畏惧的再度暴喝一声，脚步巍然而落，地面的青石瞬间塌陷。它枯枝缠绕的拳头再度膨起，一股轰鸣的拳劲攻击而下。
　　接连不断的破碎声由裂缝传出，坚实的屏面渐渐龟裂，如崩倒的冰山瞬间塌落，消散。
　　绿色的雾气渐渐消失，直至眼前的一片变得清晰。可幽光闪动的前方，依然显得朦胧。
　　“呼！好惊人的力道，如果被反弹的话，岂不是要挨一百下！”无灵显得惊愕。
　　“是啊，在部落里虽然也有能达到这种神力的人，可是以一搏百的心态，却不是说能，就能做到的。”雪儿的脸色显得毫无光彩，心道：“无灵你为何要装出一副好好的样子给我看？难道是怕我担心，也不知剩下的四道结界是否真的会越来越难？”
　　小树仙此时仿佛是一个不知忧愁的孩童，兴高采烈的喝道：“哇，好爽，好爽，下面该是第二道法之结界啦！”
　　“小树仙，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雪儿踌躇的望着它。
　　“好呀，你说？”小树仙一边调理着气息，一边干劲十足的磨刀霍霍，丝毫没有留意雪儿复杂的表情。
　　“碧草仙君爷爷似乎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它既然有这么大能耐，为什么不从上面的悬壁逃生？”雪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
　　小树仙微微感慨道：“碧草仙君大人的确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这条青石隧道本身就是结界扭曲而成，为的就是困住进入里面的人，插翅难飞。也就是俗话说的，进的容易出去难。”
　　雪儿心头不由微微颤抖，难道她和无灵真的要困在这里一辈子？不，就算真的如此，她也要先救无灵的命，如果这最后剩下的三道结界真的无法打开，她一定想办法从碧草仙君那弄到能救治无灵伤势的办法。
　　无灵问道：“我记得仙君前辈似乎曾说过，青石隧道是通往扶桑圣域的，可扶桑圣域又是指那呢？”
　　小树仙有些委屈道：“这……小仙不能说。”
　　无灵不好再做追问，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扶桑山除了通天殿，还有哪会与扶桑圣域搭边。
　　小树仙又兴奋的向雾气森森的第二道屏障前进。不过这次它却让无灵与雪儿站在原地等候。它机械的声音道：“这第二条结界我成功打开的几率也只有七八，你们最好有万全的准备。”
　　无灵和雪儿点头称是，可内心更显沉重。
　　这时雪儿怀中的通灵鼠微微醒转。它龇牙咧嘴的张开凶牙，朝着摇晃而去的小树仙发出一阵低咆。它可爱的外表下，始终隐藏着野兽的气息，虽然在紫荍的面前，这种本性大幅减弱，可是此时将它抱在怀中的却是雪儿。
　　它抖动着身上银灰的毛发，微微疑惑的转动着小脑袋，似乎发觉到抱着它虽不是紫荍，却也是与紫荍同来寻它的人。
　　雪儿拍了拍它毛茸茸的额头，道：“小家伙，你要是想回到你主人的身边，就老实点。”
　　通灵鼠似乎听懂了雪儿的话，可还是发出一阵不满的叫声。
　　“这就对了，我们会把你带回紫荍那里，不过你要记住！不许再去打扰仙君前辈爷爷的府邸，包括小树仙，明白吗？”雪儿严厉的望着它。
　　通灵鼠吱吱的叫唤，似乎很不情愿。
　　无灵咳嗽道：“雪儿，它能听懂你说的话么？我怎么觉得它很抵触？”
　　“听不懂也得装懂，不然，我就——”雪儿做了一个锁喉的动作。
　　无灵不由一冷，暗自为通灵鼠叹息。谁知这小家伙竟由反抗转为享受雪儿温暖的怀抱，打起呼噜来。
　　无灵不由叹道：“真是天生的一对。”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无灵心到女孩真是让男孩如履薄冰的生物。
　　“哼，我可是听到了，不要以为现在你受了伤，就不敢打你，给我等着，等你伤好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无灵，雪儿以及通灵鼠都不由为之一震。
　　原来小树仙向第二道法之结界发起了进攻。
　　一道道由它全身膨胀而出的虚影，疯狂的撞击着第二道屏障，轰鸣出一阵阵颤吼。那惨绿的虚影简直就是扩大版的碧草仙君。一阵阵强大的攻击不停的轰击在结界之间，弹飞而起，看的无灵与雪儿心颤不已。
　　“这就是碧草仙君真正的实力吗？”
　　“恐怕远不止如此。”
　　屏障的强度远远超乎无灵与雪儿的想象，无论咆哮的虚影发出多么强大的攻击，结界都只是在微微晃动中屹然不倒。散去的光芒，似乎随时都可能发起绝地的反击，只要等到小树仙攻击枯竭的一瞬间。
　　小树仙的脸上越发凝重，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它暴喝一声，道：“雪儿姐姐，无灵哥哥，暂时永别了！我们一定会再见的！记住剩下的三道结界是需要用心去感觉，甚至是需要用生命去接触的！我祝福你们！”
　　无灵和雪儿不由为之一惊。雪儿喝道：“小树仙你！”可是一道狂风几乎吹的她抬不起头。
　　滚滚的气流向四周散开，小树仙的身上缠绕着如火般灼热的能量。无灵和雪儿望着蓄势待发的小树仙，却无法向前挪动一步，唯有无力的呐喊，在狂风中熄灭。小树仙的全身化为一道红光，如燃起的火炬夹带着道道锋芒，旋转着扎入结界中心。
　　砰的一声，一道虚空的裂隙贯穿而过。第二道防御结界崩塌了！
　　熊熊燃烧的小树仙似乎在飞行的最后一秒，回眸望了一眼，露出一丝古板的微笑。
　　狂风扫过，灰迹飘扬。清冷的隧道空留下呆立的二人一鼠。
　　远在碧草洞的碧草仙君悠悠叹道：“这小鬼怎么搞的这么悲壮？明明是法力耗尽，竟弄的跟……唉……罢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