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作品名称:桃之夭夭 作者:知夕 发布时间:2014-04-27 18:28:29 字数:3259
却说顾缘君的的诘问让文惠公主无言以对。
此时,整个场面貌似上升了一个阶梯——极度旋转的画面突然固定,青青草地、夭夭桃花的背景里,只剩下黎一荣、顾缘君、文惠公主三人对峙,黎一荣、顾缘君站在文惠公主两侧,都看着文惠公主。黎一荣对文惠公主喊:“帮我!”文惠公主回转身看着顾缘君,顾缘君深情款款,对文惠公主道:“你为何要帮他?”
文惠公主想着船舱里的人——那个从来都潇洒不羁、英俊面庞的黎一荣,那个一想起他就会满心都会晴朗起来的人,那个每日期盼能见面的人,那个在自己快乐抑或悲伤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想起来的人,最终选择可想而知——她肯定要保护那个人,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自己的心。
她略略定神就跟自己下了一个赌注,就冲岸上的人喊道:“顾缘君,少废话,下来搜吧!”
顾缘君几乎没有看脚下的路就下来了——他一直看着文惠公主——这让她愈发不自在。
文惠公主站在船头用身体挡住了船舱的视线。顾缘君马上就上到这个狭窄的船上,不过他不看船舱,却在文惠公主咫尺近的地方停了下来,文惠公主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这么近的距离,显然有点紧张。
“顾缘君,你忘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了吗?你出征十年,如今归来,就来斩断儿时之义了吗?你简直无情无义!”她略略不安,却还是生气的瞪了顾缘君一眼。
“没忘。蓁蓁。”他顿了一顿,望着她又说道,“我只是奉命行事。”蓁蓁,这可是文惠公主的小名。
可文惠公主哪里顾及他说这些,“你——”她气不打一处来,眼看这个赌自己就要输了。
就在这个时候,船因多了一个人而不稳摇晃了一下,文惠公主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就向船侧河里倒去,顾缘君几乎同一时间就拦腰抱住了正生他气的人,文惠又羞又恼又急——“快放开我!”顾缘君才不再看怀里的人,眼神避开,扶公主立定。
“公主,公主,可找见你了!”这时,文惠的两个丫鬟并小薛子恰巧赶来。小薛子亦上前道:“公主可好?”眼睛却看着公主,还有顾缘君。
顾缘君道了句“文惠公主冒犯了”就回转身上岸了,然后看着被刚才情景震惊的侍卫们,道:“船上确实没有我们追捕之人,我们走!”
一行人就转过山石离开了。
文惠公主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直至消失,缓了口气。不及多想,只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还是摆出公主姿态的她,对小薛子们喊道:“本公主游船赏春,你们跟来作何?”小薛子回:“奴才实在担心公主安危。”
且说黎一荣在船舱内许久,听到外面情势,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就走了出来。
“多谢文惠相助!”黎一荣的笑容是那么阳光温暖,让人稍不留心就不知其所云了。
“哎呀,举手之劳!黎公子不用放在心上。”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文惠娇羞地低下了头。“你怎么会被他们追捕?”她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就想弄个究竟。
“说来话长。你且看我手中这画。”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画轴来,递与文惠。文惠打开花卷,豁然一只正展翅欲高飞的鹤展现眼前,那鹤栩栩如生,虽线条简约却有十分逼真,有飞出纸上之趣。如果不细看,还真以为那只鹤要从纸上飞出来了呢!
“黎公子的画越来越出神入化了!这鹤简直和真的一样!”文惠公主禁不住赞叹道。
“不值一提。不过就是为它我险些被抓。”黎一荣说着一笑,意指刚才那番周旋。
文惠公主明白了,原来黎一荣酷爱画画,为捕捉鹤展翅腾飞的一瞬,把那情景展现在画中,就放走了宫中的贡品——一只稀有的丹顶鹤,因此被抓,逃脱至此,恰被自己撞见。这等事在黎一荣身上再常见不过。
“怪不得呢!要说黎公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淘气!私自放走贡品,可不是闹着玩的!回头我就向皇兄告状去。”文惠公主笑语。
“文惠可别!”黎一荣自己也笑了。
“那……这次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还险些把自己牵连在内——你说,你可要怎么谢我呢?”显然她是想有更多的机会亲近她的心慕之人。
黎一荣听言,“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舍爱,把这幅新作送给你吧!”黎一荣还是那么的潇洒不羁、风度不减。
“真的?”文惠公主喜不自禁,“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像得了宝似的紧紧握住画幅。之后匆匆道别,回去珍藏不提。
长安城内春光熠熠,天空明静,阳光很温和,时而微风吹过,在早上会觉清冷,在中午倒觉清爽了。皇宫内外杨树、槐树、柳树已经绿上枝头,或高耸入云,或错落有致,或袅娜绰约,青青葱葱,散布红墙宫闱中间。更有那海棠、桃李竟放,红的、白的点缀绿叶丛中,还有早开的牡丹,引得宫中女眷三两成群、指点观赏。墙角枝头更有那莺啼燕语,啁啾婉转悦耳动听。
这日,文惠公主被皇兄召见。
她刚走到殿门外,就看见了顾缘君。真是“偏是冤家偏聚头”。文惠公主想起那日他不念旧情,与自己为敌追捕黎一荣,就气上心头。天真女儿本性使她冲着他“哼”了一声就跨步进殿,而顾缘君只是低头面礼。
“皇兄——你可要替蓁蓁做主!”刚进门文惠就娇语告状。谁不知道,文惠与当今圣上都是先皇与皇后所生,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现在父皇母后都已离世,兄妹感情自然更深厚了一层。
“怎么了文惠?谁又惹你不高兴了?”皇上闻声就回转身,见文惠公主怒气冲冲,便关切的问道。
“都是那个顾缘君!皇兄,他成了御前侍卫就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了!”
“怎么回事?”皇上不解。
文惠便把当日之事与皇上说了。皇上听完哈哈大笑,然后又威颜道:“他只是奉命行事,完成任务,也不能怪他啊!倒是那黎一荣,越来越放肆了,小时候闹就够了,都成了年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不成体统!”
“皇兄,你怎么反倒怪黎公子了呢?我说的是顾缘君——不顾及少时情面,只知道抓人。简直就是固执狂妄至极!”文惠见皇上怪错了人,连忙纠正。
“朕觉得顾缘君没什么不好啊。他不顾私情,大义为公,负责任,而且——他最后不还是帮你了么?朕看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聪颖敏捷,若不是他一个人去船内搜查那黎一荣,而是其他侍卫,那你又该如何应付啊?”
一句话问得文惠无法回答,可不是,他最后对其他侍卫们说船上没人才走了的,所以应该感谢他才是。“可是······”文惠总还是对那顾缘君一肚子气。
“好啦,文惠,你也都这么大了,也该要像女孩子一样知书达理行事有点分寸才是,不要调皮捣蛋惹是生非了啊!这次亏是遇见黎一荣、顾缘君两个,若换成了其他坏人,看你怎么应付!”
文惠把小嘴一撅,“想必皇兄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了,连我这个妹妹都不认不爱了。我以后有了委屈再不向皇兄说了!”
“欸,说什么话?朕就算身份地位变了,可我爱的人是不会变的。你知道,朕最重视的就是亲情,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朕,可朕相信,朕的至亲之人,朕的妹妹,是永远不会离开朕的。朕现在就把那顾缘君传来,责罚他!”
“呃——还是别了皇兄。他刚从边地回来,不识大体也是有的,本公主这次饶了他了!”
“哈哈哈哈……”兄妹仍旧如小时候那样其情切切、其乐融融。
皇上突然若有所思道:“正说呢。顾缘君怎么也是父皇生前爱的人,他此次南下吐蕃也受了不少苦,且又功勋显赫,朕决定给他办个庆功宴,只咱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人参加,文惠你觉得怎样?”
“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文惠哪有不同意的呢?只是既是小时候玩伴参加,黎一荣自然不能缺的。”
“行,那就传令下去,明晚在荣曦宫大摆庆功宴!”
暖日晴空,红墙绿瓦,石板路面一尘不染,一切都显得祥和安宁。文惠公主回到自己的寝宫——碧水轩,命令小薛子等把门窗都打开,然后卧榻喝茶,略看闲书,享受这春日静暖时光。
文惠公主拿的书正是《诗经》。她从小和皇兄等一起长大,先皇像疼儿子一样疼爱她,还说:“女孩子也应该像男孩子一样,不仅学习女工读《列女传》之类枯燥无味的东西,也应该读读《论语》《孟子》和史书之类,知道天下之事,通晓古今之言!”文惠公主都铭记在心,私底下经常找来一些感兴趣的书籍来读。《诗经》就是她最爱的一本书,次之就是各种史书。而史书里她更爱掺杂一些杂史野记一起读,然后研究个事情原委。看完书就对着窗户外面的天空发呆,细细回味。当然有时候,也不免想开了题,想到身边的人、想到自己来。比如想起前几日在船上——黎一荣,顾缘君,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