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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 第六章

作品名称:死神      作者:冬子      发布时间:2014-05-19 18:33:44      字数:5165

  他卸下了自己为自己套的精神枷锁,此刻,他是一个完全被释放的人,再也感受不到那种黑暗的折磨和痛苦,他仿佛沐浴在阳光中,大自然新鲜的空气此刻他毫不客气地呼吸着,没有限制,没有拘束,完完全全地在享受夜风徐徐吹来的一种美的感觉!
  夜来了,是的,夜来了,可是他没觉得,他只当是黎明来了,黎明的旭日来了,他轻轻地感受旭日的光泽,阳光暖暖地照着他,枝叶缓缓地亲着他,百灵鸟轻轻地看着他,要不是他看见那一颗眨着眼的星星在给他送来妩媚的眼神,他当真是黎明来了!他不由得笑了笑,街灯渐渐地稀疏,可满天的星光越来越柔情地送给他一个温柔的世界!
  突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个高跟鞋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朝后面望了望!
  啊!他惊得差点叫喊出来。
  “是少妇!”他全身的神经立刻紧张起来,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但少妇打他身边经过时,无意识地朝他望了望,随及又不客气地朝前走去!
  “是她,真是她,”死神嘴里不住地喃喃道,他先前的无拘无束、安静自然在倾刻间荡然无存,他又陷入一个无比激越的旋律,他周身的血液仿佛在唱歌,兴奋得在血管里不停地奔放!
  “啊!是上帝再一次把美丽赐予我,把幸福赐予我,把最美的感受赐予我,上帝,我真的得感谢你”,死神一边不住地祈祷,一边尾随在少妇身后,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怕她再一次从他身边消失,让他的梦破灭得无比彻底,非常残酷。
  死神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由于突然间的激动,他感觉到周身在颤抖,以致于连脚下的石子也没看清,他差点跌倒,他惊出一身冷汗来,他害怕少妇的脚步因他而加速,好在少妇什么也没感觉到,继续朝一个深夜走去。
  死神将手放在胸口处,他轻轻边拍边祈祷:上帝!千万别让她看见我!那样在深夜中她会吓得死去!
  死神在想办法将自己镇定下来,但什么办法也没有,他周身除了血管的猛烈撞击,再就是他心跳的声音节奏得仿佛想从胸口里跳出来,上帝,他一点都安静不下来。
  周围的一切,仿佛死神的心,也热烈地跳起来,活跃起来,死神看什么都觉得什么在跳舞,就连那一排排高大的建筑物,仿佛在深夜无人注目的情况下,胆大地舞蹈起来,死神看它们舞得非常好,而且面带微笑,不再有平日的冷冰冰,尤其那两旁高高的路灯,舞得真像了小姑娘的裙衫,非常地美丽、鲜艳。
  少妇的脚步突然在一家地下舞厅的门口停住。
  “她想干什么?”死神不由得紧张起来。
  少妇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她甚至连回头望一眼身后有没有熟人也没有。
  “天啊!她在堕落!”死神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
  “她什么时候开始堕落的?好久了吗?”死神小声地嘀咕起来,“不,好像不太久”。
  “那是什么时候呢?”死神不住地想啊、想啊!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被眼前的一切冲昏了头脑,他只觉得头脑发胀,嗡嗡的,响响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啦!他仿佛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孩子,天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啦!
  他又沿着来路慢慢地走回去,他看着周围的事物,仿佛都死了似的,一动不动,他看着房子好像一头高大的牛,像被人死死拴着了似的,动弹不得,而那两旁的绿叶树仿佛将要死去的人的拐仗,悠来晃去的,高高的路灯就像刚出窝的麻雀没睁开的眼,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
  死神陷入一种麻木的境地,这境地即没有他先前忘记一切痛苦的安静悠闲,也没有他陷入痛苦的绝望悲观。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又仿佛什么都清醒,他偶尔能记得少妇美丽的面容。
  他不知道那一夜他是怎么过去的,他有没有吃东西,有没有睡觉时再多穿一件破旧的衣服,有没有睡在街中心被夜间的出租撞个半死。
  第二天,他仿佛清楚了一点,他有饿的感觉,但他并没有站起来寻找食物,尽管清晨的油条扑鼻的香味直朝他鼻孔里钻来。
  他木木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将呆板的镜头呆板地注目在每一个过路人的脸庞上,他想,这些人仿佛麻木了似的,毫无表情,连平时讥笑的目光此时在他们脸上也寻找不到。
  他感受不到夏日清晨的凉风微微吹在他脸上的优美的感觉,他觉得万物都像静了似的,只有那鸣着笛的出租偶尔还像一个活物,别的,都犹如一座山,死死的在原地不动!
  他心中像在想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他的确什么都没想,他的脑子像被一层薄薄的东西覆盖往,就如打好的稀饭凉上三五分钟后的景象,一切都被覆盖住了,都被一层透明的又似非透明的液体覆盖住,什么也看不清,他只看见满树的叶子在欢快地跳着舞蹈,阳光娇艳而又柔和地披在它薄薄的青裙上,它仿佛也懂死神的心,想给死神带来由衷的快乐!但死神什么感觉也没有,他木木地沿街走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他的思想是一块凝固的大理石,他长长的头发里掩藏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神,他的脸是暗灰色的,他仿佛死了,一个死了的人,一个思想出卖灵魂的人,一个灵魂缠绕着思想的人,一个什么灵魂也没有的人,一个什么思想也没有的人,他在这条大街上来回不停地走动着,做着无规则的运动,什么时候停止的,他记不清了,在什么地方休息他也忘记了,碰住了什么人,仿佛有人骂他,他也想不起来了,他的记忆仿佛烟霄云散,他觉得自己犹如一片云,在暗灰色的天空里漫无目的地飘浮、浮沉,他进入了云游的世界,似仙非仙,似人非人,总之,他飘浮在暗灰色的云层里,不知多久,多少天……
  “一个快死的人”路边有人咒骂着。
  “把他拖出去扔了”有人向警察提议。
  夏天的炎热从他身边发出的臭气足以让每一个过路人晕倒,苍蝇在他身边不停地旋转,蚊子在他身上不停地叮咬,蚂蚁也残酷地啃咬着他的拇指、脚趾,凡是有肉的地方,它都乐此不疲地忙着,许多人都以为路上死了一个人,因为有好多天见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而且蝇子的嗡嗡以及那难闻的气味,谁也不会说他是一个健康的人。
  的确,他是一个不健康的人,最起码他是一个不再具有灵魂的人,他的灵魂仿佛被什么吸去,他只剩下一具难闻的躯壳,躺在路上一动不动!
  许多孩子从花园里捡来大块的石子朝他身上不停地扔来,他仍躺着一动不动,他似乎真的死了。
  孩子们每投一次石子,苍蝇、蚊子都嗡嗡溅起一大片朝四处飞去,朝人们的身上飞去,人们顿时犹如炸开的锅,这时有人怒吼道:
  “把他拉火葬厂去!”
  紧接着许多人喊道:“把他拉火葬厂去!”
  “影响市容,影响环境,影响健康!”
  迫于群众的呼声,两名警察喊来了一辆三轮车夫,欲将他拖往车上。
  三轮车夫使劲地拖,只拖动了一小步远,警察捏着鼻子上来帮忙,三轮车夫拖住死神的两只胳膊往前拽,两名警察一人拖住死神的一条腿往车上拉。
  “把我放下!”死神怒吼一声!
  “啪!”死神被摔了个半死,他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他望着这些围观的人群,又露出先前不屑的眼光,他站起来,流露出饥饿的表情。
  “原来他还活着,这个半死不死的人”许多人都这样惊奇的表白。
  死神不屑于他们的眼光,也不屑于他们的言语,他直朝那美丽的垃圾筒奔去。
  他极快地从里面掏出一大包一大包香喷喷的熟肉来,他顺手从地下捡起半瓶一个大肚子汉扔下的啤酒,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完,然后又从垃圾筒里摸出一包油啧啧的东西,打开一看,一只未动的烧鸡,死神毫不客气,香甜地啃嚼起来!他不看人们的眼光,他知道那眼光里充满着鄙视和不屑的神情。
  “疯子!”这时有人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人们一哄而散,只留下死神咀嚼食物的声音。
  他仿佛忘记了先前的一切,一切仿佛从新开始,他将那个美丽的梦打碎,梦终是要醒的,啤酒的刺激不但没将他麻醉,他反而清醒了许多,是的,过去是一个美丽的梦,充其量对死神来说是一个美丽的梦,我何必握住这个梦死死不放呢?我何必手握一把泡沫死死不放呢?不放,泡沫也会从我手中溜走,溜到大自然的空气中,是的,它不属于我,我拥有的只是平平凡凡的身躯,一个令许多人厌恶的身躯!
  我不能老是生活在过去的梦里,是的,我该清醒了,我要做一个极为正常的人,虽然一无所有,但活得仍然开心、快乐的人!是的,一切从头开始,我必须从头开始!否则,我会笑话我自己:我是一个意志不坚的人!
  他为了证实自己意志的坚定,他又开始轻松地吹起口哨,仿佛一个放牛娃,在黄昏赶着牛下山的惬意心情!
  于是,他又想起了阳光,想起了树阴下的阳光里给他带来温存的快乐,他可以在这样的阳光下唱许许多多动听的歌,编出许许多多美妙的故事,唱给绿叶听,讲给枝叶听,然后枝叶回他以轻柔的笑,这样的时候,死神心里是最安静、最快乐、最满足、最幸福的时候!
  死神这样想着,当真他选了一块先前曾经坐过的透露出点点阳光的地方,然后他躺下开始微笑着看绿叶,听绿叶细细锁锁的声响!他喜欢听这样的声响,这声响总给他一种心灵的震荡!
  他醒了,他真的清醒了,他不再做梦,他又恢复一个先前的他自己,他什么都不再想,连一丝一毫一丁点儿也不去想,这样的日子才给人一种真实的快乐,他也可以自由地听鸟儿歌唱,听微风吹过枝叶婆娑的声响!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那白色的建筑群又热烈地活跃起来,这不仅仅是热烈的阳光对它的激励,还有它自身的能量在万物中发出灼灼耀眼的光芒,将一切显得那么地暗淡,那么地渺小,那么地微不足道!
  死神仍然仰躺在他万分熟悉的地方,这个地方将那白色建筑群的轮廓不能看得一清二楚,但从这个角度可以想象得到那里的耀眼生辉,因为每逢夜晚的灯光掌起,而从这个角度看到的灯光最多,它仿佛一个窗口,一只眼睛,洞察着那里面一切微妙的动作,死神并不是故意来选择这个角度,而是他正是从这里望到了许久那淡绿色的光芒,而现在他什么都忘记了,他不再抬头看那个窗户里所发生的一切,所以这个角度对他也无关重要,他只是随便躺躺而已,无论是白天或者黑夜,他都安闲而快乐,烦恼不再属于他,忧伤不再属于他,他变得真实而快乐,犹如飞在枝头的一只小百灵,愉快地飞来,愉快地飞去,没有一丝一丁点儿的忧伤,他和小百灵一样,属于大自然,不属于任何人,他侧耳细听从地面传来的一阵阵汽车轮子的响声,这响声犹如大地的胸膛,他躺在上面,感受着大地的歌唱,不知何时,他惬意的,舒舒畅畅地进入梦乡……
  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转眼深秋的寒意无情地侵袭着死神单薄的衣衫,满树的叶子,每天清晨醒来总铺了一地,如今只有几片零星地如孤独的雁在秋风中鸣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冰冷而单调,不仅仅是季节的冷清,而死神觉得什么都成了孤独的一片,没有生机,死气沉沉的,如老人的脸,没有任何光泽,大地呈暗灰色的,即便阳光也显得单薄而慵懒,而那孤独的月亮透露出点点凄惨的哀伤,无论树、房屋,都陷入一片沉寂的色泽。
  秋风无情地清扫着大地的一切,将炎热的夏季带来的污浊、腐臭扫得彻底而干净,大地陷入一片沉寂的清凉,显得端庄而肃穆,而这时人们的心底也往往是孤独的沙洲,如落叶的忧伤,悄悄地诉说着无限的凄凉,而死神却没有这般的苦闷,他的心依然是平静的,是欢快的,是不带任何忧伤的,他没有落叶的孤独,他没有秋风的残酷,他只是温和的看着所有的一切,现在绿叶不能为他歌唱,小鸟也无情的不告而别,尽管如此,他温和的感受凉凉的风,除了偶尔掠过一丝丝的凉意,除此,他如地下的水,心底里冒着热气!
  这是一个中秋的夜晚,大街上冷清清的,只有火锅店、洗脚城、卡拉OK、录相厅、仍然灯火通明,许多地方已经关上了门,死神感觉有冷冷的寒意,他想在大街上找些御寒的东西,忽然想起,晚饭还没有吃,他朝绿色的垃圾箱望去,这时,他看见那个熟悉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提着一塑料袋沉沉的东西从白色建筑群的大门口走出来,将那一大兜东西扔进了垃圾筒,死神心想:又有新鲜、美味的食物在那儿焦急地等着他。
  他跨过马路,来到垃圾箱跟前,他蹲下身,将那一大包东西取出来,打开一看,是一条长长的大鱼,沉甸甸的,他想泄气,因为是一条没有加工的生鱼,他不知怎么吃,还散发着腥气,散发着略微的臭气,他想将鱼还塞进垃圾筒,可是鱼太沉了,不小心从他手上划落在地,随及从鱼肚子里栽出一个金灿灿的佛像来,死神有点不相信,他又仔细看了一眼,的确,是黄灿灿的佛像,这会不会是金的,死神有点不敢相信地将佛像拿在手里,但即便不是金的,也一定是一个贵重的好东西,他想找个地方鉴定一下,但许多地方都关门了,他就沿街寻找珠宝店,走了好长一条街,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见一家珠宝商行已经关门,他犹豫了好久,还是使劲地敲起门来,里面的灯光亮了,门敞开了一条缝。
  “谁啊?”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
  “有生意做不做,老板?”死神又将门推开了一点说。
  “神经病,滚开。”老板一看死神的模样骂了一声连忙关紧店门。
  “老板,请你再打开门看看,我这儿真有一样东西,你看值多少钱?”死神不灰心地说。
  “疯子,你再不走,我打断你的狗腿。”老板恼凶成怒地说。
  死神好似没听见,又拼命地拍起门来。
  门被猛一拉开,老板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老板,你看”,死神还没等店老板朝他打来,就已将佛像递了过去。
  老板接过佛像,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慌忙将脏兮兮的死神小心地拖进店里,然后毕恭毕敬地请他坐下。
  “这东西哪来的,伙计?”店老板露出一脸的吃惊和好奇,还有各种复杂的激动心情!
  “从鱼肚子里捡来的,”死神清楚地回答。
  中年老板立刻满脸涨红,他看出了这是一座金佛像,价值四五十万,他慌忙给死神冲了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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