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横天一刀

　　时值寒冬，杭州城内最大的客店挤满了人，这让掌柜又喜又愁。天色渐暗，而风雪却越来越大。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掌柜心道﹕“又有客人来啦！”
　　果然大门被人推开，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吹将进来，一名头戴斗笠、身穿灰色衣衫、背后背着大包裹的男子走了进来。只听他说道﹕“掌柜的，给我备一间干净的房。”掌柜赔笑道﹕“真是对不住了，小店早已住满，腾不出地方来啦。”那男子扬手掷出一锭银子，说道﹕“又不是不给你钱，你总得想想办法。”说着便往店内闯了进来。
　　掌柜躬身赔笑道﹕“你若不嫌委屈，便坐在这大堂之中将就一晚。”灰衣男子淡淡应道﹕“无妨。”店内众人望向灰衣男子，只见他将斗笠压得极低，把脸都给遮住了。店小二搬来一张桌几放到灰衣男子身前，灰衣男子盘膝坐下。店小二端来一碟熟牛肉和一壶热酒，灰衣男子便大吃大喝起来。
　　一个四川口音的汉子突然说道﹕“我最近低价买到一对唐代的玉瓶，下次高价卖出，我定能狠赚一笔。”他身旁一个广东口音的汉子笑道﹕“你准是买的赝品，被人宰了还不知道！”那四川人怒道﹕“我干这行干了这么多年，怎地会看走眼？”那广东人说道﹕“有些人制作赝品之技很是高超，除非让天下第一盗墓高手莫天风验上一验，否则难辨真伪。”
　　那四川人啐了一口，道﹕“莫天风算个屁，老子比他强上千百倍！”话音未落，脑袋已被一枚疾射而来的铜钱打中，肿得老高。他气得拍桌站起，骂道﹕“他奶奶的，是哪个龟儿子打老子？”
　　却见灰衣男子猛地站起，喝道﹕“是爷爷我打的你！”说着又扔出一枚铜钱。那四川人侧身想躲，岂料那枚铜钱倏忽便至，已打中他左脸。“直娘贼，你活腻歪了吧！”那四川人叫骂着冲到灰衣男子面前，抬手便是一拳。可拳到中途，手已被灰衣男子抓住，半分也动弹不得。忽地喀喇一声，四川汉子的手臂已被灰衣男子折断。
　　灰衣男子忽觉劲风陡起，反手一抄，将三只钢镖一并抓在手里，冷哼道﹕“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周维谷，你趁人家不注意，用铜钱打人，又算什么英雄好汉了？”一名红衣喇嘛从墙角站起，正是苦谛。
　　原来那灰衣男子便是周维谷，他乘东方陈明的船回到中土之后便乔装打扮，一路寻找苦谛等人，却不料在这客店之中被苦谛道破身份。周维谷暗暗心惊﹕“我已乔装，且他不过见过我几面，怎会一下便认出我？”
　　看到苦谛这往日仇敌，周维谷强压愤怒，说道﹕“想必大师认错人了吧？”苦谛淡淡一笑，道﹕“周兄弟，你何必再隐瞒身份呢？”不想一别十年，你的武功精进不少啊！”说着抽出刀来，往周维谷面门劈来。周维谷默运“盈亏功”，伸指夹住苦谛的刀。苦谛手上加劲，想要削断周维谷的手指，却惊觉自己的内力被人抽出一般，急忙回撤内劲。
　　周维谷立马化用来自苦谛的内力，一掌拍出，苦谛闪躲不及，肩头中掌，噔噔噔倒退三步。“苦谛老儿，你这密宗武功也不过如此。还是看我们俩兄弟的吧！”说话声中，鹤星子、鹿角子从客人之中跃身而起，朝周维谷攻来。
　　周维谷一笑，左手挥掌拂开鹿角子的长剑，右手一拳打偏鹤星子的拂尘。鹤星子、鹿角子二人待要再攻，却发现周维谷拳掌之中暗含后劲。鹿角子被暗含的阳劲灼得如遭火炙，而鹤星子则被暗含的阴劲冻得全身发麻。鹤星子、鹿角子大感惊讶，心中都想：“这小子十年之前，内功虽强，却也只是和自己持平，而且招式平平。可眼下他却内功外功俱佳。他这十年，居然已经练到了常人一辈子也难以达到的武功境界，当真是惊世骇俗啦！”
　　苦谛突然高声喊道﹕“这小子有琉璃刀啊！大伙并肩子上啊！”此言一出，客店内的武林人士都是又惊又喜。周维谷身处钓鱼屿的十年，琉璃刀暗藏神秘宝藏的秘密早已在江湖传开，很多人都觊觎琉璃刀，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琉璃刀，从而去找到那笔传说中的大宝藏。
　　突然之间，客店之中的武林人士向周维谷围攻起来，整个客店乱作一团。周维谷惟恐在这客店之中打斗会伤及无辜，又想客店之中极为拥挤，不好施展身手，心念一动，立马破窗而出。店内武林人士见状纷纷追了出去。冒着疾风大雪，周维谷运起阳劲疾奔，雪花还未落到他身上便已被蒸发掉。
　　从客店之中追出来的人中只有苦谛、鹤星子、鹿角子三人轻功最强。这三人并肩飞奔，穷追不舍，倒也只落后周维谷三丈多。鹿角子、苦谛心中都在想若是此时好多了内力，等下与周维谷打起来难免会气力不济，便都放慢脚步，这样一来，三人便落后周维谷七丈有余了。
　　周维谷一路飞奔，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已奔到了西湖旁边。蓦地里林中刀光一闪，一个彪形大汉自林中就地滚出，一刀迅疾砍向周维谷双足。周维谷双脚一撑，猛地一蹬，右足踢向那大汉胸口。那大汉向后一缩，翻身站起，跳将起来，一刀自上而下横劈下去，这一刀气若山河，来势汹汹。周维谷举起右臂格开这致命一刀，左手自背后拔出琉璃刀，对着那大汉直劈而出。
　　那大汉陡然间大喝一声，举刀抵挡，可他的刀一碰到琉璃刀便应声折断。周维谷见他刀断，不愿要他性命，撤下刀来，向前奔去。
　　那大汉不肯罢休，将断刀丢到一旁，双掌齐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直扑周维谷后背。周维谷惊觉背后劲风陡起，不及转身，已向后拍出一掌，乃是一道柔劲。这道柔劲将那汉子的刚猛掌力往后弹去。那汉子见了，心中惊骇莫名，心想天下间哪会有这等奇怪的掌法？惊骇间，他已给反弹回来的掌力击中胸口，扑倒在地，口中喷出的鲜血将周身雪地染得血红。
　　周维谷正要迈步前行，一柄飞刀自林中激射而来。飞刀破空之声几不可闻，若是在十年前，周维谷必定防备不了，但如今他不但一身内功阴阳互济，而且于海上荒岛练就出了超于常人的五感。因此再怎么几不可闻的声音在他听来，也是无比清晰的。周维谷听出有暗器袭来，挥刀一拨，便将飞刀给击飞了。
　　周维谷瞥了一眼那柄飞刀，只觉得它与十年前射死他师父的飞刀极为相像，旋即大喝道：“你到底是谁?”可那射出飞刀之人早已消失不见了。
　　忽地周维谷身后传来一声怪啸，周维谷转头望去，却见一名脸色煞白，没有胡须的中年男子率领着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之人向自己冲来。只听得无须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子，将琉璃刀交出来！”周维谷听了他的声音，暗笑道﹕“原来是个太监。”“喂，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想要琉璃刀是吧？我这就给你。”周维谷说着佯装要扔出琉璃刀，右手却猛地一拳打出。那太监冷笑一声，也是一拳击出。
　　周维谷猛觉这太监的拳力似有若无，自己掌力若使实了也不好，使虚了也是危险得紧，吃惊之余，当下施展“盈亏功”与他相斗。周维谷连劈三刀，刀风激荡，身周雪花被激荡得四散飞扬。那太监十招过后，竟然以雪花作为暗器，不时袭向周维谷。周维谷见了他这等功力，也不禁暗暗称赞。
　　此时苦谛、鹤星子、鹿角子等一百余人也已赶到西湖旁，看得两人斗得正酣，却是谁也不敢上前助阵。那太监眼见久攻无果，当即做个手势，命那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之人围攻周维谷。周维谷提足真气，疾劈数刀。只见刀光闪动，这二十余名黑衣蒙面之人应声倒地。这些黑衣蒙面之人都是那太监精心培养的高手，可在周维谷面前居然不堪一击。那太监气得大骂：“不成器的东西，枉费了老夫那么多精力训练你们！”
　　那太监转身怒声对苦谛等人说道﹕“你们怎地还不动手？”苦谛等人闻言便围了上来。周维谷将身纵起，掠过已经结冰的西湖。那太监自也纵起，欲要掠过湖面，岂料脚尖刚刚在冰面上一点，竟尔裂出一个窟窿，险些跌进湖中。原来周维谷掠过之时，暗暗做了手脚，将阴劲附在冰面之上。只要有人轻轻一踩，便会裂开。
　　周维谷见状胸中凭生出一种豪气，将袖一拂，劲气在地上一弹，将他托起。如此拂了三下，便纵到雷峰塔顶。他单足而立，将刀横在胸前，睥睨湖边众人。当真是横天一刀，气势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