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赖吉祥化险为夷

　　
　　41赖吉祥化险为夷
　　
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们都应该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事实终究是事实，任你再密谋于暗室，也是掩盖不住事实真相的。就在这一年的年终，河阴县教育局举行的全县中小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民主评议中，临河乡初中大多数教师投了赖吉祥的反对票。群情激愤，民怨沸腾，河阴县教育局建议临河乡政府、临河乡教育办公室，将赖吉祥免职或调离。在临河乡乡长吕福星的大力斡旋下，也就在王志刚离开学校的那一年，郑建功为了稳定临河乡的教育局面，只得将赖吉祥调离临河初中，但不久，却又安排他来到临河村的临河初中分校担任临时负责人。
　　这天下午，赖吉祥招呼几个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搬离。他看韩利民正从教学楼边转了过来，主动打了招呼。
　　韩利民知道赖吉祥最近一连串的所作所为，打心底里厌恶这个人。但现在看到他迎面走了过来，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韩利民似乎带有挑衅似地眼光盯着赖吉祥，看他会说些什么。赖吉祥终于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显得有些得意洋洋。他讨厌赖吉祥的这张嘴脸，敷衍地说：“需要帮忙的话言一声。”
　　赖吉祥说：“不用了。这些人正干着呢。”
　　韩利民正要离开，听赖吉祥又叫了一声。他转了一下身，但脚步并不停下，问他什么事？
　　赖吉祥走近，看着他说：“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韩利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
　　赖吉祥说，要不你和我一起调到二中吧。
　　韩利民更没有想到赖吉祥会这么想，说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
　　赖吉祥有些讪讪的说：“那――，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坐坐。”
　　韩利民没有回答，慢慢走开了。
　　几年前，临河乡初级中学新校园建校之初，本来计划要全乡合成一所初中。但因为资金的问题，工程只建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这宏大的计划已经泡汤，原来在临河村的老学校不得不继续使用，名义上是临河乡初级中学的分校，但实际上是临河乡第二初中。
　　赖吉祥任临河乡分校校长期间，有乡长吕福星和主管教育的朱向阳副乡长撑腰，分校的发展越来越和主校相抗衡，班级规模和学生数量逐渐赶上了主校。就像一个妾，仰仗有人背后撑腰，慢慢地坐到了正房的位置，而正房反倒沦为小妾的地步了。这种鸠巢鹊占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确实屡见不鲜，见怪不怪。
　　临河乡向上争取到一个扶贫开发项目，本来要在临河乡初中空旷的校园里再建一栋教学楼。但赖吉祥伙同临河村的现任村支书李国胜，千方百计把这个项目争取到了临河村。
　　原来的临河初中老校园本来就如一个窄小的鸡笼，现在又建了一栋教学楼，更显得狭窄，几百名学生根本没有活动场地。几百号人像牲畜一样，圈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再弱智的人看了，也不会认为这个地方就是一所培育人才的摇篮。
　　但是，赖吉祥根本不顾这些，哄住了教育办公室主任郑建功，瞒住了乡长吕福星，让这所本来就要寿终正寝的学校不断扩张。赖吉祥不断从全乡大量抽调优秀教师，而且强行扩招、截留学生。而柳志杰执掌临河乡中心初中的这一年，却一天不如一天，不但学校的生源锐减，而且优秀教师一个个被抽调，教学质量一年不如一年，临河乡第一初中已经到了汲汲可危的地步。
　　两年前，赖吉祥因为被王志刚举报一事少不得上下疏通关系，自然花费不少。现在东山再起，他当然不甘心到手的东西就这这么轻易地失去，变本加厉，不断向学生、家长收费，只是手段越来越隐秘，手法越来越娴熟。
　　赖吉祥调离了临河乡一初中，本来一直兼任副校长的韩利民有望接替校长职务，但无端地，韩利民也被怀疑参与举报赖吉祥的事件，自然要受到连累。先是郑建功兼任临河乡一中的校长，但后来又委任一个钦差大臣，就是几年前从黑石沟小学借调到镇政府工作的柳志杰。这次事件倒让韩利民悟出一个深刻的道理：副职永远不要和正职斗争，下级永远不要和上级斗争，否则会让人痛不欲生。这就是我们这个社会政治权力斗争的玄妙之处。
　　柳志杰喜欢纸上谈兵，书生气十足，在乡政府修炼的几年，别的本事没有学会，搞起形式主义来却一套又一套。但学校管理毕竟不同于搞政绩工程，不求真务实，不真抓实干，形式主义，搞花架子可以欺骗了一时，却不会长久。学校教育质量的提高，学生学习成绩的提升，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努力。
　　很快，赖吉祥又被郑建功任命为临河乡教育办公室副主任职务，他现在大权在握，既是掌管临河乡教育的第二号重要人物，又是临河二中的校长，自然要竭力打压别人，抬高自己。他处处拆柳志杰和临河一中的台子，想方设法挖走学生，抽调教师。临河一中日渐式微，偌大的校园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名学生，空空荡荡，荒草连地。而临河一中最兴盛时，学生数量曾达到上千人，教师也有近百名。
　　就在赖吉祥调任临河二中校长职务的第二年，开学后一个多月，学校里突然又调来一位漂亮的女教师。这个教师长得漂亮，打扮也有些新潮，不同于原来学校里的那些素面朝天的女教师们。这样一个乡村学校，来了这么一位长相出众打扮漂亮的女教师，总能引来更多的眼球，不仅有教师的，还有学生的。
　　薛丽红原来在她姐夫李培军所在的桑树沟小学做临时代课教师，并一直兼任那个学校的保管。有一两个就要退休的老教师大概知道她，好像以前还教过她。不几天，学校里便传开了有关她的社会背景，她的风流故事。
　　韩利民因为是外地调过来的，对这里的人一直不太熟悉。但因为经常在一起开会或参加教学活动，对乡里的大部分教师都有些面熟。这个女教师，他好像见过面，但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在附近的哪所小学任教。赖吉祥向韩利民介绍，说她叫薛丽红，原来在桑树沟小学做总务主任，这学期镇教研中心安排她到他们学校做会计兼出纳员。
　　暑假期间，赖吉祥嫌学校的总务主任钱老师碍手碍脚，有意要撤换他。赖吉祥私底下征求韩利民的意见，韩利民觉得总务主任钱老师老实厚道，觉得这样做，对钱老师不公平，让他再斟酌一番。
　　赖吉祥想了想，这可能背后又有什么人出主意，钱老师没有被换下来。毕竟，钱老师做了几十年的会计，明年就要退休，人又老成持重，无缘无故地换掉他，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与其惹那麻烦，还不如另外安排人架空他。
　　薛丽红高中毕业后回到村里，村支书的儿子看她长得漂亮，就千方百计地想娶她为妻。后来，薛丽红被安排在村里的小学校做了代课老师。薛丽红上中学的时候，就已经显示出作为女人的美丽；而现在作为一个青春少妇，更有一种独有的风韵，一种让男人为之着迷的魅力。遗憾的是，人长得漂亮，但教课实在不行，不但学生不愿听她的课，就连家长也不断提意见。校长李培军没有办法，就安排他做学校的总务主任。漂亮的女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惹人的风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被乡里的张有财书记相中，认她做了干妹妹，全乡其他的代课教师都被清退了，只保留她一个名额。
　　石板沟小学因为学生人数少，按照河阴县农村中小学校重新合点布局规划，今年就要被撤消。薛丽红不愿随做生意的丈夫外出打拼，就托张有财书记把她调往乡里的初中。能让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经常在自己身边，张有财当然求之不得，装作漫不经心地向郑建功透露了一下，郑建功自然惟命是从。
　　薛丽红是一个懂得如何充分利用自身资源的聪明女人，她知道张有财虽然是乡党委书记，可是鞭长莫及，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她又换了一个新的工作环境，要想在这个学校里站稳脚根，单凭这个乡党委书记的影响力远远不够。靠人不如靠己，她很快和赖吉祥重续前缘，建立起来更加亲密的关系。有了薛丽红，赖吉祥更嫌老武碍手碍脚，名义上他还是一个总务主任，但事实上只沦为一个记账员，工作也就只是记记账目，整理整理票据而已。
　　赖吉祥的身子显然已经发福，不再是过去那样一个瘦削得像麻杆子似的身材。“居易气，养易体”，当上校长四年多来，用公款大吃大喝，不但填满了他的将军肚，而且全身上下都丰满起来。他的窄长的脸庞也不再瘦骨嶙峋，现在看起来倒很圆润丰满，红光满面。虽然他四肢发达，在做学问方面显得有些迟钝，但当起校长来却官气十足，本事极大。他很快建立起一张巨大的可以相互利用的关系网，左右逢源。
　　赖吉祥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头脑，善于往自己身上镀上一层博学多识的金色，妻子给他起草的报告，一开始他可以从头读到尾，一字不落，有不识的字，特地让妻子加注了拼音。但后来，他很少再这样照本宣科。新名词，新语录，他信手拈来，却也能跟紧形势，运用自如。比如“再上一个新台阶”、“敢为人先”、“与时俱进”、“开拓创新”之类。不知道现在的赖吉祥是近视还是远视，忽然有一天老师们发现赖吉祥开会讲话的时候，开始喜欢戴上一幅眼镜，装起斯文来，虽然他话说不上三句，就要爆出两句粗口。就像一只猴子穿了西装，戴了墨镜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的时候，很像是一个人，一旦露出本性，它就会原形毕露。
　　他似乎长成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瘦削的身材已经变得日渐膨胀起来，身材魁伟，仪表堂堂，地位显赫。他沾染了一个正在平步青云的小官吏的全部习气：非凡的步态，低沉的嗓音，一双阴沉沉的眼睛，在麦穗般的金色眉毛下面，冷冷地含情脉脉地发射出意味深长的目光。这一切都能博得年轻女教师们，包括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学生们的欢心和好感。
　　年轻的学校会计薛丽红姿色撩人，性易狎近，这更煽起了赖吉祥满心的欲火。不过，赖吉祥知道她当学生的时候早就不是什么纯洁的处女了，而且现在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良家妇女。她不但和他赖吉祥，还和好几个男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但赖吉祥并不十分在乎，他需要她，通过她还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而在薛丽红眼里，自己优良的肉体就是最好的资本，就是一种可靠的手段。她依靠它，很容易获得不劳动就可以得到的优越生活，以及穿衣打扮、享受消遣所必须的大沓大沓的钞票。
　　多年前的旧情如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薛丽红轻而易举地重新当上了赖吉祥最亲密的情妇，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一切。凭一个临时代课教师的身份，做了多少正式教师梦寐以求的职位，工作又轻松又体面，她感觉到自己惹人的魅力。而这以后，她又以不可遏止的精力充分地把自己的年轻貌美作为手段，凭着恬不知耻的本领，不断地同更高级别的官员建立起不同寻常的关系。在她的生活中，赖吉祥不过是一个跳板，一个道具，一个她向上延伸的台阶。
　　薛丽红很快熟悉了中学校园的工作和生活环境，也很快就看出来了赖吉祥全然不是她所追求的至高境界，还有许多男人职位比他高许多，能量也比他大许多，对她将来的发展和享受舒适生活也大好多。她做代课老师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和老公离婚再和赖吉祥结婚也是遥遥无期。一次酒醉后，赖吉祥开玩笑地透露薛丽红的丈夫姓杨叫什么威的，还戏笑着说他这名字实在不太好听。自家男人叫这样的名字，常常被人不怀好意地重复为阳痿，这名字自然就昭示着一种男从原始本能上的无能为力。学校里的一部分男老师也都酸酸地地感觉出了这一点，他们横看竖看薛丽红在外面的表现，无时无处不在在昭示着这样一个事实。
　　赖吉祥带着风姿绰约的薛丽红频繁出入各种场合，既是一种门面上的装潢，也是一种基本的工作和生活需要，可谓一举多得。学校要和乡政府的官吏打交道，向政府化缘等很多事情，都需要薛丽红去攻关。只要有薛丽红出面，申请拨款没有一次不答应的，其它的什么事情也都是水到渠成，手到擒来。出任临河乡初级中学会计兼出纳员的两年多时间里，薛丽红也自我感觉自己对学校贡献不小，不由地心高气满，居功自傲，自然不把一般教师放在眼里。
　　这样，便不免引起其他老师不少的议论。有几个女教师私下妒嫉，恨自己不像她一张好脸蛋，一副好身材，一口嗲声嗲气的好腔调，恨自己还有几分做教师的清高和做女人的自尊。更多的女教师们则是痛恨自己竟然与这种人为伍，每每有人把她们相提并论时，她们无法申辩。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真的是辱没了自己这份“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的神圣，玷污了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光荣。
　　更有年轻的男教师怀揣着那种狐狸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的心理，和阿Q“和尚摸得、我怎么摸不得”的精神胜利法，对着薛丽红袅袅娉娉的背影说几句荤话，做几次意淫。在他们的小圈子里，干脆称她为赖吉祥的魅力“肉弹”。
　　谁都知道，烟酒既是官场上的敲门砖，也是人际关系中的润滑剂，赖吉祥深知这两样东西的巨大魅力。如今，他利用“二十响”和“手榴弹”在前面开路，再加上薛丽红这枚威力无比的“肉弹”殿后，校内校外的一切事情没有他摆不平的。他信奉教育局阎书森局长的一句名言：摆平就是水平，权力就是能力。
　　这几年来，赖吉祥左右逢源，无往而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