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故事{九}

雯终于把这波逗留桂林三天的韩国旅游团送出了桂林，第三天下午和杏茹一道披着浑身的绿水青山的味道回到了家。这天晚上，香香的巧手为我们准备了一桌女人喜欢的素食美容“大餐”，说是大餐，其实几乎都是五谷杂粮，我们几个女士吃得倒也是晶晶有味儿，青豆黄豆胡萝卜、黑米红米高粱粥，久违了的东西。

原以为雯这一趟出去一定会累得疲惫不堪，看她神采奕奕，一点病人的样子都没有，不过也是，长期窝在办公室里的她，被大自然的秀色沐浴一下，也会是另一番心情。饭后杏茹为我们“表演”了她那首令人赏心悦目的“茶道”，看茶壶在她手上“龙飞风舞”的样子，像是在写诗作画一般，莫不是国远就是被她的这套“功夫”紧紧拽在手心的？我不禁为自己的“小九九”在心里窃笑。夫妻间的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香香此时已经被雯“吆喝”进了自己的小屋。杏茹掏出几张韩币抖了抖：

“这些韩国人，都把咱们中国人当穷光蛋了。”原来是韩团的随团导游给她的小费，还都是面值1000的。

“哦？”我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1000面额。我对外币一无所知，又看了看雯。雯淡淡一笑：

“大约值人民币七块五左右吧，这其实是面值最小的韩元。”

听了雯的话我“哈哈...”笑了起来：

“韩国人真的很有钱。”

“哈哈哈........”谁知我的话一出口，杏茹立刻笑得往沙发上一靠：

“估计带现金旅游的话他们得用卡车拉了。”

“恩，比较省事儿，一套衣服穿到底。”雯接过了话：“不用换洗了。”

我们几个女人的“八卦”要是有哪个长耳朵的“韩迷”听了去指不定找我们算账不可。不过从杏茹的话里可以看出韩国人对华人很友好，雯多年带团的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据某些接待外籍团队的酒店介绍，大多进中国大陆旅游的韩国人对中国大陆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善意，他们的善意表现在除了给客房的服务员、清扫工都留下小费之外，更多的是在旅行过程中体谅中国的国情，对不够完善的服务和不怎么到位的硬件措施总是充满笑意的包容、理解，态度不苛刻不刁钻，这点与台湾籍游客大相径庭。雯说如果有选择余地的话他们最不愿意接待的旅游团就是台湾来的。这倒是奇怪了，“一衣带水”与“一脉相承”究竟孰轻孰重呢？



闲聊之后，雯的处境也该言归正传了。雯一直拒绝手术，有多少顾虑是我目前急于想知道的。谈到这个现实，我们都变得神色有些凝重。雯沉默了好一会，茶杯在手上久久没有放下：

“做了这个子宫切除手术，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杏茹的眼睛在我和雯中间转来转去，都是女人，自然明白雯面对的这个手术意味着什么。那么到底是生命重要还是女人的生理特征重要呢？当然现实生活中也确实不乏把女性生理特征视为第一生命的女人，谈到这个一定会让人想到那个电视连续剧《红楼梦“里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那么她究竟是当下女人崇尚“唯美主义”的楷模还是面对生死无奈取舍的悲鸣呢？我无法用自己人生价值的标尺去测量他人生命理念的长短。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尊重你的想法。”我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要你自己无憾。”

“无憾？”杏茹语气有些冲冲的。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显然有些勉强：

“是的，我认为在一个人还有能力对生死做选择的时候，可以自己掌控。”

杏茹不解了：“无异于自杀的选择你也赞成？”

“不是，我要做的不是阻拦他人的决定而是尊重他人的意愿。”

此时好像我的话有些冷冰冰的，面对有一套完整自我价值认知体系的雯，絮絮叨叨的劝阻没有任何意义。这时，雯发话了：

“想到这个手术，我几乎每天都看到自己马上变得面无血色、皱纹爬上额头的样子。很可怕。顷刻间自己就老了十年。”

“哈哈哈”我乐了，语气有些调侃的：

“几年不见，你的想象力远在我之上呀。”看得出雯对生命的贪恋的渴望，虽是犹犹豫豫，被割掉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作为一个女人的标志永远不可能再生，那时，将是一个女人的另一种存在方式，雯的心境是在做女人的心理与女人的生理告别的挣扎，我们只不过做了个见证，也有些推波助澜而已。

眼看快夜里十点了，雯得按时赶回医院。起身的时候，雯长叹了一口气：

“明天安排手术吧。”然后抱了抱我：

“辛苦你了。”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哎，你水做的呀。”杏茹在一旁逗了起来：“清水，你干脆改名了！光是清水一个人辛苦？我这几天都白干了。”一句话弄得雯破涕为笑。