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万夫莫当
作品名称:琉璃刀 作者:独孤归云 发布时间:2014-07-11 15:05:27 字数:5386
齐德海左脚斜踢,踢开袖箭,同时将身一蹲,躲过呼啸而来的流星锤。他躲过一劫,暗呼侥幸,心想适才若是慢蹲一下,也许就要一命呜呼了。周维谷望向那使流星锤的男子,只见他身穿一件略微显旧的蓝袍,双目目光锐利如刀,眉宇之间透出一股逼人的英气。“你是我出道以来,第一个能避开我流星锤的人。”那蓝袍男子说话不疾不徐,却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齐德海问道:“阁下何人?何故坏我家主公大事?”说着凝劲于双掌,随时准备出掌,防备蓝袍男子猝然击出流星锤。
“蔡奇兵!”蓝袍男子飞快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又说道:“我奉帮主之命,前来取朱天威的项上人头!”言语之间,浑没将朱天威麾下的众高手放在眼里。
朱天威斜睨着蔡奇兵,说道:“好大的口气!朱某的人头便在此,你有本事便来取。”自从齐德海来了之后,他说话的底气便足了好多,与适才哀声求饶的样子判若两人。蔡奇兵低喝一声,挥起流星锤便往朱天威的面门砸去。
齐德海倏地飘然向前,伸手抓住流星锤的绳索,硬生生地阻住了这一砸。却不料蔡奇兵微一运劲,那锤身突然分为两节,带着长长的绳索,呼啸着从左右两侧砸向朱天威。原来这锤身是由两部分嵌合而成,内中装有一个极小的机括,只要一按绳索末端的机括,便可令锤身一分为二,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在旁观战之人见了这等巧妙机关,无不惊呼,料想朱天威必定逃不过流星双锤的轰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朱天威双肩一抖,两根绣花细针从他的左右肩膀处激射而出,极为精准地射断了流星锤的绳索。流星双锤就此失了准头,在朱天威身后相互撞击在一起,接着掉到地上。朱天威因为武功平平,又不肯下苦功夫习练上乘武功,就向聂仙子学了这能够防身保命的双肩射针之法。今日他首次用于临阵对敌,便免去了头开脑裂的下场。
蔡奇兵见自己的兵刃被毁,一点儿也不气恼,转过身去,朝紫衫女子说道:“湘龙,咱们走。”齐德海大喝一声:“留下东西再走吧! ”说着踏步上前,右掌屈指成爪,拿向蔡湘龙握着羊皮纸卷的手。聂仙子觑准时机,撒手朝蔡奇兵射出六根无影夺魂针。
蔡奇兵头也不回,扬手击出六支袖箭,将六根无影夺魂针尽数击落在地,接着一掌切向齐德海右手手腕。蔡奇兵虽然招式奇诡巧妙,但毕竟年纪尚轻,一身功力不及齐德海的内功修为精纯,结果被齐德海反手一掌,给击得身子一晃,嘴角溢出血来。
齐德海见状大喜,正要从蔡湘龙手里抢过羊皮纸卷。蔡奇兵忽然扬手丢出一个小小铁丸,这铁丸在地上炸裂开来,霎时之间,整个大厅里弥漫着灰色烟雾,烛火也尽皆熄灭。尽管齐德海双眼暂时不能视物,但他仍不肯罢休,听风辨位,欺近蔡湘龙身前。
蔡奇兵腾至半空,连环踢出数十脚,逼得齐德海连连后退,旋即反身拉起蔡湘龙,飘然闪出大厅,越过高墙而去。
朱天威一心想要夺回那羊皮纸卷,便带着齐德海,聂仙子,鹤星子和鹿角子追了出去。周维谷,宁潇潇,罗不平也冲出满是烟雾的大厅,紧随其后。
蔡氏兄妹轻身功夫极佳,兼之又抢到了先出大厅的先机,因此将追赶的众人远远地甩在三十丈之外。周维谷心想:“这羊皮纸卷不管是落入朱天威手中,还是落入王卓手中,都有可能引发一场苍生浩劫。我须得想办法将这东西毁了才行。”他心中这样想着,脚下加劲追赶,一下便只与蔡氏兄妹相距十二三丈了。齐德海生怕羊皮纸卷被周维谷夺去,当即也猛提一口真气,向前急赶。当他赶上周维谷时,不愿多耗真气往前超越,是以只与周维谷并肩飞奔。余下的人或因内功修为不够,或因才受伤不久,都被慢慢落在了后头。
如此奔行了半个多时辰,蔡氏兄妹突然折向城郊的一座树林之中。周维谷和齐德海见状也闪入林中,在林中跟着蔡氏兄妹转了几个弯后,眼前突然开朗,只见一座气势雄伟的寺庙立在山麓之中。二人借着灯笼之光,看着那寺门上悬挂的匾额上写着“保国寺”三个大字。
周维谷和齐德海心里都想:“他们兄妹二人怎么跑到这寺庙中来了,是了,定是与王卓约好了在这里碰面,好避人耳目。”
便在这时,两名劲装汉子飞身掠进寺中,周维谷和齐德海便也跟随而前,突见一老一少两名僧人闪将出来,齐声咳嗽,说道:“两位到我保国寺有何贵干?”齐德海道:“我二人久慕保国寺之名,特地前来观光,聆听贵寺高僧讲法。”说着便要和周维谷往里走。
那名年老僧人说道:“二位请留步,本寺方丈正在打坐清修,外人请勿擅入。”说话之间,又有四名年轻僧人手执禅仗,齐齐拦在了齐德海和周维谷身前。
周维谷笑道:“那我们只到寺内观光,不打搅方丈清修便是了。”说完便伸手往两名年轻僧人身上推去。那两名年轻僧人抡起禅杖,朝周维谷打去。周维谷不闪不避,任由两根禅杖打在自己身上,运起“阴劲”一弹,将禅杖震开。禅杖一被震开,它上头附着的“阴劲”立时转化为“阳劲”,传到那两名年轻僧人手臂上,他二人不曾防备,承受不住,全身一震,如断线风筝般倒跌了出去,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周维谷急忙上前,点了二人的哑穴。
余下的另两名年轻僧人见了周维谷这等身手,吓得直往后退,还未来得及跑就被齐德海挥掌震碎心肺,倒地而毙。周维谷见了,心道:,“这两名僧人不过阻拦了我们一下,齐德海却狠下杀手,忒也狠毒了! ”那一老一少两名僧人此时已展开轻身功夫,进到寺内大殿报信去了。
周维谷和齐德海也展开轻功,掠进了大雄宝殿之中,只见殿中只供奉着一尊无量寿佛,偌大的一座宝殿不见一根木梁,不禁暗暗称奇:“这大殿没有木梁支撑,居然能屹立不倒,当真是巧夺天工啊! ”他们二人却不知大殿其实是有梁的,只不过是被藻井、天花等挡住罢了。
这时宁潇潇,罗不平,聂仙子,鹤星子和鹿角子也已经赶到了大殿之中。宁潇潇奇道:“大殿的每个角落不见鸟雀筑巢、蜘丝悬梁,更见不到虫蛀蚁蚀。就算每日有人打扫,也未必能做到如此整洁啊!”罗不平解释道:“我曾在古书上看到过一种叫黄桧的树木,这种树木能散发出为禽虫所畏闻的气味。想必是工匠在建造这大雄宝殿时,用了黄桧木吧。”
突然蔡奇兵从无量寿佛像后闪了出来,看着周维谷,说道:“我本来以为就这个太监有些棘手,不好对付,却忽视了你这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少废话,把羊皮纸卷交出来。”周维谷喝道,说着倏地拍出一掌,蔡奇兵侧身避过,欲要就势抓住周维谷的右手。周维谷岂能容他这一抓得逞?情急之下,他暗运“盈亏功”,又使上了莫天风曾经教过他的太极推手,将蔡奇兵推得身子一晃,竟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齐德海心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羊皮纸卷应当还在蔡湘龙的身上,不大可能藏在其他地方,如果能和周维谷联手生擒了蔡奇兵,就能逼蔡湘龙交出羊皮纸卷。
他这样想着,悄没声息地转到蔡奇兵背后,疾出一指,点向蔡奇兵的后背要穴。忽然一道劲风从旁涌来,逼得齐德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齐德海赶紧调息运功,才不至身受内伤。适才齐德海功聚一指,蓄势待发,完全不曾料想会有人突然袭击,好在内功深厚,保住了性命。若是换了功力较弱之人,只怕就会当场毙命。
罗不平转头望去,却见一名紫袍男子和一名灰袍男子已站在了大殿中央,正是王卓和杜大龙。但听王卓说道:“我这名属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齐公公吗?我好好教训他就是了。”
齐德海一笑,说道:“王帮主的属下很有礼貌,怎会得罪我?倒是你王帮主一露面,便欲置我于死地,可真是好得很啊! ”言罢轻挥衣袖,激起一道劲风,朝王卓射去。
王卓微一侧身,迅捷无比地自腰间拔出长剑,挥剑直刺而出,那道朝他激射而来的劲风便消散于无形了。齐德海瞧在眼里,心中惊疑道:“他刚刚这一刺,分明是以剑气破了我那道掌风。何以几年不见,他的内功与剑法精进若斯?”
杜大龙突然哈哈笑道:“恭喜帮主的剑法练至可激发剑气的境界,今日牛刀小试,果然强悍无伦!”
周维谷说道:“刚刚是谁放了个屁啊?简直臭不可闻啊!”杜大龙听出周维谷这话是在讽刺他,勃然大怒,正要出手,却被王卓拉住。
“周兄弟,没想到自上次南京紫金山一别,我们又见面了。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王卓负手而立,笑着说道。
周维谷闻言笑道:“我没料到王帮主十年来变化这么大,不仅练出了剑气,而且摆脱了奴仆身份,真是可喜可贺啊!”
王卓听了这话,任他涵养功夫再好,也不禁气得脸色铁青,但转而又是满脸笑容,说道:“周兄弟,我有一句话,你听是不听?”
周维谷问道:“什么话?”王卓接着说道:“十年之前,若不是朱天威胁迫你师父出了神农山,你师父也不会惨死。虽然他没有亲下杀手,但你师父是因他而死。眼下你我联手,将他宰了,替你师父报仇,如何?”
朱天威听了王卓这番话,不禁吓得冷汗涔涔而下,浸透了衣背,心中寒意陡生。要知道,朱天威这一方,鹤星子和鹿角子,聂仙子都已受伤,苦谛又尚未赶回,若是周维谷答应和王卓联手,那么单凭他和齐德海,几乎没有什么胜算。
周维谷眉头紧皱,忽然说道:“当年我师父之死,想必与你盐帮也脱不了干系。我周某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决计不会和你这样的奸邪之辈合作的。”说着热血上涌,自背后拔出琉璃刀,随手一劈,往王卓面门送去。王卓横剑疾挥,舞出一道护体光网。周维谷见状连连变招,砍削刺劈一一试过,琉璃刀却总是递不到王卓身周一丈之内,不禁有些急躁起来。
王卓突然一剑斜刺,直攻周维谷的胸腹间的要穴。周维谷一刀自下而上,挑开了王卓的长剑,同时疾攻一掌,斜刺里拍向王卓的左肩。王卓不闪不避,只是暴喝一声,变刺为削,周维谷躲闪不及,右臂被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王卓见周维谷受伤,信心大增,使出“长骨功”,左臂突然伸长了三寸,运用擒拿手法,牢牢钳住周维谷的左手,紧接着飞起一脚踢向周维谷右手手腕,震得他紧握在手中的琉璃刀脱手飞出。
周维谷欲要挣脱,却似被一股巨力紧夹着,挣脱不得,只觉一道横冲直撞﹑变幻莫测的真气悄然进入自己体内,他急忙运起“盈亏功”抵挡,却惊觉盈亏之道完全失效,只觉全身撕心裂肺般疼痛。周维谷闷哼一声,一脚踢开王卓,一口鲜血便吐将出来。
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大殿外传了进来:“阿弥陀佛,保国寺乃佛门之地,岂容你们在此厮杀拼斗?”大殿内的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一个白眉老僧走了进来。他身旁的一个少年僧人说道:“禀方丈,无垢师兄勾结了寺外的奸邪之辈,欲要投靠盐帮。我开始本来守在您房外,听见寺内有动静,知是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我正要去查探,就被一名劲装汉子点了昏睡穴,多亏师伯救醒了我。而当我醒来时,那劲装汉子已不知去向了。”
王卓见了这白眉老僧,极为恭敬地作揖说道:“在下盐帮帮主王卓,欲借贵寺宝地一用,不知可否?”
那白眉老僧哼了一声,将禅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说道:“真是大言不惭,都已经带人闯进我保国寺里来了,还在这假惺惺地问我!”
王卓咳嗽一声,接着说道:“我听闻保国寺乃是唐僖宗赐的名,希望保国寺能给他带来护佑。因此我想借贵寺的护国灵气,护佑我的王图霸业能够成功!”
白眉老僧说道:“看来王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唐僖宗在咸通十四年由宦官拥立即位,时年十二,佛法的力量一时难以重振,却遭逢连年的旱灾,黄巢、王仙芝等人揭竿而起。广明元年,唐僖宗正好十八岁。黄巢军逼近长安,令唐僖宗胆战心惊之余,乞求突然获得一种潜在的护国力量,敕“保国”之额并赐可恭紫衣袈裟一袭,令其还山建寺。可恭于唐广明元年秋九月回到明州,随后便“庀材鸠工,重新殿宇,营构有槐林之柱,罘罳绝布网之尘,巧夺公输,功侔造化。”而同年十一月黄巢之军还是攻占了长安,逼得唐僖宗逃亡入蜀。“保国”两字最终没有给唐僖宗带来保佑。”
王卓本来只是听杜大龙说保国寺有灵气,来这里接应蔡奇兵,一来可以避人耳目,二来有望得到上天护佑,却不料关于保国寺还有后头这段史事,不禁一时语塞。
这时蔡奇兵突然喊道:“湘龙,把羊皮纸卷给他。”只见蔡湘龙从无量寿佛佛像后走了出来,丢给了王卓,便与蔡奇兵并肩展开轻功,飞身掠了出去。王卓见状高声道:“蔡兄弟,你先别急着走啊!我还没好好谢你呢。”此时蔡奇兵人早已寺外,只听他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你曾于我兄妹二人有恩,今日我帮你夺得羊皮纸卷就算还清了这笔人情债!”
忽然一名中年僧人如鬼魅般闪到了白眉老僧和少年僧人身后,飞快地封住了他俩的穴道。那少年僧人惊呼道:“无垢师兄,你现在连方丈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但听无垢说道:“古语道‘良禽择木而栖’,一辈子死死呆在这保国寺有什么好?不若让我带着众师弟投靠王帮主,成就一番功业,岂不妙哉?”
白眉老僧突然叹口气道:“为师要是早知你眼下会与奸邪之辈勾结在一起,以前就不该传你高深武功啊!”
无垢笑道:“师父莫急,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方丈,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突然之间,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进大殿之中,却是苦谛和盐帮副帮主杨瑞到了。
王卓走上前,拉住杨瑞的手,说道:“瑞哥,你终于来了!”杨瑞比王卓大了两岁,且为盐帮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是以王卓虽贵为帮主,却称呼杨瑞为“瑞哥” 。
周维谷见王卓和朱天威两方都来了帮手,不禁心焦起来,心想这时再夺羊皮纸卷又多了几分凶险,但今日便是冒着凶险,也要将羊皮纸卷夺过来,否则日后就更难夺了。
他如此想着,便伸手朝虚空里一抓,将适才落在地上的琉璃刀吸起,大喝一声,飞身掠起,凌空一刀,劈向王卓。王卓猛吃一惊,哪料得到周维谷在自身受伤且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仍然胆敢向他攻击,赶忙横剑格挡,却不小心将还未来得及收好的羊皮纸卷掉了出来。
周维谷大喜,默运“阴劲”,将羊皮纸卷吸进衣袖之中。正当周维谷要奔出大殿时,王卓﹑杨瑞﹑杜大龙﹑苦谛﹑无垢围将上来。周维谷见了这等阵势,心知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宁潇潇和罗不平欲要上前相助,却被齐德海,聂仙子,鹤星子和鹿角子齐齐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