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奶突发急性心肌梗死

　　第二天早上我还躺在床上没起来呢，手机就响了。我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前村二爷打来的电话。我想这时候他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呢？我疑惑着接通电话。电话里二爷一改以往讲话缓慢的领导声调，就听他在电话那头急勿勿地说：“是栓柱吧！你赶快去我家看看，刚才有门口邻居打电话来，说你大奶一早上有点不好了。我人现在在南京出差，马上就赶回去。”我答应了声就挂断了电话，慌忙穿衣服起来洗漱。
　　媳妇桂花见状说：“你今天什么事啊？一大早上就风风火火的？整天待在家里，也不见你去做工。”
　　我说：“不好了，刚才前庄二爷打来电话，说是他家大奶不好了。他让我赶忙去看看。”
　　“那就赶快去啊！年纪大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有个山高水低的，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个人照顾，和孤寡老人差不多！唉！光看有那么多有本事的儿女有什么用啊？！”桂花唠叨着。
　　我没空听她唠叨，连个早饭也没吃，骑上电瓶车就往大爹家去。五分钟的电瓶车路程是转眼就到了。离他家老远就能看到门口聚着一群人。这时人群里有认识我的人，就说：“这下好了，栓柱来了。”我下车一问，才知道大奶人已经被120救护车给带到区医院去了。我再一问，才知道大奶她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隔壁一家建材货场又有大货车拖木材来了，大奶一个老年人早上醒得早，闲着在家没事可做，她就也去那货场上下木材挣外块（我们这儿把意外之财称作外块）。那个木材都是那种在外地加工过的木板和木方子，一捆一捆的用绳子扎好。货来了，货场就喊附近的村民给下货。下货的一群人要协调起来把那一捆捆的木材和木方从车上搬下来，然后一堆一堆的码好。那个一捆木材可不轻呢！一捆至少要有七、八十斤。在家里卸货的全是妇女和老人。小年轻的谁能在家专们卸货啊？因为那挣的钱太少了。两个妇女或是两个老年人抬那一捆木材可也真够费劲的。其实，我大奶家条件奇好，哪里需要出来干这类事啊？她只要在家里吃好、穿好、用好、享享清福就行了，就是对儿女的最大支持了。她来卸货，纯粹是节俭勤劳的日子惯性使然。
　　大奶就是和那些个村民下完了货，一起坐下来休息的当儿，忽然就捂着心口叫疼。邻居们讲当时老人疼得不得了，额头上的汗珠都像黄豆似的往下淌，脸色蜡黄特难看，一点血色都没有。当时他们就把她送回了家。然而情形更不好了。当时就有人打了他家二爷的电话。可一直到现在也没见他回来。大家伙等得着急，于是就拨通了120电话紧救。
　　我说：“我是他家亲戚，就是他家二爷叫我来的。”
　　有人问：“他自己怎么不来家啊？”
　　我说：“他呀，好像是他们农电站派他出差去了南京。”
　　我又问：“是哪家医院啊？是不是他家大姑所在的医院呀？”
　　那个人说：“好像不是吧！现在120救护车好像都是把人拖到区医院。”
　　“哦！”，我应了声，就慌忙打大姑的电话，让她赶忙去区医院。打完电话我也就骑上车往区医院赶去。
　　半小时以后我赶到了区医院急诊科，正碰着大姑在和一个医生讲话呢！她是市医院的医生，在区医院肯定有熟人了。她见我来了，就急吼吼地掉转脸对我说：“你大奶是患了突发性心肌梗死，现在正在抢救室抢救呢！我已经对她说过好多次了，没事在家息着，那么大年纪还跑去搬木材挣钱！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谁平时少给他们用了啊？！就是你大爹一月拿那么多的退休金他们也用不清。还去卸木材！那是上年纪人干的事吗？老年人戒之在贪、戒之在得呢！”
　　我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大奶吃鸭蛋时的情形，说：“你不知她平时多么省俭，吃个鸭蛋都恨不得连壳都吃掉！”
　　大姑说：“我们平时也没少给她钱啊！像上次你大爷从南京回来，一次就给了她八千块！农村里有谁家子女舍得给那么多钱给老年人的？！像我们平时就没断给东西给他们。谁让她去干那些个笨活的？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们这些个做儿女的名声都不好听。那时我们还好见人吗？”
　　我说：“现在还有什么抱怨头！大奶人怎么样了？”
　　“唉！反正是不轻！这个急性心肌梗死得上了还能轻吗？”她愁眉苦脸地叹息着。
　　“大爷和三爷晓得吗？得赶紧给他们打电话呀？”我说。
　　“我刚才给他们都打了电话，他们也说马上就往回赶。”她说。
　　“吴国凤病人家属呢？那个老年人故去了，你们快点过来。”一个医生走出抢救室大声叫喊着。
　　一听这话，我大姑那脸上的两行眼泪就下来了，发出“呜呜”的哭声。人不到伤心不落泪。这是她的母亲走到了，意谓着在这个辽阔空旷的世界上，她再也没有母亲了。见她如此，我也顾不得去安慰她，忙走上前去对医生说：“我是病人家属。怎么回事啊？”
　　那个医生望了我一眼，说：“老人患得是急性心肌梗死，抢救无效，老人走了。你是老人什么人啊？”
　　“啊！人走了？怎么会啊？我昨天看到她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啊？！你不是开玩笑吧？”我疑惑地问。
　　那个医生说：“你是她什么人？老人确实是走了！今早120带她来时，人已经昏迷了，经我们检查确诊是急性缺血性心肌梗死。这种病发病快，死亡率高。这病治疗的关键就是要及时。如果当时在患病现场就给予抢救，一定会及时给扳过来的。但现在一切都晚了。”说着他摊开了双手。
　　大姑急急地说：“张医生，让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吧！我和你们是同行的，逝者是我的母亲。”
　　“哦！那好，你们赶快进来。”，那个医生说。说着他就把我们带进了抢救室。只见大奶躺在那个抢救床上，脸色还是和往常一样那么地安祥，眼睛闭着就好像睡着了似的。床头有一个深绿色的氧气瓶，床头柜子上有一台呼吸机，还有两个护士在旁边收小推车准备撤走的样子。大姑一见大奶的样子，哭喊着“妈妈”就扑过去，她泪流满面，伏在大奶的身上就再次哭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副情形，我的眼泪也就一下子流了出来，想起了她平时对我们的种种好处。我一时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那个医生说：“你们都控制一下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快通知家人，把老人弄回去吧！”听了他的话，我抹了抹自己的脸，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强忍着悲痛，扯了扯大姑的衣服，说：“大姑，你也别哭了。赶紧处理事情吧，光在这哭也不是事的。”
　　大姑的泪流得很凶，浑身颤抖，拉着哭腔说：“我们对不起她呀！她走了，我们这些个做儿女的一个都没呆在她身边啊！”
　　她说着抹了抹眼泪，从那儿站起身来，对那个医生说：“请你把那个抢救病程录拿过我看看。”
　　医生从那个抢救室一角的病历架上拿了一本病程录递给她。她忍着悲痛看了起来；我慌忙给大爷打电话。
　　电话通了，我对他说：“大爷，大奶过去了。我和大姑在这儿，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我正赶回盐城的路上，我今早打电话给你三爷，他说他出差去了射阳。他现在还没回去吗？我来给他打电话。”
　　我又说：“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大奶倒下来了，这事那是我和大姑能处理得了的？！”
　　我们正在讲着呢，三爷和我那姑爷走了进来。我对他们说：“我的三爷啊！你总算回来了。大奶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他说：“怎么一回事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哪个是主治的医生？”说着他的眉毛就立了起来。
　　刚才的那个医生说：“是这么回事：你家这个老人今早120急救送来的时候，经查患了缺血性急性心肌梗死，人当时就昏迷了。我们这里已给他作了相应抢救治疗，但是很遗憾，我们没留住她。刚才你家这位女士已经看了病人的病程录。她是市医院的，她应该理解的。”
　　那个医生接着又问：“请问你是逝者的什么人啊？”
　　三爷的口气缓和了一些：“我是她的三儿子。”
　　他转脸又对大姑说：“大姐，我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姑说：“确实也如医生所说的，是急性缺血性心肌梗死抢救无效死亡。老妈今早去下木材，可能由于劳动量太大，导致心肌缺血、缺氧而引起的突发性急性心肌梗死。我妈命真苦啊！”说着大姑又流下了眼泪。
　　“别哭了，别哭了。她自然是突发疾病死亡，我们就赶快把她给弄回家吧！总不能叫妈妈老死在外面啊！”，三爷说。
　　
　　三爷又对我说：“栓柱，你赶快到门口打个出租车，我们赶紧把你三奶给拖回去。”
　　于是我到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它给带到了医院急诊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