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不是你（六）

我吃完了正准备打电话给肖生莹，电话却响起来，我拿起电话，听到莹责怪的声音：“小姐，我找你很久了，你跑哪里去了？”
“你从来没试过敲罗打鼓的找我，找我有什么急事？”我调笑。
“别笑了，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她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我上电视了，你确定你没眼花？”我张大了嘴巴，看来比她更惊讶。
“小姐，你大概忘了你昨天做什么事了。”她提醒我。
我才想起昨天的事来，场面那么壮观，想必不缺记者之类的人物，我问：“怎么？我上镜还漂亮吗？”
她没好气的说：“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可知道你昨天的情形有多危险？”
“你不在场你不知道，情况有多危急，根本没时间让你细想。”我解释。
“你总是做了才想，把什么事都看成了自身的事，事事上心。”她忍不住斥责，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是。”我承认。
“下次未必这么好运了，我打来就是提个醒，嫌我烦你可以不听。”
“他根本是一时冲动，我的出现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也不想死，把那一口闷气出了就好。”我忍不住再解释一番。
“我知道，我理解。”她是真的理解，我知道，世界上谁不理解我，我都可以理解，只有她永远明白我。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
“以后你要处处小心，有事记得找我。”最后她叮嘱。
“好的。”
我刚挂上电话，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是辉打回来：“电话一直占线。”他开口说。
“刚刚莹打给我，你还记得莹吧？我最好的朋友。”
“嗯，宝贝，可有想我？”他在电话那头问。
这个问题我连想都不用想，冲口而出的说：“想，你呢？”
“想死我了，天各一方的滋味真不好受。”隔着电话我都知道他在挤眉弄眼的。
我满心欢喜的笑：“想我就回来呀。”
“你希望我回来？”他再问。
“废话，可是最终决定权在你，你不愿意回来，我用一头牛拉你你也不会回来。”我再笑，不知为什么，今天心情特别愉快。
“我明天就回来。”他最后抛下一句，就挂了。
如果不是我手握着电话，我还以为我身在梦中，怎么说回来就回来呢？
我摇头，他也有孩子气的时候。
我根本没在意他说的话，回来，真的回来吗？还是逗我开心？
我不是没有把话放在心上，而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后伤心难免，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太期待了。
我照常我的生活。
他并没有叫我等他回来，而我最怕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坐，干等，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会心烦气燥。
我决定回父亲那里一趟，那些是我的亲人，可是我也有好久没回去瞧瞧了，不知妹妹弟弟有没有长高，成绩是否依然很好，都是我牵挂的。
父亲不喜欢王敬辉。
见了面，他就说：“既然结婚了就不应该出来结识女孩子，这像什么话？换了是以前，要淹猪笼的。”
我沉默，如果我说话，只会招来更多的不满。
“听说他家有恶妻，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口吐白沫的跟人拼命。这样的男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吸引，你一向聪明，今次怎么糊涂了？”他苦言相劝。
我不敢说，其实辉是一个懂得爱人及关心人的人，我们是相爱的。
说了也没用，父亲对他有偏见。
老父继续发言：“他家财万贯，身经百战，自然懂得讨你欢心。”
“爸，我们并不是在战场，什么身经百战呀？”我故意装糊涂，好让他转移话题。
他被我逗得笑了起来，“来，你好久没回家了，今天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他不是不爱我的，以前只是环境逼人，环境一好，人自然和颜悦色。
“爸，今天就别煮了，出去吃。”我建议。
以前是没钱，不能出去吃，现在有了，当然要享受一下，跟父亲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没料到他却说：“我没有一套能出去的衣服。”
我心一酸，眼睛有点湿润，连忙转过头去，拿出本来已打算送给他的衣服，“爸，试试，看合不合身。”
孩子多，自己能力有限，到头来，连一套新衣都没有，不是不心酸的。
看着他欢喜的接过新衣，像个小孩子一样，我热泪盈眶，这刻我早就忘记以前父亲怎样对待我，能够忘记，真是天下至大的福气。
看着老的小的，因为我而被安顿好，我的牺牲已不算什么了。
我掏出一叠钱币，放在桌上，又另外拿出一些分给弟弟妹妹。
看着他们高兴，我比谁都开心。
身体健康，三餐一宿又有着落，为什么还要不开心，所以，我们要懂得知足常乐。
吃完饭回家，却看到王敬辉赫然坐在屋里，“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我惊讶得不得了，差点没奔过去给他一个熊抱。
“我想你。”他走过来用下巴抵着我的头，我再次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独有的味道。
他并没有问我去哪了，他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
对他，我很满意，还有什么不满意呢？我想到的，他都给我想了，而且一样不缺。
我自动自觉的交待：“我今天回去看望我父亲了。”
“嗯，他老人家还好吗？”他关心的问。
“很好。”确实是很好，身体健康，精神更不用说，能吃能睡的。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他用手托起我的下巴。
我仰视他，他瘦了，有青绿的胡札子长出来，平添几分性感，衣服有点皱皱的，不修边幅的他好像更好看了。
他让我着迷。
我们凑得那么近，近得连他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我等待着，等他亲我，时间在此刻静止，过了一会，他用手指轻轻划过我脸，一声不响的走进浴室。
我直觉告诉我，他有心事。
而且没打算跟我分享。
有什么事让他突然沉默呢？我想不明白。
我跟着也躲进书房，打开电脑，看到了一封电子信，是司徒写给我的：玲，我现在身处另外一座城市，这里人烟稀少，可是风景迷人，我爱上了这里，我在这里置了一套房子，一个人住，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玩玩，期待你的出现。
我马上回信：司徒，看到你找到人生的理想，我替你高兴，如果遇到合适的男人，希望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在这里为你庆祝，还有，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
当我弄好后走出书房时，辉已经累极的躺在床上睡着了，看着他累极入睡的脸，我心疼。
我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我心无限怜惜，他所要经历的，我不能理解，能给他的只是我无限的爱。
轻轻替他拉上被子，把他露在空气中的手放进被窝里，把窗帘拉上，他需要好好休息，他一直那么劳累，也许在他父亲那边，在妻子那边一定像个战场，不能好好放松下来，只有来到这里，他才能完全放轻松，不需要竖起身上的刺。
到晚上八点，他睡醒了出来，“好久没睡得那么好了，一觉睡醒发现天已黑了，奇怪，今天连梦也没做一个。”
我笑：“听专家说一个人在熟睡时，是不应该做梦的，只有浅睡的人才会做梦。”
他过来坐在我身边，“你呢？可有做梦？”
“没有，我懂得自处，我努力不让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
他忽然问：“可需要买一条狗回来给你养？那种白色毛，毛长长的，像个球一样可爱的小狗。”
我猛烈地摇头：“不，我还没寂寞到那个地步，只有深层寂寞才会想起小狗这玩意，而且我没有爱心，怕照顾不来。”
什么玩意？只有二奶或情人才会住洋楼养小狗，不不不，那不是我，我绝对不能走到那个地步。
严格来说我也算是别人的情人，可是我做人的原则不允许这样，我还有很多其它的事情等着我做，我早上要跑步，顺便出去晒晒太阳，中午睡个午觉，下午再出去遛一遛，傍晚回几封电子信，再看几页书，时间排得密密的，针都插不进去。
我惊讶的发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想改变我，这样会让我感觉不愉快。
还好，说完这次之后，他以后都没有再提起。
我想问他为何苦着脸，最终我都没有问出口，他要告诉我的，我不问他都会说，如果他铁定不说，你用刀逼他，他都不会说。
我太了解他了。
第二天他又匆促的飞往加拿大，我不忍，这是何苦。
我去送他，临上飞机时他说：“如果我坚决离婚，最后分家产我一分都拿不到，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微笑，拥着他无比坚定的说：“我们还有一双手。”
“可是离开了我父亲，他会封杀我所有的路，就算是我去做一名侍应，他都会叫老板不要请我，你想过那种情况吗？”原来这是令他苦恼的原因。
我这时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是真的没有想过，我还天真的以为辉会处理好一切。
“放心，我们会想出一个好办法的。”我安慰他同时也在安慰我自己。
我知道在现实面前，他有点想放弃我了，可是又不舍得我，所以难过。
鱼与熊掌呀，怎么兼得？
回到家我马上拔了个电话给莹，说明了情况，她给我出主意：“如果你爱他，你应给他鼓励，在他身边默默支持，同时试下去找他妻子？”
“找他妻子？”我不能置信的嚷出来。
她冷静的给我分析：“她妻子是个关键人物，只要她妥协，一切迎刃而解。”
“可是，你应该知道他妻子是怎样的人，我可不愿再挨打。”我说出心里话。
“你不是爱他吗？这是你为他做点事的时候了。”
“可是在这前提下，我发现我又更爱自己。”自己都不爱的人没有权利爱别人。
“除非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她开始说狠话了。
我被激怒：“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前往？”
她在那边咕咕笑：“为了朋友我愿两肋插刀。”
要找辉的妻子很容易，找到她的电话，打上去，“我想约你，不知阁下是否愿意与我见一面？”
“还敢打电话上来了，你吃了豹子胆。”声音宏亮，不用猜都知道她肯定在咬牙切齿。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跟你好好谈谈。”我都不知哪来的勇气，说完这句话后，汗流了一背。
没想到她却说：“时间，地点我来定，你等我电话。”
呵，算是答应了。
我踏出了第一步。
很快，她的电话来了，约我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唯一的条件是我要单枪匹马的赴约。
我怎会那么听话，真的自己去，我连忙打电话约莹出来，且说明要分开坐，假装不认识我。
我在那里等了一会，她就出现了，依然穿得红红绿绿，可是看起来却斯文多了，她今天并没有带她的火焰出来。
她坐下叫了一杯白水，开口：“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辉？”
她把我当成什么女人了？我正想站起来就走，莹却示意我别意气用事，我深呼吸一下，“我们相爱，希望你能成全，我来生一定报答。”
她像是听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一样，哈哈哈的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
我盯着她，有一刹那我怀疑她是个疯子。
好不容易等她止住了笑，“你真以为他爱你吗？好好，你没出现之前我就已经打发了不少像你这样的人，到最后她们都选择了钱而并不是王敬辉，你开个价吧，要多少？”
我真的觉得被冒犯了，忍不住重申一次：“我们相爱，是真的相爱，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样大家都好过。”
她忽然发火：“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放过你，给你们好过，我呢？谁来爱我，我得到什么？”
我同情她，可是不相爱的人为何还要纠缠在一起？
我温和的说：“可是你现在快乐吗？你得到了你爱的人吗？这样下去你看到什么前途了？”
“拖着他并非我所愿，我的青春已没了，我只是想拿回我应得的，我并不过分。”
“你这样做跟赶尽杀绝有什么分别？你也爱他，你就忍心看着他倒下了就这样趴着吗？”我忍不住提高声音，清析地指出重点所在。
她沉默了一会，把眼前杯子的水一口气喝光。
最后，她终于答应和平分手，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样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大家都是聪明人，该怎么做她比我更清楚。
临走前她还不甘心地说：“其实你并不是他唯一在外面的女人，难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相信他爱的是我，我们是相爱的。”我再强调，且我又说了谎，其实我并不知道他外面还有多少女人，在之前我还以为我是他唯一的女人，多可笑。
事情终于解决了，可是我并没有快乐起来，我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原来我只是他其中一个的一个女人，这是个事实，但却不是辉亲口告诉我，由别人说给我听更讽刺。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呢？我的前路更迷茫。
辉，你可知我内心的傍徨？我内心的不安？
我独自走出咖啡厅，外面阳光灿烂，我心情却灰暗，莹快步追上我，静静的陪我走，我手脚冰冷，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最后在一张休闲椅上坐下，我目光没有焦点，思绪飘到好远好远，想起了前尘往事。
如果那天我没有遇到辉，我会在哪里？付出真的需要代价吗？
又或者，什么都需要代价，得到一些，自然会失去一些，很公平。
如果让我重新再选择一次，我还会选择跟王敬辉在一起吗？
我心乱如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